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雨之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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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北京時,風雨愈發猛烈了,機場已經發出了關閉跑道的信號,還好我們運氣好趕在執行之前降落了。陳田夫的副官到場迎接,如同見黑幫老大一般孝敬地給ferrari舉雨傘。其實我纔是真資格的黑幫老大,只是這個副官是三十來歲的中校,我也只有忍了。

郭光雖然號稱陪我們到北京並做全程跑腿,可很明顯他的實際目的不在於此。他已經快給嵐丫頭管瘋了,或者已經被管瘋了,好容易有了這樣一個如魚得水的機會,怎能不好好到外面飄上一飄。他根本無視我和ferrari兩級領導的存在,對着空氣說了句“我有事走先”便溜了。Ferrari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跑到一邊去接——於是只得讓我一個人與陳田夫的副官假意寒暄。我們說了幾句,正覺得相互間志趣不合、無言相對時,ferrari走過來,抱歉地說:“我有些事要去處理一下,實在是脫不開身。大黃你自己去陳家好不好?我看他們主要也只是想見你。”

她這句話讓我有點如坐鍼氈的感覺,以爲她對我有什麼猜疑。Ferrari立即反應了過來,小聲解釋道:“我沒那個意思,只是確實有重要的事走不開。你一個人去吧,我在旅館裡等你。”

得到她的解釋,我稍稍心安了些,只是不知道她有什麼事那麼忙?陳田夫的副官看來早就感受到與我交流不暢的痛苦,見我們終於下了行動決定,悄悄地鬆了口氣。於是我們同機來到北京的三個人便立即分散開行動了,我給那輛很能讓自己回憶起不堪回首往事的三號辰字牌照車接到了陳家府上。

我來陳府的次數並不算少。雖然當年在紀監委一處乾的時間不長,卻屢屢被陳田夫抓差當司機送喝醉的他回家。但雖然曾經那麼多次到過他家,卻很少見到他的家人,只見過一次陳琪——可見他家人要麼很忙,要麼在我這種地位低下的人進去時會自動隱身。可這次情況明顯不同,陳家樂老元帥和陳老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裡等我,陳田夫陪坐在側席,見我來了,招呼得非常殷勤,幾乎讓我以爲他已賣身爲奴。可一想之下,怎麼也沒有長子給自己家裡做家奴的道理,於是才明白這只是他客氣的表示。我過去給此人取的外號叫“奸臣”,大意就是特別能審時度勢,面對不同的人採取不同的態度。從前後幾年的接觸來看,簡直沒有冤枉他。

當然,雖然我現在已經恢復了階級,也還只是箇中校。北京城裡幾千年如一日地上演着臥虎藏龍,一個無職中校實在算不得什麼。就算我胸前掛滿了勳章,那也等於廢物。地面上不承認三星系統發的個人勳章,他們也不會在意我在一個理應堅守無失的地方立下的戰功。所以他們會這樣隆重地迎接我的理由就很清楚了:爲了陳琪。

如果我的父母是這樣關愛我,也許會很幸福吧。

當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身份這種東西,多數時候等於羅嗦。我們大家都很清楚,談話的關鍵在於陳琪,可是在談到她之前,我們必須說上兩三個小時的廢話才能顯示出我們凡事有輕有重的姿態。我非常厭惡這種虛僞禮儀,但是卻不能不配合他們。陳老帥與我閒談幾句,開始問我對幻界第一次戰爭的看法。還好,我們在三星幹部培訓班上探討得多了,便把自己的、陳琪的甚至奧維馬斯的見解全都提出來與他閒吹。吹得久了,陳老帥突然眼中精光一閃,直逼問道:

“前幾天,你在GDI特別戰情研究會上的最後總結性發言很有震懾力呀,誰教你那麼說的?”

我苦笑了一下,說:“只要是三星那邊呆過的人,人人都想這麼說。可是,沒有人敢說,甚至連慫恿別人說的勇氣都沒有。這種大炮,除了我,還有誰放得出來?”

