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小勝一局

當天李薇回到賀府時,入了二門後,便一下覺出後院與前院的不同來,主道上靜悄悄的,而二門的幾個婆子神色也是一樣的凝重,見她行過來,也只是強笑了下,並不似以往那般殷勤。

這不一般的氣氛,讓李薇猜測賀蕭是不是發作了?衛大人衛夫人若真是爲了早上有人擊鼓的事兒來訪,那麼賀蕭的惱怒是可想而知的。

一邊往自己院中走着,一邊思量接下來的辦法。一路上看見幾撥嚇人,三三兩兩頭低頭圍作一團咬耳朵,看見她過來,慌忙散開,各去各的活計,待她即將拐入前往青山院的小道時,回過頭再看,那些人便又咬上了耳朵。

此時正是府裡傳飯的時候,除了遇到這幾個粗實當差的,並不見各院的貼身伺候丫頭穿棱伺候,李薇斷定,賀蕭這會是真的生氣了!

桂香正立在院門口巷子口張望,一見她的身影,一路小跑過來,行到她跟前兒,低聲笑道:“五小姐,老爺發了脾氣,把太太和喬姨娘斥責一通,好像是要送到玉門的一個親戚家去住些日子。”

李薇愣了下,轉身往東北方向望了一眼,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太太院中那幾棵高大的樹木,籠在如血的夕陽中,半是橘紅半是暗綠。風一絲也無,枝葉紋絲不動,顯得格外凝重。

回身道:“你怎麼知道的?”

桂香回道:“是太太院中的幾個婆子爲太太抱不平,聚在一起嘟噥,被我聽到的。”

李薇微微點了點頭,往自己院中走,“玉門那裡是有個太太的遠房老親。不過太太定是不會去,若真是要避,大約回去安吉,找她兒子去。再說,去親戚那裡,這不是告訴旁人,當年的事兒是她做的?去安吉則稍有不同,總是生意在那兒,親兒子在那裡,她不放心去看看,強強能說得過去。”

李薇回到屋中換了衣衫,差桂香去取了晚飯,略用些,便歪在榻子上想事兒。趁天色還不晚,將那幾個丫頭打發出去,去主義者太太和賀蕭院中的動靜。

天色即將黑透時,幾人結伴兒回來,留院伺候的青苗立時挑簾,叫他們進來,“那邊還有什麼動靜?”

孫氏道,“只瞧見大少奶奶進了太太的院子,到現在有小半個時辰了,還沒出來。我們怕小姐登記了,便回來了。”

李薇從榻子上做起來,“這麼說太太是統一要出去避一避了。”

“是,”孫氏走上前去,回道,“我也猜着太太叫大少奶奶去,是交代她先管着家的事兒。”

李薇站起身子,擺手,“去打水吧,我累了,今兒早些休息,你們待會兒就把門兒上了。”

幾人出去後,李薇在心頭盤算了下,要不要趁此機會將管家的權掌在自己手中,念頭閃過,她便否決了。大少奶奶掌着家,大少爺用錢便更方便……直覺這事兒快要完了。不過接下來幾天裡,還是要將衛大人夫婦來賀府的事兒給張揚出去才行。

躺在牀上思量了許久,知道月上中天,纔有睏意涌上,心裡想着不知賀永年此時是否已到了德州,還是正在路途之上,策馬狂奔等等,沉沉睡去。

第二日院中早早便有動靜,院門開開合合的,又有丫頭們在院中竊竊私語的聲音。李薇坐起身子,披衣出了裡間兒,偷過窗子看去,幾個丫頭正在東廂房門口咬着耳根子。

李薇揚聲:“你們進來吧。”那幾個人匆忙打水拿巾帕子遞刷牙子,進了次間兒,李薇笑着,“再說什麼呢?”

麥芽兒道,“昨兒夜裡去叫孫姨娘的小廝先一步回來,說孫姨娘今兒上午到。”

李薇笑了笑,“這下更熱鬧了,天天想必不會放過孫姨娘的,一定將她帶着走才行。”

麥芽兒道,“小姐,昨兒可沒說定太太要走!”

李薇接過她手中的杯子,一笑,“她現在不走,不但是給賀府找難堪,更是給自己找難堪。若是真不走,昨兒的事兒,你們去二小姐三小姐家,讓她們再替她宣揚宣揚。記得,做的隱蔽點。”不過,私下一想,不隱蔽也沒什麼,姐姐們心疼她,自然是偏幫他,幫她就要怪賀府,這是人之常情。

“哎!”幾人齊齊應聲。李薇剛梳洗完畢,院中來了個小丫頭,正式在太太院中當差的。

麥穗走出去問她什麼事兒。小丫頭怯怯道:“太太說,太太說,讓二少奶奶起了身去她院中。”

麥穗又問,“可說了什麼事麼?”

