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澈一走,兩個小傢伙立馬摞了挑子。
“哥哥,怎麼辦?苦肉計不管用。”
華羿頂着兩隻青紫的眼圈,也鬱悶地坐到了妹妹的身邊,沮喪道:“明相果然是隻老狐狸。”
“他真的是咱們大伯麼?”對於這件事,小顏起初覺得很不爽,居然不是爹啊!可後來發現是明相把自己抓來這裡還傷了包子大叔,小顏小盆友就怒了,大伯都不愛認他。
“他說是。”
一聽這話,小顏又來了興致,激動地問:“那咱們爹呢?”
“死了。”
“娘呢?”
“死了。”
“……”小顏真的是個要求頂不高的孩子,可是,在哥哥的兩聲‘死了’下,明朗小女終還是失落地扁起了嘴。沒有感情的爹孃,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她也談不上有什麼喜歡不喜歡,反正她也有喜歡的孃親了,無所謂的。只是,最喜歡的孃親居然不是她們的娘,如果有一天孃親也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不要她了呢?
她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雙胞胎總是心有靈犀的,感覺到妹妹的失意,小羿伸展雙臂將妹妹圈到了懷裡,安慰道:“沒關係的,咱們有新爹孃了不是嗎?”雖然孃親沒有對他明說,但他感覺孃親已經知道他們不是她的孩子了,可孃親還是對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她說他們是一家人不是嗎?孃親不會不要他們的,一定不會。
聽哥哥這麼一說,小顏總算是安慰了一些,可想到她們被困在這裡,不免又抱怨道:“可是,哥哥你幹嘛要給老狐狸留記號呀!現在都逃不掉了怎麼辦?”
提到留記號這件事,小羿就慪得想吐血,這污點,這輩子怕是都洗不掉了,都是那隻老狐狸害的,恨!
“逃不掉就不逃了,咱們好好住這裡就行了。”
一聽這話,小顏急了:“那怎麼行?孃親會着急的。”
“所以剛纔我才讓你給孃親送消息啊!娘知道我們安好,就不會着急了。”
雖然華羿也不想離開孃親生活,可他畢竟比小顏要聰明得多,方方面面都比小顏要考慮的周全。而且,明相已經把話說得那樣清楚了,他也覺得留在明相的身邊可能更安全,當然,這個安全不是說他們自己,而是指孃親和阿十。他還小,雖然很聰明,但很多事情他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從明相的態度來看,他和小顏的身份對孃親來說肯定是很大的‘災難’,那是他最愛的孃親啊!他不可以將災難帶給她的。所以,只要能給孃親送信就好,住在這裡災一下那隻老狐狸總比災娘閃的好。
“我送消息?我沒有啊!”華顏萌萌地開口,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你有,你剛纔把記號抹在明相身上了。”
小顏懵懵懂懂地開口:“我抹的明明鼻涕。”
“我在你揩鼻涕的地方加了師父給我的熒光粉,只要他一出門,那件衣服就會自燃。”他們不見了這麼久,孃親一定會着急,以阿十的睿智想到明相這裡應該不難。所以,在明相的身邊一定會有蒼穹門的人盯梢,就算是找不到他們被軟禁的地方,只要明相的衣服自燃了,阿十是他師伯肯定知道是他搞的鬼。這消息也就自然而然地傳出去了,只要消息能傳出去,他相信阿十懂他的意思。
“那樣就算送了消息嗎?”小顏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她果然是個俠女啊!而且是個萬中無一,世間獨有的俠女啊!她的鼻涕都能送消息了,厲害呀!連她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嗯!小顏做得很好。”
小羿板着臉點頭,不小心扯到了臉上的傷,頓時一陣呲牙。小顏一看,有些心虛地對起了手指:“哥哥,我打得你痛嗎?”
“痛!”小羿很實在地點頭,半晌,又扭頭對華顏道:“妹妹,你好粗魯,小心以後長大了包子大叔不要你。”
“纔不會,包子大叔肯定要我。”說完,小顏又想起包子大叔的一身血,不禁又有些擔心:“哥哥,包子大叔會不會也死了?”
