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總局解散之後,後續任命下得非常快。我剛回到雷隆多不到一週,宇宙艦隊後勤部長和參謀部副參謀長的帽子就送來了。說得好聽,實際上只是要我在後方負責搜刮民脂民膏和運送糧水彈藥那些冗長而無趣的工作而已。
那次的宇宙專家和部隊將官聯席會議沒有立即取得什麼成果。虹翔根據那次會議的精神及自己的觀點,醞釀了足足兩個月後,寫了一份五十多頁的《雷隆多艦隊在此次遠征作戰中的行進方略探索》報告。依我看,這報告絕不是寫給我看的。因爲裡面術語和實戰中原創軍事詞彙過多,估計除了他們北飛出來並在三星飛過一年以上的,沒一個人能全部看懂,更別說連飛機都開不順的我。我花了兩天半的時間才把他的報告看完,終於明白他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句:
“不去,兩年之內,給現代級也不去。”
我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情。就算把他報告中的數據縮水三成以上,我們的不利因素還是多得嚇人,沒有絕對的成功把握,甚至連半數都不到。儘管虹鳥人最近對我不冷不熱,表現得相當差勁——既不找我喝酒賭博,也不請我賞風弄月,我們這個兩年的交情好像忽然間蒸發得無影無蹤。可我還是把私人恩怨拋在一邊,公事公辦地在宇宙艦隊高層決策會上向常務副司令官奧維馬斯上將提出了意見:
“我覺得還是太匆忙了,時機並不太成熟。雖然地面又恢復了狂熱的造艦計劃——這裡我也明說,最近雷隆多艦隊受益頗多,雖然沒見着現代級,總算摸到兩艘戰列艦了。可是大家都面臨一個對於新裝備的熟悉過程,恐怕需要更多的時間磨合。另外,星圖不全,敵勢不明。我方正在抓緊時間製造的‘共工’號移動要塞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即使非出擊不可,我也建議儘量拖到最後一刻。直到我們獲得了最強的武力和做好了最周全的準備再說。”
“黃而閣下,你怎麼能這麼說?”奧維馬斯一臉不愉地望向我:
“這個時候。需要萬衆一心,緊密團結。你身爲宇宙艦隊的高級領導之一,怎麼能拋出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言論?”
“這裡開會地都是宇宙艦隊的自己人,別說那些空對空地了,上將閣下。我說的是事實,僅此而已。”
“我知道那是事實。”奧維馬斯鐵青着臉說:“你說的,我全想對上面說,而且也曾經試圖說過。但他們不肯給我們申辯的機會和準備的時間。哪怕再多一秒鐘也不行,六九年初一定得出擊!我是帶兵多年的人了,你以爲我會這樣對自己和千萬將士不負責任?”
這話有些說重了,我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只得縮了縮頭以避其鋒芒。可轉年一想:此時不搏,更待何時,等虹翔戰死了再吶喊招魂麼?
立即又舉手發言道:“那這樣吧。反正他們只要求我們進擊,沒要求去怎樣的規模。我提議留下雷隆多艦隊作爲後備隊,等待移動要塞建造完畢後即出發增援。畢竟,有個強有力地第二集團作援軍比較好,怎麼樣?”