那小丫頭答道,“是,是太太要去安吉看大少爺,說是要安排家裡的事兒。”麥穗笑了下,“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告訴二少奶奶,你先回吧。”

小丫頭微行了一禮,轉身跑了。

李薇在屋內聽了個斷斷續續,麥穗進來又回了一遍,她點頭,“好,挑身清爽點的衣衫,我們早些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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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到時,大少奶奶申氏已到了,神情微有些憔悴,見她進來狠狠剜過來一眼,李薇餘光瞥見,卻裝作沒瞧見,規規正正的給賀蕭賀夫人行了禮。

賀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刮刺她什麼“我不敢受你的禮,只要你不在背後嚼我們賀府的舌頭,我已謝天謝地了。”“自你嫁進來後,將我們府上擾得見天雞飛狗跳的,當真是好能耐!”等之類,李薇只是做一副受氣小媳婦兒模樣,對她的話只是默默聽着,不辯解,也不解釋。

賀夫人被她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直瞪眼,若非賀蕭在跟前兒,她說不得已讓院中的婆子取了所謂的家法伺候了。

果不其然,賀夫人將她不在這期間的管家大全交給了大少奶奶申氏,李薇暗中叫好,強憋着不讓高興地神色流露踹,苦苦繃着臉皮,大約是繃出不正常的脹紅色出來,讓賀夫人以爲她是心中惱怒,這才心頭好受了些。

及至半晌午,孫姨娘歸來,在二門處便被婆子告知,太太在院中等着她,李薇心裡猜她此行大概有了什麼收穫,因爲她眉間一片喜氣兒,直到進了正房還沒消下去。

不過,賀夫人幾句話之後,她神情迅速收斂,變作一臉尷尬。望了望賀蕭,賀蕭將臉偏了偏,道,“趕快回去收拾收拾,這就走吧。”

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孫姨娘轉向李薇,以目光詢問,李薇自是不理她,也將頭偏轉過去。

將近午時時,這一行人終於啓程了,李薇與大少奶奶申氏帶着丫頭婆子送到大門口,一溜四五輛馬車,在賀府門前的街上一字排開,李薇心頭送塊的很。礙眼的終於都送走了。

大少奶奶申氏收回目光,剜了她一眼,帶着一衆丫頭婆子氣勢洶洶回了府。

李薇在她背後暗嗤了一聲,心說,我現在不跟你計較,等着你哭的那天呢!

隨後幾天裡,李薇讓麥芽藉着去看虎子的空兒,把話帶給春蘭和春柳,請她們幫着在城中散散關於衛大人夫婦到賀府來,以及太太匆匆出了遠門的消息。

有人消息靈通便打聽出來,是因爲有人到縣衙門去擊鼓告狀,告的就是賀夫人幾個當年謀害佟氏,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衙門沒受理他的狀子。也有人將話頭引到了賀永年身上去,說是他攛掇人去告,馬上便有人出來反駁,說賀二少爺根本不在宜陽四處忙着爲賀府生意奔波,怎麼可能是他?

當然也有人懷疑是李薇這個新任二奶奶……畢竟先前傳出過賀夫人苛責當面訓斥又偏幫大兒媳的事兒。她懷恨在心,去做這等兒,也是可能的。

麥芽兒將能收集到的各種言論說與她聽,李薇笑了笑,沒說話。當事幾方都被懷疑,是很正常的事兒。基本上大多數人都認定的事實是佟氏之死與賀夫人脫不了干係,這便足夠了。

時間緩緩流逝,五月已過去了。賀夫人不在的日子,李薇自由了些,抽空去了莊子裡看看,秋糧仍然是苞谷,苗子現在已半尺來高。葉片油綠,長勢喜人。

因鍾亮管得緊,現下莊子裡已鋤過兩遍兒。順着苗行間望去,是鬆軟新黃的泥土,雜草一根也無,除得極乾淨,李薇立在田頭,深深吸氣,微甜的苞穀苗氣息從鼻腔深入到肺葉裡,舒爽得她幾乎要暢笑起來。

麥芽兒在一旁看見她的神色,低低一笑,“小姐今兒很開心吧!”

李薇點頭,“可不是,這可是小半年來,我第一次這麼心情這般好。在看鐘亮把地收拾得這般好,我更是歡喜。”

正說着,遠處苞谷地裡,一陣臊動,緊接着有啾啾唧唧的聲音傳來,麥芽兒看她一臉迷惑,笑道,“小姐,你忘了,去年您說過秋糧田裡養雞,雞吃蟲子,又能多些收成。三月底的時候,我請示過您,支了銀子給鍾管事兒買了雞娃兒呢!”

