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深處雲霧繚繞,參天大樹上掛着盤根錯節的古藤,一兩個雜亂的鳥窩在樹上亂糟糟的搭着。
地上草木大概有半人深,太陽高高的掛着,深山裡仍舊有一股鬼氣森森的感覺。除去蟲鳴鳥叫,以及遠處淙淙的溪水聲,整個山坡平靜的讓人心悸。
“哈哈哈……”
一陣猖狂的大笑聲在山中響了起來,這笑聲肆意而狂放,隨着笑聲的響起無數鳥兒驚慌失措的拍着翅膀從樹叢中飛了出去。
無法無天的笑聲依舊在繼續着,似乎連草木也跟着戰慄了。
齊文鳶得意的叉着腰,望着四處奔走的野獸還有漫天的鳥兒,終於要下山了她可真是憋壞了。再在山上待幾年,齊文鳶估計自己真的該忘記她也需要吃肉食五穀雜糧了,辟穀神馬的真不人過的日子。
一想到那些淡而無味的辟穀丹,齊文鳶立馬皺起了鼻子,尼瑪啊當年無良師傅騙她上山的時候可是她說,修仙之後可以長命百歲!可以騰雲駕霧!可以山珍海味的!
那時的齊文鳶就是剛出大學校園的小菜鳥一隻,當她遇到了一看她面相就把她從小到大的遭遇說的一清二楚,而且看起來還有點兒仙風道骨的雲丘子之後,立馬在心裡深深的給跪了。
遙想當年齊文鳶可還是青蔥一小棵,臨畢業了,她爲了潮流一把,一個人揹着包到了武夷山遊覽風光。
結果在路上被給人算命的雲丘子給吸引,她本來就是愛湊熱鬧的人,見雲丘子身穿道袍挺像那麼一回事兒,於是就停下了腳步。
誰知,齊文鳶就在那一天經歷了二十年人生中意義最重大的事兒,總之回憶起那天的場景齊文鳶總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這是這種迷糊的感覺,總讓齊文鳶森森的覺得,她像被拐賣的小紅帽,落入了大灰狼手中。
反正最終結果是,齊文鳶成了雲丘子口中第七十八代雲霧宗宗主,她的師傅在她入門之時也正式升爲長老。
爲了表示對齊文鳶的重視,雲丘子特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花紋質樸材料古怪的黑色令牌交給她,並且說明這是雲霧宗傳承了千年的鎮派之寶。
想當年,很傻很天真的齊文鳶接過令牌時,心中可是無比誠惶誠恐,十分害怕自己不才辱沒了這塊令牌。
現在回想起來,齊文鳶才發現她師傅當年是多不靠譜,竟然在收徒弟的時候就直接將掌門之位讓出,咳,雖然雲霧宗上上下下也就兩個半人。兩個人是齊文鳶還有師傅雲丘子,半個人則是剛開了靈智的小獼猴白毛。
後來齊文鳶曾經問過師傅,爲什麼當初要連哄帶騙的收她爲徒,難道不怕葬送了雲霧宗,據說中的千年傳承麼。
當時雲丘子是深不可測的捋着鬍鬚,一副睥睨蒼生的模樣說“師傅我一眼就看出徒兒你身負異秉,絕對是百年來難得的修真奇材。”
這話哄得齊文鳶感恩戴德,順便自信心爆棚更加努力的修煉起雲丘子給她的武功心法,直到齊文鳶僅用了十年時間就築基之後,雲丘子太高興喝的酩酊大醉,她才真正明白了真相。
她清楚的記得,當時白毛抱着從雲丘子手中搶來的半壇酒,醉醺醺的躺在地上歪着腦袋喝,而云丘子脫掉鞋子扔到一旁翹着二郎腿開始跟她吹噓起來年輕時候的事。
向來不太愛喝酒的齊文鳶老老實實的爲師傅倒着酒,雲丘子講的是唾沫橫飛,從他出生之時天上有紅光,滔滔不絕一路說到他年輕時見過一個仙子長得是傾國傾城。
最後將光榮往事回味了一遍的雲丘子,十分感慨的拍着齊文鳶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好徒兒啊,你終於給師傅爭了氣,唉,想我們雲霧宗當年是何等氣派,只可惜到了這末法時代,竟然只剩下咱爺兒倆兩人。”
也許雲丘子真的老了,他說着說着聲音竟然哽咽起來,爲了安撫這個近年來愈發像老頑童的師傅,齊文鳶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她從收到後就珍藏着的令牌,十分鄭重的跟雲丘子說“師傅,您放心吧,徒兒一定會將我們雲霧宗發揚光大,重新讓宗門興盛起來。”
看到愛徒如此模樣,雲丘子猛地一拍大腿打了一個酒嗝,然後把手伸到道袍中經過一陣碰撞之後,又拿出了五六塊和齊文鳶手中一模一樣的令牌。
醉醺醺的雲丘子老淚縱橫的按着齊文鳶的肩膀,哭着說“徒兒啊,師傅騙了你啊,這令牌是師傅年輕的時候胡亂融的,哪兒有千年那麼久,不過你天賦極高,將來一定能真正將我們雲霧宗發揚廣大的。”
聞言之後,齊文鳶眼角一抽,忽然產生一種,最後得知真相我眼淚掉下來的感覺。
好在,除了這枚不靠譜的傳家令牌,還有不靠譜的騰雲駕霧壽與天齊之類的吹噓,雲丘子倒是真有幾分功夫。不然的話,齊文鳶一定會爲自己放棄大好前途,來到這荒涼滅絕人蹤的深山後悔的自戳雙目。
