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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遺玉猜的半點沒錯。這條披帛,成本也就不過二兩銀子,賣價是五兩,女掌櫃故意要得貴些,就是看遺玉拿不出錢來,想着拖她一拖,現下聽到她嘴裡的話,卻知道是遇見了行家,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但還是強詞奪理地說:
“這絲和線不是最好的,但這手工卻是江南一品的繡孃親手做的,你沒見我掛在貨架最上頭,就是因爲這東西價貴!眼下它是被你弄壞了,你若是賠不出錢來,我只好去叫巡街人來給評評理了。”
聽了她的話,並不清楚女掌櫃拖延時間目的的遺玉,心中很是納悶,若是在別的地方,她會認爲這掌櫃的是想要訛錢,可這裡是長安城最繁華的東都會,能開店做生意的都不是傻子。拿件四五兩銀子的東西,坑她是二十兩,一旦查清楚,對這女掌櫃可是半點好處都沒。
“嗚嗚...痛!都怪你!”
終於忍住了哭聲的房之舞,顧不上擦乾眼淚,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指着遺玉的臉,“你、你敢對我這般無禮,你知道我是誰嗎?”
遺玉把目光從女掌櫃難看的臉色上,下調到房之舞掛着兩道淚痕的臉上,見她氣色不似摔出什麼毛病,心道:可不就是知道你是誰,纔給你個教訓的。
並沒有理會她,遺玉繼續同女掌櫃道:“那你去叫巡街的來吧。”二十兩她手上是沒有,不過加上阿生之前給她的錢袋子,五六兩應該還是有的,她又不是冤大頭,等下巡街的來了,把事情說清楚,頂多她賠個原價。
女掌櫃一愣,本來她還以爲遺玉會被巡街的名頭嚇到,同自己講些道理的,卻沒想她這麼幹脆,竟是直接讓她去喊巡街的來。
房之舞見到遺玉一副漠視自己的樣子,原本指着她的小手,使勁扯了一下旁邊的女掌櫃,“你去把巡街的叫來!等下我爹孃來了。要她好看!”
從沒受過這種氣的房小姐剛纔有些無措的反應也是因爲氣過頭,這會兒緩過神來,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遺玉,她是同家人一起出門的,爹孃在書齋挑選物件,她覺得無趣纔打了招呼自己跑到別處閒逛,等下自然有人尋來。
遺玉心頭一跳,沒錯過她話裡的字眼,想到等下可能會見到的人,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倒不是擔心和害怕什麼的,就怕自己因爲這事不爽地吃不下晚飯。
女掌櫃聽了房之舞的話,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邊上正津津有味看着熱鬧沒有離意的女客,對空閒下來的夥計道:“去喊巡街的來。”
夥計聽話地小跑了出去,房之舞吸着鼻子,瞪着遺玉,“有本事你就不要走!”
女掌櫃似是在迎合她的話一般,站起身來往邊上堵了,這店過道本就不算大,兩人一座一立。一左一右,愣是將出店門的路給堵了個嚴實。
遺玉見她們這架勢,心中的煩悶之感反而少了許多,暗自冷哼一聲,就走到一邊靠牆的椅子上坐下,等就等,還能吃了她不成。
桌上放有待客的茶杯和茶壺,遺玉倒了一杯並沒有飲,而是拿在手裡把玩,看也不看堵在門口的兩人,這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落在房之舞眼裡,頓時讓她咬緊了牙。
那個看熱鬧的女客也是個稀罕的人,見了這麻煩也不躲不避的,在遺玉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對她道:“小姑娘,你倒是沉得住氣。”
見這年過四十的婦人態度和藹,遺玉回她一個笑容,沉得住氣的原因,佔了半邊理字是一方面:那壞掉的披帛,她按原價賠錢就是,另一方面:房之舞跌在地上雖是她有意爲之,但若是不來同自己爭搶又怎會跌倒,既然敢這麼欺負這房小姐,她心裡自然是有底的,任她什麼爹孃叔伯的過來,她也無懼。
麗娘今日很是高興,難得能將自家老爺從書房請出來一同逛街,便只帶了一個下人陪同他們一家三口,到了東都會專門去一家店鋪看字畫。她早同那掌櫃的打好了招呼,準備些好的物件出來,果然到了地方沒讓房他掃興。
一連選了四樣物件,房玄齡發現女兒不見了蹤影,對着麗娘問道:“小舞呢?”
麗娘臉上帶了些寵溺的笑容,“那孩子嫌悶,跑對面一家店鋪看去了,老爺可是選好了,咱們去尋她。”
房玄齡應聲後,讓跟在後面的下人捧上盒子,將銀錢付完,同麗娘一起朝着她指的一家店鋪走去。
將到門口時候,見着背對他們坐在對上的人影,看着那衣裳顏色和身形,夫妻二人皆是一愣,最先反應過來的房玄齡皺起眉頭,剛要張口,就被回過神來的麗娘出聲打斷:
“小舞!”
