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雲花園的樓頂露臺已經大變樣,在姚雲時代它只是一個露臺,擺着一張躺椅。姚雲坐在搖椅裡咯吱咯吱搖着椅子看天賞月,一些花草種在露臺邊的欄圃裡。現在被于飛改造成了一個有聲有色的餐座。大餐桌,大花架,綠植,古樸的欄圃裡的太陽花和狗尾草還原封不動地留在那兒。燒烤架就有兩個。顯然是仿姚小貝樓頂的露臺餐座所做。姚小貝的樓頂露臺不是真正的私人露臺,不敢大動干戈地加私有印跡,于飛的這個大露臺可就不一樣了!/
姚小貝和丁夢夢今天來,萬先行必須來,就沒敢帶胡海來了。知道宴無好宴,是一場鴻門宴,就憑胡海這個摟不住火的傢伙來準壞事。
于飛和朱佩佩就在餐桌那兒備餐,大家都很隨便,燒烤本來就是隨便的餐飲活動,卻穿的衣服都很正式。兩位女士穿的都是丁夢夢來濱海那天接風宴穿的晚禮服。男士穿的西褲西裝,只不過沒有打領帶,到了露臺就把西裝脫了,只穿裡面的襯衫。于飛的襯衫是紫色的,姚小貝的襯衫是暗紅色的。鄭五魁的襯衫是黑色的,萬先行的襯衫是花色的。是一種休閒式的正裝。襯衫除了萬先行的襯衫是短袖都是長袖,卷着袖。好方便備餐和燒烤。
姚小貝和丁夢夢就自自然然地幫于飛和朱佩佩備餐。鄭五魁已經在兩個燒烤架那兒烤上了。萬先行當仁不讓就朝鄭五魁杵過去。
萬先行:“鄭總都沒跟老朋友打個招呼,兄弟地主之誼都沒盡上。”
鄭五魁:“萬總到南京不也不讓兄弟盡地主之誼嗎?”
火藥味十足地就懟上火了。兩人就在那較着勁地燒烤。
于飛對丁夢夢說:“我和小鈴鐺聯繫了,她從義烏搬到杭州了,在杭州開了個酒吧。義烏的酒吧文化還是差點。我給她介紹了幾個杭州的客戶,我下週要飛一趟杭州,順便去喝喝她的水漫金山。”
姚小貝最聽不得於飛跟丁夢夢說這些水潑不進的話,你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總之實際情況是每說到這些姚小貝木瓜的話題姚小貝就深感刺耳。
人家丁夢夢倒自自然然把話接過去:“我也知道小鈴鐺搬到杭州了,我還沒有跟她聯繫,于飛哥到杭州了帶我問她好。”
姚小貝:“於哥看來是對x系統閒庭散步啊,下週推出x系統那麼緊張,於哥還飛杭州。”
于飛:“周叔在杭州要見我。”
姚小貝不說話了。周叔是大鵬集團的二號人物,算是於氏家族的家族長老,他出現的時刻一般都是發生大事的時刻。這于飛在推出x系統這麼關鍵的時刻居然去見周叔,而且明明白白跟姚小貝說出來,不由讓姚小貝浮想聯翩。
姚小貝:“Y系統三改進型的事,萬總說他跟於哥聊過了,於哥體諒我們的苦衷。”
于飛:“是的。”
于飛這句“是的”,把姚小貝的千言萬語都拒之門外。僅僅在兩個多月前,姚小貝帶着丁夢夢,還由丁夢夢擔保,Y系統三代起碼適用到明年春節。結果短短兩個月,姚小貝就推出個Y系統三改進型。連丁夢夢都覺得無顏再面對于飛。
丁夢夢只好沉默,在這場亂局中小心謹慎地保持抽身事外的姿態。/
朱佩佩:“小貝,我們應該感謝你,不是你這麼一逼,我和于飛也不會這麼快推出x系統。”
丁夢夢小心聽着朱佩佩和于飛傳達出來的話的含意。
姚小貝:“我和丁夢夢把你介紹給於哥,就是希望你能幫於哥在5G操作系統上打開局面的,你能幫於哥推出來x系統,我和丁夢夢由衷替你們高興!”
朱佩佩:“x系統的@參數是五個點,小貝你覺得可行嗎?”
