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鐵騎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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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爲他們那樣勤懇的忙碌,是有意義的嗎?”

在一個稍顯悶熱的午後,淺野由加利在我的私邸游泳池邊對我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她指的是由提都斯和寒寒具體負責的兩個調查小組。雖然在向全球聯合會提出拘審申請時遭到了駁回,但並沒有將此事放棄。在深知內幕的人看來,我們這些狡猾大大的人作出了這種愚公移山的蠢行,委實有點不可思議。

“人這輩子,總會做些愚蠢的事。”我斜眼看着她說:“比如,你公然跑到雷隆多來住愷撒皇宮不走,就很不合適。路人皆知是怎麼回事,你爲何不乾脆搬進這裡來算了?”

“人家家教很嚴,怎麼可能作出那樣的事?”

一邊說,我倆就開始作出一些絕對有違嚴厲家教的動作來。不想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靜唯拿着我的手機跑了過來。見到這種不雅的場面,她微微把頭轉到一邊,說:“有緊急情況,提都斯少將的電話。”

好久都沒有緊急情況了。難道遠征艦隊遭到了突然的毀滅性打擊?我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電話,催促淺野由加利到一邊去,她卻始終賴在我身上不走。我仰着頭對着靜唯的側臉輕嘆了口氣,拿起電話說:“喂,出什麼事了?”

“最近一週,連續三個採礦隊出事了。”提都斯說:“開始以爲是意外,但最後一個採礦隊失去聯繫前發出了緊急求救信號。這邊正在組織力量進行搜救工作,但我的直覺認爲此事不同尋常,應該向你提前報告。”

的確不同尋常。那些採礦隊名義上說得好聽,什麼“人類礦產資源開發隊”,實際上全都配有護礦士兵、防空炮火和地面工事,每一個都是相當牢固的堡壘。我遲疑了片刻,回答道:“你先進行處置,有情況及時報過來。我這邊也組織人研究研究。”

五個小時後。提都斯的最新報告送到了雷隆多政府大樓的第一會議室裡。在阿爾法下屬的四個礦星上再次發現了六八年五。二九事件中的怪物羣。幾個採礦隊的駐地都被完全破壞了,堆積如山地礦石堆似乎正在被怪物大量地吞噬而迅速減少。從軌道上遠距離拍攝的照片清晰地反映出了現場地慘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怪物竟似已經有了相當的智力——有數百名被撕裂的人類軍民屍體被穿刺在各種金屬枝條上,斜立在地表。那是在對我們的挑釁麼?

這樣的畫面一旦公佈,只怕地面的好戰勢力會鬧翻天吧?

但我們首先需要考慮的並不是如何去彈壓地面上那些熱血激昂地憤青,那是地面上的人應負的責任。看過這些畫面之後,會議室裡出現了長時間的沉寂,聲音、眼神、手勢,什麼都凝固了。只有煙霧依舊我行我素地盤旋流動。

“我先來說。”辛巴按熄了手中的煙,打破了會議室裡的寂靜:“數量太多了,而且佔據了幾個礦星後,看來增殖速度還會進一步加快。必須有宇宙艦隊的支援纔可以投放陸軍,不然等於送死。”

寒寒緊跟着開口了,她不緊不慢地說:“宇宙艦隊後方唯一正規編制地司令就在這裡,我們讓她表個態吧?”

“是啊是啊!”四周的人都不懷好意地起鬨起來。

淺野由加利冷冷地掃視了四周一圈。周圍的喧譁聲頓時沉寂了下去。她鎮住了全場,方纔臉色一變,笑吟吟地說:“與各位相比,下官的資歷實在是過於淺薄了,難免惹衆位笑話。再說了,奧維馬斯大人臨走時才臨時組建第十二艦隊。用意也很明顯,只是要我作一個看家人,把後方剩餘的那些破爛玩意看好。要說到行軍打仗,我就實在是一竅不通了。不知在座各位中是否有賢才能人,有信心可助我一臂之力的?”

這女人可不簡單,她說得輕鬆委婉。實際上是以退爲進,只等着我們這邊連說:“豈敢豈敢”,求着告着請她出山。她地確不會打仗,但似乎第十二艦隊裡有善於作戰的中級軍官。奧維馬斯艦隊裡一貫臥虎藏龍,一點也不奇怪。

我這邊正在籌措如何給她假打回去的語言,忽然司徒江海按耐不住站了起來:“領導們,讓我上吧!沒能參加遠征艦隊,已經是本人的畢生之憾了。這種報效全人類的戰事。怎能少得了我一個……”

我實在沒想到這個在紅艦隊做慣了思想工作的傢伙會如此沉不住氣。看來一口氣擴充實力地機會確實太過誘人,把這個本來不蠢的傢伙的智力搞得迅速下降了。眼看他還要繼續發表自己的雄心壯志,我一舉手掌喊道:“停停停!司徒,我有喊你發言麼?”

“啊?”司徒江海露出了極端無辜的神情看着我。

“你也真是的,惹人家笑話。你現在什麼身份?帶着一個雷隆多的民兵護衛團,人家可是正牌的三星中心艦隊編制,會少得了你一個人麼?需要你去主持大局麼?”

我連續一串如機關炮式地話打得司徒江海面如白紙,大爲受窘之下,不由手足無措。淺野由加利此時又來作好人,柔聲笑道:“大人,請別這樣呵斥屬下嘛。司徒中校也是立功心切,稍微着急了點。這樣斥責他,會傷到將士報效之心。”

“依淺野大人的意見,就算了。不對你作什麼處理,但以後說話之前要多想!”我依舊死板着臉呵斥司徒江海:“不要聽到什麼就以爲是什麼了。就算淺野司令同意,讓奧維馬斯閣下知道了你企圖去越級統轄他的屬下艦隊,你日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哎呀,部長大人怎麼說得那麼見外?都是宇宙艦隊一家人嘛。”

“司徒啊,說了這麼多了,我想你也能明白了。有委屈,下來可以跟我單獨交流,這裡就不多說了。你肩膀上的擔子也不輕。我逐漸放緩了語氣,忽然用商量的口氣對淺野由加利說:“這樣吧。雖然你說是一家人不該見外。但我看這個問題還是值得斟酌考慮的,需要考慮到奧維馬斯閣下的感受。我認爲呢。首先,你一定得坐鎮指揮,進行決策工作。其二,即使需要精通軍事的人輔助,我們這邊出也不合適。事後上將閣下知道了,說不定會說我覺得三星艦隊無人。對不對啊?”