李薇以掌心輕拍頭,恍然大悟,“是了,我竟忘得一乾二淨。”正說着,一羣鴿子大小的雞娃兒從苞谷田裡鑽出來,一見到田頭立着的一羣人,呼呼啦啦都折了個頭,重新鑽進苞谷田裡去。邊走邊不停的啄着地上的嫩草葉,或者在泥土裡啄個什麼肉眼看不清的東西。即不慌也不臊,走走停停怡然自得。

鍾亮笑道,“小姐說的法子是好。這些雞娃兒子先都在那邊兒空着一片地上圈養着等苞穀苗長了掌長的時候,才放到田裡來的。每天早晚喂一回麩皮拌嫩草,其他時候就不管他們,任他們四處跑着。剛開始他們還不知自己進窩,要人去趕,現在已不用了,露水一下來,他們就自己歸了窩。……不過,田裡有蛇,被禍害有幾十只呢。”

李薇看着那羣半大的小雞娃兒消失在苞谷深處,纔回頭笑道,“田裡沒蛇纔怪呢。對了,田肥存得可夠,糞丹還是那個齊大壯領着人趕製呢?”

鍾亮點頭,“小姐放心。東家老爺走時,好囑咐了一番呢,我都記得!”

李薇笑着點了頭,再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大片田地,叫那幾個丫頭,“走吧,我們回去。”

剛邁了一步,她又立住,“夏糧我與柱子說了,讓他過來拉,現在開始拉了沒?”

鍾亮笑道。“正拉着呢。不過小姐,咱們的新糧他們糧鋪一時可接收不下。柱子說要給周家拉去一些,您看……

李薇點頭,“就聽他的吧。反正你最後是跟大山清算,管他最後給誰!”

鍾亮應了聲。李薇上了馬車問麥芽兒,“鍾管事的工錢一年是多少?”

麥芽兒回道;“三十兩。兩個鍾管事都是三十兩!”

李薇想了下,道,“你幫我記着,年底一人給他們包一個三十兩的紅封。到時記得提醒我!”

“哎!”麥芽兒歡快的應了一下。李薇轉頭看了眼麥穗和青苗,將身子往車廂壁上一靠,“等我們這邊兒的事了了,該給麥芽兒和麥穗找人家了。現在可有看上眼的?悄悄與我說,我替你們做主。”

麥穗臉紅了下,把身子往一旁扭,“小姐就不能閒着,一閒着就拿我們打趣兒!”

李薇呵呵笑了一會兒。嘆息,“我這叫苦中作樂!”

麥芽兒接口,不滿的道,“小姐是拿我們作樂!”

正當主僕幾人鬥着嘴往宜陽縣城趕的時候,前去德州探何文軒真實情況的賀永年剛剛回到安吉。

入了城,他路過自己的酒樓而不入,徑直奔向周濂的居所,剛到門口還未下馬,門口的小廝已上前來,笑着行了禮,“賀二少爺,您這是打哪裡來,衣衫都漢投了!”

賀永年問,“你們少爺不在院中?”

“是,少爺今兒去坊子裡了。”小廝的話音剛落,賀永年已勒轉馬頭,向來時路奔去。

那小廝疑惑的搔搔頭,向另一人道,“你說這賀二少爺爲什麼事兒這麼急?他可從來都是不急不躁的呢。”

另外一小廝伸頭看了下,笑道,“說不得是爲了賀大少爺的生意。原先賀府的酒樓,一天少說三五十兩的贏利,這一月來,你瞧瞧,裡面的夥計都閒得打蒼蠅完嘍。”

先前那小廝嗤笑了兩聲,“你那榆木疙瘩腦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二位少爺不和的很吶。他會因爲這事兒着急纔怪!”

“那你說是因爲麼事兒?”

“我哪兒知道!”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又回到大門前當差!

207章 大樹將倒

今兒也巧,大山一早也去找周濂,撲了空後,也尋到坊子裡去。此時兩人正在周濂酒坊後院的管事房間敘話說的正是賀大少爺買鹽的事兒。

也纔剛起了,頭外面人報,賀二少爺來了。

大山一怔,笑道,“可算是回來了。”說音落時,賀永年已進了議事房。周濂眉頭凝了凝,站起身子,指着他的衣衫道,“怎麼這副情形?那邊出了事兒?”

賀永年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已汗溼大半兒,灰塵僕僕的。微搖了搖頭,“眼下還好。前景不太妙!”

周濂鬆了口氣兒,重新坐了下來,叫外面侍候的小廝打水與他沐浴,並取一套自已的衣衫與他換上。待賀永年梳洗過後,他才道,“我與大山正說着這邊兒的事,我們先說哪宗?”

賀永年道,“先說鹽這宗吧。如何,可有進展?”