搖頭,小羿很篤定:“有師父在他死不了。”天火是師父的人,師父又怎麼會隨隨便便讓他去死?
小顏是相信哥哥的話的,可心裡還是擔心,一擔心她就想哭,然後眼淚便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哥哥,我想孃親了。”
將妹妹抱的更緊了一些,小羿學着孃親哄他們睡覺的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妹妹的背。沒有說話,但心裡卻在講:妹妹,我也想娘了。
——華青弦傷的其實並不重,那暗器雖然鋒利卻只是割破了她耳後的一點皮,只是血染在脖子上的樣子比較嚇人。可縱然如此,某門主某將軍某國舅爺的臉還是臭得很厲害,一雙鷹隼般的冷眸,在夜的浸染下更顯陰鬱。
被他看得心裡直髮虛,華青弦沒心沒肺地咧嘴:“真的是小傷,不礙事的。”
夜雲朝眸色更冷:“小傷?”
“相公,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不要這個樣子。”
艾瑪!真的很嚇人。
這感覺就跟她最初撿着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簡直是可怕到家了啊!她受傷了不是應該受到更溫柔的對待麼?怎麼她家男人這模樣就跟那要決鬥的公牛似的?太可怕了!
“怕了?”
“怕了,真的很怕,你笑一個給我看嘛!笑一個。”說着,華青弦又討好地湊了上去,一手按住他一個脣角,用力地向上推,直到推出自己滿意的弧度,她終於開心地鬆手。結果,某人的脣角又直線下滑至最低。
“不笑。”能凍死人的聲線,能結出冰渣的字眼。
華青弦沒轍了,嘟着嘴跟他撒嬌:“相公。”
“你可知道這傷若再深個兩寸會如何?”剛看到她耳後的血漬時,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氣都要倒涌了,做爲一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竟有些不敢去看她傷口,生怕入眼之處是自己最不敢看到的畫面。好在,只是點皮外傷,否則,他必大開殺戒……讓那些人知道,動他夜雲朝的女人是何下場。
他一身戾氣張揚,嚇得華青弦也傻眼了,不是吧?發這麼大火?
主動投懷送抱,她二話不說鑽進他懷裡,撒嬌般軟軟問道:“你不會讓我有事的,是不是?”
其實,她敢這麼有恃無恐還不是因爲他在罩着?知道他不會讓自己有事,所以她纔會這麼大膽,他怎麼就不懂呢?不過,這個男人還真可愛,居然因爲這麼點小傷就氣成這樣,想到這種生氣背後的含意,她忍不住又牽了脣。這個彆扭的男人啊!就連表達愛意都有別人不一樣,不過,她喜歡。
她不安份的小腦袋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撩得人心裡直癢,他心猿意馬卻仍舊霸道地推了開她:“嚴肅點。”
“相公,你別這樣了,我知道錯了,以後保證再也不犯了。”
水蛇一般的雙臂又纏上了他的腰,夜雲朝咬牙,恨聲道:“你的保證有用的話,母豬都能上樹。”
聞聲,華青弦再忍不住,直接在他懷裡狠捶了他一把:“討厭,有你這麼說自己娘子的麼?你纔是豬,你纔是母豬。”
“我要是也是公豬,怎麼能變成母豬?”
終於將某門主大人繞了進去,華青弦忍不住狂笑起來:“噗!哈哈,哈哈哈!是啊!你是公豬。”
“……”
某門主大人臉色很不好看,看着某隻弦的眼神裡有明顯的警告意味。
某隻弦很上道地掩了口,卻嘻皮笑臉地解釋着:“好了好了,人家不笑了還不行嗎?可是,這件事兒也不能說我完全不對啊!我知道了那樣的消息怎麼能不着急?畢竟王妃室裡的密室連我都不知道,那得神秘成什麼樣兒?裡面肯定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我要是找到了,說不定就能揭開王妃的神秘面紗,到時候……”
沒興趣再聽下去,夜雲朝十分不給面子地打斷某個正手舞足蹈的女人,反問道:“那你揭開了沒有?”說完,還毫不留情地補刀:“沒有不是嗎?還連命都差點搭上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就傷了一點點皮……”
話未說完,男人一記眼刀殺來,華青弦又蔫了,很慫很慫地瞅着自己的男人,嘟着嘴:“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讓我坐視不理麼?”
