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添了個小娃娃,把蘇嬸子和楊巧蓮都累得夠嗆!
每天婆媳兩個一起圍着孩子轉還忙得焦頭爛額。
可就是這樣也沒見婆媳兩個瘦下來,相反的倒是都見長了肉!
蘇嬸子見天瞅着大孫子都從心裡往外透着美!
活了這麼大歲數,守了這麼多年的寡,現在她終於活出了舒心。
抱着沉甸甸的小奕子,再看着俊的像朵花兒似的姑爺一趟一趟地往院子裡搬東西,蘇嬸子樂得合不攏嘴!
從此她心裡更信服了一句話:女人生的好,不如嫁得好。
她那個傻閨女嫁了幸福賢婿後,被人家調教的已經比她這個當孃的都聰明瞭,而自己的兒媳婦也是,讓大愣子狠揍了幾頓之後現在也變了性子,知道了孝順。
這都是她們嫁得好纔有的好結果呢,蘇嬸子自以爲是的想到。
“娘,我和夏至來給您老拜年啦!”把騾車裡的東西擺了一院子,閔嵐笙才扶着娘子走到岳母面前,一撩袍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頭。
又磕頭?!
蘇夏至在心裡哀嚎一聲,只好也跪了下去。
只是她才跪了一半便被秀才攔住了:“娘,夏至纔有了身孕,地上有雪,她這個頭,我替她磕了!”
“嗡!”院門外堵着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先是眼熱的看着閔秀才大包小包的往裡提東西,接着又聽到他親口說了這個消息,大家立時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蘇嬸子福氣太好了,能有閔秀才這樣的姑爺!”
“看人家兩口子是真好!帶了那麼多的禮,都是人家秀才一個人往院子裡搬,捨不得讓蘇家二丫頭動手呢。”
“沒聽他說麼,蘇家丫頭有喜了!”
“哦哦,蘇家這日子過得,越過越旺……”
“閔秀才真是好本事,看給蘇家丫頭打扮的,大小姐一樣!嘖嘖!瞅瞅她頭上戴着簪子,一準兒是真金的……”
門外的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鬧,倒是蘇家的人都圍在了蘇夏至的身邊,看寶貝一樣的看着她。
“真懷上了?”蘇嬸子圍着閨女轉了一圈,瞅着她還是前後一致細溜溜的小身子骨有點不太相信。
“嗯。”被這麼多人看着,老孃還這麼問她,蘇夏至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太難爲情了啊……
“賢婿,好樣的!”蘇嬸子笑着給了閔嵐笙一巴掌:“娘還說傻丫那瘦不拉幾的身子得養養才能懷上呢。成,還是你成!”
“娘!您說什麼呢!”蘇夏至聽着老孃說話又開始不着調起來,氣得不知說啥好。
“娘,快看看妹妹和妹夫給你帶了多少禮啊,這都是孝敬您的!”楊巧蓮用手捂着嘴忍着笑,接過婆婆抱着的兒子,走近蘇夏至低聲說道:“咱娘就這樣,妹妹你甭往心裡去。我和你哥在屋裡躺被窩裡說話,咱娘在東屋還搭茬呢,你說羞不羞人!”
“呵呵!”蘇夏至呲牙一笑,心道:你和我哥能在一個被窩裡老老實實的說話嗎?一定是動靜大了,娘聽不下去了呢。
“妹夫,屋裡坐。”打扮的體體面面的蘇春來拉着秀才往正屋走:“你教教我寫名字吧,頭兩天我媳婦教給我寫過幾遍。”
閔嵐笙心裡一動,望了蘇夏至一眼,口中客套着說道:“那讓嫂子教是一樣的。”
“不一樣。”蘇春來搖了頭:“她教了我三天,我的名字三個字,光一個春子她就寫了好幾個模樣的,我也鬧不清到底那個是對的了。”
“……”閔嵐笙又看了蘇夏至一眼,心想:這一定是和我家娘子一樣,寫的字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那有什麼關係的?”蘇嬸子走到堆在院子裡的那些禮物旁邊一樣一樣的看着,嘴裡不忘說着兒子:“就大愣子事兒多!一個字而已,多一筆少一劃的有什麼關係,娘看着就都一樣。”
“呃!”最近家裡忙蘇夏至回孃家少了,這猛一回到最初生存的環境她還正有點不適應了!
“哥,你想學什麼字就趕緊讓秀才都給寫下來,以後你照着練就是了,別聽咱孃的,多一筆少一筆的都是錯字!”
蘇春來拉着秀才進了屋,等到兩個人都坐下了他才說道:“哎,妹夫,你還沒給我拜年呢!”
