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司議看了下那印信道籙,笑了笑,道:“兩殿自然是信得過三上世。”
那道人也是笑了下,堅持道:“規矩不可廢,還請諸位司議一觀。”
向司議點了點頭,道:“好,那就請萬司議先過目吧。”
萬道人接了過來,他並不敷衍,而是仔細認真的查看過,這才又送到了向司議的手中。他嘴上雖然說得很客氣,可是查驗起來同樣非常謹慎,不但運法查看,同時氣息入內轉了圈。
待確認沒有問題後,他纔是傳了下去,此信符下來在每一個司議的手中都是過了一遍。
兩殿鎮道之寶的運使權柄在每一個司議的手中,所以今朝動用此物,每個人都需有所查驗。
同時這也是一個隱性的法儀,若有一個人不同意。那麼這事情也就推進不下去了,這也是兩殿司議權柄的真正體現。
司議的職位一旦坐上去,想要正常拿掉幾乎是沒可能的,非要以種種藉口和條件逼迫其去位纔可,但要是司議無有顧忌或者不在乎後果,那短時內還真是難以拿其如何。
這一次與天夏交戰,或是戰歿、或是失蹤了不少司議,也就使得許多人替繼了上來。
至於大司議,雖然不管具體事務,那是真正運持鎮道之寶之人。平日寶器都是放在他們手中保存並藉以修持,所以寶器能得催運,定然是先過了諸位大司議那一關的。
此刻在場許多司議雖然對三上世突然要求查驗天序有些不以爲然,但此事其實也不算太麻煩,他們也沒什麼意見。其中有一些司議才方式持位不久,正處於觀風色之時,自也不會做出什麼多餘的動作。
再說與天夏鬥戰在即,梳理一遍天序倒也是應該。
待所有司議都是詳細看過後,見無人出聲說什麼,萬道人、向司議二人對視一眼,點了下頭,皆對那道人一禮,道:“符信已是驗過,諸司議並無異議。”
那道人此時收斂了臉上笑意,正色道:“既然諸位司議已是同意,那便請放開制束,容我等運機察觀。”
萬道人、向司議二人執有一禮,隨後對身後司議道:“請諸位司議一同運法。”
兩殿諸司議應有一聲,便一同催運法力,感覺意念向外擴展延伸,並溝通到了那一件件定壓元夏天序的鎮道之寶上。
在他們的目光之中,似乎出現了一條條並行金線,自不知處而來,又延伸去無盡遠端。
而與此同時,元夏空域之中,有三團龐大瑰麗的星雲自虛黯之中顯現出來,其上同樣有一道道並行金線垂下,與那先行金線卻是相互交錯,編織經緯,一條條一道道似是包納宇宙,囊括天地。
而在此中,天序之中的各類瑕疵漏洞也都是顯現了出來,衆司議在下面看着,許多人只是撇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了。
這些都是小患,因爲只要天地還在運轉,就一定是會有這些的漏洞的。隨着運轉,都是會自行消沒的,也會有新的漏洞生出,所以任其自流便可,不必他們去刻意填補,而且他們所要找的,也不是這些。
這一番梳理,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月,但是除了些許小患之外,並沒有查探出任何其餘異樣東西。
那道人看過這裡,也是決定收手,道:“今次便到這裡吧,諸位司議,我便先回去覆命了。”說着,他對着諸人一禮。
衆司議回有一禮。
那道人化一道金光,衝空而去,不久之後,那三團瑰麗星雲也是逐漸退去。
向司議此時看向萬道人,後者對他點了下頭,他則一擡手,下殿諸司議對他一禮,一個個身化金虹,從青玉蓮花寶座上消失不見。
萬道人則是對着蘭司議交代了幾句什麼,後者對他一禮,也是帶着諸多上殿司議散去了。
待此間只有他們二人之後,向司議道:“沒想到是這等結果。如果這回所要查驗的擾動既不在外,也不在內,那麼會是在哪裡?”
萬道人沉聲道:“若是既不在內,也不在外,那便只有可能是在大道之上了。”
“大道之上?天道麼?”
向司議一想,確實有着這個可能。
因爲元夏所建立天序一直在和天道博弈,不斷膨脹的元夏天序最終是要代替原有的天道的,那麼受到壓迫,天道自也是會進行對抗的。
比如一年週轉之中就有一個空隙,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解決,也解決不了,唯有吞併天夏,合併萬世,摘取終道,才能徹底解決。
向司議道:“天道之反應,爲何偏會是應在如今?”
