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這等事情便不須掛齒。要謝,也自當是謝二位道長的不殺之恩,我怎有如此的臉面?”
公子淡然處之。
看到對方似是有不領情,此時的海公子也不惱怒,繼續道:“前些年皆因小弟性情莽撞,跋扈兇頑,不小心衝撞了胡兄,經歷這谷積島一劫,方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始知家世門第終究不如廣結朋友,此次痛改前非,特來爲胡兄賠罪。”
說完,他便深深的做了一長揖。
就見此時胡公子撇過身,昂着下巴不說話,也不應答,站在一旁的張誠卻是知道自己不該冷眼旁觀。
他立刻前進一步道:“誠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十七郎經歷此後劫與我師兄妹遊,卻再無有當日之蠻橫之態。皆爲大男兒,恩仇一笑泯之。”
聽完之後,胡公子便是嘆了口氣道:“看兄長薄面,今日故舊重逢,你我往日齷齪事休提。卻不知這位女冠是——”
“此乃貧道遊歷之時所遇到同族小輩,道號‘灼華’,留在身邊常常提點,不敢以師徒相認,只敢以師兄妹相認。”
張誠說完,沐凝冰也是立即上前,行了一禮道:“凝冰見過大兄。”
“原來如此,好名字,好道號,諸位且隨我一同入內,痛飲一番。”
說完胡公子在前帶路,將三人迎了進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誠也是從袖中掏出了一葫蘆早先炮製的赤陽血丹,贈送給了胡公子,同時告訴服食諸多禁忌。
公子笑納之後,卻也說起了上次提到的大力牛魔王的事,此時牛魔王還有些瑣碎事,沒有到來這城中,讓張誠耐心在莊上等候,不過可以看出公子還是對海公子依然心中存有芥蒂。
後者也是知趣,只道這城中也有柳家的別院,自罰三杯,又敬三杯,他自己回去居住,前者也沒有強攔,且說幾人言盡,給張誠留了個地址之後便自去。
在這莊上一晃便是四五日,每日與胡公子閒遊,沐凝冰卻是受不了這莊上的清淨日子,想要到那城中逛上一逛,胡公子不想去,只說那城外的湖泊喚作明鏡湖,湖後的山喚作萬花山,山上有個菩薩廟,裡面供着的菩薩叫“大聖國師王菩薩”。
張誠本是修道全真,又是曾經見了那頹唐的王良寺,自此對於沙門敬而遠之,雖然就如那唐玄奘所說,凡是庵觀寺院,都是出家人的館驛,見山門就有三升米分,不過終究非是同路人。
可是一聽這位菩薩的名號,就是來了興趣,要說這菩薩可是有來歷的,只是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曾經號稱“小雷音寺”中黃眉老佛一劫中出的場,黃眉是“未來佛”彌勒的童兒,自建小雷音寺倒也師出有名,此乃是佛門的內部事,也是小童下界來弄笑話,佛祖最後也沒有當得真,卻是把不知情的孫悟空給誑了進去,被那金鐃給扣了進去。
正所謂真亦假時假亦真,火眼金睛面對這其中齟齬也是難辯佛光真僞,不過他不知道,可是爲了降伏這黃眉老佛請的陣勢十分的大。
第一路是玉帝;第二路是真武大帝,其實就是玄武本尊,統御北方七宿,滌盪天下妖魔;第三路就是這位國師王菩薩。
三家都知道這是佛門的事,不好插手,所以孫悟空要兵,一個比一個摳門,玉帝派了衆星宿,玄武派了龜、蛇二將並五大神龍。
最後這菩薩卻是更有意思,一聽孫悟空來了高高興興出門迎接,一聽黃眉和小雷音寺,轉頭說是有事幹,打發了幾個一筆帶過的臭魚爛蝦,最後是彌勒親自跑過來收了黃眉大王。
卻要說也是巧勁兒,一聽是這位菩薩設立的禪院,張誠心想,這自然無論如何得要看看。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一晃又是三日,沐凝冰實在是坐不住了,便要提議城中游玩,他要是不去,她便自己去,張誠自然是當即說定,要前往那寺廟,沐凝冰也是不假思索的點頭答應。
等倆人遊玩了一番城中景色之後,張誠便將自己的師妹拉着到了明鏡湖畔,然後自然是被湖水給攔住了,此時城中禁止飛行,去不得山寺,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在湖上泛舟的船家渡人。
沐凝冰閒極無聊,還沒有在城裡過足玩鬧的癮,見到這河畔上等候的衆人之後,立馬便是癟了癟嘴。
“這和尚廟有甚麼好看的,人真是多。”
“慎言。”
張誠低聲道。
就見這擺渡的不多,所以站在碼頭上的人不算是少,這人羣裡面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他自己此時也是驚異,心中想着這山上的寺廟難道果真有靈異處?導致人人競相拜訪。
此時二人等了半天之後,才總算是排上了自己,而擺渡的是個身着百衲袍的黑皮膚中年和尚,等二人上了船之後,便是笑道:“二位道長卻是坐穩當了。”
“呵,你這和尚卻是盡說無用話,這湖中無風無浪,有什麼好擔心的?”沐凝冰立刻道。
擺渡和尚聽了之後,也是不惱怒。
“道長不知,此處水可非是凡間和土水,也不是天上無根水,乃是從極樂天靈鷲山腳流到本界的支流啊,所以這芙蓉城之衆生都得步行,不可使神通飛躍。”
一聽此話,張誠立馬便是想到了原著,那師徒四人上靈山被阻攔的河。
“哦,大和尚,此河難道是那凌雲渡的活水?”
“正是,正是。”和尚笑着點了點頭。
“那此處渡口過了,可能脫去凡塵?”
“貧僧非是那接引佛祖,此處也無有那渡橋,緣何能讓二位脫去凡塵,立地成佛?只不過是一尋常渡凡僧而已!”
和尚說完,便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二人立刻便是上了船,就見這和尚一掐指頭,接了個“卍”字印,船兒既無有舟楫,也沒有風帆,便自己行駛了起來。
而此時的張誠有些失落,卻也全然落在了沐凝冰眼中,她心中也是好奇他二人的對話,便直接開問道:“師兄,那靈鷲山腳的河水有何神奇地方,那凌雲渡又是什麼?”
“那靈鷲山又名耆闍崛山,在那西牛賀洲,是佛祖講法的道場,那凌雲渡乃是乃是一條仙凡隔絕的大河,河上有一獨木橋,凡是從橋上過的,皆是立地成佛,過不了的,就得靠那接引佛祖普渡了。”
他卻是想到了西遊記中唯有孫悟空一人從橋上過了渡口,成了鬥戰勝佛,那唐玄奘、金蟬子轉世,等於說官復原職而已,所以想到此劫,卻以爲這芙蓉城的大和尚也能渡上自己一渡,不做金仙,成爲金身羅漢也是好的。
可是這卻是癡心妄想,要是如此,恐怕西天之境早已是叫漫天佛祖羅漢塞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