“啊?”屁股才捱了椅子的閔嵐笙看着面無表情的大舅兄一愣神兒,隨即起身對着他躬身施禮道:“舅兄,您新年吉祥!”
“嗯。”蘇春來起什麼還禮道:“妹夫,你也吉祥!”
兩個男人正兒八經的拜年行禮,又規規矩矩的坐在了八仙桌的兩頭兒。
蘇春來兩隻手掌按在大腿上,要背挺直大馬金刀的坐姿,眼睛直直的看着院子裡母親正興致勃勃的招呼鄰居們進來圍觀姑爺帶來的禮品。
他不說話閔嵐笙也沒啥話說,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着。
閔嵐笙挺怕和這個大舅兄獨處,一來是對他那一腳記憶猶新,另一個是和他確實沒啥可聊的。說深了,他不懂。說淺了,他依舊是不懂……
“哎,咱兩聊天你的說話啊,要兩個人都說話才熱鬧。”蘇春來是個木訥發渾的性子,可他喜歡熱鬧。現在妹妹和妹夫一來便引了一院子的人到家裡來看熱鬧,娘高興了,他也覺着高興!
秀才心裡一陣煩悶,暗道:我和你有什麼可說的!
“方纔舅兄不是說要寫幾個字嗎?不如拿來紙筆,我現在就寫吧。”閔嵐笙硬着頭皮說道。
“對呀,你不是說教我寫名字嗎,怎麼光坐着。”蘇春來起身從炕被下面拿出一卷子紙來放到桌子上,又從櫃子裡拿了硯臺和毛筆出來,一併遞給了閔嵐笙。
秀才知道大舅哥就這記性,若真是他說什麼你都往心裡去那一準兒能活活被他氣死!
“嚯!”兩指粗細的巨大毛筆拈在手裡幾乎攥不住,閔嵐笙忍不住笑道:“這筆也太大了!用這個練字也不好使啊。”
“你手小用小毛筆,我手大就要用這個。”蘇春來認真地給妹夫解釋道。
閔嵐笙搖了頭不置可否,也懶得把毛筆大小的問題和他多掰飭。研了滿滿的一硯池墨,把那個巨大的毛筆往墨汁裡一蘸,眼看着半下子墨汁不見了!
執着沉甸甸的大毛筆閔嵐笙又搖了搖頭。
“你也不會?”蘇春來把紙在大八仙桌上鋪開,應爲一直卷着收到炕被下面,紙張鋪在桌子上也是不平整,邊邊角角的都翹了起來。
蘇春來一看,拿起放在一邊的茶壺和茶杯就把翹起來的地方壓住了。
“……”在桌子上固定紙張用慣了鎮紙的秀才望着‘鎮’在上面的大茶壺嚥了咽口水,繼續保持沉默。
“有勞妹夫將我的名字寫下來吧。就在這紙上就行。”蘇春來脾氣隨混,但他卻認爲自己是一個有禮有節的大丈夫,因此平時說話也是很有禮貌的。
只是在閔嵐笙的眼裡,他這個大舅哥基本上都是在很有禮貌的犯渾!
用他自己腦子裡有異於常人的思維來要求着別人。你還只能由着他。
毛筆太大,閔嵐笙握着懸在紙上比劃了幾下才落了筆,懸着手腕子,只用筆尖在紙上寫下了蘇春來三個字。
蘇春來揹着手轉到了秀才的一邊,與他站在一起低頭瞅着紙上墨跡未乾的字跡隨即點了點頭:“有點像!”
秀才差點翻了白眼兒!
什麼叫有點像啊?如果連蘇春來這三個字他都不會寫,這秀才當的也太勉強了。
“妹夫,你在這裡再寫一遍吧。”看了半晌之後,蘇春來指着紙上的一處空白道。
“好。”閔嵐笙從善如流,馬上就在紙上又寫了一遍他的名字。
蘇春來把秀才往旁邊扒拉了一下,自己趴在桌子上,搖頭晃腦的看着紙上的字,最後他起了身,拍着秀才的肩膀誇獎道:“你寫的好!兩次寫的都一樣。不像我媳婦寫的,寫幾遍,就是幾個樣子……”
“……”閔嵐笙握着筆無奈地點頭:“這麼說來嵐笙寫的確實說得過去,再過幾天寫,也還會是這個樣子的……”
“再寫我兒子的名字,寫這裡……”通過比較,蘇春來終於認可妹夫的幾筆刷子,隨即又提了新的要求。
那邊兒子纏着姑爺寫字,院子裡蘇嬸子正笑眯眯的顯擺姑爺閨女帶來的禮物。
“大家都進院子來看吧,都堆在門口哪裡看得清呢!”把圍在外面看熱鬧的街坊請進了院子,蘇嬸子兩手攏在棉襖的袖子裡笑着說道:“這麼多的好東西,我看着就高興,你們都看着眼饞吧?”
