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可是一個不吉利的數字啊！”
我擺開架式，準備迎接對方的雷霆一擊，但心裡卻一點把握都沒有。面對長老級別的吸血鬼，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那麼，你認爲會對誰不吉利呢？”
皮埃爾依舊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保持着一貫的優雅。剪裁合體的黑色禮服，白色襯衣領口處紅色絲綢打成的領結，蒼白的膚色映襯着攝人心魄的冰藍色眼睛。他不是吸血的殺手，而是迷人的貴族。
“爲了瑪麗，我一定要砍下你的頭來！”
就在我的手刀即將砍中皮埃爾的脖頸時，他輕輕地往旁邊一閃身，抓住我的手腕，帶着我原地轉了一圈然後撒手扔了出去。
我剛想在空中轉過身來，腦後就捱了一擊。身不由己的重重撞在了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上，臉頰撞在上面時的力道讓我覺得遠處的埃菲爾鐵塔都搖晃起來。
疼痛使我沒法馬上利索地站起身來，身體就這樣從玻璃窗上滑落。眼角裂開了，鮮血在這玻璃面上劃出了一條粗大的印跡。
“這特製的玻璃硬度怎麼樣？也許使你身體粉碎的衝擊力也無法讓它破裂的哦。”
用手托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擡頭看着這個可怕的男人。皮埃爾用充滿愛憐的眼神看着我，然後溫柔地吻住我眼角的傷口。
難道又想使用什麼花招嗎？我假裝迷醉在他的魔力之中，伸出兩隻手摟着他的肩膀。然而正在我剛想用手扭斷他的脖子時，皮埃爾的手向上一揚。
我的身體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操控着又撞在了玻璃窗上。只是這一次並沒有掉落，反而是貼着玻璃緩緩上升。
皮埃爾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慢慢伸出右手，本是合攏的中指和拇指突然向兩邊張開，隨着這個動作，我的兩隻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往兩旁伸展。
無法動彈，不能掙扎，我只能像十字架一樣貼在這冰冷的玻璃窗上。右眼角不停淌出的血讓眼睛眯縫起來，真不舒服，好想用手去擦掉，這樣就能讓我把敵人看得更清楚。
“這樣的你像不像那位受難的主呢？本來可以現在就把你的頭砍下來放在玻璃瓶裡，但是你應該還沒有忘記吧，我的這件作品可是叫《惡魔的祭祀》呢，雖然你擁有了‘惡魔的雙眼’，可你仍然算不上惡魔。你的表情，你的心還無法跟惡魔扯上關係。一件完美的傑作無法容忍這些明顯的瑕疵！”
“知道嗎？你很變態！”
無能爲力的我只得逞逞口舌之利了吧。瑪麗，真對不起了，我根本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希望在天國的你能原諒我的無能吧。
“哈哈……”
皮埃爾笑得前俯後仰，這讓我很惱怒。被別人看通透的感覺真讓人受不了。當你把最後一張底牌亮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在對方的眼裡只是一個可笑的小把戲，你會怎麼想？
好不容易纔抑制住自己的笑意，皮埃爾又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可我總覺得在那神態下面還隱藏着什麼。
“你不覺得憤怒嗎？自己的新婚妻子死在這個人的手裡，但卻無能爲力；當她化爲灰燼的時候，雖然你也在那裡，可沒有力量去阻止；現在仇人在眼前，又無法殺掉他，反而被其所逼。你不憤怒嗎？”
“我當然憤怒，但更恨你！”
“這樣就對了，就是要恨，因爲憤恨會給你帶來力量。知道嗎，恨的力量纔是終極無敵的力量。上帝之所以是上帝，並不是由於他的仁慈和正義，而是他擁用無可匹敵的恨的力量。不明白吧，看看所謂的上帝之子——人類。上帝其實並不愛世人，他恨世人！你認爲殺掉一個人就是恨他的最大表現？不，恨的極致是：使其活着的時候心甘情願地吃盡你給他製造的痛苦和磨難，在他心裡還對你懷着崇高的敬仰和感激，虔誠地帶上你給予他的桎梏。天使爲什麼沒有性別？因爲他們沒有感情！冷酷無情才使他們擁有了凡人所沒有的力量……但最強大的，還是上帝，因爲他誰都不愛，只是恨所有的事物，恨一切！惡魔爲什麼會失敗？就是恨的力度不夠。上帝編造了一個美麗的童話，讓世人在俗世這個刀山火海般的煉獄中備受煎熬，以爲自己死後會進入天堂。其實到最後，迎接他們的只是無盡的虛無。”
“上帝微笑了，因爲他看到自己一手創造的人類變成了愚蠢的羔羊。他讓人類享受大自然，然後又讓人類爲親手破壞了大自然而背上宿命的原罪。狂暴的自然災難，肆虐的病毒侵襲，自我毀滅式的戰爭……甚至又創造出了我們這羣嗜血的惡魔。你還以爲上帝是愛的化身嗎？所以，別傻了，恨吧。你不是站在人類頭頂之上張着翅膀的惡魔，你是天使，是上帝！”
“瘋子！”
“看來你對我的解釋不太滿意啊，”皮埃爾負手站立，眼睛盯視着我，“那麼，再告訴你點兒有趣的事情吧。看這邊。”
左邊掛滿畫的牆壁開始往兩旁分開，跟着從裡面慢慢滑動出來一座雕像。
那是一座天使的塑像。張伸的雙翅似乎隨時都可能會扇動，她的一隻手向上伸直，另一隻手則捧在胸前。
可是，可是……這天使的臉，怎麼會跟記憶中的那張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