姚小貝不說話,端着一盤穿好的燒烤就奔萬先行和鄭五魁那邊去了,兩人正在一個燒烤架上翻燒烤,姚小貝把盤子遞給萬先行,燒烤架上的燒烤這時候烤的差不多了,金黃油浸,灑上辣椒粉和紫蘭,頓時香色誘人。姚小貝就把烤好的這架燒烤兩把抓着拿回來,留下兩串萬先行和鄭五魁吃。把烤好的燒烤放在餐桌的燒烤熟食盤上。大家就一邊吃一邊聊。
姚小貝:“Y系統三改進型的@參數是四個點,那你們要是5個點,那恭喜你們了。”
朱佩佩笑:“小貝,你不必給我們打啞謎,你都馬上無人配送和無人駕駛了,怎麼可能還只4個點。今天我和你於哥請你們來,就是想開誠佈公把雙方的底牌亮一亮,不要到下週x系統一亮相,大水衝了龍王廟。”
姚小貝:“你有你的陽光道,我有我的獨木橋,咱們搭不了界。”
朱佩佩:“就怕初衷是美好的,結局是慘淡的。”
丁夢夢大概聽出來了,朱佩佩和于飛的這次設宴還是想和姚小貝達成妥協,不要最終鬧到刺刀見紅的地步。
又聽到朱佩佩說:“那兩個技術口的老大在那兒聊半天了,不信你問問萬總,看鄭總說的有沒有道理。”
姚小貝心裡想果然宴無好宴,又怎會自甘受制真去找萬先行露怯。只是淡淡地吃着燒烤,對丁夢夢說:“你說呢?”
丁夢夢:“我不摻合你的事。”
姚小貝:“你的意見一向是和氣生財,我又怎會不知道?”又對朱佩佩說:“佩佩,你拿出一個比例出來,我聽於哥的!”(2020/4/20)
于飛一邊吃燒烤,一邊喝紅酒,面沉如水,一點端倪也不露。朱佩佩也呵呵笑:“小貝,我們怎麼拿出一個比例出來。這種事情舉頭三尺有神明,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清楚賬。”
姚小貝:“就怕我心裡的清楚賬,和你心裡的清楚賬,不一定對的上。”
朱佩佩笑:“那就不必對了,下週見分曉吧。”
姚小貝知道朱佩佩這個姿態一表,絕對是在表示有恃無恐了。這個臺階自己不能不下,還得耐心繼續探對方的虛實。於是說:“以於哥的實力,於哥是要回到五月初了。”
五月初是丁夢夢剛來濱海沒多久的那段時間,于飛感到姚小貝攻勢凌厲之初,也就是說,姚小貝那時候還沒多搶什麼于飛的市場。
朱佩佩:“那小貝的意思,是按現在的比例分疆而治?”
雙方就這樣把這個上限和下限的範圍圈在這兒了。都知道在這個範圍內大半的可能是得取一箇中間值了。可是姚小貝的Y系統是擺在明處的,毫無虛假,于飛的x系統光聽朱佩佩上嘴脣碰下嘴脣一說,到底是實是虛,又沒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過。這個問題對於姚小貝來說深感棘手,x系統不可能是紙糊的華屋,關鍵就關鍵在這個x系統的參數有多高。于飛和朱佩佩又不給個明處。他們說各人心裡的那本賬,歸根結底還是叫姚小貝憑良心做事,見好就收唄!自己準備了大半年,韜晦了大半年,圖窮匕現的這一刻,叫自己僅憑朱佩佩一句待定的恫嚇,就偃旗息鼓,又着實不甘。
可是硬扛下去,于飛有了x系統,不管這個x系統參數多少,憑于飛的實力,自己一枝獨秀的領先局面就破了,接下來勢必陷於曠日持久的持久戰。這戰局肯定不利於己,而利於有硬實力的對方。于飛畢竟是生意人,哪怕對姚小貝有再大的成見,所行所爲,還是以利益爲最大的出發點。除了劃疆而治,握手言和,別的路必定是雙輸的局面,且姚小貝多半會更慘。
姚小貝不禁苦笑地嚥下去了一口酒,說:“我把Y系統全套拿出來和x系統共享,6月中旬好不好?”
