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方纔雖是離去,可他並不認爲上宸天這裡做出誓言後就真的沒有問題了,尤其是劫陽之力遲遲不見落下,他便推斷可能其人另有打算,而上宸天這裡無疑是一個突破口,故是將其一縷氣機留在了此地。
由於“缺業”玄異之故,能夠掩蓋天機,令人無法算計到他本身行爲,故是此前無論是贏衝還是關朝昇並未能察覺到他的的舉動。而在發現異狀之後,他也是果斷將命印分身轉挪了過來。
關朝昇一雙丹鳳眼眯了下,道:“張廷執也來了,今日倒是有趣,天夏廷執居然來維護上宸天?”
張御淡聲道:“既然承諾令其延續,天夏之言語總是作數的。”
魚靈璧此刻擡起看向關朝昇,用清冷聲音言道:“關上尊,這就是爲什麼我們願意在天夏面前立誓,而不是在尊駕那裡了。”
關朝昇冷笑道:“不錯,張廷執功行非凡,我亦難勝,但是卻也未得就能護住爾等!”說着,他一揮袖,一團暴烈光芒向下照耀而去。
贏沖和魚靈璧方纔已有準備,趕忙催發青靈天枝,垂下一道厚實青氣用以抗衡,只是兩氣相觸,那看似厚重的青氣厚幕竟然瞬間就被透過。
鎮道之寶的運使終究還是要看人,相對於關朝昇,他們的法力有限,如此催發出來的青靈天枝之氣反倒是遠遠不如此刻與關朝昇算得上是緊密相合的劫陽之氣。
張御倒是沒有立刻伸手上去遮護,他知道以贏、魚惡二人的本事,又有青靈天枝爲倚仗,縱然不敵,也沒可能在關朝昇同樣一具分身之下一照面就被收拾掉。
他站在原地不同,淡然道一聲宏大道音:“敕禁!”
此音一出,關朝昇與在寰陽空域中遭遇一般,身軀之內的氣息頓時一亂,本待運發出來的劫陽之力也是立刻與他自身脫節,再也無法繼續推動下去。
張御看着關朝昇這分身之上的氣機,眸光微閃,於此時又恰當其時喝出了第二聲道音:“敕鎮!”
關朝昇畢竟功行法力深厚,在一瞬受擾之後,便盡力理順收攏自身法力,然而又一聲道音到來,卻正好將他聚合的力量再度震散,那圍攏在身軀之外的劫陽光芒一下變得閃爍不定。
雖然他有劫陽之力爲屏護,可大道言印完全不受劫陽之氣的阻礙,直入他心神之中,並且在張御心光高於他法力的時候,那更是呈現出威壓之勢。
張御得勢不饒人,他以目印準確觀望到關朝昇這分身之中的具體變化,知其已然制壓不住自身,於是發出第三聲道音:“敕封!”
這聲道音喝出,霎時震動整個空域,關朝昇身軀晃動,隱隱呈現崩散之象,儼然維持不住了。
張御則於此際道出第四聲道音,道:“敕,絕!”
這一聲落下,似是將前面數聲道音的威能一同推動了出來,場中魚靈璧和贏衝只覺的心神搖顫,好似得聞某種大道之理,縱然他們不是被針對的對象,聽到之後仍是覺得自身法力似受洪浪衝涌,難以自持,同時生出一種渾渾噩噩之感。
關朝昇則受此一音,再也凝合不住這具分身,轟然化作一團耀目光華,再是一閃之間,整個人便驟然散去了。
張御站於天中,待那餘下光氣散盡,辨得這裡再無關朝昇絲毫氣息存在,也是一拂袖,從此間遁返回去了。
現在數枚道印在身,已是能夠相互推動了。尤其是“啓印”,此印乃是己我,又有開啓之意,雖不具備攻伐之力,可卻將其餘三印一同串聯了起來,威能更勝過去一籌。
不過這次直接言印破散關朝昇,到底也是因爲這只是一具分身,完全是借托劫陽之力而生,將之剝離開來後本身就沒有什麼力量了,總的來說,並不能和他這命印分身所能發揮的力量相比,要是鬥戰正身,那就必須運用其他手段相配合了。
贏衝、魚靈璧二人此刻方是從道音迴響之中醒來,他們目睹張御當場將關朝昇打滅了去,雖然其人只是一具分身,可是心中震動卻是極大。
尤其是魚靈璧,關朝昇這些時日來不知給了她多少壓力,也得虧贏衝老於謀劃,在旁幫襯,才能支撐過去,現在眼見被打散,心中不由一陣放鬆。她看着張御消失所在,想了想,認真道:“贏長老,我等當儘快接引天夏諸位同道到來了。”
贏衝認真道:“贏某當盡力。”
此刻寰陽空域之內,煉空劫陽持續爆發之下,所有人已是遠離了劫陽所在,不過依舊在光芒籠罩之內。
張御正身望向上空,凝定那某一處所在,道:“諸位小心,此人攻勢快要來了。”