“你就從來沒想過要找我幫你嗎?”
“當然有想過啊!所以我才讓天雨配合我的呀!可是我沒想到王妃的屋子周圍居然有埋伏啊!”說到這裡,華青弦心神一凜,驚呼道:“相公,她是不是已經察覺什麼了?”
“你說呢?”
這個傲驕的男人啊!她都這樣了他怎麼還生氣呢?
不過,他傲驕也不怕,她就是死纏爛打,她就是軟磨三硬泡,她就是軟軟地求,軟軟的叫,看你心軟不心軟。
“相公,相公相公相公……”一迭串的相公出口,男人的眼神果然柔和了下來,某隻弦聳了聳眉,又圈住男人的腰,仰着頭看她,小臉上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相你別這樣陰陽怪氣的嘛!好好和我說話行嗎?我是真的想找到那間密室啊!可是,就是怎麼樣也找不到。”
“你就那麼相信莊覓珠?萬一她是騙你的呢?”
華青弦搖搖頭,篤定道:“之前我也這麼想,可是你看,王妃周圍的那些高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我確定王妃的屋子裡一定有秘密,至於那個秘密是不是密室我不敢確定,只是,既然有藏得這麼深的秘密,一定很重要,只要我找到了王妃的身份你還怕查不出來?”
聞聲,夜雲朝撇了她一眼,繼續不遺餘力地打擊:“機關這種東西,不是隨便什麼腦子都能想到的。”
“喂!不許罵我笨。”
華青弦氣笑了,這個男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敢罵她笨了啊!要不是今晚她做錯了事心虛得不敢惹毛他,要換了平時,看她怎麼收拾他。
“等天風回來,我讓他過來摸個底。”
夜雲朝趕過來的時候,天雨已經把那些傢伙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全所以纔會特意來看看。不過,又是那些忍者,看來,和他猜的離不多,明安就是取水樓名義上的樓主,而明君澈應該就是取水樓的慕後大當家。既然他把人都放到了攝政王府,那麼,他與王妃的關係一定不簡單,就算今夜沒有華青弦出的這件事兒,他也該是讓人過來探探王妃的底了。、
如果真的有密室,那麼真相應該離他們已經不遠了。
“天風會找這些麼?”
淡淡哼了一聲,他神容平靜地解釋道:“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就沒有那小子不會的東西,若王妃屋裡真的有密室,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找到入口在哪裡。”
一聽這話,華青弦眼中精光大盛:“這麼厲害?”
乖乖隆地咚,看來她是該抽時間好好整理整理蒼穹門四大暗衛閣主的資料了,絕逼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場,她一定得好好的利用他們各自的特殊技能。
“不厲害的要來何用?蒼穹門可不養吃白食的。”
聞聲,華青弦笑得眼睛都彎了:“相公,還是你最厲害了。”能讓這麼多厲害的人都甘心追隨,她的男人果然威武霸氣,牛b哄哄!
她笑得無比燦爛,雙眸璀璨如星。再沒有什麼比被一個女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更讓人心動了,情涌,心隨意動,夜雲朝大手不自覺地反繞過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帶,兩具軀體便緊緊貼合在了一起:“是嗎?我真的厲害?哪裡厲害?”
沒讀懂某人危險的眼神,她傻傻地回答:“哪裡都厲害。”
冷眸微轉,夜雲朝眉目之間的笑意邪氣橫生,忽而便低了頭,抵着她受傷的那隻耳朵吹氣道:“錯,我那裡最厲害……”
終於聽出點顏色來,華青弦大囧。
啊!這個臭流氓,怎麼說什麼都能扯到那兒去?
“娘子,讓你再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好不好?”
聲落,夜雲朝足尖點地,華青弦只覺身子一輕,再回神,人已被她抱到了大樹之上。她方坐定,男人便霸道地纏了上來,細密的吻越過她受傷的耳朵一點點往下,停在她蝴蝶般的鎖骨前流連忘返。華青弦意亂情迷,卻在負隅頑抗:“不,不行,這可是在外面……”
雖然這樣確實刺激,可是,她會不好意思的啊!不要啊!不要……
她的反應讓男人的興致更高,大手順着衣緣便順勢滑了進去:“外面不是更好?”
