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在地上嚶嚶哭泣的美婦人聞聲,亦擡起頭來,蒼白的臉上,寫着一抹難以釋懷的驚訝。
“溼毒聚在體內,一時並不能驅除。”皇甫英沉吟了良久收回針,並不看身旁的店小二。
小二目瞪口呆的連連點着頭,認爲自己尋到了寶。看向皇甫英的神色中,多了幾分敬佩。
當晚,店小二說什麼也不再收取皇甫英住店的銀兩,反倒是端來了好吃好喝的。說是謝天謝地自己遇上了活菩薩,請求他醫治好掌櫃的病。
皇甫英推辭了幾下,應了下來。本來懸壺濟世,就是大夫的本職工作。
又過得兩日,掌櫃的病就痊癒了,精神恢復了很多。得知是皇甫英的功勞,又是一番千恩萬謝,把他視作恩人。
天色放晴,碧藍的天空,清澈如洗,風景明媚的像是三月間。
所有的陰霾一掃而光,高涼郡中一片勃勃生機,仿似一切都安靜而美好。但誰也不知道美好安詳的背後,暗藏着災難。
溼毒像是場風,短短几日之內,席捲了整個高涼郡。
皇甫英住的客棧前,門庭若市。許多人慕名而來,外面排起了長龍。
皇甫神醫,有妙手回春之術。據說,上次有個病人,病入膏肓。皇甫神醫,只簡單做了鍼灸,不想就好起來了。
皇甫神醫,是藥王谷的名醫,鳳翔城中人人皆知。
一傳十。十傳百,皇甫英在傳聞中,漸漸成了了不得的人物。只要提起皇甫英的名頭,都是一片嘖嘖稱讚之聲。
也難怪,溼毒來勢洶洶,猝不及防。高涼郡中的幾位名醫,個個束手無策。郡中的百姓。只好把希望全都寄託在皇甫英身上。
一時間,高涼郡上下,人人自危。城門緊緊的關閉着。禁止出入。
所以,莫玄鏡到達高涼郡的時候,路已經封了,守衛森嚴。找不到絲毫縫隙。
後來聽說是郡中人染上了溼毒,他不禁皺眉。心中很爲齊文鳶捏了把汗。若是,齊文鳶也染上了溼毒,該如何是好。
雖然憂愁,但一時也並沒有太好的法子。只好在城外找了間客棧暫時落腳,觀察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忍冬見他心急,不時的東奔西走。打探消息。奈何高涼郡像只鐵桶,竟無半點消息從裡面傳出。
因爲溼毒的蔓延。辛鬱這幾日亦是寢食難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均是面露難色。
辛鬱原打算尋找雪雨星,只可惜,雪神醫這會只怕已經到了清河境內。
清河在南,高涼在北,中間隔着天南地北的距離,來回少說也得半個多月。
辛鬱因爲此事愁眉不展,一連幾日並未再踏入明月殿。自他繼位以來,還從未遇上過如此棘手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鬱郁,沉着一張臉,翻遍了所有的醫書,卻是無所獲。
“卻要,吩咐下去。若是誰治癒了溼毒,賞千金,封萬戶侯。”
冷冷的說了話,辛鬱將手中的奏摺輕輕一扔,砸向案頭。他的身子向後一倒,手指的關節,按着眉心。
奏摺上的內容,差不多全是相同的意思,說是齊文鳶是個不祥之人,將溼毒帶來了高涼郡中。
緊要關頭推脫責任,永遠是這幫人的拿手好戲。
“是,少主。屬下這就着手去做,齊姑娘那邊……”
朝堂上的傳言,他道聽途說過一些,瞭解個大致。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辛鬱微微睜了雙眼,擡眸看着卻要,一字一句的道:“不準任何人將這件事泄露下去,另外尋幾名護衛,嚴加防範。”
本就是個尋常不過的瘟疫,大臣們卻劍走偏鋒,說是因爲齊文鳶。
這樣做的目的,顯而易見,定然是讓他早日將齊文鳶驅逐出宮。
卻要的身子微顫,急忙應了聲,退了下去。
聽着卻要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辛鬱才稍稍安下心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正慌神間,門外卻傳來另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簾子被輕輕的掀開,進來的是一個小宮女,踩着蓮花步,見到辛鬱,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辛鬱擡眸,這笑宮女他認得,是母后的近侍。
