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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打着旋兒，樹葉就在同來農場大門外的牆邊旋風中轉着圈。深秋的清冷浸入了空氣中。同來農場門前的山坡一片金黃。只要風起，樹葉就飄落紛紛。沒有了根的樹葉在地上被風掃在一起，與塵粒混在一起。枯葉黃褐綠黃。有大有小。柳樹的小葉，法國梧桐的大葉，和楊樹的心形葉子。
周莉揹着相機和採訪包，站在同來農場的大門下像每一個造訪者那樣看着拱門上那四個大字。與往常不一樣的是這回同來農場的大門緊閉，通過鐵柵欄門的柵欄空隙可以看見裡面的空場和馬廄。一個輕盈的身影從馬廄間的空隙閃出來，是丁夢夢騎着電動車，徑直來到門邊，落鎖開門。
周莉上了門外停着的一輛白色轎車，驅車進門。丁夢夢復關門上鎖。周莉從車上下來：“現在同來農場已經停工了嗎？”
丁夢夢：“用不了那麼多人，一些項目停了。”
周莉：“夏天的時候我和高主編本來想組織員工到你這裡來住兩天的，聽說你這裡品味搞的特別好，京城第一家。”
丁夢夢：“農家樂項目冬天暫時關了，來年春還會開起來，到時候來照顧生意。”
丁夢夢示意周莉坐上她的電動車，驅車向前騎去。穿過馬廄空隙，露出廣闊農場。周莉第一回來農場，極目遠眺，感嘆一望無際。
周莉：“這麼大！”
丁夢夢：“你給我們好好宣傳宣傳，我帶你挨個把農場的項目介紹一遍。”
在丁夢夢和姚小貝住的瓦房客廳，丁夢夢和周莉在喝茶。
周莉：“先生呢？”
丁夢夢：“他在外面辦事去了。”
周莉：“我要是沒有獲得第一手資料，我也不會來。我對宣傳同來農場的興趣不大。在經過了轟轟烈烈的太陽集團復辟失敗後，你和姚小貝的故事也許是一個新的亮點。”
丁夢夢：“你想知道什麼？”
周莉：“你的心理。”
丁夢夢：“什麼心理？”
周莉：“在姚董的葬禮上我見到你，葉林讓我不要打擾你和姚小貝的生活。那時候我覺得太陽集團的線索價值姚董的葬禮而謝幕。葉林在當時是這麼對我介紹你的，我問站在姚小貝身邊的那個人是誰，葉林說一個逆行者，和整個世界背道而馳的人。你的漂亮，氣質在姚董葬禮上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想我有一個疑問，這麼氣質出衆的一個女孩，爲什麼在姚氏一門陷入暗無天日的那一刻選擇和姚小貝站在一起？但沒有商業價值的線索無法引起我的追問。而現在，當年的那個疑問又重新冒出來。你爲什麼和姚小貝結婚？”
周莉看着丁夢夢的眼睛。丁夢夢不禁笑起來：“什麼時候結婚這件事變得充滿動機了。”
周莉看着丁夢夢，不說話。丁夢夢也看着周莉，不說話。最終周莉開口了：“我不想聽那個標準答案。”
丁夢夢：“爲了錢？”
周莉：“我不知道。”
丁夢夢：“爲了虛榮？”
周莉：“你有一個深若秋水的答案。”
丁夢夢笑起來：“愛情這麼讓人無法相信？”
周莉只看着丁夢夢笑。丁夢夢優雅地笑着停下來，“對於一個不相信他看到的紅色其實是綠色的人而言，標準答案只會讓他的世界觀崩潰。”
周莉：“好吧，讓我們繞開這個問題，進入下一個問題。現在，太陽集團再次灰飛煙滅，同來農場也已易其主。如果上一個問題的答案是愛情的話，有情真的能飲水飽嗎？”/
葉林推開門，是周莉站在門口。
葉林：“當年我們誰都沒有料到這個故事會有轉機。”
周莉：“丁夢夢不希望我打擾她和姚小貝的故事。”
葉林：“你想要得到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周莉：“一個豪門驚夢的現實版故事更易獲得追捧。”
葉林：“我多年前就說過，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不應被打擾。”
周莉：“先生還好嗎？”
周莉進了門，坐到客廳沙發上。她驚恐地發現，姚小貝臥室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頭髮蓬亂，眼神呆滯的姚小貝，靸着拖鞋踢答踢答地去衛生間，對坐在沙發上的周莉視而不見。通過開着的臥室門，周莉看見裡面臥室閉塞黑暗，拉着窗簾，周莉歪着身子看了一下，看到牆角擺着一臺臺式機，顯示屏上正閃爍着遊戲槍戰的畫面。顯示屏下的桌上擺着一個VR眼罩。周莉不禁噤若寒蟬地看看葉林。
葉林：“喝茶還是喝咖啡。”
周莉：“我喝白水。”
姚小貝上完廁所了，又靸着拖鞋踢答踢答回屋去，關上門。
周莉重重地吐了口氣：“來的時候我做了一下第一手資料，知道姚小貝沉迷於遊戲，沒想到這麼嚴重。”
葉林：“所以你怎麼忍心把這樣的故事交給觀衆用吃瓜的眼光評判？”
周莉：“你不需要一個選題嗎？姚董對你的臨終囑託不是讓你持續跟蹤這個長線故事嗎？”
葉林：“但我不會把一個苦難的局部挑出來放大，讓吃瓜羣衆的心理得到一絲陰暗的寄託。我想姚董寄希望的是一個勵志故事。”
周莉：“高主編答應我，如果你接受這個選題，他會給你比常例多20%的回報。這是一次非常激動人心的破例了。你不心動嗎？”
葉林：“有時候，我特別想做山間的風，自由自在，不被人惦記。那種快樂的感覺真好。”
姚小貝，丁夢夢，白天，葉林在餐桌邊吃晚飯。
葉林：“周莉說她對你感覺有點捉摸不透。”
丁夢夢笑：“她做採訪的時間長了，就有一種職業病，看什麼人都像故事。一旦有個人完不成她想象中故事的起承轉合的話，她就會意外到懷疑人生。今天我告訴她不是所有疑問都需要回答一個爲什麼。她問我出於什麼目的嫁給姚小貝，出於什麼目的不離不棄。”
葉林：“她希望我接她這個選題。她和高主編一向有敏感的商業嗅覺，但缺乏善意。”
丁夢夢：“姚小貝你今天打到第幾關了？”
姚小貝：“今天石頭山上蜂子特別多，根本沒有辦法破關。唯一的辦法是要找到蜂王巢，但是石頭陣的迷宮鑰匙在水龍潭。這是一個悖論，就像時空穿俊者的任務是回到從前殺死他的祖母！”
丁夢夢又問白天：“聽葉林說你在碧海雲天開了掛了。”
白天：“一筆業務拿回一年的佣金。房地產現在越來越不好做，觀望情緒太濃。而且我懷疑剛需釋放盡了。”
丁夢夢：“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