“啊!你……你個不要臉的……”
紅着臉去拉他的手,卻被他反抓住一起滑了進去,碰到某處時華青弦禁不住又是一聲悶哼,男人春風得意地笑,語氣更加曖昧:“別叫太大聲,萬一讓人聽見……”
“……”
聞聲,某弦顫抖了,真的不敢再出聲了。
於是乎,月黑風高的夜,高高的大樹之上,某隻傲驕女最終徹底淪陷了,就在荒郊野外被另一隻狂性大發的禽獸‘生吞活剝’,‘拆吃入腹’……
可是能不能不要挑這麼個季節在外面‘野’戰啊?
特麼冷死了有木有?特麼她腿都沒知覺了有木有?
嚶嚶嚶!禽獸……
——
翌日醒來,一睜眼就是小世子那張呆呆萌萌的可愛小臉,華青弦瞬間心情明朗。
“姐姐,你好好看。”
華青珏形容不出來華青弦的美麗,只能用自己唯一會利用的詞語來形容,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安穩,一大早起來又看了一會兒故事畫,心裡對華青弦的愛意爆棚,實在無以言表,於是他便一直守在牀邊,眼巴巴地等着她醒來。然後,他便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發現姐姐長得怎麼看都好看,比他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渾身痠軟着,華青弦單手撐坐起身,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華青珏的小臉:“珏兒也好看。”
“珏兒是男人,男人不用好看。”
小小的人兒,還敢說是男人,華青弦卟哧一聲便笑了:“誰說男人不用好看的,不好看的男人娶不着老婆。”
“那就不要老婆啊!我長大了娶姐姐回來就行了?”
這話一出,華青弦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差一點活活被嗆死:“呃!這個……這個……是真的不行的。”
“爲什麼不行?”
“因爲我是你姐姐,姐姐和弟弟是親人,親人是不能再做親人的愛人的。”
汗,這麼複雜的問題,她要怎麼和一個四歲的小‘男人’解釋?
還有,這小子是不是和小顏在一起玩久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事也不少啊?怎麼什麼都敢說啊?
“什麼是愛人?”
“就是你將來的媳婦兒。”不想再繼續這個不幼兒不宜的話題,華青弦翻身下牀,腳尖才落地,便感覺腿根處火辣辣地疼:“嘶!”
沒忍住,她倒吸了幾口冷涼氣,華青珏一見,連忙從牀上跳下來看她:“姐姐你怎麼了?”
“沒怎麼,地上涼。”找了個蹩腳的藉口糊弄過去,華青弦很快便去屏風後換衣了衣裳,剛梳洗完畢,就見王妃帶着林媽媽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
華青弦心中有數,自然不動聲色,只笑着問道:“母親,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睡的好不好。”王妃口氣不冷不熱的,看着華青弦的眼光也多了幾分質疑。
“挺好的,珏兒的牀很舒服。”王妃想試她深淺,可華青弦沒那麼傻,昨晚上的事王妃自己不敢聲張,她又何必站出來承認?更何況,以夜雲朝的能耐,一定會清理得讓人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又沒有證據指向她,她何必‘心虛’?死不承認就對了。
“那就好。”
說着,王妃一笑,末了又突然加了一句:“驍雲將軍過來接你了。”
“啊?這麼早?”
那廝,昨晚上那樣折騰她,還是在外面……
她現在頭疼腳疼全身都疼,肯定是傷風了,算他聰明知道來接自己,要不然,她還真擔心自己回不去將軍府了。
相公來接,華青弦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回去的,拜別了老夫人,拜別了攝政王,最後拜別王妃,只是華青弦擡眸的剎那,卻敏感地捕捉到王妃眸間一閃而逝的殺意。
那種感覺讓華青弦心頭一驚,卻始終有些想不明白,就算王妃猜到昨晚上鬧事的人是她,也不至於這麼大反應吧?帶着這樣的疑問,華青弦與夜雲朝一道離開了王府,只是一路上她卻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爲什麼呢?爲什麼呢?
