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沒胃口,不想吃,一直捱到快中午,還真餓了,拿起黑飯糰子咬了一口,嚼了一陣,才嚐出來是那種苦菽做的,又苦又硬又幹,比木渣都難吃。
那種“蔬菜”也又粗又硬,象吃草一般,不僅鹹,還一股麻辣味道殺舌頭,不知道是啥玩意兒,好像是一種樹葉。
爲了打發肚子,只能咬口苦菽糰子配着那種蔬菜一起嚼一嚼,再喝口水衝下去——總不能餓死在這裡吧。
正在悶嚼,突然聽到窗戶那裡噗啦一下,掠過一個大黑影。
急忙放下飯糰子,靠到小窗那裡,就見遠處一個黑影在那裡扇動着翅膀慢慢地飛着繞圈子,是阿奇。
不知道這畜生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大概聞到氣味,在那裡飛着定向。
我看看身後沒人,嘴裡打個呼哨,“噗”地一下,阿奇已經出現在窗戶那裡,四個爪子抓住窗櫺子,支棱着四個翅膀,瞪着六隻血紅的眼睛往裡看。
“阿奇,是我。”我伸手摸摸它的頭。
阿奇伸出舌頭舔舔我的手,然後歪着頭,張開滿是利牙的大嘴,咯吱咯吱地咬窗櫺子。
“喂喂,阿奇,別咬,咬不動的。”我急忙扯下一塊衣襟,把胳膊上的傷口摳開一塊,蘸着血寫了兩個詞彙:“快跑,回家”。
然後塞到阿奇嘴裡:“去,交給凱諾,快!”
嗖地一下,阿奇不見了蹤影。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噗地一下,阿奇又出現在窗櫺子那裡,嘴裡叼着一塊破紙頭。
我急忙拿過來一看,上面潦草地寫着幾句話:“閣下,我們也被扣住了,哪裡都不許去,除非您能回來。”
我嘆了口氣,又在紙的背面寫:“管好摩隆,耐心等,別鬧事”,又交給阿奇,並告訴它,不許再回來。
阿奇飛走了,果然沒再來。
過了兩天,每天都餓得夠嗆,只能靠調息頂着。
到了第三天中午,剛拿起苦菽糰子,就聽見獄卒帶人過來了:“宇天龍,你的朋友來給你送飯!”
我放下飯糰子站起來,到柵欄門那裡一看,竟然是皇帝廣場邊上那家餐館的禿頭老闆康戈,帶着兩個僕人,提着個大飯盒子。
“康戈老闆,怎麼……”我吃驚不小。
“哦哦,伯爵閣下,知道您被關在這裡,作爲朋友,所以我給您來送飯。”
“可這,我們只是……”我想說“我們只是一面之交”,又沒好說出口,有點不想交朋友的感覺了,何況人家還是來給送飯的。
“呵呵,閣下,您高超的武藝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見過無數的武士,還沒見過一個您這樣的,所以我很想交您這個朋友的。”
“哦,謝謝康戈老闆,我也很榮幸。”
“那就好,您不用客氣,”康戈很和氣地笑笑:“您放心,以後每天我都會派人來給您送的,即使是我不來,也會由我的僕從送來,放心吧。”
獄卒把牢門打開,獄卒把飯盒提進來放下,獄卒關上門。
“康戈老闆,我怎麼……”
“好好吃你的飯!”獄卒吼道:“康戈老闆親自來給你送飯還花錢,你運氣夠好了,蠢貨!再多說,把你的飯沒收了!”
