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四友再未到外界歷練,任由刑天如何鼓舞,任由四凶如何費盡口舌,他們打定主意,如果是這樣血腥成長,不如就在混沌之地,自由自在,圖個清淨圖個安逸。只有對酒當歌之事,被四友完全接納,沉浸其中。
又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四友均已經突破五煉,這時,混沌之地開始有傷兵出現。這時四友才知道,刑天與四凶已經闖下赫赫威名,佔據十萬大山,與天庭對抗。
這些傷兵,正是十萬大山中作戰中,受傷非常嚴重,需要擇安全之所靜心修養之人。四友本是原始善良純厚之人,又加上這麼長時間接觸,已經和刑天、四凶,乃至後面加入的鐘無豔、應龍與女魃夫婦,成爲摯友。
於是對這些傷兵悉心照料,幫助他們恢復傷勢。從與刑天等人的接觸中,從傷兵口中,四友陸陸續續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戰況,也知道了刑天陣營實力強大,已經有了一神七魔,八相九卿,十八侍九百衛一萬八千士。
當時刑天陣營實力已經相當強悍,甚至隱隱超過天庭,威勢一時強盛無比。四友甚至知道,天庭敗多勝少,不少隱世的獸類修煉者紛紛現身相助,一些刑天的人類好友,也加入刑天陣營。那段歲月,四友因此興奮,對刑天陣營充滿期待。
又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四友發現傷兵突然越來越多,這時他們獲知,刑天陣營出現變故,應龍叛變。不久又聽到鍾無豔隱退,四凶隕落,刑天頭臚被砍。八相九卿十八侍九百衛盡亡,一萬八千士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十去八九。
此後,這裡再不見傷兵出現,留在此處的傷兵,因爲傷勢嚴重,絕大部分身死道消,只剩下極少部分苟延殘喘。在經過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之後,沉寂的空間之門再次有人出現,這時四友都已突破六煉,成爲真正意義的強者了。
不過這次空間之門的出現,四友見到的既不是傷兵,更不是熟悉的幾個摯友,而是一羣普通人,特別特別羸弱的普通人。這些普通人的出現,卻是他們惡夢的開始。哪怕明知這些人是普通人,而且是羸弱不堪的普通人,他們去不敢上前,反而急速逃避。
這些羸弱的普通人,正是渾沌的後人。他們得到渾沌萬年之後開啓的卷軸幫助,找到空間之門,進入混沌之地,跟隨他們同時進來的,還有刑天的右腳,被他們當作先祖遺物,隨身攜帶,不離左右。
那隻右腳,帶着滔天的暴虐之氣,一出現在混沌之地,就令這片天地山河失色,草木瑟瑟,羣獸顫抖。四友以六煉實力,竟然絲毫無法相抗,被狂暴的侵蝕心神,稍有遲疑可能要被它佔據身體。
殘餘的數百傷兵,本來身體已經相當孱弱,哪經得起如此狂暴的暴虐之氣侵蝕,當場就有近百人身亡。混沌之地無故而有狂風大作,百獸因此瘋狂,擇近而襲,互相攻擊,不死不止。不久那些傷兵也如同百獸,瘋狂之下,互相殘殺,直到死亡。
四友一逃再逃,一退再退,慌不擇路,從此分散。這一逃就逃到了混沌深處,這一退就迫不得已選擇依託混沌抵擋。四友雖然有了六煉實力,卻不能與混沌的侵蝕相抗。
最後只得選擇一處臨界點,身體強度勉強能抵抗混沌侵蝕,藉助混沌靈丹勉強能抗衡暴虐之氣侵襲。從此四友陷入沉寂,在混沌和暴虐之氣的雙重侵蝕下,歷經彌留歲月,只得依靠消耗靈丹抵擋,一身修爲因此緩慢消退。
說到這裡,四友皆露出苦笑,確實要苦笑,因爲丁一將暴虐之氣清除之後,他們才得知,那是刑天的執念,幾近成神的執念,在這處獨立空間,得天獨厚,不見有失,肆意爲禍八百萬年。
硬是將四友六煉實力消耗到堪堪四煉,如果再晚點,可能四煉難保。因此丁一與西施尋找出路,發現四友蹤跡時,四友吃虧在前,不敢輕易現身,反而立刻逃避。
“直到丁團長清除暴虐之氣,經過百年修養,現在才重獲五煉修爲。”鬆勁臉上只有些許苦澀流過,說完又恢復輕鬆。雖然說草本修煉不易,但他們都曾經到達六煉,所謂見過高峰之人,心境自然異於常人。
“此後,這裡的東西,以極限瘋狂生長,瘋狂強大,如果不是激活混沌體質,渾氏說不定也要消亡。”梅堅補充。
“我當時曾有強行奪取,將那事物拋出混沌之地的想法,但是刑天殘念太強,越接近越瘋狂,精神似乎隨時崩潰,只得退避。”竹挺搖頭不已。
