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下

西夏軍數量佔優,卻是久戰之師,兼又屢屢受折,一番猛攻後,猛然發覺眼前的宋軍蕃騎數量雖少,裝備雖差,但戰鬥力卻非同小可,便立生怯戰之意,漸漸露出不支之象。

而狄詠與包順與神衛營第四營都指揮使石行友,在人類戰爭史上,第一次使用了“炸炮”這種新式武器,卻沒有料到遇上的對手,居然這般的沉着冷靜——在炸炮的威力之下,居然還能迅速的重整陣形,組織起反擊。

這“炸炮”本是兵器研究院研製出來的新式火器之一,實是一種踏髮式地雷,乃用生鐵鑄造,有如碗大,內裝火藥與鐵砂,上留一指粗的小口,以小竹管穿線於內。專用來挖坑埋設於敵人必經之地,將幾十個炸炮都連接在一個叫“鋼輪發火機”(在木匣內裝鋼輪與燧石,用繩卷在鋼輪的鐵軸上,從匣內引出,橫拴於道路上。人馬拌繩或拉繩,牽動鋼輪磨擦燧石發生火花,使引信燃燒)的火槽上,以土掩蓋。一旦敵人踏動鋼輪機,立時發火爆炸,威力無比。這種武器是沈括與趙巖的得意之作,一經試製成功,文彥博立時便意識到這種武器的巨大作用,樞密院很快決定在西線試用,觀察實戰效果。因此不惜提前向西線派遣了神四營攜此利器前來,兵器研究院還派了專門的研究人員隨同前來,收集資料。

狄詠與包順、石行友遠遠就發現了東大營的戰鬥,本來他們的任務是保護神衛營第四營,但是狄詠與石行友皆是初生牛犢,包順又是蕃人,素來把紀律看得甚輕,三人一拍即合,竟然擅作主張,悄悄在西夏人的行軍線路上埋設“炸炮”。但是又怕萬一不效,折了神四營,且怕炸聲驚了馬匹,竟是把大軍遠遠的藏了起來,只怕幾個斥侯在此查看,若然炸炮奏效,方纔進攻;若是無效,自然不敢去捋西夏人之虎鬚。只是卻不知戰場之上,時機須臾即逝,如此作爲,雖然謹慎,卻也錯失了良機。

狄詠與包順引兵來此,與西夏軍交手幾合,便知西夏人已有準備,二人竟也再無戀戰之意。如此雙方虛情假意的交手幾合,各自送了幾十條人命,竟是愈打愈遠,一個南轅,一個北轍,一場戰鬥,就這麼草草收場。

李清莫名其妙的接了這一仗,更是無心停留,回到南面戰場之時,見宋軍大陣已經退到東大營弩箭的射程之內,又見己方軍隊,從自己的中軍以下,都是人疲馬憊,士氣低落,南戰場的部屬本來就聽到巨響之聲,已是驚疑不定,此時見到中軍同袍不少人都是滿頭滿臉的塵土,形容狼狽,兼又死傷慘重,軍心更加動搖。李清知道這種情勢,難以再戰,當下便着人收拾了戰死者的屍體,引兵退回石門峽。

東大營的戰鬥既然結束,在西大營僵持的夏軍一收到傳訊,也退回了沒煙峽。

這一日惡戰,西夏軍屢次受挫,損兵折將。李清回到石門峽後點兵,發現大小首領戰死受傷者數以十計,死亡失蹤的士兵高達六千餘衆,受傷的更是多達八九千餘人,堪稱西夏近年以來少有的大敗。一念及此,李清不由心情鬱郁。只是他卻不知道,宋軍在此戰役之中,付出的代價,也堪稱慘重!

劉昌祚的神銳軍第二軍第一營,戰鬥結束後,只有三百餘人存活,也是人人帶傷,此外,更損失了全部的戰馬,營副都指揮使薛文臣殉國!營都虞侯王儻身中十餘箭殉國!此外包括指揮使高倫以內,指揮使、副指揮使一級的軍官,有半數以上戰死,武狀元文煥更是失蹤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第一營的軍旗因爲掣旗戰死,竟被西夏人繳獲了!先不論丟失軍旗要領受多大的罪責,按照大宋新修訂的軍法,丟失軍旗,便意味着神銳軍第二軍,將永遠不會有第一營這個編制存在!

