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三日內,出外追剿霜洲飛舟的諸多修士陸陸續續返回歸來。
明校尉也同樣是在第二天轉回的。
這一次他主動攔下了兩個造物甲士,又在隨後的追擊之中親手摧毀數艘飛舟並擊殺了上面所有造物和甲士,功勞也是不小。
若無意外,這又會成爲他的一筆資歷。
不過他對這些不感興趣。
他很清楚,自己能立下這些功勞是因爲身上的這件外甲,並不是因爲自己有多厲害,要是沒了此物,憑他的本事,至多就是回去坐個高高供起的閒職,下來等着養老就好了。
他也是聽說了,兩府近來一直在培養和找尋合適的披甲後輩,可是直到現在,能披上這件玄甲的人仍然只有他一人。
莫說他身上這件外甲,就算那件女性甲冑,直到現在也沒能選出真正契合的人選。
不過現在不成,不等於以後也不行。所以他必須表現出獨一無二的價值,這才能在軍中站穩腳跟。
他回來之後的幾日,沒有再去邀約其他修士比鬥,就在一個人坐在寬闊的訓武場裡思考如何戰勝張御。
只是當時張御所表現出來的那個瞬息間將霜洲甲士化作飛灰的手段實在太令人驚悚,他一時也是找不到破解之法。
而在這個時候,常谷也是從洲內轉了回來,並向他傳達了譚從的要求,要他儘快設法與張御一戰,可是明校尉卻是明確表示了反對。
常谷問道:“明校尉,你是說,你覺得自己在提升之後仍然沒有戰勝張玄正的把握?”
對於這個明校尉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道:“是的。”
常谷疑惑道:“你既然沒有和他比過,你又爲什麼這麼認爲呢?”
明校尉便將當時見到的情況與常谷大略一說。
常谷想了一想,道:“我不是甲士,也不是修士,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判斷的,但我根據明校尉的說法,我能判斷出那名霜洲甲士當時一定是身披雙甲的,只是後來被明校尉你打破了一層護甲。
這樣他的實力肯定會因此而下降,所以我並不認爲那位張玄正殺死了一個曾被你重創過的甲士,就一定能用這樣的神通來對付你,畢竟你身上的外甲代表着如今天機院的最高技藝,你也要對它有信心。”
明校尉仔細想了想,道:“雖然常先生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可我還是覺得我難以勝他。”
常谷看了看他,嗯了一聲,道:“老師曾說,你能駕馭這件玄甲的原因之一,一個是因爲你夠純粹,還有就是因爲你有超越常人的直覺,或許你的看法是對的。”
他頓了下,又道:“老師也曾說過,不必爭一時,玄甲的潛力很大,你還能繼續提升,等到你覺得合適的可以再來嘗試也是可以的。”
明校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現在還沒有頭緒。”
常谷認真道:“我知道了,我會把明校尉的話傳達給老師的。”
五天之後,常谷返回位於照州的天機院分院,將明校尉如今的情況報於譚從知曉。
譚從聽完之後,搖頭道:“他太執着了。也太看重輸贏了,那位張玄正越是強大,越是能幫助他提升玄甲的力量,這輸贏根本是小事啊。”
常谷不解道:“可是老師,他現在上去尋那位張玄正比鬥,若是輸了,不是磋磨他的信心麼?而且他現在也不是找不到其他的對手,弟子以爲,讓明校尉自覺有把握的時候再去,那不是更好麼?”
譚從眼神複雜的看了常谷一眼,自己這個弟子在技藝上無疑能繼承他的衣鉢,可是對世事對人心的認識卻仍然很淺薄。
他讓明校尉去嘗試與張御鬥戰,目的可不僅僅是爲了提升玄甲的力量,也是爲了能試出張御所具備的神通手段,好尋到一定剋制之法,這樣天機院就有手段可以制衡此人了。
在這方面,施姜顯然更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沉吟一下,嘆道:“罷了,你回去之後告訴明校尉,如果他覺得沒有什麼機會,那就早些回來吧,北方戰事很快就要開始,他也能在戰鬥之中獲得磨礪,等到他從戰場上回來,或許到時候就能擁有足夠的實力了。”
在進入八月下旬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在霜洲疆域附近的曹方定折返了回來,向張御詳細稟告了此輩最近的動向。
張御聽了他敘說後,道:“也即是說,這幾月以來,這些霜洲人一直就在加固城防,修築各種軍用堡壘?”