蘭馨這時候,端着一大碗酒,走到丁一身邊,“丁團長,我要跟你出去。”說完一大碗酒,一口喝乾。沒有預兆,忽然表達,丁一不知如何接口。
丁一聽來忽然唐突,但是鬆勁幾個,包括渾天等人,表情平靜,似乎早知道結果一樣。丁一心想,這些人時常對飲,可能蘭馨早有表達。
“八百萬年苟且偷生,不敢妄動,就怕消耗修爲,抵擋不住侵蝕。想着以歲月消磨,結果這一等就是八百萬年。八百萬年孤獨,八百萬年死寂,與其如此折磨,不如出去見識,哪怕兇險,也是在熱鬧中死亡。”蘭馨繼續開口,這時不再見之前的拘謹,原來她早帶着心事。
這種心情,丁一與西施剛剛經歷,當然理解,以他們百年寂寞,尚且難以忍受,他們八百萬年是如何忍受的這份孤獨,難以想象。更何況時刻要抵禦侵蝕,內有混沌消磨,外有暴虐之氣吞噬。
丁一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西施,西施端坐不動,想了想,忽然有了個想法。“那你們呢?”丁一看向鬆勁、竹挺、梅堅,還有在坐的渾氏諸人。
“我們也想出去!”幾個人表情不一,有的沉穩堅定,比如四友、渾天,有的大聲直言,比如渾蛋、耀祖,有的無畏無懼,比如渾球、渾黑豬,有的略帶觀望,比如渾二狗、渾炭頭。
“嬌娘,我看這樣,探明出路之後,如果一切正常,我們先給他們換個環境,再作打算,如何?”西施一聽,心思婉轉,立刻明白了丁一的用意,點頭答應。
丁一的想法,先找尋出路,如果一切正常,讓幾人都到瓜田李下,呆上一段時間,有個緩衝。也許換了個環境,各人心態又會發生變化,這是其一。將這些人帶走,尤其是四友,混沌之地因此將更加純淨,不留點滴懸念。
幾個人挑點夜談,不覺已是次日豔陽高照。萬物從一夜的沉睡中清醒,又現勃勃生機。這就是光的神奇,普照天下,恩澤萬物,混沌之地最初的原始矇昧,經不住它無數歲月的照射,最終分解,生成山河風雲。
各脈的修煉者再次聚攏,帶着親切問候,帶着修煉疑問,帶着依依不捨。丁一和西施爲此又作了停留數日打算,西施設下高臺,端坐其上,數日講解五行奧義,講解萬物相依相存,共生共榮的道理,象極了唐僧開壇講經授道。
傾聽者如雲,哪怕是普通庶民,也聽者如癡,聞者如醉,因爲裡面不但有修煉精義,更有人倫之理。首脈城池因此不能容納,西施又將高臺移至城門之外,以修爲將聲音遠播出去,萬物得以傾聽,因此有悟,高大城池終日熠熠生輝。
丁一初時還在教導,不久身邊已不見人影,易筋經的發明者,理解還不如耀祖深奧,講解還不如耀祖透徹。後來丁一也成爲聽衆,他在無間道曾經聽過故事,心存好奇,現在疑問得解,因爲西施所講,如同唐僧親授,共生則共強,推人及物,天道如此。
順天而爲,能量日厚,氣運日盛,逆天而行,影響自身,禍及他人。命運因何改變,首先來自親善和睦,災禍有衆人分擔,有一方天地抵擋。其次來自個人努力,不能背道而馳,只能順勢而上,不努力無結果。
努力是對天道的尊重,百年壽命,天道所賜,生命出現,何其艱難,賦予各人,何其不易。天道自損,纔出生命,它要生命的努力來彌補,不作努力,天道之損難償,一地氣運將衰,惡性循環出現。
這是善良之地總有天才出現,勤勞之地總有強者輩出的道理。更是貪慾之地總有災禍不斷,惡念之地總有不平發生的道理。因此,善良勤勞必將興盛,貪慾惡念必將滅亡。
而這一切的根本,就是五行,對於人間來講,天道就是五行,五行就是天道。五行順暢,萬物順暢,萬物順暢,五行順暢,五行和諧,萬物和諧,萬物和諧,五行和諧,相輔相承,互強互補。
何謂五行,五既是個具體數字,也是個抽象概念。作爲具體數字,五就是指五種基礎元素,作爲抽象概念,五泛指多數,不單包括五種基礎元素,還包括風、雷、時間、空間,乃至光和虛無。
行也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行,是指五種基礎元素的運轉,運轉停滯,萬物消亡,運轉不暢,萬物衰退,最終消亡。廣義的行,包括了其它元素的參與,包括了運轉和靜止,兩種概念,動的極致是靜,靜的極致是動,出現時空交替歲月流轉,出現生老病死新陳代謝。
萬物有五行,生靈有五行,人更有五行。天地五行稱爲大五行,個人的五行稱爲小五行,小五行順應大五行,才得以強大延續,大五行因小五行,才得以豐厚順暢。此爲萬事萬物,順天則存,逆天則亡的根本道理。
天道長存,不因堯存,不因桀亡。此地有惡,難得彌補,一地有失,自強他處,他處愈強,此處愈弱,遂成荒蕪。天地荒蕪,重回混沌,混沌荒蕪,天地消失,重回虛無。天道不失,自有新的天地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