大山替他倒了茶,笑道,“大有進展!那賀大少爺上套了!前兩日湊了一萬兩銀票給了金世誠。這其中金世誠抽兩成,剩下的八千兩,五千兩換鹽引,三千兩打點鹽運上的各級官員。”

此時周廉笑着插話,“賀夫人帶着那兩個姨娘來了安吉,正住在你們府上的別院中呢。”

賀永年眉頭微動,卻也沒說什麼。周濂接着道,“五千兩銀子,按官價,近一萬引的鹽了。一引鹽是三兩銀子的稅……賀大少爺至少要再投三萬兩的銀子,才能拿出鹽來。他要換現錢,暫時不會動宜陽的鋪子,能動的大約是方山和青蓮的鋪子。接手鋪子的人我替你找好了。鋪子拿到手後,你怎麼辦?。”

賀永年笑了下,“自是轉手。”

周濂點點頭,嘆了一聲,“好。你即拿了主意。就且等着結果吧!金世誠打着去幫他張羅鹽引的名頭離了安吉。已走了五六天,大約再有五天便回。出面去買鋪子的人我已替你找好了。接了手後立刻轉手。中間若虧了,你給補上,若賺了,還是你的!”

賀永年舉了舉茶杯,“謝三姐夫!”

大山這纔在一旁問道:“年哥兒,你說梨花小舅舅那邊兒情況如何?”

賀永年斂了笑意,看了看兩人嘆息,“早先和三姐夫猜得不錯。德州果然有事兒。且不是小事。”

“我到時,他還未到任上,先四處走訪了,聽坊間閒言。德州的事兒是從兩年前的虛江修堤之事引起的。虛江一條江堤花了近三百萬兩銀子,去年復天剛修好,一場秋初瀑雨,江堤便決了口了,淹了下游虛江縣和白河縣。坊間都傳這前任知府兼任河道衙門總管張存禮夥同德州地方與河道官員貪了修堤銀子。朝廷連派了兩任的官員前來查這案子,均無功而返……”

周濂目光投向門簾外,“前面這兩任官員是蔣相的人吧。”

賀永年點頭,“正是。”

大山聽得迷糊,但大概的意思卻懂了。奇怪的問道,“派對手的人來查,還查不出來。何舅舅去,可算是自己人查自己人了,能查出什麼來?如果是我,我定然是會護着的。”

周廉笑了笑,“蔣相一黨如日中天,新皇器重倚靠有加。這會兒再查不出什麼來,大約是要借題發揮給桂相一黨安個什麼罪名了。所以只能自己人去,而且也必須得查出此什麼來。即要查出些什麼,也不能查出太多,這大概是他的難處吧?!把牽涉在其中的人控制在德州這個地方。這事兒便做圓滿了。”

賀永年點頭,“這是他的一難。還有另兩難呢。我到德州時,正值虛江端午訊,大暴雨下了兩天兩夜,水位猛漲,德州境內八個縣,無一倖免,都決了口子。災情最嚴重的仍然是去年受災的虛江縣和白河縣。最後一難,是小舅舅到了任上後,我才知道,這新任河道總管是蔣相那邊的人,跟着他一道兒上任了。”

周濂神色凝重起來。本是閒適的靠在椅背上,緩緩將身子直起,扣桌的食指也停了下來。

半晌一嘆,“這次真難了。”

賀永年點頭,“是,放那麼個人任河道總管,這是在逼着小舅舅往深裡查。一旦開了頭,想停是停不下來的。不停……傳言說那三百萬修堤款,有一半兒都進了京中那些人的口袋!牽涉廣了,到時更是身不由已。”

大山急忙問道,“年哥兒,那何舅舅怎麼說?他去時不知道那邊的情況麼?”

賀永年道,“小舅舅說,到德州之前他便有心理準備,只是這場端午訊,卻出乎他的意料。現正忙着救災呢。”

周濂嘆了一聲,“可惜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

賀永年也點頭。

周濂又問,“那小舅舅對查修堤款一事,是個什麼態度?一查到底?還是虛應付?還是半查半遮掩?”

賀永年搖頭,“你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他到任上五日,我只見了他兩面。便將我趕了回來。”

周濂坐了半晌,突然擡頭一笑,“算了,都別想了。他先前在京中,不過是個翰林編修,即便是查不出什麼來,不過是個辦事不力罪名,最壞的結果是革職。”

賀永年知道事情遠非他說的這麼簡單,若真是革職,能保往性命,也並非太壞的結果。

繁花如錦的德州街頭如今是災民成羣,德州城外,大半田地被淹,一片汪洋……可卻也真幫不上什麼忙,便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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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何氏一行從京中回來,李薇姥娘許是因見了兒子孫子的緣故,整個人容光煥發的,比走時精神好了許多。李薇得了何氏差人送去的信兒,歡喜的得不行,略換了衣衫,坐着馬車直奔家中。

她到時,李薇姥娘正與春蘭說着話兒,“……春蘭吶,你小舅舅家的小寶貝真真是喜歡死個人了,小眉眼似你小舅舅似得好,見人逗他,他便樂,乖巧得很吶!只是你小舅舅的差事派得不是時候,若不是我們路上走得急,怕是連他一面也見不着。這個不懂事的文軒,怎麼能放着兒子媳婦兒,就這麼急着去了任上……”

李薇在外面兒聽見,一愣,小舅舅升職了?怎麼沒聽人提起過?一面笑着進了正廳,“姥娘,你們可回來了,快想死我了!”

