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兜帽的白衣人聲音清冷,沒有帶着任何情緒,卻讓人聽着覺得異常的刺耳。
“白,你還真是自信。”蒙面的男人妖瞳微冷,卻又似不以爲忤地低笑了起來。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罷。”
……
且說這頭,楚瑜等人挾持了大巫師,就忽然見隼摩爾領着人衝了出來,一臉錯愕地盯着他們。
倪靈大巫師倒是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完好的那隻眼珠子朝着隼摩爾一瞪,閃過狡黠陰沉的光,嘴上卻厲聲道:“你們將我請來,竟然放任這些漢人侮辱我,若是你們不把這些侮辱神之使者的人殺了,一定會被長生天神降罪懲罰的!”
張嘴就是讓隼摩爾對付楚瑜。
楚瑜聞言,扯了扯脣角,看向隼摩爾,卻沒有說什麼。
隼摩爾此時一身狼狽,鬍子都被燒了一半,但他身後的人馬都聚了過來,呈現三方對峙之勢。
他看了眼楚瑜,又看向倪靈大巫師和他身後站着凌圖,咬牙切齒地道:“凌圖,你這個叛徒,居然對我們的戰馬都下了毒!”
凌圖卻摸着自己的兩撇小鬍子,看着他笑得一臉淡定:“您不必怪我,中原漢人有一句話——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只是識時務罷了。”
他頓了頓,看向隼摩爾微笑:“右賢王也只是希望您也識時務,只要您願意從此帶着你的所有部落歸順,永遠效忠他支持他,放了凌圖大巫師,再把這些侮辱大巫師的漢人殺了,您的草場還是您的,一切都不會改變。
“你只要殺了他們,本大巫師既往不咎!”倪靈大巫師見狀,又火上添油。
隼摩爾聞言,神色莫測,他陰沉沉的銀眸掃過楚瑜和倪靈大巫師等人,讓人一時間猜不到他心中的想法。
金曜桃花眸驟冷,一擡手,曜司武衛們氣勢陡然一變,皆鬆了手上原本提着的刀劍,雙手按在腰間造型詭異的腰帶之上,全神戒備。
?仿造吞噬以鬼谷寒鐵打造的特殊血刃軟劍,曜司殺器,平日纏繞於腰間,出之必奪命見血無數。
楚瑜卻彷彿一點都沒有感覺危險一般,只是墨玉瞳彎彎,似笑非笑地看着隼摩爾。
隼摩爾銀眸微閃,隨後卻看向倪靈大巫師,脣角勾起冷酷的笑:“是的,長生天神是會降罪,將你們這些卑劣的以侍奉神之名,行卑鄙謀殺屠戮之事的罪人投入地獄!”
說罷,他上前兩步,提着彎刀“蹭!”地一聲插在倪靈大巫師的面前,獰聲道:“老東西,你以爲你派了人圍了老子,老子就拿你沒法子了,從一開始本王發現你和你那主子失蹤,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本網的八萬人馬早已暗中調集到陰山外圍,你要是敢行不軌,就等着一場血洗賀蘭山原!”
?倪靈大巫師看着貼着自己鼻子插下去的長刀,刀氣蹭破了自己的臉,血色飛濺,又直入地面一尺,嚇得他整個人縮了縮。
臉上的痛和血色讓他憤怒又怨毒地瞪着隼摩爾,也顧不得掩飾了,咬着牙道:“隼摩爾,你敢私自調兵,這是圖謀不軌,是謀逆,長生天神不會放過你這謀逆者!”
隼摩爾臉上的鬍鬚被燒了不少,一雙銀瞳裡寒光四射,大笑:“謀逆?老東西,我這是替天行道,你就試試看老子敢不敢殺了你這個老東西!”
倪靈大巫師看着他嗜血的笑,心頭髮顫,他一時間結巴了起來:“你……你……。”
楚瑜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彎了脣角:“隼飛大哥,何必與他說那麼多廢話,他要是不放咱們走,我就讓人一刀刀地肢解了他來祭祀你們的長生天神好了。”
倪靈大巫師大驚: “你敢!”