“王爺,太后說慈寧殿那裡出了些事情,特意讓奴婢來,請您過去一趟。”那小宮女輕啓薄脣,聲如嚶鳴。
聽着她模棱兩可的語氣,辛鬱已料想必定是其他的事情。他思索着,從太師椅上,緩慢的站起身來。
“既然母后有事,寡人便去一趟。”
大步流星的跨的幾步,已行至殿門口。殿外已經停好了轎攆,幾個高大魁梧的侍衛,等在原地。
辛鬱擡頭瞧了眼天空,兀自在心中嘆了口氣,在太監的攙扶下,上了轎攆。
溫熱的陽光,落在他的眉心,柔柔的,很是愜意。
若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如這陽光般明媚,該有多好。
齊文鳶正躺在美人榻上,閉目休息着,自從上次在御花園中碰見李宛若,她就不大願意出門了。
碰巧這幾日,辛鬱不知被什麼絆住了腳步,並未來明月殿,她倒是很鬆了一口氣。
“娘子,你可是有什麼心事?”清月瞧見她的神色。情不自禁的開口詢問。
齊文鳶搖搖頭,眼睛閉得更緊,說沒心事,自然是假的。
她身上的靈氣,分毫不留。這幾日,也不知辛鬱是不是看出了她的逃跑意圖,在明月殿周邊多設了好幾個侍衛。
所以。逃跑計劃。只能在心底醞釀,然後,一點點消失殆盡。
“娘子。這是王爺親自派人送來的桂花酥,您用一些。”
齊文鳶睜開眼睛,瞧着周圍密集的侍衛,個個高大挺拔。神情嚴肅,一眼便知是受過正規訓練的。
她沉吟着。長嘆了口氣,伸手從清月遞過來的盤子中,拿了一小塊。
畢竟,吃飽了纔有力氣逃跑。她自我安慰着,大力的咀嚼着。
鬆鬆軟軟的桂花酥,與秀姨做的酥脆感。截然不同。王府的御廚的廚藝,當真名不虛傳。
這麼一想。她忽然就想起辛鬱來。其實對辛鬱,在心底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但究竟在哪裡遇到過,她卻是想不起來。上次他們主僕二人離開明月殿的時候,卻要仿似有話要說。
他要說的是什麼呢,會不會鳳翔城有關呢,她在心中奮力的猜測着。
“清月,卻大人這會在不在宮中?我有些事需要他幫忙。”
故作淡然的笑了笑,齊文鳶側頭問起清月來,因爲有了上次的事情,她覺得卻要其實要比她看到的樣子,更熱心些。並且,他常日陪伴在辛鬱身側,這中間的內情,必然是知道的。
清月聽出她話中的急切之情,心中一凜,輕放下手中放糕點的盤子,道:“娘子。平日裡的這個時候,卻大人應該在養心殿與王爺在一起。不然,奴婢走一趟,去去尋了卻大人過來?”
聽見辛鬱的名字,齊文鳶的頭皮就是一陣發麻,匆然擺了擺手,道:“左右不是什麼大事,還是等下次吧。”
畢竟,詢問的事情,還是瞞着辛鬱進行比較好些。
重新將身子倒在榻上,齊文鳶清亮的眸子中難掩失望,與師兄分別已經將近一個月,說不想念那是假的。
按師兄的脾性,一旦得知自己深陷王府,必然會派了人來救援。
但轉眼這些天過去,仍然沒半個人影出現,莫非師兄是因爲二皇子的事情,絆住了腳步。
“清月,最近你可聽說陳朝發生過什麼大事?”
想到師兄的處境,齊文鳶不由得心中緊張,裝作漫不經心的脫口問道。師兄是陳朝的皇子,若是鳳翔城中發生奪嫡,爭鬥的事情,高涼郡中應該也會得到消息。
清月只道她是念家唸的緊了,微微一笑,遞過去一杯熱茶,道:“娘子,鳳翔城中安寧的很,您就安心在王府中住下吧,我瞧王爺她歡喜您歡喜的緊。”
話畢,她的臉頰上飛上兩朵紅雲。雖說是宮中的宮女,但說到底也是未出嫁的丫頭。公然說出歡喜兩個字,難免讓人覺得羞愧。
齊文鳶暗自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茶蓋。水中氤氳的白氣,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香氣四溢,淡而不失清新。依然是這味松針茶,只喝過一次,她便愛極了這茶水。辛鬱知道後,特意將明月殿中備的茶,全都換成了松針。
天邊的白雲遊動,窺探着世上的一切,齊文鳶的心頭,卻莫名襲來一抹心慌。
“鬱兒,讓母后瞧瞧你。幾日不見,怎的又瘦了?”
