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岸向上望了一眼,只覺上面坐着的那位戴廷執功行深不可測,只是氣息感覺與他們不太一樣。
這是因爲戴廷執乃是渾章修士,而他乃是真修。
雖然張御也是玄修,只是功行足夠高,所以他絲毫察覺不出什麼來。
戴廷執此刻正在批覆文書,兩人都是等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才擡起頭,喝了一口茶,看向重岸,道:“你便是那名治界的玄尊麼?”
曾駑也是從張御留下的那張符詔中得悉,自己的天地在天夏這裡名喚“治界”,故他道:“在下重岸,乃是治界修道人出身。”
戴廷執拿過一枚玉簡,上面記載了重岸在治界所做之事,他掃過一眼,纔是放下,道:“凡是下層來此,都要擔起權責,你要去哪裡?”
重岸回道:“晚輩對天夏並不熟悉,全看前輩安排了。”
戴廷執看他一眼,道:“如此也好。我方纔看過了,你平復了一域安穩,乃是有功之人,所作所爲也符合天夏道念,故許你一個職位,可在虛空之中做那巡遊,你可願意麼?”
重岸道:“晚輩願意。。”
戴廷執不再問什麼了,提筆寫了幾個字,又用印在上,令身邊弟子遞給他,便道:“你可以下去了。”他對重岸可謂態度平平,三兩句話就把他打發了。
重岸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自己老師的真正身份,只以爲老師去往治界做事,當也只是一個尋常玄尊,可能與天夏真正的上層無法相比,戴廷執自也沒必要刻意照拂他,反正只要能按照規矩辦事就行。
他退下去後,便是來到了外宮,在一名弟子引領之下取了袍服印符。隨後他循着玉符上的指引尋到了一座漂浮在氣海之上的山嶽,這裡就是配給他的洞府。
他裡外走了一圈,這山嶽龐大無比,山巒之上宮觀殿宇連綿不絕,住着不少低輩修道人和尋常生人。有不少本就是天夏,還有許多則是上回從元夏定約之後送來的人口。
而這些人負責栽種靈花異草,整理宮闕,打造法器,熬煉丹藥,佈置陣法等等雜事。而他則需負責指點這些人的修行。
這也是因爲如今正在對抗元夏,而天夏整體是上是不如元夏的,故而上下每一個人都必須儘可能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來。
他先把那雛鳥放在了宮外的靈禽崖巢之內,沒有多久,聽得陣陣清鳴,就有兩隻毛羽鮮麗的大鳥尋來,圍着那雛鳥打轉。
他尋到了自己的主殿所在,拿動印信一晃,原地浮動出一個一尺多高,慈眉善目的老者,對他作揖道:“小老兒乃是此間精靈,名喚通和,玄尊可有吩咐?”
重岸問了下此間大致情況,老者一一回答,又道:“殿主若是嫌眼前人手不夠,可由老兒再去招募,多少人都是可以,或者也可自家招攬,要是不喜老兒這副模樣,喜歡那等賞心悅目的,也可以換一個人來招呼。”
重岸搖搖頭,道:“不必,老人家就很好。”
通和老人十分高興,道:“那小老兒就先告退了,殿主要有什麼事,只要喚一聲,小老兒必至。”說着,作揖一下,就化雲氣散去了。
重岸想一下,既然可以自己招攬人手到此,他倒是想着可以帶一些治界的妖物到此,經過百年打磨,刺頭早就沒了,但仍舊存有一些大妖,把這些妖物帶上來,這樣不但給安穩,也能物盡其用。
他一邊想着,便走到了殿旁跳出的眺臺之上,望向遠空,見一座座大小山嶽之上都是落有人蹤,而這般山嶽不知幾許。
虛空世域經由這些年來的營建,即便沒有內層那般興旺,可也是十分適合修道人定駐了。
尤其是和虛空邪神劃定治域之後,連虛空邪穢都是少了許多,雖然這些外邪仍是不可抑制的發散過來,但比以往不知道好上了多少,連帶外層這些年來都是涌現出了不少修道人。
這個時候,他見一道遁光往此而來,並落在宮外的泊臺之上,光芒散去,曾駑自裡現出來,並道:“重岸道友可在麼?”
重岸自裡出來,道:“原來是曾道友。”
曾駑笑着遞過一隻玉壺,道:“因爲道友此前在下界時安撫界域,也算有功,故而玄廷特賜一些助益修煉的丹丸。只是比不過……”
重岸道:“比不過什麼?”
曾駑咳了兩聲,道:“道友以後就知道了,聽說道友還有一位老師,沒和道友說起過麼?”