奧維馬斯的眼神象是想吃了我。他就那麼瞪着眼死盯着我不放,企圖從氣勢上壓倒我。可惜我的臉皮之厚已足可一對一抗衡他相當時間。
眼看將出現當場對峙局面。參謀長張寧婆婆發話了:
“黃而閣下,任性也要看看時間。現在是需要我們領導班子團結一心的時候,不要時時刻刻把自己的一點私利掛在眼前嘴邊死死不放。你這樣的年輕幹部啊,還是平時思想教育抓少了。自己當了一把手,更不把學習當回事了。我說啊,這次雖然我要出征到前方去。這後方的思想教育你還是非得動真格不可。我這裡有份六九年思想工作計劃,你把它拿去好好看看,一定要落實下去。心得體會一份也不能少,也不能胡寫亂劃打馬虎,我回來後可是要檢查地哦……”
“張,不要說其他的事了,我們現在談的是軍事行動。”奧維馬斯上將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張寧,板着臉對我說:“這次進軍雖然條件不太成熟。說實話也是出於無奈。但既然要幹,就要幹出最好成績。
因此,必須按照組織的統一安排,調動最強兵力出擊,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藏私剋扣,與組織玩捉迷藏搞數字遊戲。你有意見,這是正常的,但必須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少數服從多數,並嚴格遵照執行。如果你實在執迷不悟、不識大局的話,我只有向亞當斯司令彙報此事,然後要求他將雷隆多艦隊從行星名下分出,劃爲宇宙艦隊司令部地直屬艦隊。大家都是在三星共事多年,一起相互扶植着過來的,我並不想那樣做。但黃而閣下你必須瞭解到這個事實,並給我相應的纔可以。”
他見將我氣都吭不出來,又意猶未盡地加上一句:
“任何試圖與組織對抗的行爲都不異於以卵擊石。”
我心裡叫苦不迭,只得點頭說:“是,是。本座大大地明白了,一定浪子回頭、懸崖勒馬、迷途知返,立即動員雷隆多艦隊。”
作通了我的思想工作,奧維馬斯副司令終於緩緩出了口氣,按下了桌上的送話器:“在外面等候地諸位將官請立即進場。”
在外等候的各艦隊司令魚貫而入。奧維馬斯艦隊制服上的金線滾邊在空中不住劃過,留下了一道道的流光溢彩,只有最後走進來的虹翔制服不一樣,稍顯單薄。會議執行秘書點齊人數後,奧維馬斯發佈了出征計劃:
“按GDI全球聯合會要求,宇宙艦隊應於六九年初出征討伐費里亞強盜集團。此項任務極爲艱鉅,必須全體動員,現將整編後出征名單公佈如下:”
“第一艦隊,行星攻擊艦隊,總司令部架設於此。本座任司令。”
“第二艦隊,行星攻擊艦隊,張寧任司令。”
“第三艦隊……行星攻擊艦隊,古比雪夫任司令。”
我知道他爲什麼頓一下,因爲第三艦隊的編制本來是留給戴江南的,而這個傻逼楞是白白折損了一艘強戰列艦。現在還在等候處分中。
看來他的位置給古比雪夫了。
“……第四艦隊,行星攻擊艦隊,金太郎任司令。”
“第五艦隊,行星攻擊艦隊,郭英雄任司令。”
“第六艦隊,行星守衛艦隊,韓曾任司令。”
“第七艦隊,行星守衛艦隊。中井武任司令。”
“第八艦隊,行星守衛艦隊,波爾金任司令。”
“第九艦隊,行星守衛艦隊,亞當斯任司令。”
“第十艦隊,行星守衛艦隊,威爾遜任司令。”
“第十一艦隊。行星守衛艦隊,科爾寧任司令。”
“第十二艦隊作爲後備艦隊,淺野由加利任司令。”
“第一到第十一艦隊,必須立即做好出徵準備,預計於六九年一月三日前出發向天頂門外朔方星系。具體計劃會後即會發到各位艦隊司令官手中,下面……”
下面。我就開始心不在焉了,沒有仔細聽奧維馬斯說些什麼。我地目光轉向了臺下的十幾位將官。他們多數正值英年,已經立下了不少功勳,然而此去遠方,究竟事態會如何發展,又有幾人能夠得以迴歸故鄉?忽然間。我感覺到了自己心中有些慶幸自己不用出徵的卑鄙想法——這大概證明了我確實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吧?
會議開完,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八日的凌晨,我們所知範圍內地人類最大一次太空遠征在不到一週之內即將展開。光想着這件事便讓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返回的途中,我幾乎沒能夠入眠。回家剛躺在牀上迷糊了不到十分鐘,洋子跑來叫我:“喂,醒一醒,金太郎請我們去吃飯。”
“不去不去。我要睡覺!”我不假思索,大不耐煩地叫嚷着:“上個月我請這廝吃飯,說了三次都給他推了,這回我纔不會巴巴地去喝他地酒呢。那些都是搓來之食——回了,給我回了!就說有什麼話告別宴上再說。”
“別這樣,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好部下。”洋子勸道:“而且還不是單獨喝酒,他說是和金靈一起請我們倆的,算家宴。”
“那好,我給小金妹妹一些面子吧,看在她那麼水靈漂亮的份上。”我這才慢騰騰地爬起牀來。
與虹翔一起吃飯喝酒,從來沒有那麼沉悶過。我記恨他不給我面子之舉,一句話也不主動說,只顧着往嘴裡填東西。洋子見氣氛不太對頭,主動挑了兩回話題,也沒能起到相應的效果,於是以補妝爲名拉着金靈走了,留下我倆眼對眼。眼對眼之前,我倆的眼睛分別瞄着對方女伴離去的背影盯了十幾秒鐘,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來互相干瞪着。也不知幹瞪了多久,虹翔冒出句評語:
“調教得不錯,衣裳打扮一配還基本上得檯面——有個八十三四分左右了。”
“無論怎麼調教,也不及你那位麗質天成。只是某些人始終在浪費資源罷了!”