李薇姥娘笑眯眯的招她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將目光定在她的腹部,慈愛的拍着她的手,“梨花,早些給姥娘再添個小重外孫來!”

李薇不妨她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臉上一紅,撒嬌道:“姥娘真是的,重外孫好幾個咧,您又不缺!”

何氏自到了家,心裡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這會兒也湊過去說話,瞪李薇,“哪有老人不盼兒孫輩兒的。”

又轉向李薇姥娘道,“娘,小重孫子馬上就有一個。春杏家的呀,快了!往前九月裡!你且等着吧。”

李薇趁機悄悄退到一旁,在春蘭身邊坐下,問道,“二姐,小舅舅外派了官麼?”

春蘭點點頭,“是,德州知府。娘和姥娘去時,他正準備啓程,在京中陪了兩天。”

李薇一愣,“德州?”春蘭悄悄扯了下她,“等會兒再說。”

李薇忙點頭。便與又姥娘敘了此路途勞頓,何文軒家的男娃兒如何喜人,直到何氏催梨花姥娘姥爺去歇着,也安排大舅和大妗幾個歇去。春柳也來了。

母女幾個聚在廳裡,說家常話兒。

何氏便問起賀府那邊兒的情況。李薇挑着簡要的事兒說。說到賀夫人一行去了安吉避閒言閒語。

何氏嘆了一聲,拍拍她的手,“你幾個姐姐嫁的家境都簡單些,偏你的最麻煩,早些了了事兒,分開來住,也圖個日子清靜。”

李薇呵呵一笑,“是呀,誰說不是呢。不過,快了吧。對了,娘你們回來時,路過安吉,可到年哥兒的酒樓裡去看了?那酒樓有我的點子呢,生意可好?”

她一提這個,何氏登時眉開眼笑,“好,好。生意好得很。那個專門招待女客的院子,原來我想着是不成的,誰成想,生意竟然極好。我和你姥娘大妗子兩個表嫂,還特意在那裡面吃了一回飯呢。菜的味道也好。”

李薇呵呵笑將起來,自這酒樓開業以來,一天也能有二十兩的贏利,一年合下來,約有五六千兩的收益,竟與她的田莊收益差不多。

春柳在一旁笑道,“梨花現在也是咱們家的有錢人了。以我說,你和年哥兒乾脆在安吉置了宅子,只說在外面做生意,早早出去住算了。”

李薇點頭,“這些日子我也在琢磨這個事兒呢。可我不捨得爹孃和姐姐們。姐姐們現在成了家,我管不了了。若真要去住,爹孃也得去。”

李海歆方纔一直在一旁默默聽着,這會兒便插話道:“暫時去不得。你嬤嬤爺爺年齡大了,我與你娘也不能離太遠了。”

何氏也知丈夫自發現了梨花姥孃的異常之後,心裡頭擔心起梨花嬤嬤來。她再不好,再挑事兒,總是親孃,這點是抹不掉的。心底也認爲李海歆說的,對便笑着拍李薇的手,“你爹說的也是。要說人這一輩子,無非爹孃兒女的掛心,早先是照看你們,把你們都照看大了,輪到要照顧爹孃了。”

李薇有此失望,但一想往安吉去,也只是計劃中的事兒,不知哪天才能離開府裡,便住了嘴。

何氏去安排晚飯,李薇趁機將春蘭拉到最後面的小院裡,與春蘭悄悄說道,“二姐,年哥兒先前與你提過去德州的事吧?”

春蘭點頭,“是,五月裡他回來提及過。”

李薇沉思着,一邊道,“他只說去德州辦事兒,我只當是生意上的,也沒多問。

算算時間,那會兒他應該已知小舅舅去德州任職了吧?爲何與我們一字沒提?”說到這裡她住了嘴,翰林編修升知府,這算是坐飛機火箭似的升職了。按說是對他們家而言是大喜事兒,他瞞着不說,是不是另有隱情?

春蘭想了想,道,“也許是正巧去有事兒,巧合了。”

李薇不敢說旁的,只是點頭附合,“嗯,也有可能。”

次日用過早飯,李薇姥娘一行都要歸家,何氏也知道這一離開家三四個月,都掛心家裡,也不多留,送了他們出城。

李薇自賀夫人不在府上以來,頗爲逍遙自在,送了人走,又去莊子上瞧了瞧莊稼,苞穀穗子長得比去年大不少,也齊整了些,現在粒子正在灌漿,再過個十五六日,苞谷便能煮着吃了,今年不閏月,節氣趕到八月初十左右,便要開始收秋了。

雞娃兒子已長得半大,一羣一羣的在田裡跑得歡實。李薇在田裡消磨此時光,又去何氏那裡用了晚飯,磨到天將擦黑,纔回了賀府。

剛進了院子,桂香便回道,“小姐,大少爺回來了!”