“那真是你的想法嗎?”

“毫無疑問。”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老帥直截了當地說:“雖然第一次幻界戰爭失敗了。究竟是不是因爲我的原因,現在組織上仍在調查取證,但相信遲早會下一個結論。但無論我是否應當負起失敗的責任,都與幻界的軍事和經濟價值沒有直接關聯。我認爲那裡確有佔據的必要,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只要能夠取得那塊領土,我方數十年的被動局面將被改寫。”

“嗯,我並非想要求您同意或諒解我的看法,那只是我個人的看法而已。”我隨口應付道。

還好,雖然看來老帥的談性已起,而且有將我作爲思想上走了錯誤路線的對手並矯正之的企圖,開飯的鈴聲卻及時響起了。

陳家的招待算是不錯。陳夫人連連抱歉說招呼不周——那當然是相比他們家全盛時的規模,以陳老帥現在倒黴到禁足家中的地步,能搞成這個水平也不錯了,起碼遠超過我平時享受的午餐規模。我與陳琪好歹也算做過兩個月的露水夫妻,總有點餘情未了,於是便守住了嘴巴沒有亂冒出嘲諷之言。席間陳田夫發揮他的奸臣特色,揀些他老頭子愛聽的話來說,氣氛也還算比較熱鬧。只是我猜到最晚拖延到這頓飯結束,他們就會問起陳琪的事,不免心中惴惴。

終於午飯用畢。傭人來撤走餐盤時,他們一家卻坐在原地不動,我頓時明白該來的終於來了。陳老帥嘴皮子一動,還沒說出什麼,陳夫人已經先開口了:

“小黃,聽說你已經結婚了?”

“嗯,幾天之前。”我悶頭答道。

“那麼,你是不準備回去了?”

“這不是我個人意願的問題。按三星軍律,我必須回去。”

“可是你當然有不回去的辦法是嗎?”陳夫人尖銳地追問道。

我沉默了些許時間,擡眼問:“夫人爲何對我是去或留如此熱心?”

“小黃,你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是在明知故問。那當然是爲了我的可憐女兒。”

獨自流落宇宙盡頭的陳琪可憐嗎?確實,處於那樣的境地,她確實是太可憐了。我這些天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個方面想,不然一點一滴累計起來的愧疚也許都會讓我不得安生。可是相對不可捉摸的陳琪,目前我身邊的幸福實在是太現實了,難道要我放棄ferrari去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也許那樣會很刺激……

我猛地搖了搖頭,禁止自己往那些不該想的方面繼續想下去。昂起頭,對陳夫人說:“我們的事,是雙方自願的。我的妻子已經原諒了我的過去。你們也許不能諒解我的做法,但是對我來說,追求自己的最終幸福比和她那樣在一起要重要得多。”

陳夫人的臉色大變了,幾乎破口大罵起來,隨即緊緊攢住拳頭忍住了怒氣。陳老帥終於接過了話茬,說:“這麼說來,小黃你是下定決心不再回去了是嗎?”

“怎麼,元帥你想阻止我嗎?”我警覺到突然生變的危險,不由變得有些敏感衝動起來。

“養育出那樣的女兒,是身爲其父母者的不幸。她的叛逆淘氣向來令我們頭疼,然而如今她的悽苦不幸更讓我和她母親肝腸寸斷。而且,她被流放到那麼遠的地方,說到底與我有關。如果時間上不是那麼湊巧,老頭子拼了這一命又如何,難道還保不住自己的小女兒?!”

