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們就已經來到了車庫門前,車庫主人的親戚用鑰匙打開那把碩大的鐵將軍給打開,一使勁兒把車庫門給推了上去,這個車庫看起來也有一些年頭了,和這個小區一樣,都有些舊舊的,所以就連車庫門都比較有年代感了。
估計是因爲車庫已經鎖了很久,通風不太好,車庫門剛一打開,撲面而來就是一股灰塵帶來的土腥味兒和不流通的空氣混雜在一起的氣味,不太好聞,賀寧他們下意識的閉了一口氣,這才慢慢的適應了那一股子淡淡的異味兒。
三個人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先觀察了一下里面的情況,車庫裡面看起來空空蕩蕩的,這家的親戚打掃的還挺徹底,裡面倒是看不見什麼垃圾之類的東西了,車庫的三面牆跟前都有可以用來收納物品的架子,架子上倒是灰撲撲的,不過也沒有什麼東西,一看這個架勢,賀寧他們都有些猶豫了,車庫主人的親戚站在旁邊也是一臉茫然,一個勁兒的問,他之前收拾衛生會不會耽誤事。
“你除了扔垃圾不是沒有用什麼清潔劑之類的東西清洗過麼?”唐弘業問。
“沒有沒有,我拿掃帚掃了掃地面,把垃圾都給掃門口去,然後裝的袋子,別的我什麼都沒弄,這個我是可以保證的!”對方趕忙回答。
既然這樣,那三個人倒是還能夠稍微篤定一點,只要沒有用化學成分的清洗劑進行過徹底的清晰沖刷,那麼想要找到血跡之類的痕跡還是有希望的。
湯力給局裡面打了一通電話,局裡很快就派人趕了過來,這個案子十分蹊蹺,所以尋找第一現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對於接下來的偵破工作也很有意義。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公安局的車到了,來了幾個刑技的同事,他們很快就開始對這個車庫進行檢查,檢查工作非常的仔細,力求不落下一寸面積。然而就在這樣仔細的檢查徹底落幕之後,結果卻是令人有些失望的,這個車庫裡面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即便是用對血跡最爲敏感的試劑對車庫進行噴灑,也沒有任何有血跡存在過的結果顯現出來,要知道,這種試劑向來是讓血跡無所遁形的,哪怕是被水沖刷過的,哪怕是重新粉刷過甚至油漆過的都一樣。
那麼也就是說,在這間車庫裡面,的確是沒有血跡存在的,那麼苗遠到這裡來把尹厚祿的屍體與那名身份不明的男性死者進行調包,也只能證明這裡是涉案人員葉茂才逗留過的地方,並且把這裡當成了暫時存放和中轉屍體的庫房,是不是第一現場這件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加以證明。
白白浪費了那麼長時間,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居然是這樣子的,說一點都不失望那也是假的,但是事實如此,誰都沒有辦法,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刑技的同事們就開車回了公安局,賀寧他們幾個按照原計劃,向車庫主人的親戚道了謝,感謝他的配合,並請他最近儘量不要把車庫出租出去之後,這才離開,直接驅車到葉茂才的父母家裡面去,雖然現在他們並不指望葉茂才還會那麼膽大包天的繼續住在父母家中,但是從戶籍情況來看,葉茂才的戶口一直都和他的父母是落在一起的,至少說明過去的大部分時間裡,他應該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那麼找他的父母談一談,說不定會有用。
葉茂才家和苗遠一樣,都不是市區的,而是在a市遠郊的一個村子裡,湯力之前就已經對大概的位置有所掌握,但是具體涉及到找路,因爲從來沒有去過那邊,鄉道也沒有什麼路標指示牌之類的,時間已經不算早了,爲了能夠提高效率,三個人先驅車來到那個村所屬的鎮子上,來到了鎮派出所,找到了負責葉茂才家所在那個村子平時日常工作的片警,說明了身份和來意,片警當即便跟着湯力他們上了車,幫他們一路指引方向,很快就來到了那個村子裡,並且準確的來到了葉茂才父母家的門口,一點彎路都沒有走,節省了很多的時間。
再來這裡的路上,他們三個人就和片警進行了一番溝通,爲了不讓葉茂才的父母起疑心,就說他們是縣公安局的,按照工作需要,在村子裡做人口普查的信息補充工作,片警對這樣的計劃也表示同意。
“那個葉茂才,我還真沒怎麼打過交道,他爸媽我也只是認識,沒太接觸過,印象中老兩口都是非常老實的人,平時少言寡語的,也沒惹過什麼麻煩,感覺就是那種一萬年也不會惹上什麼是非的老實人。”片警是個三十出頭的人,和湯力他們攀談道,“我去他們村裡的時候,很少看到他們家兒子,以前打聽過,說是他們家兒子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來,聽說初中都沒有唸完,因爲學習不太好,自己也不想念,就輟學了,雖然說讀書這方面不太有出息吧,但是挺孝順的,對他爸媽特別好,這個在村子裡也是挺有名的,還挺多人羨慕葉家的兩口子呢。你們可能不知道,葉家的老兩口算是老來得子,在葉茂才前頭他們有過五個孩子,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好像是聽說葉茂才爺爺那一輩往上,有一種什麼遺傳病,有的人就遺傳上了,有的人就沒有,葉茂才他爸估計就是屬於‘中了獎’的那個人,所以在葉茂才之前,不是懷不上,就是流產,還有過一個剛出生沒過幾小時就沒有了的,等葉茂才出生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都四十多歲了,爲了這麼一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能夠好養活,葉茂才小時候有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是穿着女孩子的衣服過日子的,還給取過一個女孩子的名字,迷信說這樣就能騙過老天爺,別把孩子給帶走什麼的,一直到十五六歲才改回去。