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余何嘗不是在賭!
戎地之時,由余便是以“相面”起家受到了義渠王的重用,而後協助義渠王建立下種種功業,都被與鬼神之力掛上了鉤,但是實際上由余是自家人知曉自家事,那點相面之術無非就是懂得察言觀色罷了!
方纔進入這營帳之內,由余便是覺得種種怪異,而這所有怪異的源頭,緊緊繫在一人身上,便是如今眼前這位年歲約莫二十的年輕人。
能夠在申屠虎的營帳之中鎮定自若,而且申屠虎的言語之間多有顧及此人的意思,由余估摸着大概,便是意識到了這位年輕人便是南秦的公子。
由余的眼神犀利,似乎是看穿了林玧琰,由不得林玧琰半分拒絕一般,但是林玧琰天生便是不喜這種被人把控的感覺,當下皺了皺眉頭。
由余有才,這一點,林玧琰已經是察覺到了,但是此人卻是摒棄了中原人的身份,協助戎狄進攻中原,如今這個時代,先天上林玧琰便是感覺到了此人德行有虧!
“怎麼,秦公子還不想承認麼?”由余鎮定自若,實則是攻心爲上。
還是申屠虎乾笑了兩聲,遣散了周圍的士卒,知曉這位公子琰十分好奇由余,也是笑道:“殿下,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這……豬隊友!〗
林玧琰心中啐罵一聲,隨即視線重新落到了由余身上,他倒不是認爲由余有什麼未卜先知之能,方纔申屠虎揭開此事之後,林玧琰離得近,便是察覺到了此人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儘管轉瞬即逝,但林玧琰還是捕捉到了!
林玧琰亦是如實相告:“本公子乃是大秦的六公子,贏琰!”
“六公子……”由余琢磨了兩下,按照這番序,這位殿下似乎並非是南秦的嫡長子,不過,由余明顯沒有將此事當真,畢竟中原數十年以來,禮樂崩壞嚴重,廢長立幼之事比比皆是,也或者這位公子獨愛軍旅,故此纔是在軍中,由余朝着林玧琰恭恭敬敬的行了姬周時期的面見諸侯公子的禮節,道:“外臣由余,見過秦公子贏琰殿下!”
“外臣?”林玧琰冷笑兩聲:“某大秦乃是中原諸侯,姬周天子親封的公爵,可還未淪落到與戎狄同朝爲伍的地步!”
聞言,由余面色稍稍尷尬,即便是其流落到戎狄十數載,可還未承認自己乃是一個戎狄人,雖是被晉公所棄,但是由余骨子裡還是將自己當作一箇中原人。
林玧琰看着由余,說道:“從戎狄的行軍陣仗,你身上的服侍,以及行禮的禮節,都是帶有三晉之地的特色,出身於三晉哪一家?”
“三晉?”由余苦笑一聲,然後看着林玧琰問道:“彼時某出離晉國之時,晉國只是被六卿把持朝政,如今卻是被公認爲【三晉】,看來晉國公室衰弱良久了啊!”
林玧琰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了由余的出身,乃是曾經效忠晉國公室的幕僚,數十年以來,晉國公室勢微,朝政混亂不堪,數十年前,晉國的朝政被當時晉國六位【卿大夫】把持,全力相互傾軋,如今只剩下了韓趙魏三家,瓜分了晉國,去歲合兵圍攻姬周王畿,討封了諸侯之位。
“願聞其詳!”林玧琰說道。
由余有些訝然之色看着林玧琰,略有些好奇其爲何要在意自己的出身,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是儘早大成和談,退還己方的士卒麼?!
但是由余還是如是回答:“當年晉國六卿雖然是把握權柄,但終究是服從於晉國公室的,可晉國公室卻是爆發了內戰,六卿趁勢坐大,晉國公室一蹶不振,正是如此,某流落到了戎地,最終被戎狄所用……”
似乎並不願意談及此事,由余一掃而過。
林玧琰回道:“看來軍師由余久處戎狄,對於晉國的事情知之甚少,如今晉國六卿不在,偌大的晉國也是被韓趙魏三家瓜分,姬周天子已經是冊封他們爲正式的中原諸侯了!”
得知此消息,由余面色悲痛,露出悲切之意,俯首嗚咽着說道:“當年晉公不聽某言,棄用公室而重用卿大夫方纔晾成此禍!”
對此林玧琰不可置否,所謂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正是因爲當年的先代晉公親身經歷了公室之亂,方纔抵制公室旁支參政議政,至於由余所說的,也並非完全正確,即便是重用公室子弟而嫌棄卿大夫,也是後患無窮,輕者公室內難爆發,重者沒有了那些雄才的卿大夫,晉國因而落寞隨後被滅國!
歸根究底,繼任的晉國君主沒有一位能夠震懾得住那些懷揣異心的臣僚!
由余平復了好一會兒,纔是面色恢復正常,藉機向林玧琰請求道:“殿下,戎狄願意出五萬頭規模的畜羣,向殿下換取被困的戎狄勇士!”
“五萬頭……只是區區的四分之一啊!”林玧琰似乎是有些譏諷着說道。
“殿下,不能再多了,若是讓戎狄歸於隴西,剩下的只是一些口糧罷了!”由余道,然後看向了林玧琰說道:“若是認爲五萬頭畜羣比不上區區萬餘的戎狄屍體,那麼,某懇請殿下斬殺那些戎狄,以此來激發某戎狄部落勇士的鬥志!”
聞言,林玧琰絲毫不被由余這信誓旦旦的威脅嚇唬住,而是似笑非笑看着由余說道:“由余軍師,你錯了,此番大秦的開價並非是區區二十萬頭畜羣,而是……”
“百萬頭畜羣和數十萬的戎狄奴隸!”
林玧琰語不驚人死不休,讓由余嗤笑道:“殿下是在說笑呢!即便是將整個隴東之地配給南秦,恐怕也沒有百萬頭畜羣和數十萬的戎狄奴隸!”
“果真是沒有麼?”林玧琰反問了一句,隨即看着由余,就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一般。
“這……”由於是一個聰明人,在林玧琰露出來赤裸裸招攬的意思,豈會有什麼不明白的!
林玧琰抓住由余的手,說道:“隴東郡沒有這麼多的畜羣和奴隸,那便揮師反攻隴西去掙便是,本公子可是認爲軍師的手中可是握着數也數不盡的畜羣和奴隸……”
“殿下,這是要……招攬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