以評論對方的女伴爲契機,我倆終於結束了冷戰狀態。虹翔搖頭嘆息一氣,周圍張望了下沒其他人看我們,忽然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爲什麼這兩個月我不和你一起同樂?”
“你在進行艱苦地修真之路唄。”我大咧咧地說:“你們這些天界的傢伙,長大些後一個個都變得神秘兮兮,這可是精神分裂的前兆。我身邊的保鏢女就是個追求跨越生命極限的走火入魔典型,現在加上你一個也不奇怪。”
“那是你胡扯了,不會是那種原因。”虹翔呵呵笑了起來:“我多年前就放棄在武學上有什麼進展了。基本上就是現在這樣吧,再修煉也修不出個什麼名堂了。畢竟我的生活很豐富,要作的事非常多,哪來那麼多時間去鑽研人生、宇宙和武學地終極奧義?這些偉大的東西,我們只有寄希望於已成爲武學癡呆的公主殿下去突破了。”
“我還是直說了吧,看來你也沒心思去猜測。夏威夷會議之後,我們出征已經成爲了必然。但時機明顯還不成熟。我向你提出了這個問題。你也自然會向上面反映。這種反映自然是得不到什麼結果的,你我都只是在盡各自的一份力而已。但我可不想在這段時間跟你走得太近。招致小人傳言說我是個貪生怕死,企圖依附你躲過出徵的懦夫。”
“有那麼敏感嗎?”
“黃二,你畢竟還不是一個真正地軍人。”虹翔微笑道:“你是個傑出的戰鬥者,但唯有享有而且珍視榮譽地纔是真正的軍人。這種名譽有時比生命還重要。”
“我難以想象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啊!”我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我一直認爲我倆是非常相似的。”
“總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哦,說得也是。”
我們悶頭喝了一會酒。虹翔忽然說:“你怎麼會那麼迅猛的跟洋子走到一起去的?我感到很驚詫。”
我啞然失笑道:“那也是我倆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吧。”
“話雖如此之說,可我覺得你有些不負責任地感覺。”虹翔深吸一口煙,微閉着半邊眼睛看着我:“總覺得,內藤是你的起點。陳琪那樣的可以是你的終點,而洋子則什麼都不是,最多隻能算你漫長性旅途中地一個過客。”
我給他這句話刺激得翻白眼,嗆了口煙,一時間七竅生煙,連咳帶喘地說不出話來,只得簡短地批評道:“粗俗。”
“粗俗就粗俗吧。反正你也一樣。”虹翔把煙按熄了,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了幾句廢話,忽然象下定了決心似地對我說:“有件事很麻煩,考慮了好久了,看來只有拜託你。”
我點了點頭。他沉吟了片刻,毅然說:“就是金靈的事。我想把她託付給你。”
“怎麼託。全託還是半托,素託還是葷託啊?”我一點不當回事,還是用平時的口吻打着趣。
“葷素全半,都由得你,你自己考慮。”虹翔慢慢揪着自己地腦袋,一字一句地說:“這次不見得能回來。你可相信預感?”
我的預感一貫準確得嚇人。怎能不相信?我點了點頭,虹翔說:
“我的預感一直非常準確,大概因爲這個原因,運氣也一貫比較好。六七年跟你上天以來,尤其是今年,時運更是好得驚人。但是,從開始考慮這次遠征計劃開始,我就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好運氣已經在這一年裡消耗殆盡了。這次出征也不知要花多少時間,還有時間非對稱流逝的因素在……如果不能活着回來,還耽誤人家幹什麼?”
我絲毫不留口德地揭露道:“你已經耽誤人家很長時間了,何必現在纔來良心發現?”