說到這裡,老帥鬚髮皆張、威風凜凜。我爲其氣勢壓迫,低了頭不敢說話。只聽陳老帥繼續說道:“老實說,她會和你在一起,不但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更讓我和她母親非常不滿意。這裡也不客套那麼多了,我們對你這個人的人品很有看法。但是現在,你這個萬萬配不上我女兒的人卻還不願意回去陪伴在她身邊!也罷,我陳家樂的女兒不是孬種。痛苦傷心一回,也就自然長大成熟了。我們不希罕你這樣的人,也不屑於對你的選擇作出什麼阻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老頭子可真能說的。這一席話震得我心驚膽戰,背上衣服已經給冷汗浸透了。雖然情勢尷尬,卻也忙不迭地跳起來告辭。陳田夫苦笑着將我送到家門,說:“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雖然知道了你和她結婚的消息,卻沒想到你和家父會鬧那麼僵。也許對你的未來仕途會有不良的影響,你要有心理準備了。”

“我看不到未來,走着瞧吧。”我簡短地回答了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直返飯店。

我徑直回了預先訂下的王府井大酒店。時間尚早,ferrari還沒有回來,隔壁郭光的房間也沒有人,他們都跑哪裡去了?雖然現在都有了手機,我卻懶得召喚他們。到了人類世界的第一大城市,好玩的事物甚多,碰到了總會想玩玩吧?我此時心情不甚順暢,索性洗了澡便坐在牀上,拿起旅館配給的女人雜誌閒看起來。

看了半下午雜誌,不由看得困了起來,可ferrari還沒有回來。我把雜誌一丟,倒頭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耳邊有一種很奇怪的聲音響個不停。我爬起來找了半天鬧鐘,直到找到並砸壞之的勁頭過了之後,卻仍然沒有發現那個響的玩藝的下落。討厭的響聲停了一下,又猛響起來。這回可把還想繼續睡的我氣炸了肺,跳起身來野雞氣功、小宇宙、阿賴X識什麼的只要能運的全部運上,終於從一堆衣服裡揪出了罪魁禍首:是我的新手機。自打買後還沒聽它響過,難怪聽不出來。接起一聽,裡面傳來個低沉的聲音:

“大黃?”

會是誰?我非常奇怪——手機昨天才買的,不應該有別人知道我的號碼,何況這個聲音那麼深沉,完全不象我身邊那些飛揚灑脫的人。我疑問道:“誰啊?”

“下樓來,我在大堂等你。”

我終於聽出是郭光的聲音。這傢伙不知在搞什麼鬼?還沒來得及再問,他已經掛掉了電話。擡頭一看鐘,竟然已經晚上八點半了,ferrari怎麼還沒回來?這時方纔感到飢腸轆轆,急忙穿好衣服出門。

小淫賊正在毫無節制地擺酷——這是我的第一印象。這麼晚了,又下着雨,豪華的王府井酒店大堂裡主顧稀稀拉拉,服務生比客人多得多。他卻穿着高領風衣、戴着墨鏡斜靠在門口柱子上,而離他五米之外就是無人乘坐的豪華沙發。小淫賊這樣懶惰的傢伙在擺酷和偷懶間,從來是選擇後者,因此今晚的表現殊不正常。我在大堂裡張望了一圈,沒感受到任何姿色平庸級別以上女性的存在,那他這樣擺POS迎接我幹什麼?帶着全身不解,我擠眉弄眼地走上前去做出鄙視神色。他摘下墨鏡,咧嘴一笑道:“沒吃飯吧,我們先去吃了再說。”

初秋的北京遭了這樣一場豪雨,氣溫變得有些冰涼刺骨。我與郭光來到酒店餐廳,要來menu一看,簡直皺眉苦臉地點不下去:實在太貴了。郭光一伸手把菜單拿過去,點了五六個菜。Waiter才走,我便苦着臉說:“你也不悠着點,這裡那麼貴,你也吃得下啊!”

“有什麼?”郭光很不在意地說:“反正ferrari有的是錢。現在你們已經是夫妻,她的就是你的。大黃,你現在的身家可暴漲過億啦!”

