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所有能觸摸到的東西,惹得樹葉發出縹緲的笑聲。深藍色的天空,銀灰色的月光癡癡地注視着一切。
在這個空間,清冷、寧靜,卻十分溫柔。
一隻遠處飄來的紙飛機划着優美的弧線,從明月面前掠過,使得它帶上了一層金屬般的色彩,黑暗又神秘。那一刻讓時光由瞬間變成了永恆。
風啊,帶着紙飛機四處飛舞,捉摸不定的軌跡就像童話中的小精靈在隨着樂曲的旋律歌唱,忽高忽低。
天地間,傾泄着萬物的快樂……
“看夠了嗎?”皮埃爾回頭對着我微微一笑,“接着走吧。”
雖說有些擔心克里斯,但他的傷尚不足以致命。眼下我的首要問題是如何應付這個最大的勁敵。也許,剛纔看到的風景,將是我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象。
穿過林蔭道,又走入繁華的商業街。傳入耳朵的各種聲音像來自遙遠的天際,清晰但卻陌生。擦身而過的俗世中的紅男綠女們在自認爲高雅的光環中做着低俗的事情。現實就是如此,毫無辦法。
斟着香濃咖啡的杯子;偶爾碰到盤子的銀質餐具;反射着燈光的璀璨珠寶;隨着舞曲旋轉的華服,在以前的我的眼中,這些顯得很庸俗的事物此刻卻充滿了難以言語的誘惑。我好想融入其中,因爲那是生活。
“進來吧!”
就在這繁華鬧市的中心,皮埃爾領着我走進了一幢獨立於其他房宅的樓裡。經過一道道看起來非常堅固的鐵門,我們進到了這座樓房最頂層的一個房間中。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隨着燈的逐一閃亮,我察看到了每個角落。這房間就像是個空蕩蕩的美術館。三面牆壁上掛着各種風格迥異的畫,而剩下的一面則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透過它,我能看見埃菲爾鐵塔。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房間中央佇立着的一張黑色臺子上罩着幃帳的物體。從體積上看,它應該很大,可能是雕塑一類的作品。
“看過達·芬奇的畫嗎?”
皮埃爾突然這樣問。我一愣,不明白他何以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看過,但並沒有見過真跡,只是從一些書上見到過照片。”
“他最出色的兩幅畫你應該知道吧?”
恐怕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的人寥寥無幾。達·芬奇之所以成爲文藝復興時期的三巨頭之一,自有其傑出的地方。
“《蒙娜·麗莎》和《最後的晚餐》。”
“不錯,”皮埃爾點點頭,有好一會兒似乎陷入了沉思,“不過,我最愛的,還是《最後的晚餐》……你知道嗎?在達·芬奇創作這幅作品的三年中,我就呆在他的身邊!”
“什麼?”
無視我的震驚,皮埃爾來到玻璃窗前,注視着外面的景物。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懷念的神色。
“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啊。當他熟睡的時候,我就從隱身的角落裡走出來,久久地注視他的臉。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備受煎熬,拼命忍耐想揭開他腦袋的衝動。”
“幸好是這樣,”皮埃爾回過頭來看着我,臉色慘白,彷彿剛剛從那折磨人的情緒中擺脫出來,“要不然,世人就無法看到《最後的晚餐》了。哈,人類應該感謝我的仁慈……不過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沒把他變成我們中的一員!”
“是啊,真遺憾。”
我隨口附和着,慢慢地向皮埃爾靠近。這是一個難逢的機會,趁他心神未定的時候發起攻擊,成功的機率應該會提高。
“別白費心思了,你是打不倒我的。還是來看一樣好東西吧,保證會讓你大吃一驚。”
皮埃爾走向那張黑色臺子,一把扯下了幃帳。
“你覺得‘惡魔的祭祀’這個名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