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雷德的提議似乎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除去一個最大的漏洞,那就是沒有人知道蟲洞的另一端是什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對面是成千上萬等着入侵太陽系的克里艦隊,到那邊去陷入它們的包夾的話就只能說是九死一生了。
但如果不做出取捨,太陽系就將面臨滅頂之災。
“知道了。”羅傑斯道,“那你現在趕緊到我們的船上來。”
通訊那邊傳來佈雷德嘶啞而無力的聲音:“恐怕做不到。”
“爲什麼?”
佈雷德低頭掃了一眼中指上忽閃忽滅、能量只剩最後1%的綠燈戒指,道:“我的戒指已經到了極限,不一定還飛得動。而且我現在感覺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
託尼焦急地說道:“那我現在帶上備用宇航服去接你!”
“不,時間來不及了。而且距離太陽這麼近的距離,你的鎧甲也撐不住的。”
佈雷德的聲音雖然無力,卻仍然堅決。
隨即,他聲音一緩:“放心吧,託尼。記得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嗎?我就告訴過你,我是個自私的人。這樣的我,又怎麼會做出自我犧牲這樣大無畏的舉動?伊莉娜的飛船上有‘空間跳躍’的系統,我們關掉了蟲洞以後馬上就回來。”
“這麼說......也對......”託尼鬆了口氣,語氣一轉,“有一件事,你錯了。你不是什麼自私鬼,你和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一樣,是一位英雄,一名復仇者。現在,做你該做的事吧。”
佈雷德沉默了片刻,纔回應道:“行動吧。”
說話之際,暗流涌動的黑洞已經有一個行星大小了。漆黑的洞緊緊附在人類認知範圍內最亮的火球上,對比鮮明。
復仇者號靜靜地停在了水星軌道上,看着那艘銀色的飛船駛向黑暗的彼端。
伊莉娜纖細靈巧的五指操作飛快,口中念念不斷。
“引力數值,正常。”
“推進功率下調,速度穩定。”
“牽引準備,完成。”
佈雷德陷在伊莉娜爲他設計的座椅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忙碌。她一頭銀色的發隨着藍色水手服中的小蠻腰來回擺動,倒是挺可愛的。
看着她,心中悄然升起了一絲感動。
伊莉娜一直都任勞任怨,不知多少次給予了自己莫大的幫助。而說實話,佈雷德並不知道前去面前的無底洞中究竟會遭遇什麼。說不定他們還沒到另一頭就已經被壓力粉碎?又或者傳送出了差錯他們直接一頭飛進太陽裡被燒成灰?
伊莉娜精密的腦子同樣應該知道這樣做的風險,知道說不定自己的存在會被這一舉抹消,但卻還是毫不質疑地這麼執行了命令。
當然,她只是智能程序,只是在執行着“服從主人命令”的第一優先級指令,並沒有感情。
但她沒有感情,佈雷德是有的。就像人們對自己的豪車的百般愛惜一樣,佈雷德對自己的這“座駕”甚至產生了感激之情。
看着這個少女全神貫注操作着的身影,總覺得安心呢。
“角度無誤,速度均勻遞加,還有三秒突入蟲洞,清佈雷德做好準備。”伊莉娜清脆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就像是飛機上顛簸提示的空姐。
她玉手一揚,佈雷德胸口多出了兩條放着綠色熒光的安全帶。
“3,2,1,進入。”
衝進了黑暗之中,視野就像陡然被拉長了一樣,像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黑色,筆直,沒有一個彎路。擋風玻璃就像在高速震盪一樣,飛快地向後掠去的黑色陰影彷彿一把把尖刀在船身上劃刻。
飛船瘋狂地顛簸着,地板拼了命地晃動。佈雷德身下的座椅不安分地上下扭動,他自己的內臟也都像着了魔一樣四處亂竄,眼前天旋地轉。
竭力穩住自己的眼球,使其對焦在身前仍然站立着的少女身上。就算是這船體幾乎每秒鐘要掀翻近十次的顛簸下,伊莉娜還是淡定地站在操作檯前,雙腳如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只有從飄飛的銀髮能看出她同樣經歷着劇烈的震盪。
伊莉娜的外表實在太逼真,讓人幾乎都要忘記,她不是真正的人類,會被區區顛簸擾亂視聽反而才顯得奇怪吧。
向前繼續飛行,那罪魁禍首的綠色環形電流圈已經出現在了黑暗的通道彼端。
“目標,鎖定。牽引啓動。”
伊莉娜的飛船身後綠色的火炎陡然之間加長了一倍,推力將其向前再送一截,整個船身都好像被拉長了一般。引擎噴射口的周圍迴旋起了綠色的氣流,或者說是看上去像氣流的能量波動。不久前就是這樣的能量領着復仇者號完成了蟲洞跳躍。
毫無阻滯地一頭衝過五艘圍成環形的飛船中央,就像馬戲團裡從火圈正中蹦過去的雄獅!
湊效了!五艘飛船在綠色的光流的作用下聽話地跟着伊莉娜前進,身後的黑色狹道也隨之收縮。
前方,一陣開闊,似乎就是終點了!
然而,筆直通向那開闊的終點站的通道卻在五艘飛船被帶離了崗位之後扭曲了起來。
伊莉娜面前的通道突兀地一轉,就像高速公路上行駛的汽車面前毫無徵兆地多出了一個急轉彎一樣。正常人絕不可能反應過來的間隙內,伊莉娜將船頭方向猛側,強行以極其優秀的機動性能避免了直接撞向側壁的下場,但機翼卻無可避免地陷進了側壁中,大約五分之一的右翼被當場化成了金色的灰塵。
接下來就是在這沒完沒了的彎道中磕磕碰碰了。原先應該是出口的位置早就不見了,可能是因爲啓動蟲洞的五艘飛船在磕碰的過程中全部被時空通道絞得粉碎的緣故吧,蟲洞的出口也消失了。
伊莉娜的船體早已遍體鱗傷,警報迭起。若不是仗着駕駛技術過硬,他們早就機毀人亡了不知多少次了。
似乎無窮無盡的通道,每一個急轉彎的後面,永遠跟着數不清的急轉彎。
甩甩昏沉的大腦,佈雷德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還未放棄掙扎的少女身上。
真對不起呢,讓你陪我死在這種地方。冒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剛剛這麼想,飛船就迎來了最後一次劇烈得震動。
他們終於找到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