難道,王妃的秘密與自己有關?
——
汀蘭閣內,一地狼籍。
林媽媽死死抱住王妃不撒手:“王妃,不可以啊!現在還是白天,萬一有人過來發現了……可怎麼好?”
“林媽媽,放手。”
想到華青弦的所作所爲,王妃便怒從中來,她故意想去找她,想看看她還能怎麼抵賴,沒想到她竟然裝做什麼也不知情。將她迷倒,還試圖找到密室的入口,甚至一口氣殺光了所有來保護她的忍術高手,這口氣,她咽不下。
林媽媽跟在她身邊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氣,忙勸道:“王妃啊!昨晚上來的那批人一看就是武林高手,絕不是郡主能請得動的啊!”
“她不行,她男人還不行嗎?”
“可是,就算真是驍雲將軍和郡主,您也不能這個時候下去,萬一被人知道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林媽媽守着這間密室五年,從不敢讓任何人踏足,就是王妃也只在最近才決定下去看看。可開了這個頭,王妃便一發不可收拾,每當她多看一眼密室中那張原本屬於她自己的那張臉,她的情緒便會變得很激動,前兩次還可以控制,可現在王妃似乎已不願再控制自己,只想要找那個人發泄自己內心的壓抑。
她不敢讓王妃下去,萬一王妃失控傷了裡面的人,王妃日後一定會後悔。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至少,不能眼睜睜看着王妃做出日後令自己追悔莫及之事。
“林媽媽,有你在這裡守着誰會知道?”
“王妃,您就聽奴婢一回勸吧!”
林媽媽在不敢放手,王妃的眸間卻已閃過幾許厭惡:“放手,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王妃猛地伸手推了林媽媽一把,林媽媽悴不及防狠狠跌倒在地,方要再出言相勸,卻見王妃已徑自打開了密道的門,抄着一個不知是什麼的黑色東西,便飛快地跑入了密道之中……
踩着冰冷的石階,王妃甚至連油燈都沒有點,便一路衝到了那間密室。密室裡的白髮女子看到她的時候先是一愣,末了,又笑道:“來了?”
抿着脣,王妃殘忍一笑,忽而便甩手而來。破空之聲瞬間劃破了秘密內的沉寂,白髮女子尖叫起來,後背上瞬間便火辣辣地疼,看着他手裡覺重的黑鞭,白髮女子面色如紙:“你,你爲什麼要打我?”
“既然不能動華青弦,那我就只能動你了。”說罷,王妃殘忍一笑,磨牙道:“蘭瀾,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爲你女兒的所作所爲承受一切的後果。”
言罷,手中黑色的長鞭又是一記破空之響。
“啊!”
白髮女子慘叫着跌倒在地上,後背上赫然又是一道血痕。
“疼嗎?疼嗎?不疼我還不會打你了,既然她敢來惹我,我就要讓你嚐嚐被挑釁的滋味。”說着,王妃瘋狂地揮動着手裡的長鞭,每一下都是用盡了全力,一邊抽一邊瘋狂地大叫着:“疼不疼?疼不疼?”
“公主,公主不要打了,啊!啊!”
白髮女子一邊慘叫,一邊在地上翻滾着,可惜,她手腳都被鐵鏈所拴住,根本就避無可避,她痛得眼淚飆飛,可王妃卻越打越興奮,赤紅着眼,她惡狠狠地大喊道:“叫,叫,大聲的叫,你叫得越大聲我心裡越痛快!華青弦她居然敢找你,你知道嗎?她在找這間密室,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住在這裡,可她就是在找,你覺得我會讓她找到你嗎?就算找得到,你覺得她還能認出你嗎?能嗎?”
聽着她的叫囂聲,翻滾在地的女子眸間閃着詭異的光芒,但嘴上仍舊示弱地喊叫着:“公主,別打了,我受不了啦!”
