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楚瑜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沉穩的小姑娘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把腦袋探過來在她身上嗅聞,她有點無語地輕推開唐瑟瑟的腦瓜。
騷氣……
什麼騷氣?!
這小丫頭在說笑麼?
金曜和紅袖兩人聞言,卻都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怪異地看着唐瑟瑟。
卻不想唐瑟瑟是個倔的,湊過來之後輕嗅了一下,隨後秀氣的眉微擰了起來,看了眼楚瑜,就乾脆地道:“掌門,我有事情要與您商議。”
楚瑜這時候看出來唐瑟瑟是覺出什麼不對,大概要與她說了,平日裡她輕易不會在人前用掌門稱她。
她略一遲疑,便點頭起身:“好。”
只是她才站了起來,一道修白的身影就從裡屋優雅地款步而出,淡然地道:“你們都下去罷,這裡有夫人就夠了。”
紅袖聞言,立刻會意地對着琴笙福了福:“是,主上。”
隨後便退了幾步,領着訓練有素的婢女們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金曜則桃花目微閃,有些複雜地看了眼楚瑜,隨後又對琴笙恭敬地抱拳:“主上,屬下方纔接到了上京傳書,牡丹御史陸錦年正奉皇命帶着冊封小魚……小姐的聖旨與賞賜過來,聽傳書中的敘述,也是要來查看廉親王的身體情況。”
琴笙指尖輕撫過自己領口最上方的一顆盤扣,將之一絲不苟地扣好,隨後淡淡地道:“陸錦年麼,此事傳與廉親王一聲。”
“是。”金曜沉聲應是,隨後起身退了下去。
琴笙看了眼一邊站着的唐瑟瑟,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唐瑟瑟卻瞬間感覺到一股迎面而來莫測幽迷的無邊寒意,如有實質,幾乎讓她皮膚都能感覺到痛意似的。
她雖然心性沉穩,但年紀小,又哪裡能受得住這種上位者的心理逼迫。
何況已甄化境的頂尖武者以氣爲形的無聲傾軋,如同劍氣一般同樣可以傷人於無形。
她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胸口發悶,臉色有些發白。
楚瑜雖然有一身的強悍的內力,卻是個武學上的初入門者,哪裡知道這麼多門道,只看着唐瑟瑟忽然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一愣,擡手就扶住了唐瑟瑟:“你這是怎麼了?”
少女搖了搖頭,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喉嚨似有什麼東西壓窒着,唐瑟瑟瞬間就傻了。
她這是中毒了嗎?
不能呀!
誰用毒了,她不能不知道。
“本尊看你身邊這小丫頭是有些不舒服,不若讓紅袖帶她去看看?”琴笙一邊倒了一杯茶,一邊溫然地開口。
楚瑜見唐瑟瑟呆呆愣愣的樣兒,雖然直覺上是自己旁邊那魔神有問題,但卻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破綻,只看着小姑娘一副呆滯地張嘴兒,震驚並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
她就嘆了一口氣兒:“好。”
不管怎麼樣,既然琴笙不想讓誰在房間裡呆着,誰就一定呆不住。
先讓瑟瑟出去,明兒她再找瑟瑟問清楚。
她喊了一聲紅袖,不一會紅袖就進來了,她一看唐瑟瑟那可憐兮兮,一臉茫然的小模樣便愣了愣,隨後不動聲色地牽着唐瑟瑟就出去了。
楚瑜眼兒尖,早早就在紅袖的臉上看見了她神情很是平靜。
這種平靜,彷彿是見慣了這種她家主子爺想讓誰說不了話,就能說不了話的情況。
楚瑜愈發肯定是琴笙在唐瑟瑟的身上‘略施薄懲’了。
她這幾天也並不是光悶坐着生氣,而是慢慢地摸索着琴三爺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脾性。
這是楚瑜來到這個世上後的一個求生本能,身處困境的時候,她第一件事就是研究人——
那種對她處境會有很大影響的人。
一開始是老胡和老胡家的人,然後是成爲捕快之後,她可以和需要研究與打交道的人就越來越多,這個世間的規則也越來越被她摸透。
楚瑜並不是那種志向高昂要改變規則的人,她所求所想不過是活下去,而且是很舒服很好的活下去。
她對這個朝代的歷史頗爲熟悉,這個朝代開國之君是一代女帝,兩百餘年前,女帝那時還是一個從前朝末代貴族家庭裡出來的女子,一開始男扮女裝潛伏在前朝,文治武功皆非常人能及,竟坐到了宰輔的位置,力求開海禁,航商貿,中興前朝。
然而中興之兆初顯,女宰輔的秘密就被政治對手揭破,她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但是她居然沒走那些以死明志的忠臣之路。
在她鋃鐺下獄之後乾脆就勾結前朝信衆無數的大國師,編造了一個天降神女的身份,直接舉了大旗造反,因她之前從武職,邊疆平叛立下大功,在軍中威望極高,不少將領受過她大恩,原本就對她被下獄之事,怨聲沸騰。
正逢女帝登高一呼,竟從者無數。
後來前朝末帝發現自毀長城,已是後悔不及,烽火燎原,數年之後,天極王朝被推翻,女帝一身華麗龍袍鳳披登上大位,還不顧反對之聲,直接封了那美貌的大國師做帝君。
從此,天下女子之禁,更去了十之五六。
她每次聽到那樣的傳奇,就很佩服那敢教天地換新光,重新制定規則的女子。
可楚瑜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是很明白的,她也沒那麼大的志向和能耐。
何況她覺得這個世上的規則雖然比不上後世,卻已經算是民風極爲開放,幾勝過她自己那個歷史裡以民風開放著稱的大唐王朝。