李薇一愣,近此日子賀家大少爺回來的倒勤快,李薇自然能猜到爲什麼,但卻沒細問過賀永年,總之這種事兒,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她也不在幾個丫頭面前提。

便道,“他回來有什麼奇怪的,近些日子不常回來麼?”

桂香道,“這回不一樣呢。聽方哥兒說回來的時候,臉色陰沉得很,象是要吃人殺人一般。”

“哦。”李薇點了點頭,“其它還有什麼事兒?”

桂香搖了搖頭,“大少爺進了院子便沒再出來,其它的不知道。”

賀蕭前兩天去了青蓮縣,視察那邊兒的生意,至今未回,若大少爺的臉色不好是因爲那鹽字將他套住,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握着這個機會,淘騰此銀子出去呢。

大約十天之後,賀蕭一行終於回來了,得到信兒,李薇有些詫異,自她嫁進來之後,賀蕭去外縣巡視生意,最多不超過五天便回。這次去的時間可不短。

忙讓麥芽去打聽消息。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麥芽匆匆跑進來,急慌的道,“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兒這麼慌張?”

麥芽兒臉色微微發白,急切的道,“我……我聽給老爺趕車的佑哥兒說,咱們在青蓮與方山的鋪子全都易了主!老爺當時便氣倒了,半路上已使人去叫大少爺二少爺回來!”

“哦!”李薇眉頭一動,心中卻暗喜歡,又鬆了口氣,卻裝作十分吃驚的樣子,“易了主?是誰賣的?是大少爺?”

麥芽兒搖頭,“不知道。那幾個鋪子都不是從咱們賀府手中接過來的。”

李薇再問,“那這麼大的事兒,原先的夥計管事兒怎麼都沒來報個信兒?”

麥芽兒搖頭,“不知道呢。”

李薇擺擺手,讓麥芽兒下去,又讓幾個丫頭都出去,在屋裡尋思起來。這事定然是他與周濂做得無疑,若要避開那些鋪子裡的賀府的忠心管事兒也不算太難,隨便找個什麼由頭打發出去十來日,這事便做成了。

再結合那日大少爺回來,神情陰暗,心說這下,是真的要結束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薇是被人吵鬧聲驚醒的,翻身坐起,看院中幾個丫頭又在竊竊私語,院外似是人來人往的,聲音嘈雜。

揚聲叫麥穗進來,“外面是幹什麼呢,這麼吵?”

“回小姐,好像是與咱們府上有往來的商戶們,不知誰走了風聲,說咱們方山青蓮的鋪子易了主。他們是來討先前供貨未結的貨款呢。”

李薇一邊穿衣一邊問,“有多少人來?”

麥穗回道:“最早來的有四五家,現在還不斷有人來。老爺病倒了,都是那個叫東子的接待那些人呢。”

李薇點點頭,又道,“讓方哥兒在外面聽着些,看看府裡頭是如何應付的。”

“哎!”麥穗應了一聲,匆匆出去。

李薇穿好衣衫,坐在銅鏡前,半晌微微一笑,這兩個人實在太可怕。還是他們的老路子老辦法。能拿的便拿,不能拿的便毀。

古代商人重信譽,這麼一鬧,即使宜陽這幾個鋪子他拿不到手,名譽受損,慢慢沒落也是在意料中事。

不知賀蕭知道了真象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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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賀大少爺賀永凌正在安吉最富盛名的客棧中,對着一間空蕩蕩的房屋發呆,突然轉身揪起店小二的衣領,雙目兇光畢露,透着無望的瘋狂,“人呢!人呢!人去哪裡了?”

店小二苦着臉道,“這位爺,這客人昨兒傍晚說突然得了信,有要事,退了房便走了,您問我,我哪兒知道啊。”

“那他沒留下沒什麼口訊?”賀永凌不死心的問道。

“沒,沒有!”小二戰戰兢兢的回道。

賀永凌身後的長隨,一臉急切的道,“大少爺,我們這是被騙了。趕快回去告訴夫人,然後去報官吧。”

“對,對,先報官!他昨兒走的,定是走不遠!”賀大少爺將店小二猛的一推,店小二摔倒地上,哎喲喲的叫喚起來。

208章 塵埃落定

三日後,賀永年帶着大山風塵僕僕的回來。李薇聽到信兒迎出去時,他已進了二門兒,自己便住了腳,等着他走過來。‘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晚照,光線透過蔥綠的樹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劃下一道道金黃光影。