“不打你,不打你我難消這心頭之氣,我打,我打死你……”
王妃已打紅了眼,根本就停不下來,她拼命地揮動着手裡的長鞭,伴着一聲扭皮開肉綻的聲音,她眸間的戾氣也越來越重。
“啊!啊!不要再打了,啊!啊……”
“公主,啊!啊啊……”
“啊啊……啊……”
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悽慘,王妃終於打累了,靠在一邊的石牆上猛喘氣。
須臾,她混沌的大腦霎然清明,聽着室內痛苦的呻吟聲,她下意識地垂眸,看清白髮女子渾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無意識地抽搐着,王妃整個人都有些懵。除了那一張傾城絕麗的小臉,白髮女子渾身上下都是傷,正倒在血泊裡,死死地瞪着她。王妃重重地喘息着,一雙眼裡噴染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了,緊握着長鞭的手微微一抖,那黑色的滕鞭掉落在地,王妃驚恐地後退着,忽而似驚嚇過度一般,大叫着捂臉而逃。
這不是她打的,不是,不是,不是她做的……
她被打得半死,打人的卻被她的樣子嚇跑了,她躺在地上虛弱地喘着氣,胸口起伏,眸含恨意。身上火辣辣的疼着,沒有一處不是撕心裂肺,她無力地躺在那裡,感覺死亡又一次離她那樣近。五年多了,她又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痛意,但這種痛比之當初,又能算什麼?
那時候,她被人生生剝下臉上的皮,換上了另一個女人的臉。
那種痛苦,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痛意四侵,她在昏昏沉沉裡仿似墜入了無盡的深淵,她找不出路,只能不停地抽搐着,抽搐着……
——一路回到將軍府,華青弦幾乎是半睡了夜雲朝的懷裡睡到的。
縱慾過度的下場,就是身體被掏空,感覺走路都在彈棉花。華青弦是極其不想從他懷裡起來,但已到了家門口,不下車也不行,犯懶,她磨磨蹭蹭不肯動。他卻很是享受地任由她在膩在自己懷裡,時不時對她上下其手,佔佔便宜,吃吃豆腐。
被他撩撥得氣息微亂,華青弦終於將他的狼爪子從衣襟裡抓了出來:“流氓……”
“你不就是喜歡我流氓?”他壓低了頭,湊過來看她時一雙黑眸晶晶發亮。
這廝本就生得極好,再配上那樣慵懶曖昧的眼神,實在是‘秀’色可餐吶!華青弦看得心神驟失,差一點就要迷失在他黑曜石般的深眸裡,恰在此時,馬車外一聲恭敬,只是怎麼聽怎麼焦急。
“少將軍,少將軍夫人,下車了。”
迅速整理好衣飾,華青弦若無其事地率先下了車,因夜雲朝‘腿’有毛病,她便和天雨一起將他攙扶下來。
看清來接車之人是將軍夫人身邊的管事宋媽媽時,夜雲朝微冷的眼底亦漸漸凝上一層冷霧,不自覺地沉聲問道:“你不在母親身邊侍候着,出來接什麼車?”
“少將軍,少將軍夫人,族裡來人了,老夫人氣病了……您快去看看吧!”宋媽媽的口氣很急迫,這讓華青弦隱隱生出幾分不好的感覺,忙接口問道:“怎麼回事?族裡來人幹什麼?”
宋媽媽眼一紅,無比委屈道:“說是爲了兩位小姐的婚事,族長和老太太做主,要將二小姐許到蘇州的大戶之家,這還不算,說是還要將三小姐許給肅州劉將軍的長孫。”
“荒謬,我們將軍府的女兒,豈容別人作主?”
蘇州的大戶是哪一家華青弦雖然不清楚,但蘇州那邊素來都是生意人,大戶也必是商賈大戶,想來,族裡來人說的大戶肯定是與銀子有關。但,將軍府是那缺了銀子的地方,憑什麼將軍的妹妹,太皇太后的妹妹,還有小王爺的親姑姑要嫁給那樣的人家?再有銀子那也是下嫁。至於給雲靜說的那個那個肅州劉將軍的長孫,且不論那長孫是不是個慫包,就那肅州是什麼地方?鳥不拉屎,窮得不見底,就算將軍的妹子嫁不掉,也不至於要遠嫁到那種地方吧?這族裡的人打什麼主意她是不知道,但老太太這麼做,那就真的有些說不過去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不過是回王府睡了一晚上,這老太太就折騰出這麼多的事兒,實在是讓她恨得牙直癢啊!