我急忙閉了嘴,康戈手按肩頭給我行禮,然後帶着僕人走了。
轉身走到飯盒那裡打開,頓時香氣撲鼻。飯盒有兩層,裡面仍舊是好幾種烤肉、魚,幾樣水果拼盤,一瓶酒和一個杯子,現在來說這可是天大的美食了。
“哈,宇天龍,你可真有人緣兒哈,竟然有人給你送好吃的,還天天有……”對面的京克斯抓着柵欄門,對着這邊喊。
我拿起一大塊烤肉走到門跟前,看看外面走道里沒人,扔給對面的京克斯。
“啊哈,謝謝,謝謝啊,我好久沒吃到肉了……”京克斯抓起地上的肉,也不管上面沾上的灰土,就坐在門邊往嘴裡塞。
看着他那狼狽樣兒,我心裡暗暗嘆息。
我自己坐在牢房的地鋪上,自斟自飲,有了這些吃的,不僅餓不死,還可以養膘了。
正吃着,卻聽見牢房裡面黑暗的牆角處有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挖牆。
我覺得奇怪,急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慢慢湊過去,發現在牆角的最暗的地方,一塊磚被推了出來,往外看看沒人,伸手抓住那塊磚一拉拉出來,露出一個大洞,足夠拱出去一顆腦袋,可往裡一看知道沒可能,原來這監獄的牆裡面是先設了一層很粗的金屬柵欄牆,又在柵欄牆兩邊砌磚,形成一堵牆,即使是把磚摳下來了,仍然過不去人。
洞口那裡出現了一張人臉,仔細一看,又不像人臉,是張類似猴子的臉,兩個圓圓的大耳朵幾乎是長在頭頂的兩側,臉上一部很長的白鬍須,白眉毛下一雙滴溜圓的黑眼睛,正咔吧咔吧地對着我眨巴。
“我的天,這是什麼……人?”我吃了一驚。
還沒弄明白,那張臉沒了,又出現了一張臉,和那張臉差不多,只是臉上一週圈是花白絡腮鬍子,也等着溜圓的黑眼睛看看我。
“你們是……”我低聲問。
這張臉也消失了,一隻手,或者說是一隻爪子從洞口裡伸過來,那隻手象猴子的爪子,手指甲又黑又尖又長又彎曲,最特別的是,手腕以後的胳膊上長着肉膜,象蝙蝠的翅膀。
我急忙跑到飯盒那裡,拿了幾快烤肉過來,放了一塊在那隻手裡,手縮回去了。接着又有一隻伸出來,我又放了一塊在上面,也縮回去了,對面傳來大快朵頤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那張長白鬍子的猴子臉出現了,一咧嘴,嘴裡都是尖牙:“謝謝,謝謝閣下,我們太餓了。”
“啊,不客氣,這裡還有,還要不?”我急忙低聲說。
“啊不用了,我們夠了,謝謝,其實我們飯量很小的,只是我們不愛吃苦菽,也愛吃肉而已。”
“哦,請問你們是……”
“利密繆斯人,閣下,當然,他們不認爲我們是人類。”白鬍子說。
“利密繆斯”的意思是“猴子會飛的”,但是《辭典》裡把“利密繆”(也拼作“列密繆”)翻譯成“鼯鼠”,其實“利”或“列”意思相當於“猴”,“密繆”的意思是“飛翔”,翻譯成“飛猴”大概最合適。
如果按照《辭典》的翻譯,他們就是“鼯鼠族”,一般都直接叫他們“利密繆人”,就是鼯鼠人。
我記得《辭典》有“利密繆”,可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麼個“利密繆斯族”,愣住了。
白鬍子就開始後退,一直推到對面的牆根處,那個絡腮鬍子也過去了,兩個一齊舉起雙手展開雙臂,我纔看清,他們從胳膊一直到大腿,還有兩條腿之間,都有很寬的肉膜,展開就象一個穿滑翔衣的人,看來他們善於在空中滑翔,怪不得叫“鼯鼠族”。
“我們是利密繆斯族的長老,閣下,”長白鬍子說:“我叫葛倫斯,他叫辛博。”
“迪那奎亞伯爵宇天龍,幸會,兩位。”我低聲問:“你們怎麼會關在這裡?”
“有人告密說我們族裡藏着天神之眼(星雲石),皇帝陛下要我們交出來,我們沒有,他就把我們兩個抓來關在這裡。”
“哈,宇天龍,你在和那兩隻鼯鼠說話啊!”對面的京克斯趴在柵欄門上說:“據說當年狄蒙艾諾皇室太子歐羅索諾斯出逃的時候,帶走了皇室庫存的所有天神之眼,他怕逃不掉,半路上交給了利密繆斯人保管,皇帝一直在找那批天神之眼,找了幾十年才知道在這些鼯鼠手裡,不抓他們抓誰!”
“可我們沒有,閣下,那是有人誣陷我們。”葛倫斯說:“皇帝陛下把我們抓來都14年了,我們還是沒有石頭,他就不放我們。開始我們是7位長老,到現在已經死去了5個,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可憐。二位,很慚愧,這個我只能表示同情,我自身都難保,幫不了兩位什麼,但是如果有好吃的會給二位分點。”我說。
“這已經非常感謝了,閣下。”辛博說:“也許我們總有一天會出去的,前提是我們還活着。”
“唉,但願吧。”
聊了一陣,雙方就把磚頭各自塞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