如今也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順着這個朝代的遊戲規則過下去,她小日子也過得不錯,沒打算也沒能耐改天換日。
而且,楚瑜擅長的,原本就是順應規則,然後利用規則活下去,也讓自己過得很舒服。
其實不管是在她這個時代,還是後世,大部分人痛苦的,也不過是自己本無大能耐,卻試圖成爲制定規則的人。
偏世上百分八十的人成不了那百分而是制定規則的人,其中不少人對那些規則心生不滿與怨恨,結果非但不能制定規則,甚至不能駕馭規則,利用規則,讓自己生活得更好,反而愈發煎熬。
說白了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楚瑜卻並非這樣的人,她頗有一種能耐就是——擅長於研究人,研究那些會影響她處境的人,這也是吃透規則極爲重要和關鍵的環節。
最直觀的就是,被曜司抓住差點弄死的時候,她就發現金大姑姑更有全局觀,不會意氣用事,卻也最目下無塵。
如果能讓金大姑姑看進眼裡,不管好壞,那麼她就有機會好好地活下來,金曜和其他人也就弄不死她。
後來,她孤擲一注,做得很好。
金大姑姑果然正眼看她,甚至讓步了。
後來應付再次甦醒過來認不得她的白白、對付廉親王、對付英吉利的使團……等等,她的這個特長都發揮得很好。
如今,終於輪到琴三爺了。
根據楚瑜的觀察——
琴三爺是一個很‘規矩’的人,至少看起來他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很‘規矩’的人,衣衫一定是白色的,即使腦袋受傷的那兩次,情智受影響,都不妨礙他對非白色的不喜。
釦子在人前一定是要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顆,手套也一定要戴好,中規中矩,一絲不苟。
大多數時候,食不言,寢不語,連坐的時候一定是脊背挺直,優雅端正,氣度雍容飄逸,彷彿廟堂裡供奉着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佛,隨時可以接受凡人供奉跪拜。
行如風拂雲,灑脫飄逸,舉手投足卻並無一絲邪氣風流之態,只一身優雅仙氣。
伺候他的身邊人,除了七曜和金字輩,隨便一個婢女侍從扔一個在宮裡,她估計就算是尚宮大人都絲毫挑不出毛病。
謹言慎行,氣息沉靜,來去無聲,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
這一切都說明他是一個表面上非常刻板,端莊,優雅,龜毛的——
變態。
因爲她見識過不在人前的時候,琴三爺是個什麼樣子。
楚瑜嘆了一口氣,他會不喜歡瑟瑟的無禮,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有一種預感,琴笙把瑟瑟趕走,不讓瑟瑟和她說話,只怕目的不那麼單純。
不過她也只能暫時按捺心中的冒出來一絲有一絲的隱憂,先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琴笙琥珀眸看了眼楚瑜,溫柔一笑:“不用膳麼?”
說着,他夾了一筷子梅花魚肉擱在楚瑜碗裡。
楚瑜盯着自己碗裡的魚肉,沉默了一會,她這一次沒有再拒絕,而是很柔順地兩三下就將那是魚肉吃完了。
她喜歡吃梅花魚,不必爲了矯情,而讓自己的胃口不好過。
但她一吃完魚,就立刻站了起來,走到琴笙身邊,取了一雙乾淨的筷子也夾了一筷子魚肉擱在自己碗裡,一邊開始挑刺,一邊恭謹小意地道:“妾身替三爺挑刺,怎麼能讓三爺動手,夫爲妻綱,妾先伺候三爺用膳,爺用完了妾再用。”
她的手臂碰到琴笙的胳膊能感覺到他身體果然又因爲她這一連串“妾身”“妾”的溫柔小意有些僵了起來。
琴笙雖然講究規矩,但是卻不代表他喜歡她這麼——‘規矩’,因爲她楚瑜從來就不是這麼‘規矩’的人。
這種刻意而爲的‘規矩’,非常的膈應人。
雖然他面上並不顯,只神色一樣清冷溫淡,只是脣角的笑意略淡了點。
可楚瑜決定先用這“賢良淑德”把琴笙給噁心走,畢竟,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好女不立危牆之下。
琴笙琥珀眸微閃,攏在其上的霧氣漸濃,讓人愈發看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小魚要伺候本尊,那就坐着罷。”
他話音一落,楚瑜就感覺自己身形一晃,瞬間就被他輕勾着腰肢固定在了他的大腿上。
楚瑜感受到自己屁股下那熱氣,瞬間就是一僵,他的青龍居然還……消氣。
她推拒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一臉恭謹地道:“妾身怎麼能坐在三爺的腿上,這不合規矩。”
“本尊說的話,就是規矩。”琴笙輕輕地提起精緻眼角睨着她溫柔一笑,握住她細細腰肢的指尖卻不那麼溫柔地往裡一捏,‘正巧’捏在她細腰的一處敏感的軟肉之上。
那裡原本就是楚瑜的敏感地帶,以前和笙兒在地宮裡的時候,他磋磨她的時候,一咬她細腰,她就受不住地發軟。
如今他這麼一捏瞬間讓楚瑜就僵住了,脊背一陣酥麻,腿也開始有點軟。
她暗暗地一咬牙,擡手就輕扶在琴笙的肩膀上,彷彿借力推拒,指尖卻捏按上他精緻耳垂後下半寸的地方,指尖透出一絲內勁。
那是琴笙的……嗯……敏感地,這種手法不是他纔會。
“三爺,妾還是站着的好。”她睨着明顯僵住的男人,笑得有點陰森,又有點得意的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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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呵呵,撩火麼?
小魚:人艱不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