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初一步走了進去,看着流沙從腳下淌過,往裡不斷流瀉而去,受此推送,走得自是極快。這麼走了百多裡後,依舊不見盡頭。
此刻回望一眼,見上方的光芒雖然依舊照入進來,卻唯有那一隙天幕是明亮的,但也僅剩一隙了,周圍俱都是暗沉沉一片。
他轉過頭,繼續前行。
隨着繼續深入,他看到了不少生靈留下的骸骨,周圍竟是開遍花朵,細細小小,如同鱗片,煥發着幽幽藍光。
他忽然想到,這裡倒是一處難得的立基之地。
在離開東庭駐地之前,那些駐地之中的人曾拜託他多多留意,看哪裡可以另立駐地,方便他們派駐人手,勘察地理,描摹風物。。
儘管這裡表面看着荒涼,但他發現了,其實底下的小型神異生靈十分之多,更深處也有水源,足夠撐得起一處駐地所需來。
因爲這裡周邊一望無際,但只要在高處立一處據點,足以監察整個平原,物資少缺也不要緊,但是一駕運載飛舟的物資足以解決所有的事情,而且也可以慢慢改造。
他最佩服的就是天夏一直以來都設法在荒蕪所在立下據點,然後改造當地水土風物,使得草木及生靈聚集,慢慢從荒涼之地變得適宜人居,教化土著是改變人,而此法卻是逐步改造天地。只要天夏人在,那麼總可以一步步改造下去的。
可惜玉符不能用,若是退走,恐怕下次未必再能來到這裡的,所以他決定自己先看個究竟,暫時沒法將這裡的消息告訴上面了。
他往裡持續深入,可不管下行多遠,背後總有一縷光芒照進來,此時他心中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只覺自己是在進入了某個存在腹中,雖然看上去也好像是如此,此刻深洞深處聽到一種莫名的呼喚,靈性悸動陣陣而來。
靈性的牽引一直存在着,他也是跟隨着這個指引往下走。他本來以爲是會見到至高,不過越走越感覺不是,至高哪可能來持續關注他。
莫非是殘存的聖者族類麼?
這個族類的事情他也從張御那裡知曉了一些,從目前看,是最接近的至高族類了,只是從消息看,聖者族類的長者都有天夏上層盯着,不可能再在外面露面了,那麼還有接近至高的存在麼?
是不是有,看一看就知道了。
念頭這一升起,腳下一頓,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裡出現了一個石像,卻是一個不知名生靈的頭顱,其口部乃是一個巨大的入口。
他知道自己要尋的東西或許就在那裡,只是這裡不能聯絡外間,到底能不能把所知的帶回去,那就要看他自己了。他沒有猶豫,再度啓行,只是一會兒,身影就被那巨口吞沒進去了。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在擬化元夏天序之後,便駕馭藏空儀和秘塔,按照伏魔典錄之上所示,演化了一個魔物出來,並將之持在手中。
這東西表面看去,那是一個秀白靈芝,看着雪潤嬌嫩,怎麼看也是靈枝奇葩,望之令人喜愛,不是那等邪穢之物。
可是魔物是不能從表面進行分辨的,而從心從情。
特別按照伏魔典錄上的劃分,邪祟之物和有益之物根本就是一體兩面,沒有明顯界限,有界限的僅只是生靈的認知。
若是魔物之中出現一個能侵害自身的魔物來,此便是魔上之魔,那麼原本的魔物身份可能會發生改變。這只是單純之比,實際上更爲複雜,盈滿則溢,月滿則虧,魔頭今日能助你惠你,明日便能壞你損你。
他一揮袖,便將這魔物投入了那一方擬化界域之中。而在此之中,他也是擬化出了一些低輩修道人,此輩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一具遵從本能的空殼而已,與鄒正那些分身大致相同。
這魔物入內之後,飛快侵入了一具修道人的身軀之中,可謂是無聲無息,不曾遭受排斥。
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爲魔物不過一個,影響還是太小。
在修道人中,低輩弟子本來就是良莠不齊,些許人受傷,根本不算什麼,放在元夏,只要沒有超過損折元夏根基的程度,別說驚動天序,連元夏上層不會在意。
但此只是第一步,他隨後又轉化了萬千魔頭,同樣擲入了此中,這回卻是有了反應,並且進行了排斥。
他知道自己的魔頭塑造仍是粗淺,故是接下來的時日內,他便是一邊嘗試,一邊加以改進。過程雖是繁複,但卻是非常順利。
可他清楚,這還差得遠,因爲自己除非真正完整立造出元夏天序,不然終究是有瑕疵的,唯有真正投入元夏之中,或者比照元夏天序,才能嘗試出來。
這裡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可以讓派遣去元夏的使者將這些帶回來,再將自己所需的東西傳回來。
現在第一批使者如今已是派遣去了元夏,這次主要是以常暘爲主,不過其人是真修,雖然能力突出,但是交流起來並不方便。
而第二批使者人手正在安排之中,這回主要是以玄修爲主,那就可以隨時傳遞消息了,可就算派遣玄修前去,由於目前玄修功行普通不高,也難以描摹元夏天序。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他派遣分身前往,自己親身觀看,那麼兩邊溝通就容易了,元夏明顯已經視他爲大敵,且不說是否會讓他去,真的去了,想必也會對他百般提防,做不了任何事情。故而這是行不通的。
不過,他還有一個辦法。
他擡起頭,對外喚了一聲,道:“白果。”
不一會兒,新得軀殼的白果從外走了進來,一直來到他的身邊,對着他一禮,道:“先生有何吩咐?”