麗娘一聲叫喊,店裡的幾人同時扭頭去看,賴在地上的房之舞見到她爹孃,臉色一喜後,就換上了一副受盡委屈的表情,衝着來人用帶着鼻音的聲音喊道:
“爹、娘。”
麗娘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想要去拉她,着急地問道:“小舞,你可是摔着了,哪裡痛跟娘說,是站不起來了還是怎麼?”
房之舞其實摔的並不重,她本來就不是瘦人,屁股上的肉也不少,只是從沒這般疼過,一開始纔會哭,後來生怕遺玉走人,才同女掌櫃一起賴在門口堵路。這會兒早沒了先前的痛感,被麗娘一拉就順勢站起身,撲在她懷中嗚嗚哭起來。
房玄齡被她們擋着視線,見房之舞一哭,嘆了口氣,腳步一轉,伸手落在她頭上,輕聲問道:“小舞,先莫哭,同爹說是怎麼回事?”
說完他才扭頭去看這鋪子裡的情況,先是見者站在一邊有些侷促的女掌櫃,而後是一個側對他坐着的婦人,最後——
遺玉捏着手裡的茶杯,從那對夫婦走到門前,臉上的神色就收斂了起來,淡淡地望着他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的情景,房之舞一改先前囂張跋扈,變成受盡委屈的模樣,那個衣着華貴的婦人因擔憂而露出細紋的眼角,那個有些清瘦容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在房之舞頭上安撫的大手。
果然,就知道見了他們,她晚上會吃不下飯。
那婦人是遺玉上次在沁寶齋見到過的,是盧氏回憶故事中的麗娘無疑,若是她仍不知內情,壓根看不出這個表面溫柔儀態柔美的婦人,曾經以着妾侍的身份,依靠夫君寵愛,將正室嫡妻穩壓一頭,還有可能是設計陷害正室嫡子落荒而逃的元兇。
那清瘦的男子應該就是這個世上的房玄齡了,是她這身子的親爹,是負了盧氏的男人,是害的盧智心結難解的陰影,是導致懷着身孕帶着兩個兒子遠走他鄉的罪魁禍首!
儘管遺玉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真正見到他們,面上沒有表情,心中的怒氣兒卻是忍不住上冒,孃親和哥哥們。是她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曾經就是這兩人害了他們,她怎麼也沒辦法心平氣和下去。
怒意高漲,正籌算着等下如何給他們這相親相愛一家人一個教訓,好先出口惡氣的遺玉,在注意到房玄齡望向自己帶着探究卻沒有驚訝的眼神,知道他並沒有看出自己同外婆相似的眉眼。
畢竟年輕的盧老夫人本就沒幾個人見過,就連盧氏親姐姐也是因爲看多了盧老夫人年輕時候的畫像,才分辨出遺玉同她的相似之處。
麗娘眼神也在屋中一掃,而後擦拭着房之舞哭花的臉,柔聲道:“小舞別怕,同爹孃說這是怎麼了,有你爹在,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房之舞這才止住眼淚,扭頭一指正望着他們的遺玉,語帶怒氣道:“就是她,同我搶東西,然後還把我推到!摔得我好痛,爹孃,你們可不能輕饒了她。”
遺玉看着她睜眼說瞎話,也不打斷,看了一眼微微皺眉思索的房大人,又迎上麗娘皺眉望來帶着厲色的表情,讓她有些驚訝的是,這婦人竟然只是瞪了她一眼,就扭頭對房之舞低聲道:
“小舞,同人搶東西本就是不對的,娘是如何教的你,就算不是你的起的頭,也不能同他人一樣,做那沒規矩不講理的事情。”
房之舞被她念叨只是咬着脣不說話,麗娘又對一旁一語不發的房玄齡道:“老爺,孩子也是摔疼了纔不依,您別怪她剛纔的氣話。”
聽了她的話,遺玉哼笑一聲,將手中晃了半天滴水未露的茶杯又放在桌上,這麗娘看似在教女,做出一副賢良之態,話裡卻都是在說她不是,既淡化了剛纔房之舞話中的刁蠻,又給足了男人面子,果然是個精明又討男人喜歡的,難怪當年盧氏會栽在她手裡,論起心眼,兩人的確不是一個級別的。
果然房玄齡的神色軟化下來,卻也沒對遺玉橫眉冷對,而是問向一旁站着的女掌櫃,“掌櫃的,你來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遺玉見他並沒有聽信房之舞的一面之詞,也就靜靜地沒有替自己辯解,就是不知這房玄齡是知道自家閨女的德性,還是做做表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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