“這點大人過慮了。”淺野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奧維馬斯大人哪裡會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情況緊急,雷隆多這裡羣英薈萃,給予我們適當的是最好不過。”

“不不不。那樣不好。上將就算不說,只要那麼想一想,就對我們的整體合作不利。再說,又不是沒人,對不對?我覺得,三星艦隊里人才就很多嘛。淺野司令就不要推辭了,我建議在三星艦隊裡選一個人來任你的副手。負責具體的戰術落實層面,你覺得如何?”

我這樣一陣虛虛實實的話使淺野由加利的防備心盡去了。她已經開始考慮具體的人選了,面上還是保持着笑容,說:“部長大人想得是整體合作氣氛,果然跟我們這些考慮的層次都不一樣,保持着超羣的高度啊。那麼。這件事就麻煩部長大人安排了。我這裡倒是有些人選,不知大人覺得怎樣?”

她大概認爲我什麼都會任她了,但我套了半天話,要的只是她地前面這部分,後面的就沒必要了,連忙打斷了:“這樣吧。我倒覺得有個人再合適不過——他也是三星艦隊的元老級人物了,資歷戰績都沒的說。我建議把戴江南的留置審問程序暫停,請他來協助十二艦隊作戰,你意如何?”

“戴將軍天賦英才,一定能旗開得勝,我非常贊成。”寒寒忙不迭在一邊幫上了腔。旁邊的軍官們見我倆都這樣發話了,頓時輿論傾向朝一面倒了下去。

淺野給我氣得發昏,面子上還作出毫不動容的模樣。說:“部長大人一向知人善用,就依大人地意思吧。”

會議結束後,其餘的人都立即去忙了。我坐在原位巋然不動,等淺野由加利發飆。她忍了又忍,心中醞釀了好一會,終於對我開口說:“去喝酒吧。”

縱橫四海里有一個幽靜的包廂,近幾個月來幾乎已成了我和淺野由加利的第二居所。往日若到了這裡,總會召喚辛巴來喝上兩杯,講幾個相互攻擊的笑話。鬧夠了之後,那些識趣的人便會離去,留下我二人在裡面醉生夢死。粗粗算來,在裡面都有三、四十次了。開始還稍有顧忌,後來則肆無忌憚。反正辛巴不敢給我安針孔攝像機,那些看場子地最多敢伸耳朵聽聽,絕對不會有狗膽跑來偷窺。那種類似在公開場所宣淫的禁忌快感也曾一度讓我迷亂,只是偶爾在家獨自休息一晚時會感到深深的罪孽。

然而這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淺野遠遠坐在點唱面板前,神情恍惚地點着一首又一首節奏緩慢的BGM我舒展着身體半躺在另外一頭慢慢飲酒,也不與她說話。與風籮的對話使我放開了許多原來堅持或顧忌的東西,現在雖然彼此都一言不發,我對淺野地心思卻很明瞭。她點的是些舒緩的曲子,內心卻正奔流激盪。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架空我嗎?不會在這種時候就下手吧?)

(但怎麼解釋適才作出的事?)

(這個可惡的傢伙,當真膽大包天至此的話,絕不能原諒!)

(如果膽敢背叛我,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屍骨無存!)

(他太小看了地面的力量。可笑他還真以爲用戴江南架空了我對十二艦隊的指揮權就有了控制天下地實力!)

(十二艦隊算什麼?北條大人曾說過,現在的宇宙艦隊就算合力,也無法對主星構成威脅。這個自大狂,如果不對我解釋清楚,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她的念頭接連跳轉着,越來越陰冷。我的心情也慢慢凝重了起來。不可否認,她對我想法的猜測,確有部分切合事實。但她除了氣憤之外,卻還有那種屠滅我的強烈自信。那會是什麼呢?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再解除一層禁制。對她更深層意識進行掃描地想法。但很快放棄了:那種事太費精神,而且就象個超強功率的廣播接收機。一旦發動,不但可能引發一公里之外地天災預警裝置,而且影響範圍內所有常人的想法全會如潮水般鑽進腦子裡來。本人的口碑一向不怎麼好,那些負面居多的情緒一口氣涌進腦子裡,任誰也頂不住。

忽然間,我回想起了高中的某個晚上,我在恍惚之間作出了這樣的事。結果是使我作出了封閉自己長達六年的自我分裂行爲。

雖說此一時。彼一時,可不受歡迎的程度,似乎還在直線上升啊……

精神忽然恍惚起來,眼前不由出現了另一個模糊地身影,心猛地一縮。正在此時,忽然注意到淺野正在離我不到三釐米的地方盯着我的眼睛,問:“發什麼呆呢?真沒禮貌。”

“想起了些過去的事。不覺失態了。”我隨口敷衍道。

“我在問你呢。你究竟是不是膩煩我了?”淺野一臉委屈,珠淚欲滴地瞧着我:“剛纔竟然那麼對我,現在又不理我。想什麼過去的事,想別的女人了吧!”