辛鬱乘坐的轎攆一停下,太后就在人的攙扶之下衝出來,拉住辛鬱的手,滿臉的關切。
她的身後跟着一個年輕的女子,長相明豔。不過,辛鬱並未在意。
反握住太后的手,辛鬱勉強的笑了笑,難掩疲憊。溼毒的事情,着實讓他心力交瘁。
“王爺表哥,你瞧你當上了王爺。竟然忘記了我這個妹妹。”李宛若恭敬的福着身子,嘴角掛着一抹笑。
她的語氣,似怒似嗔,有種天然的純真。王爺表哥,原是極奇怪的稱呼,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人覺得自然。
這樣一提醒。辛鬱方纔瞧見了李宛若。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宛若。”
與李宛若幾年不見,她倒是出落的更加美了。只是,短短几年時間裡。王府中卻是風雲突變。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傷感。偷眼瞧了瞧母后,只見她面色中帶着幾分難過,便知是想起了父王。
昔年父王在位時。每次見他與李宛若玩在一起,總是打趣。鬱兒,等你長大了,讓宛若做你的王妃,如何。
小小年紀的他。雖然不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麼,卻總是嘟着嘴搖搖頭,不。不要,宛若只是孩兒的妹妹。
一眼萬年。想不到經年一別。再次相見,已是多年以後。
其實,李宛若進宮的事情,他一早聽母后的人說起了。只是前些天,因爲齊文鳶的事情,亂了心神。這幾日,又因爲溼毒的事情分不開身,這才一拖再拖。
所以,李宛若進宮雖已數十日,他今天才是頭一次見到。
李宛若眸中盛滿笑意,拉了太后的手,撒嬌道:“姑母說你事務繁忙,不讓我去打擾。”
她雪白的耳朵上,綴着明黃?色的飾物。說話的時候,那飾物跟着一動一動,折射着閃亮,襯得整個人愈發的明豔動人。
“你這丫頭,明明是你貪玩,倒怪起我來了。”太后慈愛的撇了撇嘴,鳳目一瞪,清亮的語氣中,滿是寵溺。
辛鬱無心在聽這些家長裡短,側身挽了太后的手臂,往大殿中走去。
大殿中一片安靜祥和,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全然不像是發生過事情。
果真應了他的猜測,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眼睛幽幽的盯着牆角的碩大的青花瓷瓶上,若有所思。
太后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不在焉,故意提高了音調,道:“鬱兒,你可知道母后尋你來是爲何事?”
屏退了衆人,一時間,偌大的大殿中,只剩餘他們姑母三人。
辛鬱晃過神來,點了點頭,說道:“自然知道,想必是因爲溼毒的事情。”
“鬱兒,你知道便好。眼下朝堂上,人心惶惶。也是時候想個法子,穩定一下人心了。”
談起家國大事,太后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輔佐過兩代國君,她深知人心安定的重要性。
李宛若坐在與辛鬱相對的位置,並不說一句話。她的雙手緊攥着衣角,不時的拿眼偷偷打量。
辛鬱比她的記憶裡,彷彿又冷漠了幾分。就連他剛纔的微笑中,她讀到的亦是疏離。
一別數年,留在她記憶中的,依然是他沉默安靜的樣子。但這一切又有什麼重要,只要能讓她當上了王妃,任何的一切,都是可以付出的。
她在暗自想着,心思並未放在二人的對話之上。
“那依母后的意思,該當如何?”辛鬱沉吟着,望向太后,眼睛裡流淌着一股不安來。
只要不涉及齊文鳶,其他的法子,他都願意一試。
太后猶豫了一下,瞅了眼李宛若,試探性的繼續問道:“鬱兒,近來宮中的傳言,哀家也聽到了一些。”
聽見母后的話,辛鬱的面色沉下來,不敢置信的盯着母后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母后明明知道他心中所想,果然,還是要,還是要……
“母后,這件事情,不勞您費心,兒臣自己會想辦法的。”辛鬱忍着心中的倉皇,語氣裡有些憤憤之意。
文武百官與他爲難不說,想不到如今連母后的意思,亦是不打算放過齊文鳶了。
椅子上的扶手,被他狠狠的按壓在掌心。有種刻骨的冰涼感,席捲而來。只感覺到炙熱的一顆心臟,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墜入數九寒天的冰水之中。像極了那一年冬日,他被人陷害,跌落如水中的那般絕望。
鳶兒她。不過是一介女子。被他強行的留在宮中。如今,竟也要攤上這般的罪名麼。
太后的神色凜然,將手中的佛珠轉動的更快。意味深長的望着辛鬱,長嘆了口氣,道:“鬱兒你的心思,母后固然明白。只不過。母后擔心兒女私情不僅毀了你,還會毀了我們冼家的江山。”
語氣到後來。竟然有微微的溼意。
“如今郡中上下,盡皆傳言,這溼毒是因一個女子而起。我們眼下沒有旁的方法,只能將她……才能穩固江山啊。”
太后頓了頓繼續說道。她的眸色沉靜,雍容的臉上,掛着一抹深深的無可奈何。