關朝昇分身失敗,無法再挪轉走脫,那麼只剩下與他們對敵一途可走了,且絕了後路之後,此一戰對其而言是不勝即敗,所以這一擊到來,必會傾盡其一切所能。
李彌真聽他之言,也是加緊催發“食陽蟲”。
那一縷放出的赤氣周遊上空,開始是一道赤光來回穿梭,不斷啃噬陽力,對其進行削奪,而在此過程中,此氣不斷壯大,漸漸天穹被染上了一層赤色。
以前他也不清楚“食陽蟲”是否能對敵煉空劫陽,現在通過印證卻是明白了,食陽蟲或許能對“煉空劫陽”進行啃噬,但想要一下吃乾淨劫陽之力是不可能的。
便是劫陽放在那裡讓他任意施爲,也需極長時日纔可能做到,可寰陽派哪會容得他如此做,並且劫陽之力一旦發動反攻,食陽蟲也能被劫陽所吞化,不過食氣蟲厲害之處在於,就算被吞化,先前啃噬掉的力量也永遠不可能還回去了。
若是厚厚臉皮,兩者勉強可以說是相互剋制。
可不管如何,現在食陽蟲吃的越多,便越是強大,在關朝昇真正攻襲落下之前,能啃噬多少是多少。
對於他的舉動,天夏這邊之人都暫時持支持態度,此舉雖然對李彌真也有好處,可大敵是寰陽派,此舉就算破壞不了劫陽,對於削弱對面也是有益處的。
而在張御之語發出沒有多久之後,天穹之中就出現一道遍及整個世宇的光芒衆人只覺心中一沉,像是一股有無盡壓力籠罩下來,並落至心神之中。
可在這極晝極明之後,天地又是驟然一黯,所有光芒盡去。
似乎是關朝昇直接將劫陽引向了那吞化萬物的一端,故是可以看到,此刻天頂之上所出現的不再是閃耀光芒,而是一個深邃無盡的黑暗,一個將一切存在都是吞去的空洞。
這分明是將鎮道之器中某些深層次的力量引動了出來,諸人儘管對這一擊的威能已有準備,仍是感覺到,自己之前當是從來沒有面對過這等攻勢。
這空洞正在緩緩壓下,並在不斷擴大,吞噬能夠看到的所有,那本來彌散漫天的赤氣也隨此壓一點點被擠壓消失。
李彌真見那赤氣逐漸被吞奪,自己已是再也佔不到半點便宜了,只能遺憾一招手,將“食陽蟲”收了回來。
此蟲哪怕只剩下一道氣機,此前所得就會存在,不至於被走空一場,不過他也知道,今次自己露臉到此爲止,這等機會以後也是不太會有了。
顯定道人此刻望着天穹,也是一臉凝重,他蓄勢良久之下,那一層涌動的金砂已然是厚重無比,像是整個世域都是鋪滿,可就算是如此,他依舊覺得自己難以對抗此勢。
一方面是他道法修爲不如關朝昇,還有就是幽城這鎮道之寶纔是煉出沒有多久,他自己也還完全未能如意駕馭,哪怕眼前支使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力量。
不過他看着邊緣處的金砂與那一團空洞接觸,雖被逐漸消融,可似是也消耗了那空洞些許。不覺欣慰點頭。
金砂能夠隔絕一切,包括隔絕自我,隔絕外物,雖這對劫陽整體作用不大,但好處在於也不可能被劫陽吞奪過去化爲自身的力量,只會在一定程度上消耗其力。
他推算了一下那空洞吞奪之速,轉首慎重對張御等人言道:“諸位道友,稍候我當全力祭動金砂,一旦敝人駕馭不住,最後當會被斥去界外,下來要靠諸位自身了。”
金砂作用便在於蔽人蔽我,當運使到一定程度,或者法力超過一定限度後,御主自身也是會陷入一種無可接觸,近乎消失狀態的之中,並持續良久,其實這同樣也是保證御主自身能夠順利脫去。
故是他推動此器之際,法力必須保持在一定限度,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以前他從未與關朝昇真正論法交過手,而現在有天夏在背後託底,卻是機會難得,他也是決定盡展自己所能,與關朝昇印證一番,雖然自忖必敗,可這卻是少有的印證機會。其實只說此事,今番與天夏聯手就不算吃虧了。
張御看他一眼,又往天夏世域望有一眼,回言道:“顯定道友儘可施爲,或許道友稍候不必要遁避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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