我微微看了她一眼,內心驚訝不已。因爲她此時內心想的卻是:

(這是個好時機。如果就在這裡刺殺他地話……雖然很麻煩,北條大人還是一定能幫我解決的。)

(最大的問題倒是怎樣對付辛巴。讓他掩護我離開?這傢伙跟黃而一向不睦,再以本小姐的功夫,應該沒有問題。)

(看看這傢伙怎麼回答再說吧。三星圈兵荒馬亂,內藤和提都斯都離開了,正是千載難逢之機呢。)

一邊是執手相看淚眼的小女人,一邊是心狠手辣的陰謀者。這兩者當真能天衣無縫地彌合在一起。組成我面前地這個女人嗎?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時間甚至對自己的精神探測準確性產生了懷疑。足足過了一分鐘,方纔重建信心——因爲我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她身後的右手往裙下大腿根部悄悄探了過去。她一向在那裡彆着一把很鋒利的短刀,以前甚至曾用來做過狂野的道具。想不到此事竟然能如此冷靜地用來刺殺姦夫!想必是經過專業刺殺培訓地吧?確認了此點後,我心裡暗暗發笑:這女人難道以爲自己的攻擊力超過了龍骨兵麼?除非真是把我迷得七昏八素,不然沒可能奏效吧?

“你誤會了。”我一臉誠懇的看着她的眼睛,說:“那都是爲你好。使用戴江南,只會給你帶來最需要的勝利和聲望。即使失敗,也不會對你的實際聲譽造成影響。我雖然這樣考慮,事先卻沒有先跟你商量,是我的疏忽。”

“當真只是那樣嗎?”淺野的聲音透出一絲被傷害的懷疑。任何稍微懂點女人心事地都能感受到那種被無德男人欺騙的受傷情懷。然而,她此時想的卻是:

(想用這麼簡單的藉口騙過我?嫩了點!據說這傢伙武藝高強,一身橫練刀槍不入?不如……馬上勾引他上牀,在那當中對他最薄弱的部位下手……)

這種狠毒的想法滲入我心中,頓時變爲冷汗從我背心反滲了出來。我倒是不怕她的刺殺,即使目標是那麼不雅觀的柔弱部位,在我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得手。她一邊給自己鼓勁的同時,對此也頗爲忌憚,肩膀微微地顫抖了起來。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實際上是後面那隻摸向短刀的手有些發抖。面對如此強橫的對手,我也肆無忌憚了起來,眼神一黯,說:“你怎麼可以爲了這種事懷疑我?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提議戴瘋子上陣,也有那麼點私心,想要和你再好生共度幾個良宵美景。一旦戰火點燃,只怕是再無清淨之日了。”

淺野內心疑惑,睜圓了眼睛看着我。我內心微嘆了一下,鼓動如簧之舌對她大送坑蒙拐騙之語。說了許多,她刺殺我的想法漸淡,內心雖然仍搖擺不定。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這些?真是……討厭。跟你的事鬧得最大,人家都沒臉見人了。你真的會娶我嗎?”

“功成名就的一天,我一定會親自向北條大人提親。”我一邊笑着,一邊伸手攬住她肩膀,手指逐點着向她胸口撫去,輕聲說:“我這就用實際行動再次表示自己的誠意,嗯?”

淺野用手指柔柔地在我胸口點了一下,笑罵道:“色鬼。”

之後幾天,淺野乾脆住到了我的總督私邸裡來。從我與她發生狂暴關係的那天晚上開始。只過去三個月時間。我與她地相處已經緊密得讓多數人從竊笑私語和指指點點變成了議論“這倆狗男女究竟什麼時候會舉行婚禮”一類的話題。大概表演得也太真了些吧?靜唯特別看不慣她,自她住進來就很少出現。金靈看我地眼神也越來越奇怪。過了三天,她實在憋不住了,趁淺野由加利前往十二艦隊交接指揮權的空當跑來教訓我:

“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翻了翻白眼,對她說:“你想拿我怎麼樣?”

“那樣欺騙女人的感情,一定會遭天譴的!”金靈很認真地對我說教着:“即使你把性和婚姻當作一種工具,也不要去傷害別的女人。”

“拜託。把那些當作工具的人是她,而不是我。”我微微一笑,說:“你同情的對象好像有點失誤。”

“何必那樣?你對她有是怎樣的態度?”金靈仍然不厭其煩地教育着我:“難道她生性就是惡地嗎?如果你需要她,爲什麼不對她好一些,真心誠意地對待她?雖然我們都不喜歡她,但如果你能用誠意把她感化過來。大家都會接受的。你用不着考慮她的過去和別人的世俗眼光啊,難道她曾經是交際花這件事就那麼地讓你看不起?”

“我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苦笑着看着金靈:“難道你認爲虹翔和小淫賊那樣的人也是靠感化可以感化得過來地嗎?那個女人的內心可比他倆還要惡劣啊,是我見過的女人中的罪惡化身。”

“我不管這些。”金靈依舊認真地說:“你看待她的眼光太偏了,本身立場不正。而且,你從來就沒有付出過什麼。從來就沒有想過與她好好的相處。如果你用心了,一定會有收效地。”

我忽然間有些不厭其煩,臉色一下便拉了下來,低吼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結婚五六年還是處女之身的你,對男女之事又真正懂得多少?不錯,我無意與她交流真心,她也一樣。如果我們相逢在另外一個時間。另外一種場合,也許會成爲好的朋友,甚至逐漸成爲真心相愛的戀人。但現在的我和她已經沒任何這種可能了。我或她都無法和無心彌補自己內心的罪惡、猜疑和,沒有可能再找到那種理想地東西了。”

說到這裡,我微微閉上了眼,對她說:“那種純潔的東西,人生數十年,能掌握的機會只有個把次而已。不要再對我說這些了,你自己加油吧,給我看看你是否能創造奇蹟,感化我們的超級惡棍虹翔同志。”

金靈給我鎮得說不出話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我好一會,鼓足勇氣又說:“那你又何苦勉強自己?既然不喜歡,既然根本就沒有打算去喜歡,又何苦象現在這樣?”

“我們的父輩祖輩,幾千年的人類文明,並非是走在‘幸福’二字鑄成的道路上地。”我面無表情的回答道:“許多時候,只需要‘活着’和‘名分’即可。我和她不會有什麼感情,但都認識到了那一點:如果我倆真的結合在一起,對很多人都會有好處的。”

“怎麼,你真打算跟她結婚嗎?”

