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驚呼出聲, 司空寒長劍出鞘,劍鋒帶着寒光,直取慕珩面門, 慕珩側頭躲過, 司空寒劍鋒也一變, 又嚮慕珩襲去, 他招招都是又狠又辣的殺手, 紀雪看得心驚肉跳,呼道:“寒哥哥,住手, 你快住手!”
司空寒置若罔聞,慕珩則冷笑一聲, 兩隻手指捏住司空寒劍尖, 稍一用力, 就捏斷司空寒寶劍劍尖,那斷了的半個劍尖攜他內力, 向司空寒心口疾馳而來,司空寒大驚,用斷了的劍一擋,那半個劍尖偏離方向,射進他肩頭, 瞬間血流如注。
紀雪捂住嘴:“寒哥哥, 你沒事吧!”
居然在紀雪面前敗給慕珩, 司空寒咬咬牙, 也不顧自身傷勢, 就又拿起斷劍,嚮慕珩襲來, 慕珩只是負手站着,等司空寒到他身旁,他才一招抓住司空寒手腕,反手將斷劍向司空寒胸口推去,只是那斷劍堪堪離司空寒心口還有一寸時,一條綢帶擊到他手上,慕珩手腕一痛,放開斷劍,那斷劍掉到地上,司空寒則踉蹌了兩步,跌在地上。
紀雪手握綢帶,面色蒼白,她喃喃道:“珩哥哥,你爲什麼要殺寒哥哥?”
慕珩冷淡道:“你自己問他。”
紀雪看看司空寒,又看看慕珩:“我們三人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最好的朋友嗎?爲什麼你們倆見面就要拼個你死我活?”
司空寒搖晃着站起來:“阿雪,我早就跟你說過,慕珩已經不是從前的慕珩了,你偏偏不信。”
“是嗎?”紀雪苦笑:“只有我,活在從前嗎?”
“阿雪。”慕珩淡淡道:“自從我離開桃花塢後,本來一切就回不去從前了,司空寒,我是一定要殺的。”
司空寒哼道:“彼此彼此,你我之間,一定要死一個。”
紀雪紅了眼眶:“你們倆非要這樣嗎?”
司空寒道:“阿雪,這般丟桃花塢臉面,還一心想顛覆桃花塢的人,你還對他抱什麼期望?你要是還把自己當桃花塢的一份子,就與我聯手,一起除了此人!”
慕珩輕笑道:“司空寒,誰說我丟桃花塢的臉面,我都認,偏偏你說,我不認,你也有臉說這種話?桃花塢的顏面,八年前早被你丟得一乾二淨了!”
紀雪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她剛想問什麼,司空寒卻好像生怕慕珩說出什麼一樣,不顧自身傷勢又嚮慕珩撲去,慕珩則輕鬆擋住他攻勢,紀雪見司空寒十幾招內就處於下風,眼見着就要被慕珩擊斃於掌下,她心中一急,甩出綢帶,就加入戰局,她一心想分開兩人,但那兩人卻一心想殺死對方,慕珩武功比紀雪和司空寒要高上很多,只是他顧念紀雪,手下留了情,因此在外人看來,這三人不分伯仲,打得亂成一團。
慕珩武功到底還是比司空寒和紀雪高上很多,他瞅個空隙,點了紀雪穴道,將她拋到一旁,又一掌打向司空寒,司空寒被打得口吐鮮血,慕珩不顧紀雪驚呼,正想將他立斃掌下時,忽一人躍進戰局,將司空寒帶到一旁,又解了紀雪穴道,司空寒看到來人,欣喜道:“紀伯伯,你來了?”
紀剛收斂起往日嬉笑的神色,臉上表情十分複雜,司空寒抹了把口角的血,道:“紀伯伯,你來得正好,我們三人聯手,一起除了這叛徒!”
紀剛彷彿沒聽到司空寒話一般,而是對慕珩問道:“阿珩,你這武功路數,還有一身內力,到底從何而來?”
