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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林在電腦前敲擊着鍵盤,隨着她的敲擊,一個個漢字從電腦屏幕上蹦出來,最終落在視窗的文件上。
葉林:“我總是記得,那個鄰居的傻小子,對未來的另一半充滿憧憬。他對世界的追尋就是從找女朋友的揣摸開始的。那時候他早餐吃在大排檔,上班在城市的鋼鐵叢林之間,他未嘗想到,一個平凡人的夢想可以幻化出來一個田螺公主……”
隨着葉林的朗讀聲,一個青年英俊坐在電腦前,看着一個博客的頁面。他操作鼠標點擊到與這個博客頁面同一風格的這個博客主頁,在主頁的各個鏈接中點擊搜尋,他在各個打開的頁面中找着什麼。最終,他點開了一個頁面下的頁面的多層鏈接,一張相片從窗口跳出來,那是白天顯得沉重凝滯的背影。
這個青年英俊仰起頭,天空中彷彿傳來了葉林的聲音:“他坐在窗前,有時候,他的憂鬱像一幅畫。風輕輕吹過我們的家園……”
這是葉家宅院,院子裡栽着一棵梅花樹,這個季節鬱鬱蔥蔥。葉建新在院中打着太極拳,穿着寬鬆的白大褂。青年英俊推開院門走進來。葉建新是個臉色紅潤的中老年男人。一個氣質優雅的中老年女人從屋裡走出來,站在屋裡到院裡的臺階上。她的名子叫梅三芹。
梅三芹:“馬其山,屋裡說。”
青年英俊的名子叫馬其山。
馬其山對梅三芹含笑點點頭:“我們等伯父打完拳。”
馬其山站在院中看葉建新打太極拳,並不動身。
葉建新不待打完就收了勢,對馬其山:“這麼早。”
馬其山:“我怕伯父伯母着急。”
葉建新向裡屋走去,馬其山跟進。
葉林和白天坐在餐桌邊吃早餐。
葉林:“我昨晚夢到我爸媽了。”
白天默默吃餅。
葉林看白天一眼:“你那邊怎麼樣?還是不景氣?”
白天:“自從碧海雲天開了一回掛,一直難開張。”
葉林:“不是開回掛一年的生活費都掙回來了嗎?”
白天又默默吃餅。
葉林也喝粥。過了會兒:“你呢?你家裡怎麼樣?有消息嗎?”
白天嘆了口氣:“項羽都知道自刎在烏江!你以命相托的這個男人真是窩囊啊!”
白天推碗起身,收拾包準備出門。葉林默默給白天拿來外套,給白天穿上。
白天:“我只是有點慚愧,對不起。”
葉林:“我昨晚夢到我媽,沿着蘇州河打着一隻燈籠,一直走一直走。”
白天拉門而出:“我爸73了,他44是子,生下我這麼個忤逆子!”
葉林看白天出門。葉林沒有關門,站在門邊聽樓道口的電梯聲。
白天站在樓道口等電梯,看着走廊過道黑魆魆的盡頭那扇開着的門灑出的光亮照在走廊地上。叮咚一聲電梯來了。
葉林聽到電梯門關上,運行下去了。關上門。
梅三芹提着一隻燈籠,沿着河邊深一腳淺一腳踉蹌地走。月光灑在波光鱗鱗的水面。梅三芹一邊小跑,一邊在嘴裡淒厲地喊:“妮啊——妮啊——”
葉建新緊緊地追在後面,朝梅三芹的背影大喊:“三芹!妮不在那邊!妮在北京!”
梅三芹恍若未聞,繼續小跑,終於腳下打絆,一跤摔倒,手裡的燈籠滾出去。
葉建新追上去扶起梅三芹。
葉建新:“三芹!你要相信其山!”
梅三芹:“她就在這裡,昨晚她就在這裡!”
葉建新:“那是夢!”
梅三芹在月光下淚眼婆娑地看葉建新:“爹爹,我們能找到我們的妮嗎?”
葉建新:“黎明前的黑暗,總是顯得那麼漫長。”
老兩口席地而坐,梅三芹拽回燈籠,舉着燈籠一起看順流而下的河水。
梅三芹:“6年前,妮就是在這裡走丟的。”
葉建新咬牙切齒地:“都是白家小子那個混蛋不是東西!我無一日不想把那混蛋抓回來碎屍萬段!”
梅三芹:“人生有幾個六年。”
葉建新:“婆子,沒有六年,五年。”
梅三芹:“我好像過去了一輩子。我的命被我的妮帶走了,蘇州河邊坐着的這個婆子是個行屍走肉。”
葉建新:“其山正在查,其山手上能人多的很,只要拽到了線,就算一絲煙,馬其山也能順着那絲煙把他們拽出來!”
梅三芹:“你一定不能對我家妮發脾氣。”
葉建新:“我的所有的憤火都要把白家小子吞沒!我掐死那孫子!六年啊!六年啊!”
梅三芹提醒:“五年,爹爹!”
葉建新:“爲什麼我家妮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不是人中真龍馬其山?”
梅三芹:“這回找到我家妮,你可再逼不得她。”
葉建新:“我想殺了那孫子,不是怕我償命!而是怕我家妮的哀愁。”
梅三芹:“興許過了這許多年,白家小子混出了名堂也說不定。我家妮對他那麼死心塌地,也許有我家妮的道理。”
葉建新從牙齒裡迸出來:“有屁的道理!她就是鬼迷心竅!白家小子混出來了不帶她回家?他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河水湍急,一艘烏蓬船順着月光順流而下,船上的梢公撐着篙,唱着一首蘇州民歌:“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十八歲的哥哥呀坐在河邊……”
老兩口看着河,看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