“要是你們看着都眼饞了,心裡癢癢了,我就更高興了!”她得意洋洋的說道。
“你聽咱娘都說的啥!”已經和楊巧蓮進了東屋的蘇夏至一直支愣着耳朵聽着院子裡的動靜,就怕她娘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都說。
“咯咯!咯咯!”婆婆那大嗓門楊巧蓮自然是聽到了她在院子裡吵吵的聲音,此時她只顧捂着嘴‘咯咯’地笑。
蘇夏至抓着頭皮看着她。
“咋了?你怎麼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髒東西?”被小姑子看得有點發毛的楊巧蓮趕緊回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不是。”蘇夏至搖搖頭:“我是奇怪怎麼你養了雞以後連笑聲都像雞叫了!”
“呸!”聽出她語氣中調笑的意味,楊巧蓮不輕不重地在蘇夏至肩上拍了一巴掌:“貧嘴!”
“我哥怎麼轉了性子了?我在家的時候可從來沒見他對識文斷字感過興趣,如今咋還寫上字了?”院子里人多,因此蘇夏至放低了聲音說道。
“嗨,年前縣衙裡有個什麼主簿大人來過一趟村子裡,是來揭周里正家門上的封條的,還來幾個衙差跟着,挺氣派!”
蘇夏至靜靜地聽着,並不插嘴。
周里正家是犯罪被抄了家的,門上有官府蓋了大印的封條,這個封條尋常人等是不能私自揭去的。如今這宅子已經被自己買了回來,趙主簿自然要把封條揭了纔算手續完成。
“當時一個村子的人都跑出去看熱鬧,我和你哥也去了。你說那個主簿大人也不知道怎麼了,竟在那裡打聽你哥哥呢,待到與你哥哥見了面,人家主簿大人別提多麼的客氣了,還拍着你哥哥的肩膀誇他很好!”
“還問你哥哥會認字寫字嗎,最後還偷偷的囑咐你哥哥一定要會寫自己的名字。”
說起那天的事兒楊巧蓮到今天也沒弄明白,好端端的一村子人站在周里正家的門前,主簿大人咋就獨獨的和大愣子說了話。
憑着直覺,楊巧蓮覺着這裡面一定有事。
可現在都過了年了,也沒什麼事情發生,倒是自己的相公把主簿大人的話當了話,天天舉着毛筆寫寫畫畫的,大有要做文人的趨勢。
“哎,妹妹,周里正家的封條可是給去了,說明他家那房子院子已經出了手,我就琢磨啊,你說誰有那麼多銀子,能一下子把周家的那處宅子給買了呢。那可是有兩個院子的大宅子啊!”
想到周家的兩進院子前後兩處寬敞的院子楊巧蓮是一臉的嚮往。
蘇夏至輕輕一笑,伸手抱起躺在炕上瞪着一雙水葡萄似的眼睛胖小子,拿出一個紅包給他塞進襁褓裡:“姑姑給奕兒的壓歲錢,好好留着啊,等你會走了自己拿着去買好吃的!”
“哦……”小傢伙聽不懂姑姑說了什麼,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啵’!忍不住在他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蘇夏至舉着孩子站了起來:“這孩子長大了一準兒好看,就這雙眼睛瞅着就有精神!”
小姑子再誇自己的兒子,而且誇的真心實意,楊巧蓮也愛聽,只顧了咧着嘴笑,口中一個勁兒的說道:“還給他什麼壓歲錢啊,也不會花呢……”
“閨女,娘先和你說啊,要是你這胎生了個小丫頭,就和你個拉個親家吧!”在院子裡顯擺了一圈,把街坊鄰居都氣走了的蘇嬸子一手提着一隻籃子進了屋。
而且進屋就說蘇夏至最不愛聽的話:“你們這是姑表親,親上親啊!”
“屁!”蘇夏至立時橫了眼,對着她老孃說道:“孩子纔多大啊,您就開始給找媳婦了,再說了,我這胎是男的!您要讓奕兒和我兒子搞基嗎?”
“搞雞?搞雞幹嘛?”蘇嬸子被閨女的話說糊塗了。
蘇夏至抱着孩子轉向楊巧蓮,決定不和老孃掰飭這姑表親的問題了,反正孩子們還小,有些事等到了時候再說也不遲。
“嫂子,你剛纔不是問誰能買了周家的宅子麼?”
“是啊,妹妹知道?”楊巧蓮仰着頭望着她。
“周家的宅子被我買了,而且不只是那所宅院,連帶周家在杏花村所有的田地也都被我買了。”蘇夏至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