任何事情的發生,大部分時候總要有一個緣由的,天道也不會例外。當然無中生有也是有的,這同樣也是天道一部分,甚至有人認爲,天道本身可能就是“無中生有”的產物。
萬道人道:“應該是我們屢次在天夏那裡受挫,所以天道也是逐漸偏向天夏,這並不奇怪,這也當是天夏尚存氣數之故。”
向司議琢磨了下,這個解釋並不能讓他完全信服,他總覺得另有原因,但是這些事情讓大司議和上境大能去操心好了。
他所要負責的籌備好侵攻天夏之事,說實話,到了他現在這個地位,就算上面問責,也難以撼動得了了,便是有事,大不了將幾個人推出去承擔罪責就是了,是牽連不到他的。
萬道人這時又道:“方纔來時,我多問了幾句,三上世近來可能會動用手段,向司議,你我需多留心了。”
向司議眼神閃爍了一下,道:“三上世準備出手了麼?兩家約議又如何?”
萬道人道:“這一次不會真的出手,而將是會動用‘欲毒’,同時也是看一看這等攪擾是否真的與天夏有牽扯。”
向司議頓時瞭然,道:“原來是此物,呵呵,壞人之道,莫過於壞人之心,雖然自外一時難以下得天夏,但能讓天夏內亂也是好的。”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觀視着大道之章,每時每刻都有心印的反應傳遞上來,他大部分時候關注的倒是那些低輩修道人。
雖然這些修士功行很低,但是他們的思緒變化卻是活躍無比,並沒有被某些道路固束住,也是他們留下一個個有着勃勃生機心種,使得心印平添了無數的可能。
這時他把袖一拂,心印一動,卻是自大道之章裡飛了出一頭靈鶴,其飛出來時顯然是真實的,可是很快淡入虛無,消失不見了。
這是他從訓天道章之中那方界域之中挪轉出來的,現在那裡一部分是虛幻的,而一部分則是真實的,相互雜糅在一起。
可假設此界域能夠得以完全實質,那麼此中之物不但可以來到外間並長存下去,到了無比危機的時刻,或許也同樣可以讓此世之人避入進去。
並且在這裡,他還想到了此世還有一個更大的作用,不過那是完善此域之後的事了,現在還不必去想太多。
訓天道章之中某處,風廷執與高墨兩人正站在一處高嶽之上,他們看着腳下在雙龍之水護持下的伊洛上洲,但在他們兩人眼裡,卻是呈現出兩座上下顛倒,仿若倒影對照的洲域。
那在上面的,倒嵌於天幕之中的,乃是過去的伊洛上洲,而在下面的,立於大地之上的,則是如今的伊洛上洲。
兩個上洲裡面,都是有着無數生靈,玄尊的心意映照之下,這些生靈在這裡都是真實的。特別是下面那座上洲,幾乎是將如今伊洛上洲的每一個人和修士都是映照了進來。
但是他們二人都明白,哪怕這些人與外間之人看似一模一樣的,但終究是不同的。因爲在玄尊看來,哪怕是同一個人,只要不同尺度上的人,那都是不一樣的。
這些人的過去或許有一定重疊,但到未來絕對會分散開來,隨着時間推移久遠,所產生的變數便會逐漸加大。
風廷執和高墨二人自是能明白此間的神妙和潛力的。
高墨感慨道:“玄法到此一步,我等再也不用擔心被真法所排斥了。”
風廷執點了點頭,他望着遠處道:“關於這點,張道友在立造出訓天道章的時候,我便這麼認爲了。”
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我玄法玄修之中,能得寄虛境界之人,連我在內,也沒有越過三數,相對真法仍然淺弱。”
高墨對此是贊同的。玄法目前也只是有了一好的開端,未來道路仍很漫長,玄法前進也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需要依靠無數玄修一起前行的,在此路上,他們還需要更多的同道來相互扶持。
風廷執惋惜道:“可惜施呈道友性情內斂,不喜爭鬥,對於修煉也不如何上心,不然以他的天資,本或許還能先我一步成就,現下便就難說了。”
高墨道:“這也由得他吧,玄法之希望,不提張廷執這位開道之人,更多還是那些後來人身上,在那些玄修弟子身上。”
風廷執不覺點頭,道:“如今這相天之印來的正是時候,諸弟子可以在裡驗證諸多道法。我便想着,或許能演化過去元夏侵攻之勢,讓諸弟子觀摩體悟一番,或能有所激勵。”
高墨一怔,尋思了片刻,隨即道:“好主意,不過只靠你我二人,尚且不夠,該是尋到更多同道合力塑就,方可能重現當日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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