“看時機吧,並不是完全的謊言。”我有些疲憊的回答:“這一輩子,差不多這樣也就可以了。”

金靈勸說我的努力失敗了,情緒有些沮喪。呆坐了好一會,終於起身離去。走到書房門口時,忽然轉身說:“你雖然不是個好人,可我還是很同情你。”

我頭也不擡地回答:“謝謝,不過不需要。”

戴江南被從小黑屋裡解放出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率第十二艦隊前往阿爾法礦區鎮壓怪獸。這一戰的實力對比不很有利。畢竟十二艦隊是以沒人要的舊艦和中小型戰艦組成的。淺野由加利向他移交權力時也有些不放心,當衆發問:“戴將軍。你是本艦隊的元老了。要不是因爲小事而被隔離調查,一定早在遠征軍中立下大功。本來這種問題,作爲後輩地我等提出實在是太過分了。但事關全體安危,我還是想問上一問:究竟勝算有幾何?”

戴瘋子居然忍得住——關了那麼久小黑屋,聾子也能聽到醜事外泄是面前這個“後輩”女人搞的鬼了。但此時名將風采就表現了出來,他完全沒提那件事,直截了當地回答:“本人一定會竭盡全力,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勝利。各位請勿勞心。”

我也有些擔心。可寒寒提醒了我一句:“別這樣,十二艦隊可是戴江南歷次參加正規作戰中指揮過地最龐大的艦隊呢,足足一百八十艘。後備艦更是不計其數,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我這才記起來,戴瘋子牛氣沖天的華沙之戰,原來是用僅僅一艘戰列艦打出來的。

五月十日,戴江南指揮十二艦隊急行軍抵達阿爾法礦區。用最強烈的炮火消滅了第一目標礦星的怪獸,然後發來電文:

“第一階段目標任務完成,消滅怪獸約二十萬,我方艦隊損失○。彈藥消耗近底,請速補給。”

戴江南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他地所有興趣和才能都在軍事上,對政治可謂淺薄且沒有任何興趣。可他這一仗打得卻非常切合實際輿論氛圍。給他製造了強大的民情後盾。畢竟二十萬比○的懸殊比分讓任何人都無法故意忽視。民間小P孩和憤青頓時甚囂塵上,叫囂聲遍及朝野。連官方報紙上都連篇累牘地出現了這樣的標題:

“這樣有才能的將軍爲何不早使用?”

“戴江南是我們新人類的榜樣,時代的楷模!”

“大將風範,顯現無疑。輕型艦爲主地十二艦隊戰績遠超鉅艦組成的遠征艦隊!”

民間期待一場完勝已久。可對於GDI業務部門來說,戴江南的這個勝利實在不值得提倡。他這一仗打下來,目前在日本負責太空戰艦彈藥裝備補給工作的原三星總局局長。現後勤部駐日干事林宗盛就怒氣沖天地向我發來了照會:

“你倒是把這小子看好!我早就說過這傢伙有問題,一定要好生控制,你們偏要用他!他這一仗打的是全無還手之力的怪獸陸軍,卻用掉了等於遠征艦隊禿鷲要塞之戰80%的彈藥。照他這麼打,日本這邊會拒絕簽單的!”

“林幹事只管運彈藥來。”我用最簡潔的文字批覆道:“其餘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不料就在林宗盛嘟嘟囓囓的時候,戴江南已率軍分兩路突降到阿爾法和雷隆多,要求當地艦隊基地予以補給。阿爾法基地那邊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全堆上去也只裝得滿兩艘護衛艦的彈艙。提都斯很爽快地答應了。寒寒卻對此事有點拿不定主意,打電話給我:

“給是不給?地面上控制彈藥比較嚴,如果給他補滿,光靠我們這邊生產起碼得一個月才補得起來。其中形勢……”

她有言下之意,那是任何居於她這種位置地人都必須考慮的。我先肯定了她謹慎小心的正確性,然後說:“給他吧,這傢伙不會留着打我們的,你放心。”

於是,日本運輸隊還未來得及脫離地球圈,從兩顆行星獲得了補給的戴江南就又揮軍突入戰地打了一仗。這次他的目標礦星上的怪物就不那麼簡單了,有相當規模的空軍。對於這種生化獸型怪物居然具備太空作戰兵種之事,我們初次得知時,也大吃了一驚。現在所慶幸地是,它們似乎都還在進化之中,尚不具備宇宙遠距離奔襲能力。但其戰鬥力也不可小視。

對於十二艦隊的官兵們來說,這一仗是他們永生難忘的。畢竟,他們是第一批在太空中與那些類似噴火蝙蝠的怪物作戰地人。一面是鋼鐵構造的戰鬥堡壘,一面是血肉鑄成地廝殺機器。十年前告訴任何人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都一定會給扭送到派出所以神棍之名抓起來勞動教養。然而,現在這一幕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以及全球電視臺的剪輯畫面上。

第二戰費時兩天。十二艦隊撤回了五艘嚴重損壞的護衛艦,並報出了三百餘人的陣亡名單。第二顆礦星上的約五萬怪物空軍和十多萬陸軍被全部消滅了。戰鬥的錄像畫面迅速傳到了地面上。正當電視臺的編輯們通宵熬夜加班進行剪輯,準備搶獨家新聞時,戴江南已偷偷地殺向了第三礦星。我都爲他這種膽大妄爲地“風之快感”嚇着了,算了算他第二戰的彈藥耗費量,趕忙向他發去視頻通訊:

“你有足夠的彈藥嗎?別折騰到用戰艦去撞怪物啊!差不多夠了就回來補給,這是我們的主場,用得着那樣長途奔襲嗎?”

