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早飯之後,由於上午沒有課,我便在宿舍盤膝打坐,修煉起內氣來。
到這個大學任教快一年了,日子簡單平淡。不過,在物慾橫流的當今社會,大學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污染。學校的機關部門就是個官僚主義很重的一個地方,但在某些方面,當權者還是並不那麼苛刻的。比如像我這樣沒有房子,又沒結婚的職工,學校是給提供單身宿舍的。說是宿舍,其實條件還不差的。屬於公寓型的,設施也比較完善。對於我這樣買不起房的人來說,如此的環境已經非常的滿足了。
我屬於那種隨遇而安的人,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如果說點難聽的,就是安於現狀,不求上進。
我讀碩士時的同學中,有幾個人畢業後沒有繼續讀博,而是選擇去了三線城市一些不入流的大學。尤其一些剛剛由大專院校晉升本科學院的大學,原本的師資已經根本與現在的格局不相稱。爲了招攬人才,更是給了很高的待遇。碩士研究生畢業,到他們那工作,直接就給安排一套八十多平的房子,外加十萬塊的安家費。如果帶家屬去,連同家屬的工作一同安置。正因如此,當時他們幾人到了那裡之後,立馬成了很多女學生的追求對象,真可謂“百花叢中過,一身千紅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當時房價剛開始上漲,如今剛過去幾年,僅那套房子價格就翻了好幾倍。
可惜我當時一心想在學術上有更深的造詣,壓根沒把這些放在眼裡。結果到了我畢業的時候,博士想進大學都不那麼容易了,待遇更是啥都沒有,只能住單身公寓了。每次想起這事,都恨不得把自己大腿根掐青了。
內氣運行了幾個周天下來,睜開眼睛一看,已經快十一點了。修行是一個很耗費體力的事情,此時已經明顯感覺肚子在抗議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下樓奔向食堂。
一出門,和煦的微風迎面撲來,還夾雜着一些花草的清香,瞬時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東北的五月,和南方有着很大的差異。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說的就是這件事。此時,江南已經差不多進入夏季,而在東北,纔剛剛經過最後一波春寒,天氣纔開始轉暖。雖說樹木已經發芽,有些花也已經開了,但是早晚時分還是有些清涼,出門的時候仍然需要穿一件長衫。
走在路上,時不時地還能碰到一些和我打招呼的學生,只不過很多人我叫不出名字來。
大學老師就是這個樣子,上課就來,下課就走,每次上課差不多要面對上百個學生,能給你留下印象的也就那麼幾個。
正當我思考要吃些什麼的時候,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拿出來一看,是我們院裡值班室打來的。值班室的大姐是一個少婦,歲數比我稍大,長相頗有韻味,爲人也算開朗豪放,和誰都愛開玩笑,據說他老公是校裡的高官,但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
“喂……”我還沒來得及和大姐開玩笑,那邊傳過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陳弘一嗎?”對方說道,從聲音判斷這個人起碼有七八十歲了。
“恩,你是?”我有些疑惑,除了爺爺、師父以及我老師之外,我根本不認識任何老人。爺爺已經去世,我老師在南方呢,而且最近一直臥病在牀。至於師父,一年下來有一大半的時間在閉門修煉。
“我在你單位門口,見了你就知道了。”對方說話似乎並不客氣。
“你到底是誰,不說我掛了!”我有些火了。
“你最近是不是總看見什麼,額頭還總跳啊?言盡於此,我等你五分鐘,不到我就走了!”對方的聲音依舊有些冷冷的,似乎吃定我了一樣,但事實也是如此。
“別……別……我這離着挺遠呢,您稍等我一會……”我真的有些着急了,掛掉了電話急忙向辦公樓跑去。迎面走來的一些學生都有些詫異了。要知道大學的生活節奏非常慢,冷不丁有個人玩百米衝刺,那回頭率還是非常高的,尤其是一個老師。
見此情形,我只能放慢腳步。就在這時,一輛寶馬車慢悠悠的迎面開來。看得出,這並不是學校裡的車。校長肯定是沒膽子開這個,雖然他買得起。至於學生,雖說這個學校也有不少富二代,但是我目前還真沒見過這麼招搖的。只能感慨有些女大學生太不檢點了,即使丟人你去校外啊,怎麼還弄個乾爹到學校裡面來了。
正想着,那輛車已經開到我的身邊。車內哪有什麼女大學生,只是坐着一個老人,看樣子有七十多歲了。在他的身旁坐着一個小孩,看樣子也就四五歲。看到那個小孩的瞬間,我有些驚呆了。因爲我覺得他背後似乎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不過,我覺得還是我看錯了,估計眼睛是被陽光刺到了,我這樣的安慰着自己。
十分鐘後,我便來到了文學院教學樓。在一樓大廳內站着一個老人,古銅色的臉上滿是皺紋,長長的鬍子顯得亂糟糟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不知有多久沒洗過了,已經黏在了一起。老人上身穿着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下身穿着一條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髒兮兮的褲子,腳上蹬着一雙懶漢鞋。一看這打扮,我就不知道該咋形容他了。
“你……”我端詳了半天,纔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小時候總見到那個愛吃大公雞的“出黑”先生嗎。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也不知道他叫啥。
“認出來我就好,大老遠來的,不請我吃點啥啊!”這老頭倒是不客氣,雖然我小時候不太喜歡他,但是那時畢竟是因爲他長得兇,而且如今看他的樣子,咋也兇不起來了。
“走吧……”我有些不太情願,不管咋說山不轉水還轉呢,咋的也是老鄉啊,雖然我見到他是哭不起來,但聽他的口氣好像能幫上我。
我帶他去了校門口附近的一家飯店,這傢伙倒也不客氣。原本我想問問他咋知道這些事的,可這廝偏偏不搭我這茬,甩開腮幫子就吃,還喝着小酒,看他那樣子,要不是歲數大,我真想上去抽他。
好在一頓狼吞虎嚥之後,他一邊打着嗝,一邊打開了話匣子。
我也知道了他叫劉玉清,和我爺爺也算是老相識了。
“你過幾天回老家一趟吧!”劉玉清放下酒杯,嘴裡嚼着肉含糊地說道。
“幹啥啊?”我有些疑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現在我要幫你解開一樣東西”劉玉清說。
“啥東西啊?”