曹方定道:“是這樣。開始我還以爲霜洲只是爲了防備我們再次突襲,可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那些護壘層層深入地下,無論是密州、獨州都是如此,而外圍的堡壘羣更是將整個州郡都是籠罩了起來。”
張御微微點頭,霜洲這應該是在做着青陽大舉來攻的準備,雖然霜洲又一次對他們發動了突襲,可顯然他們內部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不過他也是覺得,這回突襲其實還不及上次,首先意志上就不夠堅決,其次規模與上回相差並不大。
這應該是霜洲內部有分歧,所以無法動用足夠的力量。
其實霜洲方面若是敢於放手一搏。別的不說,只是這次到來的飛舟的數目翻上一倍,那就足以對他們造成巨大的麻煩。
當然,這裡也不排除是霜洲方面經歷了一次失敗後,短時間已是拿不出足夠的密匣,故是無法一次攜帶更多的玄兵進行長途奔襲了。
他道:“辛苦曹道友了,不過下來還要勞煩曹道友繼續監察此輩動靜。”
曹方定肅然拱手道:“曹某當不負使命。”
營州。
地下軍壘之內,莫若華和五個女軍士一道,在地下漫長的艙道中行走着。
而她們一路過來時,兩邊全是臉頰上刻着金屬條的造物人以及各種負責巡遊的兇悍造物,前面領路的軍士更是神色繃緊,全程一語不發。
她們也是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行走有一個夏時,她們走入了一處巨大的金屬艙廳之內,此時她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處於哪個位置了,甚至到底還在不在營州也不知曉了。
到了這裡後,那名軍士示意她們停下,而後上前與站在這裡的一名女軍士低聲交談了幾句,而後一個軍禮之後,就轉身出去了。
那名女軍士則是向五人這裡走了過來。
莫若華留意到,這個女人眉梢眼角看不到任何皺紋,可給人的感覺年紀已經不小了,且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從額頭一直延伸到頸脖處,給原本還算清秀的臉龐上平添了幾分煞氣。
女軍士看向衆人,在每一個人臉上都是停留了一會兒,最後用平緩語聲說道:“你們想必一直疑惑爲什麼挑選你們到此,今天你們將會得到答案。”
她沒有多說什麼廢話,向着某處示意了一下,地面之上頓時有五個方臺升了起來,上面各在擺有一個玉匣,裡面則是一枚晶亮的玉石。
女軍士站在那裡道:“你們以往所披的,只是最爲下等的神袍,而這是特意爲你們量身打造的神袍,你們現在就可以換上了。”
莫若華和其餘四人一同走上前去,找尋到了寫有自己伍號的那個方臺,先是將原本的神袍解脫了下來,而後再拿起了那枚玉石往胸口處一按。
隨着她意念一動,霎時一件修身的甲冑裹滿了全身,仍舊是原先她最喜歡的暗藍色澤,但是所能運用的力量卻是有着些許的不協調。
可是這種不協調在她試着動了幾下之後就消失了,並且連披上神袍的感覺也幾乎察覺不出來,顯然說是爲她們量身打造的並非虛語。
她留意到,在玉石之旁,還有一隻陶罐,上面盛放着一團如脂膏一般的玉液。
女軍士的聲音再度傳來,道:“那是‘靈襯’,你們現在把這個也是披上。”
莫若華心中猜測是要讓她們披上玄甲了,畢竟只有披甲纔會用到“靈襯”。她和其餘四人都是伸手出去,按在了那陶罐裡,過了一會兒,那玉液順着她們的手臂蔓延上來,並很快融入到了神袍之中。
女軍士道:“好了,你們和我來。”她當先邁步,往大廳後方走去,帶着五人一直轉入了到了後廳,而後前方金屬壁上一陣水紋般的晃動,顯現出現了五條艙道。
她道:“你們自己沿着這條路往前走就是了,記着,需要作出選擇的時候千萬不要猶豫。”
莫若華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條艙道,就邁步往裡走了進去。
她聽從秦午的意見,在訓練劍技的時候並沒有表現的太過突出,不過看去仍然被選入了進來,顯然上面看重的不僅僅是技巧,或者說技巧並不是決定性的東西,或許她本身在到了這裡後,就已經沒辦法做出什麼改變了。
艙道幽長,看去沒有盡頭,行走在這裡,只有腳步聲的迴響伴隨着她。
在走了大概兩百來步後,她看到了一座方形的琉璃罩,上下連着頂璧和底部,灌滿了某種透明清澈的水液,裡面漂浮有一塊晶瑩華美的寶石,差不多有拳頭大小,從不同的方向看,它有着不同的形狀。
外面的人並未告訴她要幹什麼,言語也很模糊,但她本能感覺與這種東西有關,在走近了一點之後,這東西忽然朝她一轉,綻放出一團絢爛的光芒。
她感到心頭一陣悸動,眼神也是一片恍惚,不知不覺間,就把手朝着這東西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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