“沒問題。請放心。我的神智清醒得很!”戴江南一臉陶醉的神情:“好久沒出門了,出來就打這種連番戰,真是過癮!黃二,下一仗你也來吧,我教你兩招。”

我以萬分不相信的眼神鄙視了他兩秒鐘,說:“好說好說,悠着點。”

第三戰進行得非常迅速。戴江南到達了戰場之後。再次出征地消息才傳遍三星每個角落。到他打完了之後,地面上才知道——這時第二戰的錄像剪輯才播出了三個小時不到。奇怪的是,戴江南在與我通話後就切斷了與基地的所有通訊,實行了通訊靜默。我與他通完話就去跟淺野由加利飲酒作樂,宿醉未醒時卻接到了他的電話:

“第三戰已經完成了。我馬上帶部隊到雷隆多接收彈藥補給,並且安排下一戰的事。時間緊急,你最好立即安排一下你那邊地陸軍負責人一同與會。爭取開完會十二小時內就再出動作戰。”

“你回來也不休息休息?”我的頭疼得厲害。又是不可置信:“夠了,你一週就打了三場勝仗,將士們也累了吧。不如休整幾天再出徵?”

“有特殊情況。”戴江南說:“電話裡我不好說得很清楚。不要浪費時間,快點把人都安排好。我一回來就開會研究,用最快時間把第四仗的作戰計劃安排好。”

戴瘋子平時瘋瘋癲癲,突然一本正經起來。讓我覺得他瘋得更厲害。又躺着暈了一會,忽然一骨碌跳起來,給他安排軍事會議去了。

十個小時後,戴江南的艦隊陸續出現在了天際。之所謂“陸續”,是因爲這個艦隊不是他一直帶着的,實在有點當不住他“風之子”的稱號,給拉成了一個長蛇形狀。旗艦降落之後,後面地基本以每十分鐘一艘的速度抵達雷隆多空港。早就準備在那裡的地勤人員立即忙碌起來。開始組織接待艦上官兵下來休息進餐、緊急檢修戰艦損傷情況,並迅速補充彈藥和必需補給品。而我這邊也跟地勤人員差不多忙碌,一接到戴江南就立即往政府大樓帶。在車上便開始交流情況。

“不能不那麼急。”戴江南解釋道:“只打了第一仗,我就產生了懷疑。第二戰立即證明了我的假設。那些怪獸一定有幕後指使。我已經抓得那麼緊,第二仗還是遇到了針對性的怪獸混合軍隊阻擊,造成了一定的損失。第三戰,怪獸的空軍更多!”

“那你是怎麼解決它們的,損失大嗎?”

戴江南地嘴角浮現出一縷微笑:“我把所有人都騙了。”

“哦,此話怎講?”

“第一仗根本沒必要耗費那麼多彈藥。打到一半我就等於是用高射炮打蚊子了。”戴江南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那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十二艦隊這種輕型行星守衛艦隊的火力不足,要維持足夠的威懾力的話必須耗費鉅額的彈藥。於是,我打了第二仗後,又故意透露了彈藥只剩20%的消息。果不其然,第三仗裡的怪物大部是空軍配置,而且全是毫不畏死般地向我們的炮口上衝,就象是在賭我們下一炮就沒炮彈了似的!”

我驚訝地望着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你……”

“沒錯。第三仗我們又是毫無損失,哈哈!那些怪獸有了一定地智能。但跟我鬥還差得遠了。只用了一個最簡單的不斷後撤地弧形包抄陣,就消滅了那麼多的敵軍。說起來,其實沒有使用任何值得炫耀的戰術方法。”

“你真卑鄙。”我咬牙切齒地說:“連那麼善良淳樸的怪獸也要騙!”

“哈哈,黃二,你就不用太仰慕我啦!”戴江南頓時得意忘形,打了好一陣哈哈,突然沉下臉來說:“但必須查明究竟這些怪獸的幕後是什麼。費里亞麼?難道他們在這裡還有殘餘?”

我看着戴江南的眼睛,那裡沒有欺瞞。他的內心也僅僅有疑惑而沒有欺詐的想法,這就更讓我疑惑了。我考慮了好一會,還是沒開口詢問他關於戴俊地事。

會議室裡等候的人不多,除了寒寒就是辛巴等幾個陸軍重要將領。我大概把剛纔交流的情況揀選了些不太涉及敏感內幕的報了出來,然後請戴戰神講話。

“大家不必那麼誇獎我,哈哈。”戴江南一開口就打足了哈哈,會議桌前人人色變。因爲還沒人來得及給他送高帽子,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搶過來往自己頭上扣了。

“時間緊急,不容耽誤。我來說一些情況,關於第四戰場的。”戴江南忽然收斂了嬉皮笑臉,說:“出於一些明顯屬於戰場之外的不可知的因素,我每打一仗。剩餘戰場地敵軍構成都會有巨大的變化。幸好情報蒐集得很充分,不會有什麼誤差。目前看來,第四戰將是最棘手的一次,必須動用陸軍。目前第四戰場的敵軍配置大概是兩萬左右的空軍,以及三十萬陸軍。陸軍中那種吐吐沫的怪獸……”

“口水龍蝦雞。”我提醒他。

“就算是吧。那種佔了一半以上。在前面地作戰中,我們試過。這種怪獸竟然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合體。大約二百隻左右可合成一個大蛹狀不可移動生物體,合體後的戰鬥方式變爲純粹反軌道,失去陸地遠程攻擊能力。但在防空上效率極強,只要我們的護衛艦降到陸戰炮的射程極限,也就等於進入了它的射程。雖然個別地實力對比懸殊極大,但畢竟數量太大。我想即使是現代級也不敢降到常規炮火射程中與這種怪獸正面對拼,太多了,防不過來。第二次作戰中。我們有兩艘護衛艦就是被百倍於己的這種怪獸擊成重傷的。艦內成員全部受到了重度燒傷,也不知能否康復。除這些遠程型怪物外,其餘的大多是肉狗。那個倒是不經打,但以千倍的數量奔襲過來,恐怕一般的陸戰部隊也難以抵擋。現在我們面臨的就是這種兩難境地:十二艦隊的實力確實不足。如果我手中有一支行星攻擊艦隊,迴旋餘地會大很多,但現狀如此,只有努力適應。如何使用陸軍完成任務,請各位提出自己地意見。”

“三十萬陸軍,十五萬龍蝦雞!”辛巴抽口冷氣,閉上眼略算了一下,大聲道:“這個可不好辦了!龍蝦雞對裝甲車輛的腐蝕性相當強。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防化部隊。再說,即使拼湊出一些防化部隊,它們用狗海先突擊怎麼辦?你的艦隊有辦法精確地掩護我們?”