慕珩幼時頗得紀剛照拂,紀剛對他比所謂的塢主父親對他要好得多,慕珩小時候,一直十分羨慕紀雪有這樣一個心胸開闊又好笑語的爹爹,只是沒想到再見,竟是這種情景,慕珩撇開頭,不敢看紀剛複雜的眼神,只是淡淡道:“紀伯伯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呢?”
“你……你這是認賊作父!”紀剛怒道。
“誰是賊,誰是父,我分得清楚。”
紀剛大怒:“你小子是被豬油蒙了心麼?什麼賊,什麼父?你父親是桃花塢塢主,是我最好的兄弟慕瞻然,不是什麼狗屁七殺門門主,走,你趕緊跟我回桃花塢!”
慕珩冷淡道:“慕瞻然斷我手腳,廢我武功,還要囚我終身,我哪裡敢要這種父親?何況,他本來就不是我父親。”
“你!”紀剛被氣得不輕:“我今天就替你爹打醒你!”
慕珩則擡眼道:“紀伯伯,我不想和你動手。”
他擡擡手,身後七殺門殺手一擁而上,個個蒙面佩劍,將慕珩護在身後,慕珩道:“紀伯伯,你我二人尚能打個平手,但加上七殺門這些殺手,勝負就難說了,若要抓我回桃花塢,讓他慕瞻然親自來抓我!”
紀剛憤怒不已,就準備強行對上七殺門殺手,身受重傷的司空寒卻一把拉住他:“紀伯伯,稍安勿躁,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再從長計議。”
紀剛火爆脾氣,他推開司空寒,剛想動手,就見明萱氣喘吁吁跑過來:“紀大叔,你這也跑太快了……”
明萱看到數十個嚴陣以待的七殺門殺手,還有殺手身後的慕珩,不由停住腳步,悄悄往紀剛身旁挪了挪,這個架勢,看起來有些不妙啊。
慕珩本波瀾不驚的雙眸在看到明萱時已幾近憤怒噴火:“阮明萱!”
明萱看到慕珩憤怒到扭曲的臉,嚇得縮到紀剛身後,天哪,自己怎麼不看清楚就跑出來了呢,這一刻,她實在太后悔自己的冒冒失失了,但是,有紀大叔在,慕珩應該不會做什麼吧?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想得太美好了,慕珩如閃電般欺身而來,快到連紀剛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就發現慕珩扼着明萱的脖子,將她壓在大樹上,紀剛大驚道:“阿珩,你放開她!”
紀雪也嚇得大叫:“珩哥哥,你別傷害她!”
明萱喘不過氣來打着慕珩的手臂:“放開……放開……”
慕珩手仍然扼着她脖子,只是稍稍鬆了些,明萱這才能呼吸起來,紀剛等人怕慕珩傷害明萱,都不敢上前,慕珩道:“阮明萱,這些人,是你從桃花塢請過來的?”
明萱反正生死在他手中,此刻也無所畏懼了,她瞪着慕珩:“是我又怎麼樣,你害了這麼多人,早就應該遭報應了!”
“你還真有本事啊,能進桃花塢。”慕珩冷笑:“倒是我一直低估你了!”
“湘東王殿下那麼好的人都給你害成這樣。”明萱憤憤道:“你再這樣作惡下去,遲早人人得而誅之!”
“人人得而誅之?”慕珩嗤道:“有能耐的話,就來殺了我,沒能耐的話,就繼續看下去!”
他忽然放開明萱,負手道:“阮明萱,你既然千里迢迢去桃花塢,我怎麼能辜負你一番好意呢?十日之內,你和蕭家,若不離開建康,我定讓你後悔一生。”
明萱脫離他桎梏,撫着胸口大口喘着氣,她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話已至此,聽與不聽,都在你一念之間。”慕珩說罷就冷笑拂袖而去,見他要走,紀雪着急喊道:“珩哥哥!”
“你也走吧,阿雪。”慕珩回頭:“回桃花塢,這外面,人心險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又看向司空寒:“司空寒,今天你走運,我看在紀伯伯面子上,不殺你,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司空寒大怒,他踉踉蹌蹌地就準備找慕珩算賬,紀雪趕忙拉住他,司空寒一把甩開紀雪的手,慕珩已經越走越遠,司空寒對紀雪道:“阿雪,一切都被你搞砸了,若我和紀伯伯聯手,出其不意,必能將慕珩帶回桃花塢,可是你卻向他通風報信,結果搞成這樣,還連累了阮姑娘和蕭公子,你於心何安?”