宋媽媽似也是十分的氣憤,急道:“說的是這個理!可老太太根本不聽夫人的話,夫人氣得不行,又說不過她們,就和老太太吵起來了,結果……”
“吞吞吐吐地做什麼?還不快說?”
宋媽媽也是個有眼色的,見華青弦進門沒多久就把家裡上上下下都收拾得服服貼貼的,打心眼裡也是很佩服她,雖然有時候也擔心她會奪了將軍夫人的權,可畢竟到了這樣的時候,不指望她也指望不上別人,便也咬了牙一五一十地說了:“夫人和老太太吵了一架,結果老太太當時就厥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現在府裡都亂成一團了,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張出門等少將軍和少夫人。”
這話一出,便是華青弦也‘啊’了一聲,趕緊推着夜雲朝向裡走,可是,還沒等她走幾步,不遠處的花木後突然躥出來一個小丫頭,火急火燎地朝她招着手:“少夫人,少夫人……三小姐讓奴婢過來請您過去。”
心裡記着事兒,華青弦頭也不回,只高聲道:“跟三小姐說我晚一點再過去,要先去看看老太太和夫人。”
那丫鬟一聽這話,臉都急白了,忙不顧身份地衝上來扯住她的衣袖焦急道:“少夫人,三小姐說有很重要的事兒,讓您一定跟奴婢走。”
這丫頭的反應不對勁,華青弦原本向前的步子驀地一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那小丫鬟一眼,記得好像確實是雲靜身邊的貼身丫鬟,只是這個時候她出來添什麼亂?還說一定要跟她走?
想到府裡發生這麼多大事,都是關於夜雲琅和夜雲靜姐妹的,要說她們不知道也不太可能,可是,知道了還要派人來特意等她的話,只有一個可能……眸光一沉,華青弦立刻回頭與夜雲朝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擔憂時,她當機立斷:“相公,你先去看看娘,我去找雲靜。”
夜雲朝微微點頭:“讓天雨跟着你。”
“好”
說完,華青弦便頭也不回地跟着那小丫鬟匆匆去了。
——
行至無人的角落,華青弦一把扯住前頭小丫鬟的手:“到底怎麼回事?雲靜爲何一定要我此時過去?”
那丫鬟沒想到華青弦已然洞悉了一切,瞬間便紅了眼:“少夫人,是二小姐,她知道老夫人要隨便把她配了人就氣壞了,一時想不開就在房裡絞了頭髮,說要去做姑子。”
一聽這話,華青弦頓時嚇得腳脖子一軟:“什麼?真剪了?”
“嗯!全絞了,剩下只到肩膀那麼長了。”說着,那小丫鬟似是害怕,看向華青弦的目光都帶着怯意。
迎着那丫鬟的目光,華青弦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這可不是現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剪頭髮這種事連想都不要隨便想,更何況是真做了。夜雲琅是大家小姐,這種事要是傳揚出去了那是要壞了閨譽的,到時候她就算是後悔了,不想再做姑子了這頭髮剪了也就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想到這裡,華青弦只恨不能去狠揪那丫頭的耳朵,怎麼就能這麼衝動呢?
不過,事兒既然已經發生了埋怨誰都沒有用,最要緊的就是封鎖住消息,絕不能讓這件事被除了將軍府以外的人知道。這麼想着,華青弦又沉聲問那小丫鬟:“這事兒還有什麼人知道?”
華青弦一幅處變不驚的模樣,那小丫鬟到底安心了不少,又壓低了聲音道:“只有兩位小姐身邊的人知道,三小姐發了話,沒有人敢聲張,少夫人您快去勸勸二小姐吧!三小姐怕是快攔不住二小姐了,萬一她就這麼跑出去……”
沉眸,華青弦又飛快地扭頭吩咐天雨:“絕不能放任何人閒雜人等進臨溪軒,明白嗎?”
“是,少夫人。”
天雨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就算華青弦不吩咐她也知道應該怎麼做,是以,應聲之餘便立刻轉身安排去了。
而這廂華青弦看着天雨離開後,也很快帶着那小丫鬟匆匆朝臨溪軒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