話音未落,便見擒着她的霍二孃手腕一轉,手裡的匕首在半空中轉過一個漂亮的弧度,挑上了倪靈大巫師的臉皮一轉,又是一道血色飛濺。
倪靈大巫師痛得慘叫了起來:“啊啊啊——你們這些該死的漢人。”
楚瑜略傾了身子,一臉無辜對着倪靈大巫師慢悠悠地道:“你看我是不敢,我是這樣心慈手軟的人,但是我手下的人比較窮兇極惡,萬一下次那刀子挑上你的眼睛,倪靈大巫師大概就要徹底靠通靈來看這個世界了。”
說話間,霍二孃手裡的刀已經抵在了倪靈大巫師剩下還完好的那隻眼睛上,一點都不客氣就往眼眶裡挑。
“等等……等等……。”銳痛和失去眼睛的恐懼讓倪靈再不敢放肆,只抖了抖,鐵青着一張乾癟的臉嘶啞地尖叫了起來。
“我答應,讓你們走……我答應……所有人都退開,全都退開!”
倪靈大巫師一退讓,所有的黑衣巫師領着他們的人馬也都慢慢地心不甘情不願地退開來。
楚瑜看了眼隼摩爾,淡淡地翹了翹脣角:“隼飛大哥,走不走?”
??隼摩爾看着對方那雙比尋常人都要漆黑透亮的眸子在火光下似一雙浸潤在冰水裡的黑珍珠,襯托得整張白細冷靜的面容都散發着光芒一般,他呼吸略略一窒,忽然有點明白了爲什麼會有人喜好男色。
隼摩爾垂下眸子,有些喑啞地道了聲:“有勞!”
隨後提了刀子,跟着楚瑜一行人迅速地向讓出來的那條路退去。
包圍圈讓開,霍二孃老鷹抓小雞似地挾持着倪靈大巫師和楚瑜一起走在隊伍中間,火曜和水曜領人在前方開路,金曜領着其他人押後。
空氣裡異常安靜,彌散着血與火的味道,仍然有未死之人的低低呻吟響起,所有人都不敢輕易動彈。
眼看着楚瑜一行人漸漸地退出了包圍圈,向外撤去。
遠處的山坡上,蒙面男子的金銀妖瞳微微眯了起來,閃過莫測寒光,看向一邊白衣人,沙啞地笑了笑:“真的不求我?”
白衣人淡漠地未置一詞。
蒙面男人忽然笑聲漸起,忽然一揮手,他身邊的人愣了愣,但是下一刻便絲毫不曾猶豫地擡起手來,彎弓搭箭,對着天空“蹭”地一聲射出一支火箭!
且說這頭,楚瑜一行人挾持着倪靈大巫師退出了包圍圈,倪靈大巫師正恨恨地瞪着她:“我是這個草原上最受尊敬的大巫師,你們這些無恥的中原人,居然敢挾持我,等着被草原上的人們千刀萬剮罷!”
楚瑜掏掏耳朵,一邊示意其他人加快腳步離開,一邊輕嗤了一聲:“那也等你有命活下去再說罷。”
?大巫師乾癟的臉上神色一變,嘶啞地叫了起來:“你什麼意思,還不趕緊放了我!”
隼摩爾停下了四處張望的銳眸,看了眼楚瑜,又睨着倪靈大巫師:“什麼意思,你還不懂麼,爲了將我這條命留在這裡,就算你死了,你的主人也是無所謂的!”
倪靈大巫師瞬間臉色一白,唯一一隻眼珠子裡閃過不可置信的慌亂:“不,不可能的,我王——!”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支火箭劃破夜空的寧靜。
倪靈大巫師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噎了回去,恐懼地看着那火箭,不敢相信他真的被放棄了。
“所以,馬上告訴我們,你們的人包圍圈到底哪個方向最薄弱,你還有點用處就能活着,否則現在就要了你的狗命。”楚瑜一把扯過倪靈大巫師的衣領,冷冷地看着他。
霍二孃的刀子也隨之一點不客氣地咬上的他的咽喉,切破了他的皮肉,只刀鋒再逼進一點,就會割斷他的大動脈。
倪靈大巫師恐懼地看着楚瑜,喉嚨咯吱作響了幾下,終於接受自己被拋棄的事實,臉色灰敗地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金曜聞言,看了眼不遠處圍殺過來的大批人馬,當機立斷地道:“我現在立刻帶着人爲你們斷後,水曜陪着你們先撤,等到後半夜大家脫險之後,再以信鳥報平安!”