他原來好像叫葉鳳鳳什麼的。”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原本我真是想不到,這個村子裡出了名孝順懂事的葉茂才,居然也能有幹壞事兒的那麼一天!我記得有一次我還聽到別家的村民教訓自己的孩子呢,說孩子不懂事,讓孩子跟葉茂才學着點,葉茂才說過,他必須要對自己的爹媽好,因爲自己的爹媽歲數比別人的都大,別人六十歲的時候,爹媽可能才八十多歲,自己爹媽八十多歲的時候自己剛四十,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爹媽能不能活那麼久,所以他跟爹媽在一起的時間比別人都短,就得加倍的對爹媽好,這樣才能讓自己的爹媽跟別人家的爹媽享到一樣多的福。我回家還跟我媳婦兒說呢,我們倆要孩子也要的晚,我就跟她說,你看到沒有,懂事的孩子,不在於生的早還是生的晚。得!以後這個例子我還不能舉了,她肯定覺得喪氣。”
湯力他們聽了之後默默點頭,其實葉茂才以前叫葉鳳鳳還是葉燕燕對於他們來說都並不是特別重要,重要的是葉茂才是一個大孝子,呆會兒到了他父母那裡,無論如何也不能露出馬腳來,如果被葉茂才父母知道了他們的真實目的,難保不會走漏風聲,給葉茂才通風報信,那樣可就真的要壞事了。
四個人在葉茂才父母家門口下了車,這時候天色都已經有些暗了下來,片警對這裡比較熟悉,站在葉茂才父母家的院門口先喊了一聲,然後示意三個人跟着他一起進去。葉茂才父母家的房子還是略顯破舊的,磚牆不知道是不是年頭太多的緣故,已經有些顏色暗淡了,牆縫裡面原來的水泥早就已經脫落的七七八八,甚至還有一間倉房的牆體上面帶着一條看起來讓人略微感到有些心驚的裂痕。他們住的那間房子情況也並不比倉房好太多,屋頂的瓦片都已經斑斑駁駁了。
因爲聽到了片警之前在門口喊的那一嗓子,很快屋門就開了,迎出來一個老人,這位老人看起來已經有快七十歲的樣子,模樣很是蒼老,又黑又瘦,後背還有那麼一點佝僂着,他的臉上皺紋很深,一看就是吃過苦的人。
這個老人還沒有開口,賀寧就已經認出來了他就是葉茂才的父親,原因很簡單,雖然這位老人與他們手裡系統裡面得到的存檔照片上的葉茂才比起來,年齡差距恨不得有五十來歲,但是兩個人的五官還是有非常醒目的共同點,眉眼之間極其相似,尤其是那兩條好像小掃把頭兒一樣的眉毛,簡直堪稱標誌性。
“哎呀,這不是陳兒麼?”葉茂才父親迎出來之後,先是看到了熟悉的片警,愣了一下,開口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又看到了跟在片警身後的三個人,因爲覺得面生的緣故,一下還顯得有些茫然,“你咋忽然到我家來了?”
“不光是你家,還得去別人家呢。”片警很顯然是和葉茂才父親非常熟悉的,他停下腳步,回身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湯力他們,有鼻子有眼兒的對葉茂才父親說,“這幾位是縣公安局的警察,我們上級單位來的,到我們派出所做人口普查的補充抽樣回訪,隨機抽取了一部分人家進行走訪,瞭解瞭解情況,檢驗一下我們平時的工作表現,事先會抽到誰我們也不知道,正好就抽到你們了,就過來看看。”
“噢噢噢,那趕緊進來吧!進來,到屋喝口水,坐下說!”葉茂才父親看起來是一個相當質樸的人,面對片警小陳的這種說法,他簡直不疑有他,連忙把她們幾個人朝屋子裡面讓,一邊往裡走,一邊還開口大聲招呼自己的老伴兒,“茂才他媽,你趕緊出來一下,人家領導上咱們家來了解情況了!”
後廚房裡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同樣七十來歲的老太太一邊拿着一條髒兮兮的舊毛巾擦着手,一邊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一臉惶惑,很顯然是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樣的狀況。
“別愣着啊,趕緊去少點開水,給人家喝點水,這都到家裡來了,別的我們也沒啥好東西了,喝口熱水招待招待還是應該的!”葉茂才父親非常熱情的招待着他們,順便對賀寧他們三個人說,“三位領導,陳兒可是我們這一片的好警察啊!平時沒少幫我們解決問題,我們大家都特別的擁戴他,喜歡他!他的工作表現絕對沒問題,你們放心,我們這些羣衆都監督着他呢,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是……葉大叔吧?”賀寧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自己手裡面的記事本,好像是在確認對方的身份似的,“你好,我們是縣公安局的,這一次不是來針對陳警官一個人的工作表現纔來的,是抽查一下,免得他們的信息統計不夠準確完整。所以說,你不用緊張,我們就是問一些非常普通的問題,不是針對陳警官自己的。”
葉茂才父親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又連連點頭,嘴裡答應着。
“你們家一共幾口人?”賀寧見葉茂才父親已經有了迴應,便繼續開口問。
葉茂才父親趕忙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他的手指頭看起來皮膚十分的粗糙,也十分的厚,皮膚紋路里面都是黑乎乎的印子,還有指甲縫裡也是一樣。
“三口人,”他對賀寧和湯力他們說,“我,我老伴兒,還有我兒子。”
“你們還有個兒子?”唐弘業也演技很好的皺了皺眉頭,轉頭對片警小陳說,“你們之前不是說他們家就兩口人常住麼?”
“是是是!陳兒說的沒錯,”片警小陳還沒有來得開口回答,葉茂才父親就先急不可耐的開了口,“平時就我們老兩口子,我兒子是做大事的人,去了外地上班,挺穩定的,所以平時基本上很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