他一身寬大青衫,襯得人格外清瘦。李薇嘴角含笑,望着來人青衫墨發,步履輕盈,不覺脣角微挑。自五月一別,又是兩個多月未見,沒成親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噬骨的想念着一個人。而此時,卻是心神激盪,內心歡喜。若非不合時宜,她早就飛奔着撲了過去。

“路上走了多久?”迎着來人,李薇按奈下心中的情緒,淡笑着問道。

“一天。”賀永年低聲回道,眼睛在她臉上轉了幾圈兒,又道,“你先回院中,我去老爺院中看看。”

李薇點頭,有很多事情想問,但卻突然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對於他而言,結局是最重要的,想必他也不願再重複一遍他做過的那些事。

兩人一道走到前面的岔口,便分了手。

她回院子,他去賀蕭的書房。

過了不多大會兒,麥穗回來,回道,“小姐,大少爺也到了。想必是跟二少爺一道回來的,路上卻沒一同走。”

李薇點頭,突然頗有些疲憊之感。懶懶的倚在長榻之上,望着黃昏時候的天空發呆。草草用了晚飯,依舊坐在榻子上等他,直到一更豉點敲過,院門才響,緊接着聽見丫頭的聲音,“二少爺可用過晚飯了?”

“用過了!”是刻意壓低的聲音。想必是以爲自己睡了。

李薇從長榻上跳下來,剛迎到正房門口,賀永年已挑簾進來。見了她一愣,隨即輕笑,“怎麼還不睡?”

李薇大張了胳膊,笑嘻嘻仰着頭,“你抱我進去睡!”

賀永年又是一怔,隨即彎腰將她抱起,往次間走,邊輕笑,“梨花重了。”

燭光昏黃,將他臉上鍍上一層暖光,看起來格外疲憊,李薇掙扎着下了地,將他按坐到長榻上,把早就備好的洗臉水放到他跟前兒,又去取了便鞋,乾淨的衣衫,一邊挽袖子擰帕子,一邊笑道,“是呀,我長了肉,是你的功勞,所以要犒勞你!”

說着將擰好的帕子展開,走到他跟前兒,順着濃淡相宜的眉頭擦起,然後是長長的睫毛,消瘦的雙頰,挺括的鼻樑,微薄的雙脣。再洗了帕子,又重新擦過一遍,在他脣上輕輕咬了一口,笑道,“好啦,現在該給賀二少爺更衣了。”

賀永年自被推坐在長榻上,便很安靜的坐着,看她一連串的忙碌,輕柔的帕子擦過眉眼臉頰,是她的柔情,也是無聲的安慰。此時便伸長雙臂,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嘆了一聲,又笑,“誰要你做這些?”

李薇將下巴放在他的頸窩處,一手把玩着他烏黑的頭髮,輕笑,“我自己想做呀,我聽人說,男子們都喜歡溫柔似水的女子,我在討你的歡心呢。”

賀永年低沉的笑起來。李薇從他懷中直起身子,伸手解了他腰間綬帶,將略帶些塵土氣息的外衫脫下,一股微微的汗味兒瀰漫開來,她微糾結了一下,笑道,“賀二少爺,要不要小女子侍候你沐浴?”

賀永年挑眉,“此主意甚好!”

李薇呵呵笑着,將他的外衫掛在一旁,替他解了髮髻,把他往一旁的洗漱間裡推,“好,我在此間侍候,你快去洗吧。”

賀永年輕笑了笑,將門關上。李薇靠在洗漱間門口兒,臉上的笑意暗了下來,還差最後一件事兒未了。賀府發生的這些事兒,要賀蕭不懷疑他很難,即使抓不到證據。

最後一步是要應付他們的詰難盤問,雖然不太愉快,總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吧。

聽到裡面水聲停了,她立刻換上笑顏,順手取了掛在一旁的大帕子,向裡面喊道,“出來我替你擦頭髮。”

話音剛落,洗漱間房門已開。賀永年眼睛含笑,卻毫不客氣的將手中半溼的帕子塞到她手中,“好。”

他的頭髮與記憶中的一樣輕軟,李薇擦得很認真,動作很輕柔。終於將頭髮擦了半乾,在她輕柔的梳着頭髮時,賀永年在前面笑道,“梨花今兒是怎麼了?”

李薇手頓了一下,又接着梳,笑道,“我也不知道。老爺與你說了什麼?”

賀永年微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安吉的情況,以及大少爺與哪些人打過交道。正好他也在,便不須我細說,只權當是陪坐着。”

李薇又問,“那他們沒懷疑到你?”

“暫時沒有。不過,終會想到的。梨花是擔心我受他們言語上的詰難麼?”

李薇點頭,將梳好的頭髮拿一根髮簪束了,才從他身後探過頭來,笑道,“是呀,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懷恨在心,但凡能想到的人,總會想一遍兒的。肯定會問到你頭上。”

賀永年拍她的手,“無妨,早年我回來時,已聽過不少了。”

李薇一想,也是,那會兒他還是孩子,又與賀蕭說過佟氏猝然而亡的內情,賀夫人當時定然沒什麼好話,沒什麼好臉色!