姚小貝和丁夢夢迴到家,姚小貝心中的沮喪降到冰點,出發赴宴前,還是一隻趾高氣揚的公雞,短短兩個回合,就丟盔棄甲。簽了個城下之盟,連對方兵臨城下的虛實都沒敢判斷。喪權辱國啊。6月中旬,等於姚小貝剛完成Y系統二代的佈局,對市場大舉鯨吞之初。現在一頓飯6月中旬到現在8月中旬兩個月的大肆巧取豪奪全吐出來了。本來姚小貝對丁夢夢的離去萬分惋惜,希望丁夢夢看他這個男人的雄風,今日被于飛和朱佩佩吊打,又有何面目再見丁夢夢?可是偏偏丁夢夢只能與他形影不離。他忽然很盼望丁夢夢早點回北京去。
“心裡堵嗎?”姚小貝躲着丁夢夢,一個人跑到露臺吃着花生米喝第二場酒,偏偏丁夢夢上來坐在他身邊。姚小貝知道丁夢夢想安慰他,他現在也確實需要一個女人的安慰。
“我是不是真的很過分?”姚小貝說。
立秋以後,天空變很高遠,一輪下弦月垂在夜空。
丁夢夢看着那輪下弦月說:“月圓的時候,我就在同來農場了。”
姚小貝:“我很難過。”
丁夢夢:“難過就對月亮喊出來。”
姚小貝:“我想同來農場了,同來農場的荒野,無論我怎麼出位也沒有人當我異類,因爲那兒就我們倆。”
丁夢夢:“同來農場在我回去以後大興土木就開始了,等你再回去的時候,也許豬肥馬壯,人聲鼎沸。”
姚小貝:“回去了,接我媽到農場住兩天,她本來說夏天到農場避暑的,你不在她就沒好去。”
丁夢夢:“現在你心裡踏實了,我心裡也踏實了。其實這個結果真的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沒有糾結,沒有鬥爭,只有平和。”
姚小貝:“這個時候,我就在想,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于飛和朱佩佩坐在露臺的餐桌旁,也看着天空的那輪下弦月。餐桌和燒烤架已收拾一淨。夜空有些微涼。
于飛:“我現在想起了曹操的《觀滄海》。”
朱佩佩:“這個結果,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包括姚小貝。”
于飛看朱佩佩,燈光下,朱佩佩的臉泛着酒紅。朱佩佩垂下眼瞼。
于飛:“我該怎麼獎賞你?”
朱佩佩:“你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又要什麼獎賞。”
于飛:“我想親你。”
朱佩佩:“我一直在等。”
于飛:“和往常不一樣的親。”
朱佩佩:“這一天,我等了4年。”
朱佩佩從牀上坐起來,于飛躺在她身邊。屋裡流落着昨夜的狼籍。清晨的陽光灑在薄若蟬翼的窗簾上。朱佩佩跳下牀,像一隻輕盈的小鹿一樣撿起亂扔在地板上的衣服,快速穿在身上。
于飛迷迷糊糊地:“幾點了?”
朱佩佩:“快上班了!我先走!”
于飛“唔”了一聲,又沉沉睡去了。
這是錦雲花園的後門,門縫裡露出來朱佩佩的臉,她悄悄拉開門,像一隻警覺的貓伸頭到門外兩邊看了看,迅速拉門而出掩上門,沿着門前的巷道走遠。
巷道里停着一輛車,司機從打瞌睡的狀態到睜大眼,驚訝地看着朱佩佩拉門從錦雲花園的後門走出,沿巷走遠。/
這是於鵬舉辦公室,辦公桌上輔着宣紙,於鵬舉正舉着毛筆,揮毫在紙上寫着“乘風破浪”四個字。虯張蒼勁。有人在敲門,於鵬舉:“進!”
周叔推門進來,是一個方臉八字鬍的中年人。
於鵬舉:“來看看我寫的字,是不是又長進了些?”
周叔:“於總,濱海那邊有一些消息。”
於鵬舉擡頭看了周叔一眼:“于飛又怎麼了?”
于飛垂頭喪氣坐在辦公室的老闆椅上,響起敲門聲。
于飛:“進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朱佩佩昂首挺姿進門來,看到于飛這個要死不活的挺屍相嚇一跳:“又怎麼了?”
于飛擡眼看了朱佩佩一眼,指着桌對面的椅子對朱佩佩說:“坐。”
朱佩佩看于飛的表情,覺得有點不對勁,小心益益坐上去,看于飛臉色。
于飛:“你那天早上從我家出去,在門口被人看到了。”
朱佩佩說不出來話。
于飛:“你要多少錢?”
朱佩佩仍舊說不出來話。于飛低着頭,等了半天見朱佩佩沒動靜,擡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卻見朱佩佩滿臉的淚。
于飛心也軟了:“這件事真的怪我不謹慎。”
姚小貝和丁夢夢在家吃飯。
姚小貝:“說是朱佩佩三天三夜沒出門,于飛怕朱佩佩出事,僱了個阿姨每天蹲守在朱佩佩家。”
丁夢夢長嘆一口氣:“這件事對朱佩佩打擊太大了。朱佩佩本來想求感情,于飛沒有給她,次而求事業,給於飛立了這麼大的功,低不過一個傳到於董耳裡的流言。于飛真不應該裝聾作啞的。”
姚小貝:“那你說于飛該怎麼做,跑到北京當着他老子的面陳抒己見?爲朱佩佩據理力爭?”
丁夢夢:“爲了我你會這麼做嗎?”
姚小貝:“所以呢?僅僅因爲朱佩佩不是明媒正娶?”
丁夢夢:“于飛別的事挺有擔當的,這種事他怎麼就拎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