聽了這樣的話,我不由很不爽,立即反駁道:“光光,你應該知道我圖的並不是這個。”

郭光沒有再說什麼。好在菜上得很快,立即衝破了這種稍微有些尷尬的氣氛。我和郭光這時都已餓得眼睛發紅光,幾乎是上來一盤便消滅一盤,讓上菜的小姐目瞪口呆。大概王府井酒店十年來都沒有接待過吃相如此象餓狼野豬的客人。飯罷,郭光主動幫已經快石化的我掏出錢包裡的金卡刷了飯錢。我心痛如絞,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正脣齒留香,摩拳擦掌準備修理鋪張浪費的小淫賊。郭光招架住了我的進攻,突然極爲嚴肅地說:“大黃,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但不知道現在說還合不合適。”

“說啊,跟我假什麼假呀?”我嗤之以鼻。

“我說正經的,你別不當回事。”小淫賊繼續嚴肅認真地對我說:“我也會認真對待某些事的,你別當我整天只會嘻嘻哈哈。”

“我從沒覺得你是個只會整天嘻嘻哈哈的人。”我打着哈哈說:“不過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嘻嘻哈哈。”

“大黃!”

“好好好,你那麼嚴肅幹什麼?有話快說吧。”我見他那麼認真,只得收拾了態度認真聽他說話。

小淫賊見我終於改變態度,便開始東拉西扯,不過臉上還是作得一副深沉模樣:“好早前我就開始想了,特別是你在雷隆多上出事後。我開始懷疑我們持續多年的交情,是否還會繼續存在下去。你大概不相信,我把與你和譚康的交情看作最重要的東西。”

“你不該懷疑這個的。”我深吸了口氣,說:“無論我是否變化,怎樣變化,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一段時刻的參與者和夥伴,那樣的關係無人可以替代。”

“說是那麼說……”郭光頓了一下,說:“巴斯克冰來北京的那次,與我匆匆見了一面。我和他聊了些你們的事情——那讓我感受到,你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有了完全新鮮的、沒有我們這些舊朋友參與的人生,而且那些經歷遠比主星上的豐富多彩得多。因此我更加懷疑你會忘記我們了。”

“你現在的結論呢?”我緊盯着他問。

“我在等待你的回答。”小淫賊很滑頭地避開了。

他的問題其實並非無理取鬧,這是一個相對嚴肅且必須直面的問題,雖然由小淫賊提出來多少有些可笑。我沉思了片刻,擡頭說:“那是不一樣的。小淫賊,不說你,哪怕是與我鬧得很不愉快的譚康,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角色。沒有你們,我的人生會完全不同。這也許是好事,也許不是,但現在無法下結論。我現在可以作出結論的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巴斯克冰與我患難與共,結下了生死之交。但那多多少少與你不同。我和他之間,是一種絕對信任的關係,可以託付生死的信任。而你呢……小淫賊,你確實不太可靠。”

“也不是完全不可靠吧。”小淫賊眨巴着眼睛小聲抗議道。

“靠,還用提咱們在學校時的骯髒事情嗎?靠不住就靠不住,別爭辯了。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不是生死之交,但我們一起在人生最重要的階段一起成長過,那樣的相互理解在走出學校後不可能在第二人身上得到。即使是龍二、寒寒,他們都不可能象你我二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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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相通?”小淫賊露出了淫笑。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哈哈,大黃,你果然對我有意思……”

“原來你是傳說中隱藏已久的人妖,去死吧,閃電直擊!”

我們之間的空氣終於不再沉重,鬧了一回後,見周圍的服務生有召喚精神病院的舉動,急忙住手。郭光呵呵傻笑着,又把墨鏡戴上東張西望地擺酷。可我隨即的一句話使他的身子僵住了:

“要說什麼話,快說吧。我已經給你交了底了,不必擔心。”

郭光不可置信地蹬着我,墨鏡掉了大半截下來:“大黃,你對我用了那種禁忌力量了?”