我倆經常如此互揭傷疤,相互間也習以爲常了。虹翔自然沒理由因我的毒舌而心靈受創,只是作出一副傷痕文學作家地嘴臉望着窗外。適才嘻笑怒罵的氣氛忽然間降到了冰點。雷隆多上惡棍成羣,爲首的就是虹翔同志和與其爲死黨的我。當我二人同時正經起來,擺出這種傷痕累累的臉色時,離世界末日估計就不遠了。爲了防止世界末日提前到來,我必須繼續嬉皮笑臉地把這出人生短劇表演下去。可虹翔把我的騷擾完全當作了浮雲,看似心情沉重地望了好一會窗外地風景,忽然轉過頭說:“那倆女人快回來了,我們還是到外面走一走吧,邊走邊說。”
我倆剛來到愷撒皇宮的南湖大堤前,保安便立即神速地把上面的狗男女清掃一光,給我們清出了密談場地。四下無人,南湖水波光粼粼,讓人如墮夢中。我忽然間忘記了繼續揭虹翔的傷疤,大發感嘆地說:
“其實應該拉上倆女人來走走的。兩個月前,我就是在這裡心血來潮地向洋子提出了告白宣言,很成功吧?學一學,練一練,別老把以前的女人掛在心上。你連人家的手都沒摸上一下吧?老想着過去會心胸狹窄地。”
“黃二啊,我對你這虛僞的傢伙沒言語了。”虹翔大沒好氣地對我說:“在感情方面。雷隆多最沒資格教訓我地就是你!”
我打着哈哈說:“啊,那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相當成功。非常幸福。所以要向你分擔成功的喜悅和心得。”
虹翔再忍不住了,一聲斷喝:“你他媽別跟哥們我假打了,你那套我全都明白!”
我反脣相譏道:“開玩笑,你全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
“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明白地。”虹翔很肯定地說:“瞧你現在,做得跟模範丈夫一樣。你不是那樣的人,就別勉強自己了。不是我在教你學壞,要勉強自己去飾演自己不擅長地角色,實在是太辛苦了。除非你願意象前些年那樣整個重來一次。”
“說你呢。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我立即叉開了話題:“我的意思是,啊~~~你還是該參照我的成功或部分成功經驗,抓緊時間把自己的事作個了結。阿織不屬於你,再說都過去五六年了,搞不好現在跟虹崖已經生出一摩爾小P孩了,還老想着她幹什麼?”
“我現在可沒想她的事。大戰在即,沒心思追憶從前了。我只是想幾下把事情安排了。你別打岔行不行?”虹翔有些冒火,轉過身來對我說:“你說我烏鴉嘴也好,我確實不覺得你會跟洋子長時間地走到一起。總之,現在想把金靈託付給你。如果我不能回來,最好你娶了她吧。要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地重辦一次婚禮。我這個‘前夫’只是耽誤了她五年時間。沒給她任何東西,想着真是汗顏慚愧。將來你們結婚了,可一定要對她好。唉,這也是挺無奈的選擇。我知道你這個人,大概心裡再也裝不進其他人了。但她真是個蠻好的女孩,珍惜她吧。”
虹翔已經開始處於一種半錯亂癲狂的狀態了。說了許多亂七八糟地話,我都沒接口,就聽他一個人說單口相聲:
“如果我死了,你又和洋子分了,一定得優先考慮她,那樣會照顧得比較周全。不過,我要求你用心去照顧,別老往粗俗的方面想。”
“她外表文靜。內心其實很有主見。你得尊重她的想法才行,不要跟她硬頂……女人是用來疼的。”
“她愛喝酒,量也不小。喝了酒後特別可愛,但是喝多了容易發瘋。你得控制着她,不能讓她多喝了。”
“她不開心的時候也會顯出開心的模樣,只是話會比較少。這種時候,你得敏感地注意到,好好陪她聊天解悶,絕對不能不耐煩。”
“她很守時間,如果與她約定見面,絕對不能遲到,不然她會非常不高興。”
“偶爾得放下架子在她面前扮扮弱智,逗她開心。”
“她會作很好吃的飯菜。記得約了要回家吃飯就不要在外面吃,不然回家後還得全部吃完,對胃不好。”
“少吃川菜,她很怕辣椒氣味。咖哩味地東西也不喜歡。”
……
…………
……………………
他來來回回地敘說着繁瑣小事,我聽得又是起雞皮疙瘩,又直打哈欠,卻不好意思再口出惡言打斷這個即將奔赴征程的瘋魔將軍。聽了小半個鐘頭,覺得他的潛力直逼張寧,就算不再帶兵打仗,在作思想政治工作方面也絕對大有前途。正在給他洗耳朵洗得翻胃時,洋子打來了電話:“你們在哪裡呢?這都什麼時候了,有再多廢話說也先快點回來把飯吃了。”
我聳了聳肩,對還在嘟囓不易的虹翔發出了吃飯召喚。喚了五六聲,他才反應過來,茫然問:“我剛纔說了什麼?”