戴江南搖了搖頭——大家也都很明白,古代海洋艦隊裝備的大威力炮火一向是大規模誤殺的代名詞,而現在的太空艦隊,在對地攻擊時,因爲受到氣流、引力和宇宙風暴的影響,更加上地面敵軍的騷擾,誤差絕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強行登上陸軍,卻不具備戰略緩衝,被敵軍包圍時企圖依靠艦炮來解圍,更大的可能卻是給己方的炮火誤傷大半。六八年華沙之戰時,第三機械化師只要捲上幾萬平民夾雜在軍隊中,戴江南就絕對不敢開炮。精確打擊的辦法也有,但那是以犧牲射擊速度爲代價的。面對數十萬窮兇極惡的怪獸包圍,我們的陸軍可忍不住等着天上的戰艦慢騰騰地一分鐘一炮那樣“支援”。

正當大家都面面相覷時,一直站在我身後的靜唯忽然開口了:“不如讓我來試一試?”

會議室裡所有人地目光都齊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我轉過身看着她。遲疑着說:“太勉強了吧?畢竟只有那麼點人。”

“以一敵一百來算,將對敵人造成數萬的殺傷。”靜唯依舊平靜地說:“我想敵軍也不是悶頭亂衝之輩。遭到那樣大地損失時。它們應該會知道先撤退看情況的。那時陸軍大部隊就可以趁機登陸,搶奪戰略要地了。”

“靜唯小姐,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些?”辛巴皺眉道:“你可把咱們這些大老爺們黴慘了。難道我們還需要你這柔弱女子先去捨身給我們開路?”

“辛,不要亂吵,也不要喊得那麼親熱。”我故作嚴肅地鎮了他一鎮,說:“如果我們有一支可以殺傷敵軍數萬的小規模特種部隊開拓着陸區域,你認爲有沒有勝算?”

“靠,黃二你也來黴我們!”辛巴的麪皮變了色。恨恨地說:“就怕你大話說多了閃了舌頭!你倒是讓我看看是怎樣突破那個着陸地點的——只要你能開出一塊一平方公里的區域,保持五個小時,那就夠了。那足夠我們把裝甲部隊降一部分下去,把重炮陣地架設好。敵軍被吸引過去之後,別處也會出現防禦漏洞,足以組織全面突降。哼哼……就怕你做不到!”

“你的要求,我想完全可以達到。那就說定了。大家準備。”我站起身來:“十二小時後出動。本人親自參加首批登陸部隊。”

這種決定應該遭到全體與會者的一致反對。但他們地目光朝我望了一眼,頓時軟化了下去,沒一個人敢提意見。

我在雷隆多的荒淫歲月結束了。終於離開淺野由加利親赴戰場了,她送別我時居然有些依依不捨。我滿臉離別之傷地與她道別,踏上了征戰之途。路上靜唯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你真的那麼捨不得她啊?”

“假的,自然是假的。”我嗤鼻笑道:“她也不是簡單角色。我倆就是這樣無意義地用欺騙對方來KillTime。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無聊?”

靜唯搖了搖頭,但沒有矢口否認:“我只是覺得,政客作到了你們這種份上,還不如我這樣浪跡山林追求武學極限的快活。”

我淡淡一笑,回答說:“很多事並不是誰誰想去做便去做的。事情只是擺在那裡,等着一個忍不住非得去承擔責任地人去做而已。做事的人也許是自願的。也許是被迫的,這種可能毫無規律可言,是呈正態分佈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靜唯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也許涉及了你地,但我還是想知道。雜誌上都說,男人是動物,能對自己不愛的女人產生。但你不僅不愛她,還有利用她之心。揹負着那樣沉重的思想包袱。這些天你還搞得那麼囂張?整個總督私邸裡都找不到個清淨點的地方了!”

“我是在給金靈上性教育聽力課,讓她好準備好慰勞返回的虹翔。”我打了個哈哈說:“至於心理壓力麼,她又算什麼?我根本沒把自己當人使用了。風籮、寒寒、提都斯……我都參考過他們的意見了。雖然不甚統一,但既然他們平日都那麼辛苦了,這種關鍵時候地共同利益需要我當一次機器,我又有什麼不可以?”

“你啊……”靜唯露出了惋惜的口氣,說了半截停下了。我開了一陣車,覺得悶得慌,主動問她:“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

十五個小時後,十二艦隊以及攜帶了大量雷隆多陸軍的運輸艦隊陸續抵達了第四戰場空域。按照預定計劃,雷隆多總督直屬第二警衛營的四百名戰士突降到了預定登陸地點。這個地點是經大家反覆論證研究,提出的最好的一個地方:兩面是極高的山嶺,一面是sitee礦脈,正面只有一個五百米寬、二百米長的陡坡。按靜唯地指揮,除了部分留在後面設置簡易防空設施的人員外,其餘地人分別由我和她率領,在正面站成兩排。列隊方定,正面天邊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怪獸吼聲和地面震動聲。

適才還叫囂着出戰殺敵地戰士們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再過了五分鐘。當怪獸的猙獰面目逐漸出現在視野中時,許多人的肩膀不由輕微抖動了起來。靜唯察覺到了軍心的浮動。霍地拔出了腰間長刀,在頭盔上磕碰了一下,厲聲叫道:

“全體戰士,拔刀!”

“準備作戰!”

戰士們陸陸續續地拔出了刀。然而,他們畢竟是火器時代出生的人。在初次轉職爲冷兵器肉搏兵種面對強敵時,對這種兵器的實用性存在懷疑是很正常的。拔刀聲此起彼伏,還有人不小心把刀磕到了身邊同僚地身上,引來一陣陣痛罵。靜唯大怒。轉過身來,喝道:

“收刀!”