便笑道,“是我胡亂操心了。夜深了,我們早些休息吧。再過兩日賀夫人幾個回來,那纔是真正的熱鬧呢。”

賀永年起身,將她抱起,“好,我們休息了。”

※※※※※※※※※※※※※※※※※※※※※※※※

直到三四日後賀地從一行回來,賀府已是紛亂一團的爛攤子。

宜陽縣城內口口相傳的便是賀大少爺在外面被人做了局,失掉一大半的家財,現在賀府已是外強中乾,怕是百兩的現銀也拿不出來了。本來因賀蕭臥牀而未及時拿到銀子的生意夥伴,聞此風聲更是下了死勁兒的向賀府討銀子。

賀夫人在安吉,對賀大少爺做的事兒本是知情的,存着與賀蕭賭氣的心思,也存着扶持兒子一把的心思,對賀大少爺想做官鹽之事並未阻攔。但是後面賣鋪子的事兒,卻是賀永凌瞞着她做的,直到那姓金的跑了,她這才知了內情,一切都爲之晚矣。

在二門處接到賀夫人一行,李薇一愣,賀夫人彷彿這一去不是三個多月,而是三年,或者更久。原先因保養得益而顯得比何氏略年輕的臉兒,現下已憔悴不堪,身子裡象是被人抽去了精氣神兒,老態畢顯。

安吉那邊兒留了人等着報官的結果,但是這邊兒的事卻拖不得。賀夫人回到家的當日,賀蕭的身子好了些,午飯過後,梅香院有丫頭來傳話,說賀蕭讓他到正房議事。

李薇心想,這議事,大約是要議眼下這些生意夥伴債主們的銀子如何償還賓問題吧。

送他到院門口兒,笑問,“把該讓的讓出去,換我們出府另居,你說如何?”

賀永年點頭,“好。”

李薇目送他拐入前往賀蕭院中的巷子,又立了好一會兒,纔回轉。進了屋中,心神不寧,便找出他昨兒換下的衣衫,叫幾個丫頭打水來,她親自洗。

洗好衣衫,又左晃右晃找了些活計,這麼一寸一寸磨到天將黑時賀永年纔回來,李薇聽見院中有他的聲音,慌忙跑出來,看他脣角含笑,心頭猛然一鬆。

將幾個丫頭都遣了出去,才拉着他急切的問道,“如何?他有沒有同意?”

賀永年一笑,“兩個鋪子呢,如何會不同意?再有賀家家財從此我不分半分,她們沒理由還不同意!在這府裡,我也不過是個多餘的人罷了,從此不在他們眼前礙眼,自是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薇聽得這樣的結果,心頭一鬆。心知實情並非如他說的這般容易,卻故意笑道,“家財你已提前拿走了,自是不能再要了!”又興奮的追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先前兒不敢與你說,現在說了也無妨,這個府裡,我是一天兒也呆不下去了!”

賀永年輕笑,“再過兩日,我將兩個鋪子帳目理清,交與他們。這兩日,你若嫌這裡亂糟,回咱娘那裡住着可好?”

李薇搖頭,“不要,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自是要陪着你!”

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安吉你那酒樓,他們沒說要回?”

賀永年輕笑,“那個可不是我的,東家姓關!”

李薇愣了下,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他熟識之人哪個姓關的。賀永年看她這迷糊的樣子,湊近她耳邊輕笑,“原來梨花不知姥孃的姓氏!”

李薇眼睛眨了幾眨,她還真不知姥孃的姓氏,誰沒事兒會去特特的問那個!又笑了起來,“你早防着呢?”

賀永年點頭,“嗯。”

李薇舒了一口氣兒。那個酒樓是她出過點子他出力一點一點做起來的,給了旁人自然不甘心。

歡喜的拉着他道,“這下好了,終於塵埃落定了。你從此也不許再想這些事兒。雖然鋪子還了他們,但是還了債之後,基本也等於一個空殼子了。所以,事情完結之後,我們回李家村拜拜佟嬸嬸,然後,我們到安吉去。對了,我們也把二姐和三姐勾過去如何?四姐也早先到安吉那邊發展,等她生了寶寶之後,我們趁機也把他們勾過去,一大家子從此相互照應,和樂美美的……”

賀永年彎腰將她抄起,笑道,“好。不過,不許再叫嬸嬸,你應該叫娘纔是。”

李薇吐吐舌頭,“是,夫君!”

又是中元節將至,十五年後,此時再去見佟氏,終可以坦然一些了吧。

雖然沒有明說,李薇卻能感應到,他是想就此打住了。

如此也好,賀府經過這一次事件,已今非昔比,除了實質的損失之外,名譽的損失更是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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