修真一途重在逆天而行,當齊文鳶引氣入體之後,就感覺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花草樹木鳥獸蟲魚,在她眼中她變了一個樣子,甚至連平日裡常見的陽光空氣和水,在齊文鳶看來都另有一番乾坤。
或許雲丘子有一句話沒說錯,齊文鳶天生就是要修真的,當年上山之時她才二十歲,可是爲了修真,明明極其喜歡熱鬧的她竟然能靜下心來一直日夜打坐只求突破。
對於齊文鳶能如此認真心無旁騖的修煉,雲丘子自然是歡喜異常,若是她能知道支持着齊文鳶走下去的動力,定然會氣的吐血的。
爲了熬過苦行憎的生活,每次入定之前,齊文鳶都是這樣來說服自己的“以一百歲爲基礎,練氣期增壽五十年,築基期增壽一百年,金丹期增壽二百年,金丹之上……算了還是不做這白日夢了。”
讓齊文鳶充滿熱情的修真緣故只有一個,歲月是女人的天敵,然而只要踏入修真一途之後女人就可以留住青春美麗的容顏,等到金丹之後甚至能容顏不變。齊文鳶算過了,若是不修真,她頂多還能美麗十幾年,就這十幾年還可能因爲茶米油鹽和生活瑣碎提前衰老。
然而,只要修到築基期,她的青春期就可以比旁人多個幾十年,一想到多年之後她依舊身姿婀娜風采依舊,齊文鳶就有修煉的衝動。
山中無歲月,隨着修爲的增長,齊文鳶服用辟穀丹後閉關時間逐漸增長,從築基到金丹,她的速度能讓所有修真的人瘋狂。
五年,齊文鳶只用了五年時間就從築基期突破到了金丹期,這簡直可以稱得上神蹟,當年的雲丘子可是硬生生熬到了一百歲才凝結了金丹。
面對凝結金丹比築基花費時間還少的天才,即使對象是自己徒弟,雲丘子也覺得心中頗酸。他當年可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是跟這個小丫頭比,真真是望塵莫及。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貨。
當齊文鳶突破金丹之時,武夷山出現了讓人驚異的異象,大白天武夷山頂聚集起了五彩祥雲,這還被有人用手機拍了下來傳到了網上,成了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
與雲丘子的欣慰心酸不一樣,出關之後的齊文鳶雙目熠熠生輝,整個人彷彿浸潤在仙靈之氣中,眉眼輕靈風華絕代。
問她爲何如此興奮,那是因爲早在齊文鳶築基之時,師傅雲丘子就跟她說過,等到她結成金丹之後必須下紅塵歷練一番。
所謂紅塵聽起來有點兒文縐縐的,齊文鳶自動把它切換成了迴歸正常社會,一想到她現在所學神通,齊文鳶就恨不得立馬在人類社會肆意走上一會。
上大學時的齊文鳶可是一枚不太成熟的憤青,作爲孤兒,齊文鳶對於那些善心人士抱有一萬分熱情,但是對於貪官污吏以及橫行霸道的各種二代則是深惡痛絕。
只可恨當年的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只是在網上發發帖子吐吐槽,那時的她可不止一次幻想着若自己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一定要懲惡揚善。
如今,她已經是金丹期修爲了,按照雲丘子的說法,只要她不搞的太高調,絕對能在世間橫着走,這讓齊文鳶十分嚮往。
只是乍然離開待了十幾年的地方,齊文鳶還是有幾分不捨,當她努力壓抑着離別的傷悲準備好好跟雲丘子道個別時,他簡簡單單幾句話,打破了齊文鳶苦心營造的溫馨氣氛。
“趁着天亮快點下山吧,別擺出一副生離死別的架勢,老頭我正當年,我保證就算你出去一百年,老頭我依舊是這副玉樹臨風的樣子。還有,你要記得歷經千般紅塵劫猶如清風輕拂面,女修最怕的就是沉溺於情愛之中,你可千萬要慎記”雲丘子爲了沖淡離別的氣氛,故意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
齊文鳶一個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了,至此送行儀式全部完成,倒是一向通人性的白毛在齊文鳶臨走之際抓住她的袖口,久久不願鬆手。
若是雲丘子看到齊文鳶得意忘形的樣子,定然會狠狠的抱怨她是個沒良心的。
一想到即將展開的美好生活,齊文鳶樂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兒“大王叫我來巡山叻,山下的美男是老虎,呦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