“對你?我才懶得用!”我哼道:“你那鳥樣,我還看不出來?明顯心裡有重要的但很顧忌的事要對我說,所以才那麼東拉西扯!都這麼晚了,奇怪,怎麼ferrari還不回來。快說吧,這麼大晚上的沒老婆陪伴只得跟你瞎說胡話,也真是無聊。”

“是有很重要的事。”郭光站了起來:“我們到露臺上去說吧。”

外面正下着傾盆大雨,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我邁步上前打開露臺大門,一陣狂風夾雜着水霧捲了進來,幾乎讓人窒息。我暗運氣息,豆大的雨點在離我身體一寸處便被彈飛,身上不着一點水跡。郭光喝了聲彩,將風衣後的帽袋捲到頭上,也走到雨裡來。大雨打得四周有如千萬挺機槍一齊開火,震得耳膜生疼。即使有什麼監視我們的人,也萬萬不能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得知我們談話的內容。小淫賊做得很小心,可那是爲了什麼?

郭光又仔細查看了一下週圍,方纔開口:

“直奔主題。我要跟你說的是:幾個星期以來,我對ferrari進行了小範圍監控偵察。”

“偵察”和“偵查”只差一字,但意義相差甚遠。郭光還專門重複了一次,是“偵察”。那麼就更怪了,他對ferrari進行秘密調查幹什麼?我腦中不斷分析各種可能性,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問:“是趙船山有什麼特大經濟問題即將事發,還是ferrari與歐洲那邊有秘密來往?”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具可能性的最惡劣事件了。可郭光搖了搖頭,說:“此事與你有關。”

“我?”我疑慮地重複道。

郭光點了點頭,慢慢籌措着詞句,謹慎地開口說道:“大約三個月前,嵐丫頭髮現ferrari經常不回家,提醒了我一次。我不怎麼當回事,覺得她既然是領導幹部,參加些應酬,有時不回家,或者到父母家住都是很正常的……”

硬着頭皮發出了毫無意義的語氣助詞。

“我雖然不當回事,但嵐丫頭一向很崇敬大姐,所以把這事放在了心上。過了一個月,她給我拿來一份調查報告——她沒怎麼深入調查,只是每天晚上十一點鐘去確認一下那輛S735的所在。我們就住在大姐住處對面,所以好好查。如果沒看見,她還會專門跑一趟趙家,在離她家一公里外的山頂上用微光夜視儀看看那車在不在……”

“她也閒得太無聊了吧,你怎麼管她的?”我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在家是她管我,哈哈。”小淫賊乾笑了兩聲,說:“我也覺得她太神經質,可她那麼堅持,而且又不亂跑,去一趟便準時回家,我也就不多幹涉她了。一個月後,她給我的報告讓我嚇了一大跳。Ferrari只有五天不到的時間在家住宿,而且一次都沒有回過父母家。”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強撐着問:“然後呢?”

郭光低下頭,在暴風雨中用防風火機點燃了煙,又遞給我一支,我搖搖手不要。他深吸了一口,說:“接下來的事,嵐丫頭不願意查下去,似乎是在疑慮,如果繼續下去,你會對她的這種行爲有什麼意見。但她建議由我來查,說只要是我取得的結論就絕對不會有問題。然後我就查了。開始,以爲大姐因爲孤獨寂寞,另覓了新歡,和某個挖你牆腳的男人來往。我便對她進行了遠距離隱秘監視。”

“這種方式很容易丟失目標的。”我提醒道。

“正是。但我絕對不能暴露自己,大姐搞政法工作多年,反偵察經驗相當豐富,我也是不得不如此。陽泉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大姐又愛往熱鬧地方走。我已經盡其可能地觀察了她周圍的可疑目標,但一直沒什麼進展。人稍微一多,目標就丟失了。我畢竟只有一人,算是盡力了。”

我的疑心更重了:郭光雖然只有一人,雖然陽泉很熱鬧,但他畢竟是個很有經驗的受過特種訓練的人,怎麼會屢屢在這種盯人的事上失敗?象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隨即說:

“大半個月後,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選錯了目標。”

“什麼意思?”