神銳軍第二軍第一營,只打了一仗,就不再存在於大宋禁軍侍衛步軍司的編制之中!這對於心高氣傲的劉昌祚、吳安國等人來,實在是無法忍受的恥辱。

除此之外,種誼派出去的四千沿邊弓箭手,只有不到七百人生還,其餘悉數戰死。加上其他的戰死者、受傷者,宋軍的傷亡人數,其實也只是比西夏軍略少而已。

當然,這不會是戰報的寫法。雖然軍法官們有自己的報告渠道,使得虛報戰功更加困難,但是這並不妨礙書記文書們,在戰報上玩弄文字遊戲,畢竟上司也不會當真爲這種“小事”來斥責他們。

但是不論他們的戰報如何寫法,也不論雙方在平夏城的首次交鋒誰勝誰敗,戰爭,不過是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京兆府長安。

新建的陝西路安撫使衙門。

“公子,豐參議求見。”傷愈的侍劍,神態間更多了幾分成穩。

“喔。請他進來吧。”石越輕輕吹了吹墨跡,擱下手中的毛筆,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寫的奏摺。這是他第三份請罷鄉兵的摺子了。

未多時,豐稷便大步走了進來。石越觀看他神態,卻見他眉宇之間,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帥臺大喜!”果然,豐稷剛剛進門,便連忙作揖賀喜。

石越微微一笑,道:“何喜之有?”

“高遵裕大敗西夏軍!”豐稷一面說,一面從袖中抽出一份戰報,雙手遞給石越。

石越不由微覺愕然,忙接過戰報,細細讀來。戰報所敘,無非是在高遵裕的指揮下,平夏城宋軍如何力挫強敵,殺傷敵人數萬。隨戰報附上的,更有一串長長的有功人員的名單,與陣亡將領名單。石越讀完之後,將戰報放在案上,沉吟道:“相之,陣亡戰士的名單呢?”

“已徑遞樞府,請求撫卹並奉入忠烈祠受祀。”

“有多少人戰死?”

“一共是五千另二十三人。其中軍階最高者,是翊麾校尉薛文臣、王儻。”

“戰死五千餘人,受傷的只怕更多。劉昌祚的第一營更是撤消編制……”石越不由站了起來,揹着雙手,踱步思考。

“神銳軍第一軍軍都虞侯根據劉昌祚部倖存的軍法官的報告,彈劾劉昌祚失落軍旗金鼓,指揮使吳安國驕橫跋扈,二人都已經被暫時監禁起來,準備押送回京兆府審訊。”豐稷小心翼翼地說道,“劉昌祚姑且不論,吳安國的表兄康大同最近剛剛增補入侍衛班直……”豐稷一面說,一面悄悄覷探石越的臉色,卻見石越始終如同萬年之花崗岩一般,沒有任何表示,他心中不知爲何,突然一驚,竟是不敢再說。

“吳安國這個人,本府是知道的,料來少不了要得罪不少人。但這是衛尉寺的事情,我等最好不要多管。”石越在心裡笑了笑,讓吳安國受點挫折,並不是壞事,但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是一臉的“剛毅木訥”。“劉昌祚失落旗鼓,按軍法要如何處置?”

“論法當斬。”

“哦?!”

“但是劉昌祚此番頗立功勳,以功折過,下官猜測,應當是降職的處分。至於究竟降到哪一級,非止是衛尉寺的事情,與兵部也有關係。”

“如此,待他受處分之後,不必再回神銳軍,調到龍衛軍去吧。”

豐稷震驚的望了石越一眼,不知道劉昌祚與石越是什麼關係。龍衛軍隸屬侍衛馬軍司,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純騎兵部隊,此時龍衛軍的軍官、節級基本上都已經從講武學堂、驍勝軍返回陝西路,並且早已完成了士卒的挑選工作,在慶州整編訓練已有幾個月,再有半年,就可以整編完畢。把劉昌祚從神銳軍調入龍衛軍,根本就是有意栽培。豐稷也不敢多問,忙答道:“是。”

一面又說道:“按朝廷的章程,渭州經略使有權直接向樞密院報告戰果。安撫使司的戰報,不過是存檔而已。但是這次高遵裕刻意將戰報先遞送帥司,再轉遞樞府。下官想來,這是高遵裕故作姿態,向帥臺示好。劉昌祚本是高遵裕之部屬,屆時若要調動,下官以爲,須得向高遵裕打個招呼纔好。”

“相之言之有理。此事便交你去辦妥。”石越讚賞的點點頭。

“平夏城有此捷報,朝中便有反對之人,氣勢也自然會小了下去。然而下官所慮者,是怕朝廷有人得意忘形,竟然要求向西夏全面開戰,反累國家。帥臺何不拜表說明此事,且修書與文相公、呂相公及吳武部,言及利害,道平夏之役,不過特爲爲國家建藩蘺,以戰止戰,使陝西略得休息,而非爲挑釁敵國。若諸公能爲之然,庶幾亦爲朝廷之幸。”

