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郭嶸的下屬手裡頭可都有槍，而且郭嶸那個人那麼變態，搞的實驗室又恐怖又噁心，那幾個人追殺他和沈遲的時候，個個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師傅腦子拗得很，跟那些人恐怕不到三句話就會懟起來……
想到這裡，陸六打了個寒噤，彷彿已經看到郭嶸一槍崩了陸韶的畫面。
如果他師傅沒有違反原則還好，如果他犯錯了，他們可是師徒，今天他這報告一寫，以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他不也得揹負一個包庇的罪名？
而且他師傅之前明明知道他留在寧霞縣能升職，卻也沒提醒他，還給他寫了推薦信把他弄到長偃市來，這難道就是關心他的做法？
如果他師傅依然像從前一樣，正直，永遠是他的導向標，他就算有所不滿也依然會尊敬他愛護他，但是他師傅如今立場一點都不堅定，甚至可能已經違反了法律，難道他要爲了一個本來就不把他放心上、註定回不來的人，捨棄掉自己的前程嗎？
這個念頭彷彿如燎原的火星般，瞬間瀰漫在了他的腦海裡。
不，他不能這麼想，他師傅以前對他還是很好的……可是這個想法剛出現，就被另一個想法拍滅了。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他爲自己想一點也沒錯吧？
一陣風吹來，陸六打了個激靈，擡頭看着夜空，心亂如麻：他到底該如何選擇？
看着他的背影，沈遲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兒。
試探他的說法是他提出來的，但真的看到陸六想捨棄掉陸韶的時候，他心裡還真是挺不好受的。
齊健和曲勁秋回到車裡，齊健默默摁掉一直通着話的手機，三個人都沒說話。
曲勁秋點了支菸，有些不安地道：“他這麼積極……不會真的像你說的那什麼……大義滅親吧？”
“我覺得他會。”齊健坐在駕駛座扭過身來，頭一回正兒八經地皺眉嚴肅地道：“如果他不想的話，他爲什麼要搶着說他去上報？”
就連曲勁秋都知道這是個棘手的活，難道陸六會不知道？尤其他們是師徒，本就該避着點的，他倒好，還搶着冒頭……
“走吧。”沈遲收回視線，關上窗：“滅不滅都是他的自由，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車子重新啓動，曲勁秋猛地想起來：“哎哎？你們這是去哪，我得回去加班啊！”
“加個屁。”沈遲打了個呵欠：“早點睡吧，你這陣子也沒閒着，你現在過去頂多也就是跟着到處跑，純屬白搭，你也別回去了，懶得掉頭，你就睡我家算了。”
倒也是這個理，曲勁秋其實也困了，想着回去也得被叫過去幫忙找，反正陸韶這事木已成舟，多說無益，他還是省省吧：“那也行。”
果然還是回到自己家最舒服，沈遲原本還想着刷下微博，結果沒看幾條熱門就困得不行了，倒下去就睡了。
檯燈溫柔地道：“你還沒關燈呀！”
沈遲閉着眼睛懶得動：“你自己關一下吧。”
“好的。”一聲輕響，屋子暗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曲勁秋就跑來敲沈遲的門，聲音急促：“沈顧問！”
沈遲打了個哈欠打開門：“怎麼了？”
“陸六真的說了！”曲勁秋急得火竄腦門子：“這王八羔子可真不是個東西！我還以爲他好歹會稍微控制着點呢，沒想到他不僅一竿子捅省廳去了，還說得非常惡劣，這下陸韶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果然這樣幹了……
“現在好了，陽海市的人等着我們去說明情況呢，媽的……”
沈遲其實並不意外，昨晚陸六離開時的眼神就已經很明顯了，他沉思了一下：“吃完早餐過去吧，反正都這時候了，不着急。”
哎，這事怎麼可能不着急，難道他不知道這事情多嚴重？
曲勁秋還想說什麼，但是沈遲已經關上了門，他只得懨懨地去洗漱了，心裡頭思量着這事怎麼擺平。
齊健不一會也過來了，臉拉得老長：“哥，丁楊都跟我說了，這陸六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都是其次，最讓他們擔心的其實是陸六這一招對陸韶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看着曲勁秋緊張的樣子，沈遲微微一笑：“其實也沒事，往另一方面想，反而是好事。”
畢竟陸韶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取得郭嶸的信任，有什麼比切斷了所有退路來得更可信呢？只是這一招已經被郭玉平用過一次，取得的效果難免會打個折扣，倒是可惜了。
這麼想着，沈遲認真地看着曲勁秋：“記住，事情就是我昨晚跟你們說過的，你不知道內情，只看到了陸韶上了郭嶸的船。”
這樣一來就算是坐實了陸六的話，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到了局裡以後，果然第一時間就被分開了，三人被分別帶走，沈遲被引到了耿煬的辦公室。
耿煬面沉如水地盯着他：“陸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會說。”沈遲非常坦然：“我想陸六應該已經說過了，我確實跟他說過讓他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就算要說也措詞委婉一點。”
這樣的態度耿煬當然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他一拍桌子：“沈遲！”
說真的，以前跟沈遲合作的時候，覺得他行事果決，是個難得的人才，但是直到現在，真正跟他交鋒才發現，沈遲纔是真正的“一根筋”！
不管你好說歹說，威逼利誘，他都是心如止水地看着你，怎麼問都是那一套說辭。
最後口乾舌燥卻沒一點進展，耿煬氣得當場拂了一套茶具，指着門：“你給我出去！自己去受處分吧！”
於是沈遲就真的起身走了，雖然趙局長很看好他，也不可能當着陽海市警方正大光明地偏袒他。
所以最後給沈遲的處分也下來得很快：停職半月，警告一次。
齊健和曲勁秋則因爲老實交代了，就只是批評了一下就放他們出來了。
聽說沈遲一個人把事情全給擔了下來，居然還受了處分，曲勁秋就怒了，拉着沈遲上了車，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