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的手又放下了，克羅露出微笑。
“我期待着你下次的表現，不要讓我失望呀！”
怎麼會這樣？我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克羅遠去的背影，想不通爲什麼他會放過我。畢竟我攻擊在先，他完全有理由結束我的生命。是我的錯覺嗎？恍惚中看見克羅的背影顯出一絲寂寥。
“吸血鬼無法避免孤獨，在活了太長的時間後，這種情緒會時刻糾纏着我們的內心。很多吸血鬼都無法忍受，而選擇了……自殺！”
我回過頭，看見皮埃爾站在一處斷壁之上，慘白的月光映照着那張慘白的臉，而他的藍色長髮與黑色斗篷正迎風飛舞。
“克羅也一樣吧，這就是他爲什麼要放過你的原因。”
我還是不能理解。克羅不殺我跟孤獨有什麼關係呢？皮埃爾看出了我的迷惑，他走上前來，扶住我。
“不明白嗎？在克羅漫長而平淡無奇的生活中，你是一抹亮色，能帶給他對生存的渴望。”
“可是，我是想殺他的人啊！”
“致命的誘惑才更能讓人覺得刺激。如果在得到一個你非常想要的東西的過程中，平平無奇，毫無意外可言，你會有成就感嗎？你要知道，成功時的滿足跟過程中的危險是成正比的。你對克羅的仇恨，讓他感到了刺激，而要時刻提防你的過程中，那種威脅，那種致命的危險恰好能使克羅體會到自己的生存，他知道了自己是實實在在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而面對你給他帶來的危險和挑戰，就是他生存的意義！”
“……所以他放過了我？”
“現在的你，對克羅而言，是他最重要的人！不管你是他的夥伴或者是想致他於死地的仇敵，如果有人想傷害你，他甚至會保護你！”
我無語。但還是明白了皮埃爾想要表達的意思。失去生存的慾望的確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我也不是也有過那種想法嗎？現在的我，唯一生存的理由就是復仇。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理由卻是克羅帶給我的！
皮埃爾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伸手輕輕擦掉我嘴角上的血跡，他將我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你跟克羅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吸血鬼之間是禁止互相殘殺的！在巴黎，誰要是違犯了這個規定，都是由我來處理……我不希望你死在我手上，你是孫陽的孩子，而且，你也很討人喜歡。”
“雖然我很感謝你，但是，皮埃爾，讓我放棄復仇的念頭等於讓我放棄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你跟克羅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
“他殺了我最愛的女孩，我一定要讓他死！”
失敗的挫折感讓我復仇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我緊咬着嘴脣，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皮埃爾察覺到我的異樣，他輕輕嘆息，再次開口的聲音裡充滿了憐惜。
“你的復仇是把鋒利的雙刃劍，在消滅了敵人後，也毀掉了你自己。放棄吧，你可以活得快樂些！”
“讓我跟你一樣？像具行屍走肉，活上幾千年？”
對我的挖苦，皮埃爾絲毫沒有生氣，只是停住腳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然後又看着我。他的臉很平靜，只是那雙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破碎。
“你不會明白……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