那是辛鬱不曾見過的表情。就算是那時候,她被二皇子囚禁在宮中。整日被逼問聖旨的所在,她也不曾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抹無奈,晃進他的眼睛裡,再也不曾逝去。
他牽動了下嘴角,想解釋什麼,流淌在心中的痛楚,傾盆大雨般的落下來。身子跟着一顫,雙手緊緊抓在扶手上,骨節分明。
太后瞥見辛鬱的反應,知道他心有所動,順勢又加了一句,道:“鬱兒你放心,母后自會派人將她安全的送出宮去。”
李宛棠聞話,心花怒發,頭一次見着齊文鳶,她就深深的恨上了。
那天從御花園回來,她就憤怒的向太后闡述了自己的遭遇,想請她爲自己做主,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狠狠的敲打一頓。
太后聽後卻是不急不惱,反而讓她隱忍着,日後新賬舊賬一起算。
她一時不解,覺得自己是聽錯了。後來聽人解釋才知道,那日她遇見的女子,叫做齊文鳶,是辛鬱親自接進宮中來的。
表哥親自接來的,她反覆唸叨着這句話,心中只感覺無比的詫異。她記憶中的表兄,明明是討厭女人的。
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會明目張膽的接了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到這宮中。
她愈想愈氣,一回到住所,又是摔瓶子,推桌子,倒讓宮中服侍的幾個小宮女嚇了一大跳。
過得幾天,在太后的寬慰之下,她方纔緩下心來。但在她心裡,與齊文鳶始終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在。
好不容易捱到今日,親耳聽見太后說要將齊文鳶逐出宮外,她喜不自禁,眉毛輕輕的上揚。
沒了齊文鳶這個絆腳石在,毋庸置疑,王妃之位定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辛鬱瞧見她的欣喜,心中生起了一抹厭惡,沉着嗓子道:“母后,這件事情日後再做定奪。兒臣今日派了卻要去城中找尋名醫,不日便會有結果,請予我三日時限。”
一句話,說的擲地有聲,讓人不敢辯駁。
聽出他的堅持,太后無奈的搖了搖頭,算是答應下來。她沉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轉瞬即逝。
溼毒已經持續了幾日,無論是宮中的幾個御醫,亦是城中的幾個名醫,俱是束手無策。若是有能人在,焉能等到現在。所以,她的心中並不驚慌,反而異常的冷靜,嘴角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冷靜。
辛鬱的話,讓李宛若不得不收起臉上的笑靨,滿口的牙齒,簡直要咬碎了去。
果然傳聞沒錯,表兄竟然這般的庇護於她。
冷着一張臉,目送着辛鬱離開的背影,李宛若恨的牙癢癢。就目前的形勢而言,齊文鳶一日不除,她的王妃寶座,就一日不得安生。
離了慈寧殿,感覺到陽光再次投撒在身上,辛鬱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在。
擡頭望了眼湛藍的天幕,幾朵遊雲依然恣意的遊動着,只是,他的心中卻像壓上了千百斤重的巨石。
“去明月殿。”冷然的一聲吩咐,他擡腳跨上了步攆。
李宛若扶着太后的手,站在大殿門口,瞧着步攆越走越遠,扁着一張嘴,道:“直到現在,表兄他還是護着那個女人。”
“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太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像是厭極了齊文鳶。
其實,那些本奏摺,是她親自授意。她的兄長,李宛若的父親是朝中的吏部尚書,兩代元老,舉足輕重。
她早存了心思,將齊文鳶逐出宮去,奈何一直沒有藉口。
剛巧,前幾日,郡中上下傳出溼毒的消息,事態嚴重難以控制。她忽然想到齊文鳶,於是就想出了這樣的辦法。
一舉兩得,既穩定了人心,就能找個適當的理由,將齊文鳶逐出宮去。
那種來歷不明的女子,就該任其自生自滅纔是,何苦來害了他的兒子。
這手段,雖然不夠光明磊落,卻是爲了冼家的江山。自己的兒子,鬼迷心竅。她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祖宗打下的江山,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中。
太后臉上的表情,陰晦不定。陽光照在她腳旁的泥土之上,有種光亮的溫度。
她整個臉龐,落在眼光的陰影中,與李宛若一起,帶着種蒼涼的意味。
穿經過寬闊的宮道,曲折轉彎,步攆停下。辛鬱滿意的看了眼門外站着的護衛,緩步走下來。
“王爺駕到!”
守門的護衛,見是他到來,急忙蹲下了身子,跪倒在地。然後,扯着嗓子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