隨後又和楚瑜約定了會和的地點。
隼摩爾也開始安排自己的殘存部分人馬下來斷後。
楚瑜眯了眯眼,再次將倪靈大巫師鬆開,看向一邊的金曜等人:“唐斌他們會留下來陪你們斷後,有唐門的毒術襄助,一定要保全自身安全爲第一要務,三爺未曾找到,你們需要保存自己的實力。”
唐斌等人臉色一肅,齊齊抱拳:“是!”
金曜原本想要拒絕,但看着楚瑜幽冷的墨玉眸,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楚瑜看着他,輕嘆了一聲:“保重!”
隨後她便足尖一點,飛掠向遠處,唐瑟瑟和隼摩爾等人立刻跟了上去。
??霍二孃已經敲暈了倪靈大巫師,將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扛,看了眼水曜:“小水兒,走!”
水曜看了她一眼,隨後看了眼金曜,點點頭:“首領保重。”語畢,他立刻跟上了霍二孃。
只霍三娘卻看了下火曜,娃娃臉傷神色有些莫測,火曜也擡起秀氣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她。
“你,保重。”霍三娘忽然淡淡地開口,火曜卻忽然用傳音入密對她幽幽道:“你真希望我保重麼,若我保重,便不會放過你。”
霍三娘轉眼,看着他灼灼如火焰的眸子,那火光讓他清秀的眸子看起來銳利如刀鋒,充滿侵略性。
她心頭一窒,卻扯了扯脣角,有些輕蔑地道:“我等着。”
隨後,她一轉身,飛身離開。
?金曜目送着楚瑜一行人離開,桃花眼裡閃過幽暗寒光,隨後手腕一鬆,將原本那把雪亮的劍利落歸入劍鞘,卻一按腰間,兩把血紅色的長刃瞬間彈出,他雙手一挽,抖開腥紅的猙獰的劍氣,冷冷地指向遠處:“殺——!”
曜司武衛們手中皆換了腥紅長刃,抖開腥紅的光芒,身形微壓,一身寒氣如霜雪,向衝殺過來的軍團飛掠而去,血刃軟劍所過之處,血光飛濺!
唐斌輕笑一聲,舔了下嘴脣,背後包袱一抖,左手暴雨梨花針,右手毒弓,長嘯一聲:“咱們唐門還沒正兒八經地殺過蠻子呢,新試的武器和毒都來試試纔好,這可是難得的試驗機會!”
一衆唐門弟子都大笑了起來,手中武器全部出手。
一時間整個草原上,紅包爆顯,血光四濺,還有毒彈時時爆開各色煙火,覆蓋處一片慘叫之聲連連,暗器毒弓飛做一片。
?遠處的山坡上,金銀妖瞳的男人看着那一片混亂,臉色陰沉如水。
白衣人淡漠地一扯馬繮,卻悠然轉身離開。
“白!”蒙面的男人擡手就去抓他的手腕。
他原本沒有想過自己能抓住對方的手,卻不想這次卻準確地抓住了白衣人的手腕。
他愣了一下,看向那白衣人,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只是愈發顯得他脣色瀲灩惑人。
男人妖瞳裡閃過一絲喜色,原本因爲大意失荊州,滿心的氣恨竟全散開了來:“呵呵,看來藥物起作用了,不必擔心,白,你並不需要那麼強悍的內力與武功了,以後本王會好好保護你!”