石越聽到此言,心中不由一動,他與文彥博之關係,始終是若即若離,不好不壞。縱然是石越傾心結納,文彥博卻始終是愛理不理,對石越並沒有特別的好感,反倒是對唐康這個孫女婿青眼有加。而呂惠卿更是口蜜腹劍之李林甫,更不必言。惟獨吳充,二人很早就在朝堂之上,互相聲援,平時也頗有交往。石越更是聽說,吳充曾經有意將一個孫女許給石起之長子,只不過宋人招婿,首重進士,吳夫人疼愛此孫女,不欲太早許人,非要擇一榜進士不可,方纔作罷。此時自己遠離京師,朝中無得力之人,萬事不便,不若將此人情,專賣給吳充,既讓吳充有機會在皇帝面表露一把,又是去一隱憂,豈非公私兩便?他主意既定,便即笑道:“此事本府自有計較。”

當下又與豐稷商議,如何奏功,如何撫卹,如何補給……卻是渾然不知,高遵裕的戰報之中,已是將種誼之功奪爲己功。

二人商議完畢後,豐稷無意識的向書案瞥了一眼,看見“鄉兵”二字,不由笑道:“帥臺又在爲鄉兵之事操勞?”

石越點點頭,喟然嘆道:“鄉兵一日不罷,陝西一日不能恢復。”

“朝廷諸公不能及此。”豐稷略一欠身,微微笑道:“然則帥臺操之過急也。”

“救民於水火,焉能不急?”

“欲速則不達。帥臺爲政,雖然不憚革新,卻向以持重著稱,豈不明是理?本朝之制,雖宰相不能專權。一令之下,政事堂、樞密院、諸部寺臺、給事中,行文移牒,反覆辯議,旬月不決,亦是常事。陝西鄉兵,數以十萬計,一朝罷之,朝廷焉能不疑惑?帥臺策至之日,聖意固難測,而政事堂諸公則已各執己見。諸相真正支持帥臺者,以下官之陋見,實不過司馬君實、馮當世二參政而已。恕下官直言,帥臺便是寫再多的奏摺,只恐亦無濟於事。”

石越苦笑數聲,道:“李潛光先生亦曾爲我言之。然義所當爲……哎!”

“帥臺何不折衷緩緩圖之?”

“苦無良策!”

豐稷起身,輕踱數步,皺眉沉思,忽然停步,俯身向石越說道:“帥臺欲罷廢鄉兵,何不從役法上着手?”

“從役法着手?!”石越反問一句,霍然眼睛一亮,騰地起身,擊掌笑道:“相之所言甚妙!”他在房中反覆踱了數步,苦苦思索,究竟要從何處尋一個藉口,來改革這個弊政。

豐稷站在那裡,望着石越,突然想起一事,忙說道:“免役法不可以再行。”說罷又覺得自己不免杞人憂天,當下不由自失地一笑。

石越聞聽此言,猛然一驚,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不由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豐稷,笑道:“相之!相之!”

豐稷被石越一陣大笑,頓覺莫名其妙,又覺尷尬,只得隨着石越哈哈乾笑了幾聲。

卻聽石越笑道:“相之知否?古今以來,役未有不擾民者,若欲役不擾民,除非免役!”

“帥臺,萬萬不可!”

“相之莫急。”石越緩緩笑道,“王介甫之免役法,本府必不再效顰!”

豐稷不好意思的一笑,欠身拱手道:“免役法未必不佳,只是若冒然再提,只恐朝廷從此多事。朝中有人慾復此政久矣,惟不得一籍口。畢竟新法諸政,只是‘暫罷’而已。”

石越擺擺手,笑道:“我豈是孟浪之人。相之,可知役法之弊,最烈者爲何事?”

“下官以爲,本朝役法之弊,最烈者爲衙前,次爲弓手,次爲里正、戶長。至於州縣曹司、壯丁、散從以及揀稻之屬,百姓受害甚微,此爲難免之事。”

“正是如此。”石越點點頭,嘆道:“本府巡視地方,詢問鄉老,亦頗得其情。衙前本是藩鎮割據之遺制,‘衙’者,通‘牙’也。其職爲守護官物府庫,押綱運。自本朝立國,太祖皇帝罷藩鎮,選諸道精兵爲禁軍,州郡所存廂軍,非老即弱,且數額亦銳減。於是地方守牧,點百姓爲里正衙前、鄉戶衙前,而以廂軍爲長名衙前。其後長名衙前亦漸有百姓充者。逮至今日,長名衙前久習於公門,熟知情弊,上下交通,竟有因此致富者。而國家有酬獎衙前之法,亦爲長名衙前所獨佔,里正衙前與鄉戶衙前,難分一杯羹。蓋真困百姓者,里正衙前與鄉戶衙前也!”