重岸道:“老師只是教導我功行,其餘都是不言。”
曾駑感嘆道:“看來尊師是一位方正嚴謹的前輩。重岸道友,你對這裡尚且不熟悉吧,你帶走訪一二。”
重岸一拱手,道:“那就拜託道友了。”
曾駑一招手,喚來一駕天女飛車,帶了重岸上得車駕,帶着他在外走了一圈,告知他一些該是此間知曉之事,又詳說了天夏的規序。
末了他道:“說來此方界域共分數層,最內層我也未曾去不過,不過我們這一層,便乃是對抗元夏第一線了。元夏若是殺至,我們需頂上去。”
重岸倒沒覺得沒什麼,他早聽張御說過,與元夏正在開戰,他既來上層,就是要對抗元夏的。
他道:“我乃下層出身,我身後就是整個世域,我若是不抵擋不住,那麼億兆生靈都要折損,所以此事乃是我所願。”
曾駑讚道:“說得好!”他想了想,道:“說來道友還不知曉,我便是從元夏投奔過來的。”
重岸詫異道:“曾道兄原本曾是元夏修士麼?”
“是啊!”
曾駑唉了一聲,道:“元夏並不把底下的修道人當人看,我便是玄尊,也不過是一枚大點的棋子罷了,我投奔天夏,乃是我此生做的最爲明智的選擇。”
兩人轉了一圈後,便又回了宮闕之中,重岸請了他入殿,令人擺開宴席招待,並道:“我這裡沒有什麼好物,只有從下層帶來的一些土產,道友若不嫌棄,不妨嘗一嘗。”
曾駑搓手道:“那要品一品的。”
而就在曾駑到達虛空世域的時候,同處於虛空之中的元夏駐使墩臺某處,那正坐在那裡的無面之人忽然心中起了一絲感應,他能感覺到與自己的某一縷神魂出現在虛空某一處所在,不覺心中振奮。
他想了想,便試着引發感應。
重岸本是在與曾駑說話,但心神卻是忽然泛起了某種漣漪,他不由心中一動。
那身上所附之神魂乃是張御從他軀殼之中剝離出來,隨後又重新栽種入身軀之中,此刻有反應,那說明可能是元夏方面在試着與他聯絡了。
只是忍着沒動,因爲如果一有感應就跑過去,那元夏那邊根本就不會信任他,所以他只當沒這回事。
在送走曾駑之後,下來他便開始執行巡遊之職責,閒時安穩修持,不知不覺間,就是三載時日過去。
張御在撤回氣意後,雖然對他有所關注,卻也沒有去催促他,在這三載之中,每半年又有一個世域被扶托出來,他心中那個感應也是越來越強烈了。
算來十年休戰之期已然過去了大半,剩下用不了多久,兩邊恐怕就要再度掀起戰端了,若是能趕在元夏攻伐到來之前取得那最後一枚大道之印,那他就又多了一個倚仗,只是這事也急不來,只能看一定的機運了。
而元夏駐使墩臺這裡,那無面之人在這三年之內頻頻感應,然而對面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雖然得不到重岸的迴應,但他反而很放心,因爲通過這些舉動,他至少證實了自己那一縷分出的神魂的確到了從下層世域來到了天夏。
下來他只要等下去就是了,就算這十年之中等不到,只要有這條內線存在那裡,對元夏也是大大有利的。
這一日,重岸又是去虛空巡遊,恰好來到了虛空壁壘這邊,並攔阻下了一駕元夏飛舟仔細查看,末了將一隻紙鳥擺在了角落之中,隨後離開了此地。
而那駕飛舟隨後進入了虛空壁壘,再是進入元夏駐使墩臺,只是此物擺在那裡,竟是三個月無人問津。
直至有一日一名弟子無意路過,將將紙鶴拿了過去,但是查下來發現此物沒有什麼玄異,也就是被扔在了一邊。
再是幾日之後,有一個神情略顯呆滯的修士路過此間,卻是將此物拾起來,給帶了回去,而與落榻之地相隔數層的所在,正是那無面之人的落駐之地。
他並不與下邊那修士接觸,只是感應了一下那紙鶴,很快便感受到上面的殘留氣機,不覺心下興奮,因爲他終是取得與寄附神魂聯絡了。
而下來就是解決雙方如何溝通的問題了。
這裡他必須尋機找對方出來見一面,因爲他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被天夏方面控制了,唯有用法器和神通加以確認,才能徹底放心,纔算是埋下了這一條暗線,不然他根本不敢用。
不過那隻紙鶴既然能安然送到他身邊,說明這條路線是可以嘗試一下,於是他傳意到了那隔壁修士的身上,此人神情頓時一陣茫然,便又拿起紙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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