席夢妍銀牙暗咬,哼一聲道:“你不想知道我還偏要告訴你,四大門閥你聽說過嗎?我們家是四大門閥之一的席閥!”
班銘很乾脆地搖頭:“沒聽說過。我就知道封建時代的時候有門閥之說,沒想到現在也有?”
“簡單地說,四大門閥就是上流社會中的上流社會,分別是席、蔣、房、寧,如果說沐家是小王八,那麼四大門閥就是真正潛伏於東聯邦中的巨龍!不到一定層次,根本就不知道四大門閥的存在!”
介紹的時候,席夢妍的語氣毫無炫耀,只是在陳述事實。
班銘狐疑道:“噢?看來你家真的很了不起啊,那你幹嘛還跑來南榮三中讀書?”
“這是家裡的規矩,從八歲開始,在未成年之前都要送出來歷練,自力更生,過普通人的日子。”席夢妍道:“所以,你那三百多塊錢不是我故意坑你,而是我手裡真的沒錢。”
“哦,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就當你這次幫我的辛苦費吧。”班銘大度地揮揮手。
席夢妍牙根直癢,這大概是有史以來讓席家出手的最廉價的辛苦費了。
班銘心頭一動,若有所思:“這麼說來,沐天奇那傢伙可能知道你的身份?以前是因爲不把我放在眼裡所以不管我,後來我得了特招名額,感覺到了威脅,所以纔想把我弄垮?”
他現在越來越熟練以惡意去揣測別人,居然將事實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席夢妍搖頭:“沐天奇不一定知道,但他家裡人可能有人知道,席家家大業大,沐家有人嫁入席家旁支,也許是我在這裡讀書的消息泄露了,所以才把沐天奇安排進來。”
班銘嘴裡發出嘖嘖聲:“看來是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難道他沒向你表示過?”
“說來也奇怪,他雖然有時候會關切兩句,但也沒有表現得十分特別。”席夢妍自己也很不解。
班銘卻是福至心靈,恍然道:“我知道了!他這一招很高明啊,叫做日久生情!又叫潤物細無聲!他不主動追求你,而是努力把自己優秀的一面展示給你看,無論外貌、修爲還是統籌學生會的工作能力,塑造出優秀男人的好形象,想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生出好感,甚至主動暗戀他!如果我沒猜錯,他很可能會在進入大學之後纔開始正式對你展開進攻,說不定還會來段感人肺腑的深情告白,說自己已經在高中就喜歡了你三年之類,到時候你就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然後順理成章地就被他泡到手……厲害,真是厲害啊!”
“不會吧,那也太恐怖了!”席夢妍露出驚悚的表情,一陣惡寒。
班銘怪笑一聲,道:“你也說沐家和席家有不小差距了,如果讓你家裡人知道沐家陰謀算計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但如果你跟沐天奇是誰也找不出破綻的自由戀愛,那席家也沒話說,甚至你都要死心塌地站到沐天奇那一邊……不過,沐天奇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他覺得我變成了威脅,所以就迫不及待耍手段想剷除我,這才露出了破綻!”
席夢妍打了個寒顫:“太噁心了,不過沐家算計再深也沒用,就算沐天奇真跟到大學對我表白,我也不會答應的,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班銘很理解地點頭,道:“有我這樣的珠玉在前,他就只能算是糟糠而已,你自然是看他不上。”
“你也不夠好吧。”席夢妍笑罵道。
班銘誇張地瞪眼大叫:“我這樣的都不行?那你註定只能孤獨終老了!”
“哼,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是氣吞天地一念動山河的絕世高手,你行麼?”席夢妍先是露出嚮往之色,然後擡下巴向班銘挑釁。
班銘卻憐憫地看着她,不斷搖頭嘆息:“我認識你這麼久,今天才知道你的口味這麼重,能夠一念動山河的人至少都三四百歲的爺爺輩,新時代的啃老族啊,我實在自愧不如……”
說完班銘施展飛行術就跑,身後立刻就響起席夢妍大呼小叫“冰袋妹我割了你”之類氣急敗壞的聲音。
在教學樓外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南榮三中。
人人都驚異於魏長安的大手筆,很多學生拍手稱快,折服於魏校長的魄力,對南榮三中有了更強的歸屬感。
而唯有真正達到一定層次的、知道魏長安跟魏家關係的人,纔會感覺到山雨欲來的悶雷轟鳴。
沐天奇就是聽到了雷鳴的人。
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後,他的腦中就嗡一聲響,心也是猛然一沉。
第一個念頭是——家裡要出事了?
