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偶爾發出一點輕響都會把我嚇一跳。
寂寞的電腦,寂寞的音響,寂寞的燈光伴着寂寞的我。就連映照在牆上的我的影子都顯得那麼孤獨寂寞。
寂寞如水!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人羣中搜尋獵物。鮮血不再是深切的渴望,而是一種需要。
午夜的路燈照出我長長的影子。我漫無目的地閒逛,徘徊。不知要找什麼,也不知道想碰到什麼。我常常在大雨滂沱的黑夜疾走,任憑冰冷的雨水溼透全身。
黑色的天,黑色的雨,而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吸血鬼。
終於,我振作精神又坐在電腦前。
聊天室裡沒幾個人,但“楊柳岸,曉月殘月”這個名字就在上面。
“你來了?”
彷彿約好了似的,她打着招呼。
“……是的。”
“這陣子你上哪兒了?”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爲不清楚她問的是這半年還是指上次在網上碰到後的這段時間。
“想見你,明晚八點老地方!”
沒等我回話,她已經下線了,留下一個我呆呆地坐着。
壓抑了半年的火焰被淋上一桶汽油,變成熊熊大火,燒灼得我痛苦難耐。理智逐漸喪失,我撞倒椅子,衝出房門。嗜血的渴望如同岩漿般噴涌而出。我要殺人!
……
掀開棺蓋,我坐了起來。瞥了一眼對面牆上的鐘,剛好七點。
穿戴整齊後,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四周的事物似乎凝固一般停滯不動,只有時間,仍像流水飛逝。
門開,門又關,反覆幾次。我都不知自己在幹什麼。既想要出去,可腳卻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
心裡的渴望還是佔了上風。我無論如何都想見曉月一面,哪怕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晚風習習,但我還是覺得燥熱無比。儘管沒進食的身體冰涼,我還是扯開衣領的扣子。
到了。那俏立的身影依舊熟悉,可我呢?腳步停住,我躲在一棵樹的陰影中,向前望着。
她瘦多了,也變得很憔悴。孤伶伶的身影顯得無助和脆弱,讓人憐惜。
時間早過了八點,曉月滿臉的期待變成悲傷。周遭的人來車往與她無關,她只是在等待一個人。
“曉月……”
我從藏身的樹後走了出來,喚住了欲離開的曉月。
曉月緊走幾步,來到我面前。眼裡蓄滿了淚水,嘴角卻含着微笑。
“你瘦多了!”
“你也是!”
我盡力壓抑着自己的激動。
曉月伸出手來,想摸摸我的臉,我一扭頭躲開了。不能讓她察覺我的異樣。
淚,順着曉月的臉頰往下滑落,伸在半空的手顫抖着沒收回。
我背過身,不忍心再看她傷心的樣子。我知道自己剛纔扭頭顯得很絕情,可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讓曉月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逸飛……”
“曉月,你走吧。面見了,我們,我們之間也……結束了!”
“不——,”曉月突然從後面摟住了我,“告訴我,逸飛。這半年發生了什麼事?我……我不相信這段感情會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
我想掙開,曉月卻抱得更緊。無奈,我只得由她這樣抱着。
“這半年並沒發生什麼事,只是我累了,不想再繼續這段感情!”
曉月沒說話,只是使勁地搖着頭。我感覺到自己衣服的背面都被她的淚打溼了。她的體溫傳到我身上,太陽穴隱隱作痛,沒進食的我能感覺到曉月血液的流動。
不行,我得離開。
我握住曉月的手,掰開她的雙臂,轉過身。
曉月似乎驚異我手的冰涼,她看看我蒼白的臉,心疼不已。
“逸飛,你病了嗎?臉色這麼蒼白,手又這麼冷……”
我搖搖頭,伸出食指,輕輕地拭去她的淚水。指尖觸到的柔滑,令我全身一陣顫慄,在這肌膚下有着新鮮香甜的血液。
“我們之間不可能的,曉月!如果……”
如果什麼?我沒說。因爲那是不可能的,已經發生的結果不可逆轉。
我轉身,匆匆離開。
走了幾步,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這一眼也許是最後的一眼,我要把曉月此時的樣子銘記於心,給我漫長孤獨的一生留下一點慰藉。
曉月仍站在原地,孤單,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