“我假設是一個二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與ferrari相會。他們如果相會,必然要見面接觸,起碼要通過附近的公用電話聯繫——我們那些老教材真是害人,讓我走了好大的彎路。後來我纔想到手機聯繫的可能性,但是你也知道,陽泉雖富,有錢和有資格用手機的人卻實在不多。我託了個熟人把陽泉擁有手機的一百多男人調了出來審查,一口氣槍斃了七八十個後,把剩下的做了個粗略調查,證明他們沒有一個人有時間與ferrari見面。眼看這條線又斷了。”

“嗯嗯。”我的腦中也是一頭霧水。我跟小淫賊是一個學校出來,一起受訓的,思維方式也因此大同小異。他分析不出來的東西,對我自然也相當艱難了。

“我察覺到自己可能找錯了目標後,痛定思痛,決心破除陳舊觀念,靠胡思亂想來分析一回。得出初步結論後,我改變偵察方向對ferrari進行了盯梢、監聽和截查電子郵件的各種偵察方法。但是大姐太厲害了,她好像是信息專業畢業的研究生?電子監察方面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只是在盯梢方面得到了一定的證據……沒盯到幾次,就傳來了你要回來開會的消息。她幾乎是立即結束了和那邊的聯繫,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我突然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十分冰冷:“說了那麼多,你的結論是什麼?她是否與人有染?”

郭光似乎被我的語氣嚇着了。過了好一會,方纔下定了決心說:“應該是有。”

“應該是?有還是沒有?我不要聽什麼應該是!”我大吼了起來。

“那就是……有。”

我全身的血液一陣陣地往頭頂上涌,不由有些頭暈目眩,極力冷靜地說:“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我無法告訴你確切是誰,因爲我也不知道那個人的真面目。我只是心中大概有個懷疑的對象,具體是誰,應該由你親手去揭開。嵐丫頭不合適做這個,我做到這一步,也是身爲兄弟的極限。”郭光提高了聲音,說:“大姐現在對你很好,也許只是一些以前的事沒有了結掉。如果你裝作不知道這些,不去挖掘,這些事大概也就那麼算了,就好象從來沒有發生過。你照樣可以當南華船王的女婿,身享億萬身家。過個一年兩年生上一堆兒女,從此幸福融融——我不能替你決定,但我覺得如果選擇這樣過,也很不錯的。”

“先前那頓飯就是爲了試我是否已經屈服於富貴嗎?”我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光光,我們倆五塊錢吃一頓的日子過多了,確實是窮怕了。但是,我絕對不會貪圖富貴而放棄這些根本性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麼在意這方面的事,我會怎樣決定,你心裡應該是很清楚的。”

郭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地說:“我明白了。”

“她這麼一下午沒回來,就是去見那個人了,她現在在哪裡?”我逼問道。

“嗯,我去北京市警察局技偵處找了個熟人,查了一下ferrari手機的位置。她老早已經關機了,你不用給她打。但基站仍然在和手機保持聯繫,因此可以大概查到位置。她現在應該是在二環路北段七十二號的佛羅倫薩酒廊,已經在那裡呆了四五個小時了。”

“確定嗎?”我追問道。

“手機監控距離不是很精確,但肯定在那附近。”郭光的話突然止住了,說:“不要幹出傻事來。”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卻不斷顫抖着。

郭光把他找的汽車鑰匙給了我,我上樓回到房間,把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拿到了內壁裡藏放的ghost裝備、馬槍和子彈。這是當時離開雷隆多時,爲了防止辛巴的人來劫機而準備的,現在卻要用來殺姦夫?實在是太諷刺了。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不住有樹枝狀的閃電從天而降。北京城戰略防禦構想的著名防禦措施天頂護罩早已爲了防止雷損收了起來,四處都是風雨交加的末世慘狀。我頂着風雨驅車來到了佛羅倫薩酒廊外。這裡很空曠,數百米內只有這一個娛樂場所,ferrari看來肯定在裡面了。

我究竟會怎樣做呢?會不會衝動起來殺了ferrari?這種問題在平時冷靜狀態下很好回答,但如今卻發現那些冷靜理智的答案連自己都不相信。我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全副武裝地跑來這裡想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深吸一口氣,頂着風雨打開車門,向酒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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