紀雪咬着脣:“我……我……”
“你是見到了慕珩,可是你得到了什麼,這十年他壓根就沒想過你,枉費你還天天想着他!”
紀剛喝道:“阿寒,別說了!”
“不,紀伯伯,我就要說,阿雪也該從夢裡醒了!”司空寒捂住肩上血流如注的傷口,憤憤道:“今天他是怎麼對紀伯伯和阮姑娘的,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壞事做盡,阿雪,你還抱什麼幻想?”
“反正……反正我不可能看着你們把他抓回桃花塢的。”紀雪眼睛都紅了:“我不可能讓十年前的事情重演!”
“阿雪你……”
“別說了阿寒。”紀剛道:“你傷太重,需要休息,也讓阿雪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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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剛先帶着受傷的司空寒回去,明萱則和紀雪一起回去,今天晚上,是紀雪先不見了,司空寒去找她,也不見了,紀剛猜測紀雪肯定是去找慕珩了,明萱就想那他們應該在公主府,於是就帶紀剛來了公主府,沒想到剛好碰見慕珩,也讓慕珩發現是她請出桃花塢衆人的。
紀雪一路上默默無語,良久,她纔對明萱道:“阮姑娘,對不起。”
明萱呃了聲:“算了,沒事的。”
“我沒有辦法看着珩哥哥被抓回桃花塢,塢主不會放過他的,雖然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明萱忍不住道:“哪有什麼苦衷,他就是爲了報仇,他爲了私慾害了這麼多人,還把湘東王殿下害成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
紀雪不說話,她忽道:“阮姑娘,珩哥哥他,是不是喜歡你?”
明萱愣住,她摸了摸脖子,剛剛慕珩還差點掐死她呢,她篤定道:“怎麼可能呢?”
紀雪卻低頭苦澀道:“不,我能看出來,本來我們三人和他見面時,他都沒怎麼生氣,但你一來,他就好生氣,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都沒見他這麼生氣過。阮姑娘,他在意你。”
“不是的,他是……”明萱歪着頭,想了半天,才道:“他是討厭我。”
“也許吧。”紀雪一笑,笑得十分酸楚:“不管他是喜歡你,還是討厭你,但是,他都十分在意你。”她低頭道:“阮姑娘,我知道是我害得你們要離開建康,但是,我只是希望珩哥哥能平平安安,就算被塢主處罰,就算賠上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眼見紀雪這個心境純淨的姑娘執拗如此,明萱忍不住道:“紀姑娘,慕珩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值不值得,我心裡清楚。”紀雪道:“雖然你們人人都說他怎麼怎麼壞,但是他在我心裡,一直是那個珩哥哥,沒有變過。”
見紀雪這般執念,明萱終於忍不住道:“我以前,也像你這樣,一直在等他,一直在想他,但是事實告訴我,我錯了。”
明萱將慕珩爲了榮華富貴,用她母親的事威脅她解除兩人婚約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還有爲了奪權如何利用她和蕭嶷,說到最後,明萱道:“紀姑娘,你還看不清嗎,他真得變了,不是你心目中那個人了。”
紀雪沉默了會,才道:“阮姑娘,也許珩哥哥當初選擇和你斷絕關係,正是爲了保護你。”
明萱怔住,紀雪又道:“假如不這樣的話,七殺門更不會放過你,你既然喜歡他,爲什麼不選擇相信他呢?”
明萱愣了一會,才搖頭道:“不,他早就不值得我相信了。”
紀雪嘆道:“阮姑娘,你再好好想想,也許你會發現,珩哥哥對你,也從來沒有變過,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擁有的,是我夢寐以求,卻永遠也得不到的……”
她心情苦澀萬分,如果,當初她沒有把那件事告訴塢主,是不是,她也有可能得到珩哥哥的愛,可是,凡事,又哪有如果呢?
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也許,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