“啊,沒有沒有沒有。你啥都沒說,我啥都沒聽見。”我強忍住笑回答着,卻不太成功,臉都笑爛了。虹翔這才瞭解到自己說了大量被我恥笑成如此嘴臉的話,頓時狼狽不已,坐到大堤邊上說:“你先去吧,我有些亂,整理一會思緒再過來。”
“你遲會過來吧。當真是心亂如麻。少見哪少見。”我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停住提高聲音說:“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我跟洋子會很好地過下去地。金靈就住到我家。跟靜唯一起吧,她倆很處得來的。我們會靜候着你平安歸來——當然,她一定期待得更多些。”
回到餐廳,洋子和金靈討論得正熱烈。見我來了,洋子把我一把拉到身邊坐着,興致勃勃地問:“小靈說想親手作個護身符一類的東西,保佑金太郎征途平安。可我也不太懂這個,你倒是說說看?畢竟你經歷了那麼多次重大戰鬥。這方面有些心得吧。”
我扁着嘴,非常鄙視地看着她們二位,用鼻孔出氣哼哼道:“你們二位啊,雖然年紀輕輕,可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相信那些騙小孩的東西?浴血沙場的勇士,何曾要過那種東西保佑?幾十萬人出戰。
那裡地神佛保佑得過來?”
洋子不大高興地批評道:“你這個人哪,真是掃興!”
“哎呀,我清楚,我明白,那都只是個心意而已。哦哦哦……”我不懷好意地瞄了金靈一會,向她招手道:“過來過來。耳朵送過來,哥哥教你個絕對靈驗的法子來保佑你老公。”
金靈半信半疑地把耳朵湊了過來。聽我輕聲說了一句話後,立即臉脹得通紅,叫罵道:“你欺負人!”
“這哪是欺負人了,我是說正經地。爲什麼我這人如此正經,卻沒人理解我呢?”我一臉委屈地分辯道:“我說那法子可是從古到今流傳許久的了。當然呢。考慮到危險因素,還是建議你謹慎使用的好。
當然,你老公喜歡你已經喜歡得發癡了,你就算這麼犧牲奉獻一回,也算是物有所值。”
“怎麼個喜歡法?”洋子湊了過來:“快說說,靈妹妹剛纔一直跟我說金太郎對她太冷漠不關心。”
沒什麼好轉述的,我把手機拎了出來,首先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才按下播放鍵,把剛纔偷偷錄的那段虹翔地超級噁心的自言自語放了出來。洋子和金靈見我動作古怪,又聽到虹翔說得莫名其妙,頓時興奮得笑作一團。可是聽着聽着,聽着虹翔地話越說越瑣碎、越說越嘮叨,她倆的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直到聽完,金靈已撲簌簌地落下淚來,嗚咽着說:“他……他原來還記得這些。”
“他是個挺死心眼的人。我想在這種事上,他寧死也不會作出主動的表示。嗯,你覺得如何呢?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有自己的思考。”
我慢慢地收回了手機,饒有趣味地看着金靈:“當然,如果你對這個豬頭根本沒什麼好感,那就算了。我沒有任何爲他鼓吹的念頭。”
金靈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埋頭想了好一會,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跳起來說:“我去找他。”抓起一邊地包,飛也似地跑了。
洋子微笑着盯着我,舉起酒杯與我碰了碰,說:“喲,你會成全別人哪,真是少見。”
我大言不慚地回答道:“我這人的優點很多,只是你還沒發掘出來罷了。”
“哦,對了,你剛纔對金靈說了些什麼悄悄話,把她羞成這個樣子?”
“嗯,我對她說,處女的祝福從古到今都是最有效的。其中最有效的方法是將初夜交給被祝福者。”
“這前半句我似乎還聽說過。”洋子憤憤不平的說:“後面的又是哪裡何時的典故?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我一臉慈祥地說:“沒這回事,世間哪來那麼多處女?打次仗就要消耗幾十萬處女祝福的話,世間處女苦不甚多也!加班生產也來不及啊。我是瞎掰的。”
當天晚上,金靈去了後就沒回來。我回家時順便問了問愷撒皇宮的保安,說是早就看見跟虹翔一道走了,於是便再沒擔心,直接驅車回了家。第二天開雷隆多艦隊動員大會時,虹翔跟我咬起了耳朵:“你昨晚上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老子現在麻煩更大了。”
“怎麼,十月之後就會喜得鱗兒了嗎?恭喜恭喜,到時你如果還沒回來,我幫孩子起名。”我異常熱心地問:“話說回來,昨晚爽不爽?