“你爺爺沒給你說過你的天眼嗎”他歪着脖子說,
我徹底被他搞糊塗了,見我如此,這廝難得的放下了筷子。
“你天生就有天眼,這對你來說不知道是禍是福。按理說,不少人修行一輩子可能也達不到,所以你天生就是修道的好材料。只不過,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你命格非常特殊,與父母兄弟都無緣,倘若待在他們身邊,只會讓他們包括你自己橫遭劫難。”劉玉清很嚴肅地說。
“所以他們把我遺棄了?”我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爺爺沒和我說過,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都五六歲了。”劉玉清擦了擦嘴說道。
“那你這次來找我是……”我有些疑惑。
“在你小的時候,你爺爺便把你的天眼封印了。只不過,那也只是暫時封住,而且最多也就能封印二十年。之後若不解開,你恐怕要備受折磨。所以你爺爺在去世前曾找到我,把解除封印的方法告訴了我。”劉玉清說。
“那我爺爺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我詫異地問道。
“醫者難自醫,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只不過封印解開後你會看到另一番景象,你的生活也就此改變,未來將會面臨不可預知的磨難,還要承擔起修道者的責任,你可想好了?”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覺得這老頭明顯在賣關子。
“我沒你爺爺那個本事,只不過你爺爺留了一道符給我,還可以幫你再封印十年。”
“那十年之後呢……既然如此就順其自然吧……”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其實我想說的是,十年之後恐怕你骨頭渣子都爛沒了吧,到時候恐怕連能幫我解除封印的人都沒了。
從飯店出來後,我帶着劉玉清回到了我的公寓樓。進屋後,我盤膝坐在了地上,劉玉清右手打了一個劍指,放在了我的額頭上,口中唸唸有詞。這個咒語我在書上看到過,是類似於解咒用的。按照他的指示,我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進入入定狀態。隨着劉玉清咒語越念越快,手指離我額頭越來越遠,我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那個胎記跳得更快了。不過,在我眼前浮現了好多的畫面,就像蒙太奇電影一樣。大約半個小時後,我終於恢復了平靜,發現額頭已滿是汗水,衣服幾乎快沾到身上了,而劉玉清也沒比我好到哪去。
而就在這時,我明顯地感覺到了丹田的異動,丹田處那個隨着我修爲精進出現的太極圖開始瘋狂地運轉起來,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一般吞噬着我的真氣。來不及多想,我再次進入修煉狀態。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心中帶着一分欣喜。此刻,我明白了爺爺所說的機緣,也明白了師父所說的抉擇。是的,隨着天眼封印的解除,禁錮我多年的修爲境界也在瞬間突破。不僅突破了,而且是分威期大圓滿境界,隱隱地似乎要突破到實意期。按照道教的修爲層次算起來,我算是一個五品道士了,稱得上是法師了。
此刻,在我的大腦識海中已經存在另一個我,那就是所謂的元神。早在我突破到散勢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凝結元神,但當時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但此刻元神已經凝實。內視之下,我發現丹田處已經凝結出一個完成的金色太極八卦。而隨着境界的突破,此刻的我神清氣爽,甚至是從未有過的舒爽,先前的疲憊感早已一掃而空。
“好在我還有點功力,不然還真接不了這個大活。”劉玉清捲了一顆旱菸說。
“那我……”
“屋裡那個我已經幫你處理完了,過幾天你回去一趟吧,我想你爺爺給你留下的一些東西你用得上,這兩天估計還有人會找你,到時候隨心而爲吧!”劉玉清說完這句話就開門走了。
什麼有人找我?什麼隨心而爲?我再次糊塗了,心裡不禁咒罵這個老廝,總說些模棱兩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