張御道:“這一次有幾位同道前往元夏爲使,你與他們一同前去。”
知見真靈通常是離開不主人的,因爲他們就是主人的意識映照,所以他人也看不見。
可是他成就玄尊後,白果也是跟隨着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意識映照了,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是他的分身了。
上次給他用生土給其塑造了一個軀殼,白果便能自如行動了,而白果乃是他的知見真靈,他所知道的,白果也知道。白果也能通過訓天道章傳遞的消息,故而也便若他親身去往那裡了。
白果躬身一禮,道:“白果領命,白果一定會幫助先生傳遞好消息的。”
張御點點頭,他從袖中拿出鄒正留下的那一頁書,這其中蘊藏有至高之力,可以直接將一個人推到玄尊層次之上。
白果可以藉助訓天道章於他聯絡,但是白果自己也需要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然稍微一點波折就可能令其身軀毀銷,那麼去了也是白去。
故是他準備將這一頁之中存納的力量用在其上。
白果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雙手一伸,將之接了過去,再是退後幾步,將此力引入身軀。
過了一會兒,他的身上漸漸綻放出一陣五顏六色的奇異光亮,像是彩虹旋繞,而又過了一會兒,整個身軀好似變得通透了起來。
張御平靜目注着白果,他也是第一次見神異力量推動上層境地。
白果是用生土塑造的身軀,本就能與至高之力能完美相合,所以這個過程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片刻之間,就獲得了上層力量。
不過在他看來,這個力量是虛假的。
因爲這是靠着至高之力拔高的,至高之力一旦不在,那麼就會跌落凡塵,至高之力未必會主動撤走力量,可是隻要不到達至高之境,那麼永遠就不是屬於自己的。
這樣的力量是被扶託上來的,所以也並不會凝聚出集合自身精氣神的觀想圖和元神。
大多數神異生靈到了這一步,反而有可能會走向兩個方向,一個是繼續穩固自身的軀體,還有一個純粹靈性上的強化,然而這兩條路其實都很難以再往上走了,除非是道機發生變化。
他思索了一下,濁潮一直在推動道機變化,這既是將原來的一切破壞損毀,可又何嘗不是給予一線機會呢?
待白果身上力量完全穩定下來後,他對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煩你請俞道友到此。”
俞瑞卿是他安排的去往元夏的第二批主使,派遣其人的原因在於其人善於與人打交道,而且還是玄修,可利用訓天道章,正好與常暘相互配合。
明周道人現身在旁,一個稽首之後,便即離去了。
不久之後,俞瑞卿來至殿上,對着張御一禮,道:“廷執有禮。”
張御回有一禮,請了他坐下,道:“此行俞道友準備的如何了?”
俞瑞卿微微一笑,道:“上下都已備妥,能隨時去往元夏。”
張御對着白果道:“這是白果,此番跟隨俞道友你們一同前往元夏,你們不必刻刻意關照他,一切以天夏事務爲上。”
俞瑞卿方纔就留意到了這個站在張御身邊戴着遮帽,只露出白皙下巴的小童,感覺其氣機儼然達到了上層,倒又與修道人有所不同,但張御既然不說具體情況,他也不會去多問,便雙袖一擡,道:“俞某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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