咱給你安排得好吧?”
“爽你個大頭鬼!”虹翔目不轉睛面不改色地盯着臺下的諸位官兵。用茶杯掩飾着怒罵我的口型:“她莫名其妙地跑過來,傻乎乎地說她‘也’特別特別地喜歡我。”
“嗯嗯。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很爽地,不用否認。後面呢?”
“然後她要回家,我就帶她回了家——途中就感到不對勁。結果她真象吃錯了藥一樣,剛進家門就問我要不要給我生個孩子。我當時就嚇傻了。”
“晤晤,多麼純真和感人的告白啊。接下來你們做了那種製造人類的工作嗎?”
“當然沒有。”虹翔白了我一眼:“我一看就知道她準是給某個傻逼洗了腦,於是跟她談了好久的心。結果嘛,麻煩麻煩的,她非要我表態。我出於同情心理。就對她說我也喜歡她,不過呢,那個程度和性質不一樣。可她根本沒等我把後面地話說出來就高興得發瘋了,說一定要等我回來什麼的……”
“然後你就沒把那些補充條款說出來?”
“對啊,面對那樣地情形,臉皮再厚也說不出來吧?”
“唉,唉!”我連連嘆息:“多麼年輕有爲地一個大好青年。看來又要栽進泥潭當中了。”
“你說句好話成不成?”虹翔橫鼻子豎眉地小聲揭露我:“她雖然不肯說,可很明顯是你對她進行了煽動,實在是其心可誅!算了,有個女人在後方想着也算不錯,反正馬上要出發了,由她這麼誤會下去也行。不過呢。昨天給你說的託付條款就有點變動了。我回來之前,你只負責看守,不得提前監守自盜。”
我卑躬屈膝地回答:“我一定給你看得好好的,等你大獲全勝歸來時,把金靈妹妹洗得乾乾淨淨地送到您府上供您品嚐。”
“你當我是食人部落的小王子嗎?”
“不,只是個愛吃H版滿漢全席的癡漢罷了。”
“你……還不是一個德行!”
司徒江海在前面發表動員演說。我們兩個最高領導卻在後面你來我往地用惡毒語言鬥法,完全沒把本應悲嗆壯烈的動員會放在眼裡。正鬥到口吐白沫的最高層次,司徒江海那邊作了總結性發言,臺下一片叫好聲和熱烈鼓掌,我倆才放棄了毒舌小會,一起站起身熱烈鼓起掌來。
接下來地幾天在緊密籌備和見縫插針的餞行會中度過。終於完成一切準備後,紅艦隊於六九年一月三日早晨八時離開了雷隆多第一空港。
臨別之時,金靈奮力擠到了紅艦隊的新旗艦佛羅里達號強戰列艦的登機甲板前。當着數千名送別羣衆和官兵給虹翔送上了一個送別香吻,引來了記者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和排山倒海的歡呼掌聲。當然——我是鼓掌吶喊得最起勁的人羣中之一員。看到這情景,轉頭對身邊地洋子和靜唯說:“看看,有美人出場就是不一樣,現在哪來的什麼生離死別的氣氛?大家樂觀得簡直好像我們是帶着機關槍去收拾手持石刀的原始人部落一樣。”
一月三日,人類宇宙艦隊的出征部隊共十一支艦隊先後離港向天頂門駛去。按當時的配置,行星攻擊艦隊地規模一般是:擁有現代級的,最少一百五十艘主力艦;無現代級的,最少二百艘主力艦。行星守衛艦隊一般在五十艘以上,而奧維馬斯艦隊新組建的幾支出征用行星守衛艦隊都在一百艘以上。整個遠征艦隊共有現代級四艘,主力艦一千七百艘。其中紅艦隊無現代級,主力艦有三百八十艘,且主力艦質量遠高於平均標準,是整個遠征艦隊中數量最龐大,也是實力最雄厚的一個分艦隊。
望向天際逐漸遠去的艦隊尾焰,我心中唏噓不已。他們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得以返回。即使上天眷顧,終有一天能重返家園時,會只剩得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