此時,敵軍已經出現在一公里之外了。雖然毫無陣形,但估計他們也不會在意這個,保守估計會在三分鐘內殺到。靜唯卻在這時要大家收刀?戰士們面面相覷,只有少數人收了刀,多數還猶豫不決地提着刀觀望。見他們不聽號令。靜唯又是一聲怒喝:

“收刀!”

這次她的語氣太過嚴厲,以至於我都生了一身雞皮疙瘩,忙不迭地把刀收了。戰士們也不例外,慌手亂腳地紛紛收了刀。靜唯把手中的長刀扛到肩上,在隊列前慢慢走着,緊盯着戰士們大聲說:

“我們在一起集訓了多少時候?五個月了!戰士們。你們經過了一百五十多天的集中訓練,即使你們手中的不是切金斷玉的寶刀,甚至只是一根木棍,你們現在都已經有了超過大多數人的戰鬥技能,還不相信自己嗎?整天與刀劍爲伴,與它們同起同眠。難道還對它們有所懷疑?刀劍,就是你們地夥伴,就是你們的生命。用它們來爲自己取得戰功,獲得榮譽吧!難道,你們面臨這些不堪一擊的敵人時害怕了,戰抖了?企圖把刀劍丟在一邊抱頭痛哭,指望我這樣一個女人來保護你們這些男子漢?”

“不!”隊伍中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此時,怪獸的前鋒已經逼近到三百米處了。靜唯轉過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怪獸的陣線,轉身喝道:“拿出精神來,小夥子們。要信心百倍,所向無敵!”

“拔刀!”

兩排隊列中爆發出一陣怒吼,隨即,四百柄長刀齊刷刷地出鞘,舉向了天空。靜唯滿意地點了點頭,喝道:“準備作戰!”

重拾士氣後,第二警衛營地戰士們便顯現出了長時間集訓和惡魔裝備的效力。衝在最前面的一百多個怪狗根本沒辦法近得了身,便被第一排的戰士們剁成了碎片。有些特別猛的狗離得很遠便跳躍到了空中,企圖越過第一排戰士衝到後面來,被戰士們舉刀向天一桶便輕易擊落了。後面又來了十幾波,都沒能突破得了第一層防線。

“第二排上前,第一排退後休息片刻,該換刀的換刀!”靜唯大喝一聲,兩排戰士迅速進行了更替。我這才注意到,有些戰士地刀並不是高振動粒子刀,只是比較高級的鋼刀而已。殺了這麼許久,竟已經開始卷邊了。後面那些設置防空設施的戰士們身上都背了好幾把刀,最多的一個竟然背了九把,看來就是給他們替換的。

“要是全都能裝備上這個就好了。”我不無惋惜地說:“這個得想辦法解決才行。”

“這一仗就得這樣了。起碼還是有一半人有高振動粒子刀。”靜唯有些走到了我跟前,說:“你到前面頂一頂怎麼樣?時間還久,我們儘量輪換着休息,以節省體力。過上個把小時,敵軍的大部隊來了後,恐怕就是無休止的進攻了。”

“沒問題。”我看了看坡上狗屍鋪就的血海肉梯,嘆了口氣:“人還是少了,不知究竟能否定到那個時候。實在不行了,恐怕咱們什麼禁忌招術都得使出來。”

靜唯笑了笑,說:“爲什麼不呢?實在不行了再說吧。當真使出那些地話,現在又有了惡魔甲護身。我一個也不怕它們。”

她太牛了,我自愧不如。

果不其然。一個半小時後,敵軍已經在天邊堆積了起來,一眼望不到頭。怪狗、龍蝦雞不停地向上衝鋒。我和靜唯不得不輪番帶小股部隊出陣衝殺堆積在坡下對我們進行口水攻擊的龍蝦雞,不讓它們集羣——雖然惡魔甲可以防它們的生化攻擊,但腳下的地皮卻頂不住。要由得它們噴的話,熬不到五個小時我們就都沉到口水釀就地沼澤裡了。時不時還有牛頭象身的大型怪獸上前。幸好它雖然力氣很大,速度卻極慢。其鋼鐵般強硬地筋骨在高振動粒子刀的切割下也如豆腐般被輕易切開,那般強盛邪惡的生命。其消逝的速度也與怪狗口水雞無異。

儘管第二警衛營這邊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敵軍的數量卻也太無窮無盡了。我們的腳底都有五釐米的可伸縮長釘,可以鉤住地面,防止滑倒。可是坡上堆積地怪物屍體實在太多,我進行第十五次衝鋒時,竟然一不小心兩腳都鉤在了狗屍上面,一口氣從坡上滑到了坡下。陷入了敵軍的重圍中。這時最近的戰士離我都有二十多米,而這二十多米里起碼堆積了三百個怪狗!饒是惡魔盔甲防住了全身,絲毫受不了傷,卻也給這些狗衝得歪歪倒倒,幾乎連手裡價值百萬的刀也給撞飛掉了。怪狗們上竄下跳,跳到我的肩上、頭上堆成一團。頓時把我圍成了一個大糉子。

忽然間四面傳來了絲帛割裂般的劇烈風聲,我的身體被一股大力捲了起來,在天上旋轉翻滾了十幾個圈,終於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地,身邊地狗海被靜唯用那招“電鋸降臨”全部撕裂了。後面的怪獸還是毫無畏死地鼓舞叫喊着向我衝來。我一骨碌爬起身來,幾個戰士衝上前連拖帶拽地把我拉到了坡上。我正想責怪靜唯表露神功太早。日後擦屁股的工作太難作。已有戰士充滿羨慕之情地問了:“營長,你這招是什麼啊,魔法嗎?”

“這是劍氣。”靜唯說起謊來竟然說吃棒棒糖一般輕鬆:“你們練久了後也能悟到的。”

既然這種不合理的東西可以用“劍氣”來解釋,我也就輕鬆了。又戰了半個小時,換作靜唯和五個戰士被圍困在了怪物羣中。我大喝一聲,隔着一百多米便揮刀一指,左手悄悄地捏訣放了個精神風暴,把圍住靜唯後路的五十多個口水雞炸得血肉橫飛。他們後面阻力頓失。砍殺了兩下便撤了回來。又有士兵大驚失色的指着我問:

“大人,你這招我在阿爾法上見過,好象費里亞地魔法!”