“誠如府臺所言。”豐稷憤慨的說道,“朝廷之法,家產值二百貫可充衙前。於是州縣差人,若百姓家中,雞、犬、箕、帚、鋤,只須值得一文錢,便要計算入內,又虛報浮增,只待算滿家產達到二百貫,便定差爲衙前。入衙門後,上下欺壓,各種費用,便花去百貫。最苦者是押送綱運至京或者其他州縣,僱傭腳力、關津捐納所動用之錢物,一次至少三五百貫,大都要衙前自己掏錢墊付。萬一失落,更要賠償。又或者一人爲衙前,本已充作場務,官府又要他去押綱運,只得讓家人來權管場務,自己去押送,而官府或又有差遣,於是一人爲衙前,全家要服役。本家之農務,反倒荒廢。而若以家人管場務,未免生疏,若有失落官物,又須賠償……如此全家破敗,棄賣田業,父子離散,淪爲乞丐者,比比皆是。現今京兆府內的乞丐,十之八九,誰不曾做過衙前?!”

石越倒料不到豐稷頗知民間疾苦,他卻不知道,百姓這般慘狀,此前宋之大臣,多有奏摺論及,大宋朝凡是關心時務之官員,大多讀過。反倒是石越自己沒有時間去讀宋朝歷代大臣的奏章。

豐稷越說越是憤懣,又道:“帥臺可知弓手之苦乎?”他不待石越回答,便即說道:“弓手之苦,在於役期過久,甚至是漫無時限。一朝爲弓手,終身爲弓手,竟有四五十年爲弓手者!此害亦不遜於衙前。衙前、弓手、里正,惟里正爲催賦稅,略有微利,然若地方有豪強拒不納租,則不免又有賠墊之苦!本朝百姓受困於役法者,或者寄田於豪門虛報逃亡,以避役法;或者故意浪費不敢勤勞增產;或者爲減低戶等,親族分居;更爲甚者,有爲成爲單丁,而寧可孀母改嫁,或者父親自縊以救兒子者!”

石越默然無語,爲了逃避役法之害,父親自殺而救兒子,這件事他卻聽說過,這是韓絳的奏摺上所舉的事例,本是新黨爲推行免役法而攻擊差役法的口實。宋朝之富裕,石越固然是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然而宋朝之貧窮,也是不可否認之事實。宋朝固然有前所未有的富裕的市民階層和縉紳階層,但是宋朝一樣有生活困苦不堪的農民!

既便不談論一個人類本身應有的良知,僅僅從純粹的功利主義出發,石越也不認爲以中國如此龐大的國度,農民不富裕而國家可以真正的強盛。

無論表面上有多好看,那都只是用沙子堆成的城堡!

“裡中一老婦,行行啼路隅。自悼未亡人,暮年從二夫。寡時十八九,嫁時六十餘。昔日遺腹兒,今茲垂白鬚。子豈不欲養?母定不懷居?徭役及下戶,財產無所輸。異籍幸可免,嫁母乃良圖。牽連送出門,急若盜賊驅。兒孫孫有婦,大小攀且呼。回頭與永訣,欲死無刑誅!”

豐稷背手誦讀此詩,言辭悽惻,石越在一旁聽來,只覺句句血淚,不忍卒聽。侍立一旁的侍劍,早已是淚流滿面。

“這是?”

豐稷略覺奇怪的望了石越一眼,嘆道:“這是盱江先生李覯的《哀老婦詩》。”

“原來是李泰伯。”

原來這李覯是建昌軍南城盱江書院的創始人,也是慶曆新政的著名學者,曾爲太學直講。李覯去逝已久,不過他的學術觀點最近卻經常被各大學院、《學刊》所引用、闡發。他的《原文》、《富國策》諸文被一再重印。蓋是因爲李覯早在十幾年前,就明確提出“人非利不生”、“治國之實,必本於財用”,不僅受到王安石的讚譽,也被“石學”一派的讀書人所重視。石越本來不曾聽說此人,因此自是沒有聽過這首在當時非常著名的《哀老婦詩》,但是卻從《西湖學刊》上,看到過此人的生平。

豐稷雖然略覺奇怪石越不曾聽過此詩,但是他也聽說過石越的生平,便也不以爲異,只是向石越拱手爲禮,道:“帥臺若果能解民之倒懸,則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石越沉吟半晌,忽然抓起案上寫到一半的奏章,揉成一團,一把丟進紙簍當中,慨然道:“罷鄉兵、改役法,本府必不敢辭!天下之事,當自陝西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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