白衣人收回手,面無表情地離開,只轉身那刻,他一雙妙目裡寒光四射,幽眸裡似有暴戾的殘忍光芒掠過,長長的睫羽緩緩地垂下,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
……
草原的夜晚,滿天星辰如碎鑽一般地撒在黑絲絨一般的天空中。
楚瑜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這天色,她發現——他們前行的方向已經徹底偏離了最初的路線,也偏離了與金曜他們約定的地點,也沒有接到信鳥。
他們幾乎算是迷路了。
“那裡不能去,小唐,你也已經看見了,那地方是隼欽寧的人馬駐紮地,你們現在過去就是自投羅網。”隼摩爾看楚瑜道。
楚瑜站在一處不知名的小湖邊,卻冷冷地看着他:“我們已經將你帶出了敵人的包圍圈,左賢王或者南王,所以,現在也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我要去和我的人會和,也要去尋我的妻子。”
??隼摩爾一頓,隨後蹲下來洗了把臉,淡淡地道:“你果然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如此,你我不妨開誠佈公談一談,我相信你確實肩負尋人的任務,我也不管你去尋的人是否真是你的妻子,但若是你能將我護送到我在賀蘭山北,我的人馬所在處,我會發動我所有的人,幫你尋找你所要的人。”
楚瑜一頓,扯了扯脣角:“左賢王大人,你幫我尋了一個多月,除了一開始你給我的消息,此後,你並沒有給我帶來過任何有力的消息,我憑什麼還幫你。”
隼摩爾一頓,卻笑了笑,銀灰色的眸子裡閃過狡黠的光:“因爲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很快五月長生天神大祭就要在王帳的營地舉辦了,而我在我侄兒那裡潛伏的人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右賢王即將迎娶我的侄女,也就是旭旭大公主,可是右賢王似乎新得了一個不屬於任何部落的絕色美人,這個流言讓旭旭大公主非常的不高興。”
楚瑜神情一頓,隨後看向隼摩爾,兩人對視了片刻。
楚瑜忽然危險地彎起烏玉眸子,笑吟吟地道:“若這個消息是假的,你一定會後悔今日對我說的這些話,赫金人的南王殿下。”
隼摩爾被她笑得渾身微涼,隨後忽然擡手:“我隼摩爾以長生天大神的名義起誓,若今日之言,有半分虛假,必定唄草原的羣狼撕裂身軀,靈魂墮入地獄而死!”
達利漢一驚,忍不住蹙眉:“大王!”
居然用長生天大神發下這樣的毒誓麼?
楚瑜方纔淡淡地頷首:“好,我信你。”
隨後轉身離開。
一邊的水曜立刻跟了上去,忍不住道:“少東家,金曜那邊……!”
楚瑜搖搖頭:“他們不是小孩子,既然此時沒有發消息,必定有他們的理由,唐斌也不是吃素的,我們現在已經驚動了右賢王的人馬,還在右賢王的地盤上,強行尋人,太過危險,想辦法連落上月曜,給他們留下我們此行目的地的消息,在王帳見面,這邊瑟瑟也會想法子聯繫唐斌!”
水曜看向楚瑜,見她神色堅定,也知道她的安排纔是有道理的,最終他還是咬着牙點了頭。
……
十五日之後
草原上一年一度的長生天神祭祀大典在赫金人的王帳營地舉行。
所有部落都派了許多人來參與這一盛典。
一頂頂的圓篷如同雪白的大花點綴在草原上,連綿成片,四處都是歡聲笑語。
楚瑜靜靜看完自己的手裡的細小的信箋,隨後將那信箋揉成了一團,扔在了面前的水裡,那字條便漸漸地融化了。
“怎麼樣了,他們到哪裡了?”霍三娘低聲問。
楚瑜笑了笑,漂亮的眼角終於都帶上了三分真心的笑:“唐斌和金曜他們繞開了包圍,一切平安,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快的也大概還要七八日才能到。”
相隔了這些天,那日一場血戰之別後,終於得到平安的消息,她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楚瑜正打算回自己的帳篷,將消息通知下去,卻不想一擡頭,眼角瞥見遠處一抹淡淡的白色人影。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腳像是被人盯住了。
楚瑜微微睜大了眼,目光透過重重的人海與圓帳,看向遠處那一輛前呼後擁的華麗的馬車,因爲距離的緣故,那一抹白影讓人看不清模樣,正扶着車把,動作優雅地從車上下來。
但是,楚瑜卻忽然覺得心跳如鼓,明麗卻沒有溫度的墨玉眸裡漸漸地泛起水光。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那如雲的白色,那一舉,那一動t,哪怕隔開了千萬人,她都在第一時間能認出,那銘刻在骨骼與血脈裡的……熟悉。
而那修挑優雅的白影似也感覺到了什麼,微微擡起戴着遮了臉的兜帽來,沒有任何遲疑地看向一個方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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