他立刻掏出手機,給父親沐昭恩打電話,連打了幾個電話才終於打通。
“爸,家裡是不是出事了?”沐天奇連忙道。
“你怎麼知道?”
“魏長安把王韜撤了。”
沐昭恩聲音沉重道:“的確是出了一些事,有人在針對我們沐氏旗下一些生意進行打壓,還有一些政府部門的人一窩蜂進行各種檢查,可能是你整治班銘的事情讓席家有些警覺了,不過在我之前的揣測中,席家不該有激烈的反應纔對……”
“席家?”沐天奇大吃一驚,疑惑道:“爸,東聯邦有席家嗎?這麼大的勢力,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沐昭恩重重一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沒聽過席家,總該聽過夕閥。”
“夕——”沐天奇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如鈴,整個人都開始顫慄起來。
難怪他一直覺得父親對“席”的發音有些怪,原來不是席,而是夕,夕陽的夕!
四大門閥,夕閥!
沐天奇這才明白,爲什麼三年多前將自己送入南榮三中的時候,父親會千叮嚀萬囑咐,要以最自然的方式跟席夢妍搞好關係,切記不能耍任何手段!
原來,那個瘋瘋癲癲喜歡跟班銘那樣的人混在一起的席夢妍,竟然會是高高在上的夕閥之人!
門閥之說,只存在上流階層,四大門閥代表的是真正的權勢。
許多小家族,例如沐家,在地方上做慣了土皇帝,也會被一些人阿諛奉承稱爲沐閥,其實只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就像過去的一些小包工頭,相互間都會稱呼一聲楊總、宋總之類,聽上去好聽其實名不副實。
閥這個字,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
當初的沐天奇,還很抱怨父親爲啥給自己這樣的安排,現在回想,才知道父親給了自己一場怎樣的大機緣!
沐天奇悔之晚矣,要是早知道席夢妍其實是夕夢研,他肯定會更加謹慎許多,對班銘動手前思索得更深!
可是又正如父親沐昭恩所說,爲了區區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子班銘,夕閥不該如此反應激烈纔對!
畢竟,他沐天奇針對的只是班銘,而沒有對夕夢研有過任何逾越和不敬!
而且,越是大勢力,越是注重利益回報得失,打壓沐家,可不光是一句話那麼簡單,需要動用大量的人力財力,這些都是不容小覷的消耗!
所以,哪怕夕夢研跟班銘關係很鐵,讓家裡替班銘出頭,夕閥也多半不會應承,畢竟沐家雖小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可現在,夕閥偏偏就爲了班銘而開始對沐家進行打壓了!
所以沐天奇越發想不通。
不光沐天奇想不通,整個沐家都想不通。
他們哪裡知道,夕夢研會爲了班銘自捅一刀,甚至不惜以自毀根骨相逼?再加上,班銘不久才與夕閥進行了一場交易價格爲百億實際價值難以估算的交易——而沐家的總資產加起來,也就五十億左右,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打壓沐家,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更何況,沐昭恩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正在打壓沐家的,又何止夕閥而已。
因爲兩壇冰火釀,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推動着龐大的機器,逐漸對沐家進行碾壓,而現在,只是開始。
兩股驚世的力量不約而同同時發動,所產生的聲勢,自然是非同尋常,顯得異常激烈。
沐昭恩並不知道,在這時候,連夕閥中負責這件“小事”的人,也是有些錯愕。
“我剛剛也正想給你打電話。”沐昭恩沉聲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情可說是由班銘而起,如果班銘能夠鬆口,讓夕夢研跟夕閥的人說說,或許夕閥就會停下對我們家的打壓。”
沐天奇的臉色頓時一變,道:“爸,你的意思是讓我向班銘低頭?”
“如果有必要的話,你還要求他。”看着臉色煞白的沐天奇,沐昭恩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這都是爲了家族!”
我他媽還爲了部落爲了聯盟嘞!
沐天奇感覺胸中有熱火在燃燒,滿腔憤懣無處發泄。
他做夢都沒想過,風水輪流轉,僅僅是一天過去,自己從勝利者變成失敗者,還要向班銘這個自己從一開始就看不起的小雜碎低頭,懇求原諒!
掛斷了電話,沐天奇不禁想起昨天在電話里居高臨下般戲謔班銘的話語——
終於肯跟我聊聊人生了麼?人生,就是這樣變化無常,先前你不屑於跟我通話,現如今卻得主動來求我。
人生,果然變化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