“不,你錯了!”我很冷漠地回答:“這也是劍氣!好好練,好好體悟。生死之間最容易悟出這種究級武學了。”

看着周圍幾十個戰士都作出了冥想的姿勢,我突然覺得這回的大話說過了點。靜唯一上來就沒好氣的連踢翻了十幾個盤腿打坐的,大喝道:“部長大人的話你們也信,智商那麼低嗎?給我好好迎戰!”

從頭至尾,怪獸的空車都只有零星地騷擾,並沒有如陸軍那般鋪天蓋地地撲來。戴江南率領着十二艦隊那些輕型艦,雖然不敢貿然衝入近地軌道與海量地怪獸陸軍火拼,牽制那些空軍的工作做得卻也不賴。只有一次,後面換彈藥的兵出現了失誤,防空火力出現了一個缺口,三個怪獸蝙蝠俯衝了下來,被靜唯和我各砍落一個,另一個撲倒了兩個戰士,想抓起來丟到山下去,靜唯眼疾手快地抓了旁邊戰士的刀飛擲出去,把它釘死在坡的半途上。我們爲了救那兩個戰士發動了三次衝鋒,終於把他們救了回來。雖然途中被怪獸踩了無數腳,他們卻也還夠硬朗,硬挺着沒死!

最困難的一個小時過去之後,我們面前的敵軍雖然越聚越多,壓力卻慢慢減了下來。辛巴的陸軍已經在我們身後地山坳裡降落了,並告訴我們,礦星上有五分之一的敵軍都被吸引到了這裡來,他們已經選好了十五個突降地點同時進行突降。那些常規士兵一邊架設火炮和裝甲車陣地,一邊用望遠鏡看着我們用冷兵器跟怪獸廝殺——準確的說。我們這邊尚無一人死亡,敵我傷亡完全不成比例。該稱爲“屠殺”比較準確——不由嘖嘖稱奇。他們的重炮一架起來,怪物便加強了攻勢,但在不斷增加的重炮炮火洗禮下,能衝到我們面前地越來越少了。一個半小時之後,靜唯開始下令第二營分爲五列,一列迎戰,四列休息:辛巴的軍隊已經降了五個整編制團下來,怪獸們再無翻盤地機會。這次任務已經成功了。

十二艦隊聯合第三機械化團消滅了敵人所有的空軍。其餘的地面部隊在辛巴的強硬指揮下。化作一道道鐵流將數倍於己但身體脆弱的怪獸軍團衝得七零八碎,使其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在十二艦隊完成了太空階段作戰投入近地掩殺後,這個礦星就完全變成了一個屠宰場。已完成了任務的直屬警衛二營戰士們也爲這種熱血屠殺的氣氛所感染,不顧身體地疲憊,紛紛搭着坦克衝入戰場,與那些鋼鐵雄師爭搶着廝殺敵人的快感。大約二十個小時後,礦星上的戰鬥已進入了零星掃尾階段。直屬二營的建制已經消失了:所有的戰士都分散在各個戰場裡。多數已經疲憊得手都擡不起來,靠着坦克履帶就睡着了。

任務完成後,我就基本沒有動手。對我來說,揮動着上百萬的高振動粒子刀去殺雞屠狗實在有違個人的美學,只是隨着裝甲部隊到處視察戰場。戰鬥基本結束後,我想去跟辛巴交流交流。誰知抵達他駐地時。卻正看到兩個兵擡着一個直屬警衛二營地人往後面走。心中大疑,立即喝道:“幹什麼?住手!”

辛巴的手下果然不聽別人的招呼。那倆兵看了看我——雖然我的臉上全是硝煙之色,他們也認出了我,低頭向我致了意,卻不肯放手。我遠遠看到那個士兵的頭盔後露出一律焦黑的長髮,立即認出了是靜唯。打起精神叫喊道:“她怎麼了?”

“沒什麼問題,衝殺得太狠,二十個小時沒睡覺,太疲倦了吧。”士兵回答:“領導要我們擡她到後面好生休息。”

“放手,我帶她回去就是。”

兩個兵面面相覷,不聽我地號令。我正焦躁時,辛巴終於出現了。他一臉沒好氣地叫道:“黃二,你就不能裝作沒看見?”

“做那種卑鄙的勾當。有違你現在的身份。辛,要看遠些。說不定將來的世界是你的呢?”我冷冷地嘲諷道:“這個女人你也消受不起,還是自覺點把她交給我吧。”

辛巴恨恨地看了我好一會,直到我大不耐煩地抽出高振動粒子刀輕輕把旁邊的一把鑄鐵長椅削成兩半,他才轉過身對那倆兵說:“照他說地做。”又轉頭對我說:“黃二,你就不肯讓我稱心如意一次,我記得你。”

“儘管記着好了。我們不能成爲朋友,做永遠的對手也好。”我淡淡一笑:“不過,你最好多多修身養性,把自己修煉到有資格挑戰我的層次。”說完上前把倆兵推開,將靜唯扛到了肩上,大步離去。

她確實衝殺得太狠,可以感覺到渾身肌肉都僵硬了。我出於好心,邊走邊給她揉了揉胳膊小腿。忽然聽她微弱地說:“謝謝。”

“剛纔你沒昏過去啊。”我頗爲意外:“難道你不反對到辛巴那裡去‘休息’,我是多此一舉了?”

“也不是那樣。”靜唯累得話也說不連貫了,歇了好一會才說:“那個色狼拿我沒辦法的。我那時只是實在沒力氣立即反抗了。再說,總覺得會有人來幫我。說起來奇怪呢,到三星以來,每次遇到危險,都是你這個最靠不住的傢伙來救我或者幫我解圍。”

我斜着眼想了十秒鐘,送了句寒寒的口頭禪給她:

“八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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