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賣玉

陰陽先生的本領最早源自道教,之後便是家族世代相傳。因爲不屬於正統道士,加之自古以來門派觀念較重,所以陰陽先生的水平確實有限。

當然,我們並不否認民間確實有高人,但總體來說,大多數人只是懂點風水堪輿、五行命理之類的。而隨着時代的發展,清平世界,哪來的妖魔鬼怪,自然而然會驅鬼的陰陽先生也就不多了。像劉玉清這種水平的,基本上也算是陰陽先生裡的佼佼者了。

林世明這樣的事,很明顯是鬼怪作祟。劉玉清是職業“出黑”的,雖說我爺爺教過他幾手,但他並不精於此道。所以只能畫了一個符,暫時的壓一壓而已。這個符其實還是他從我爺爺教他的一個口訣演化過來的,也算是很有創造力了。

即便是這樣,在林世明的眼中,劉玉清已經是他所認知範圍內的一個高人了。劉玉清當時也告訴他了,徹底解決這個事還得找我。

當天去學校的時候,林世明就想跟着劉玉清,但被劉玉清拒絕了。劉玉清說,事有因果,一切只能憑機緣了。沒想到事隔幾天,我們再次相見了,這或許就是機緣吧。

“那你找我是?”聽林世明說完這些,我確實有些疑惑了。林世明找我是要幹什麼,他說了一堆,其實是好幾件事,而和他有關的一個是靈玉,一個就是他孫子的問題。

“這個,首先我想問你,這塊玉你能否忍痛割愛?當然我也會給你一定的補償!其次就是我孫子的問題,看你是否願意出手一試。老劉說,道哥的本事都教給你了。當然,我也聽道哥說過,這行也是有講究的,如果你不想從事這行,我也不勉強。”林世明說道,眼睛裡充滿了渴求。

林世明的話也真的讓我有些爲難了,這塊玉畢竟從小就戴在我的身上,而且也是爺爺的遺物,算是一個念想了。不過,爺爺在去世前也曾說過,這塊玉的機緣將來可能屬於別人,到時讓我自己決斷。

“當然……這個……我也會給你一定的補償……那個……沒別的意思,我……我是個商人……你這塊玉絕對是無價……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來衡量。”見我沒有表態,林世明馬上說道,而且說話也開始語無倫次,這倒讓我挺好奇,按說商場多年,也算是個老狐狸了。

看來,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一旦到了這個時候,任你八面玲瓏、巧舌如簧的人,也會亂了方寸。

“這個……既然這塊玉是……是你送我爺爺的……權當物歸原主吧!”我沉吟了半晌說道,說完這話其實我也有點心疼,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心裡暗罵道,我咋能說出這話呢,萬一這老頭一實在真的就收了我可怎麼辦。

這塊玉雖然不是什麼名玉,但也屬於天然而成,和今天那些用酸鹼啥的加工的完全是兩回事。我自認不是什麼勢利小人,也不是見死不救那種人。但在當今這兒社會,人的底氣是需要經濟基礎的。我也想做個善良的人,我天天想着自己中了彩票就一定要做公益事業,捐助那些貧苦學生,不讓他們的人生因爲錢毀了。我想幫助一切因爲錢而處於絕望中的人,甚至幫那些找不到人生方向的大學生去實現他們的理想。可老天不給我這機會啊,我買彩票連他媽五塊錢都沒中過。

“這個不妥,既然送出,玉就是你的。而且當時我是要給你爺爺一大筆錢的,他堅決不收,最後纔要了這個,沒想到卻是又幫了我一次。我欠你爺爺的太多了,沒有他,也就沒有我們林家。這樣吧,我給你這些如何。”林世明伸出了一個手指。

我心說,老傢伙也真摳門,話說的挺好聽,結果就出那麼點。我這塊玉要是擺到商場裡,恐怕一萬都不止吧,要是遇到識貨的,說不定能買個兩萬三萬的。

“一千萬!如果你覺得不夠,那麼價錢我們可以再商量,或者我家也有不少古董,你隨便挑!”林世明試探着問道。

“多少?”我頓時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對於我這個工資只有四五千塊錢的人來說,這將是一個什麼概念。我是不是一下子脫貧了?不對,我可以當富人了,我也可以買三室兩廳了,再相親的時候,誰要再問房子,我就可以拿房產證砸她了。我還可以頓頓吃海鮮了,想吃蝦爬子就吃蝦爬子,想吃螃蟹就吃螃蟹。不行,我得吃龍蝦,還不知道那玩意長啥樣呢。還要吃陽澄湖大閘蟹,聽說那玩意一隻就要差不多一百塊錢,我必須得嚐嚐和五塊錢一隻的有啥區別。還有,我可以從頭到腳都穿報喜鳥了,不過是不是太便宜了,可更貴的我不知道了。我腦子裡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好在我沒有抽過去。後來當我再看範偉演的那個《心病》的小品時,一下子明白了他中獎時是什麼心理,但我比他要強一些。

“不……這……這太多了……”我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我來說,孩子比什麼都重要,而且這也是我欠你爺爺的,還在你這也是應該的。你們不是講因果嗎,因是你爺爺種下的,果就落到你這裡了。你不要推辭了,否則就是嫌我虛僞了!”林世明真誠地說道。

“這……既然事情因我爺爺而起,那孩子的事我會盡力,應該問題不大。”我結巴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此刻,如果爺爺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抱着他親上一口。至於爲何答應林世明出手解決這件事情,其實並不是因爲錢。在劉玉清幫我解除封印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此生我別無選擇。師父曾經說過,那是機緣,也是抉擇,我既然選擇解除封印,也就是選擇了道士這條路,那麼我就要承擔起道士的責任——濟世救人,懲惡揚善。至於五弊三缺,我已經不在意了。這些年,我也曾經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其實嚴格說來,五弊三缺就如同斷臂的維納斯一樣,人生總是有缺憾的。修道之人五弊三缺,凡人的人生就完美了嗎?那麼多孤兒,那麼多殘疾人,那麼多短命之人,那麼多窮人,他們沒有修道,人生不同樣支離破碎嗎?況且我早就是個孤兒了,不已經應了五弊三缺嗎?現在我的修爲已經是分威大圓滿,加以時日只要進入養志階段,就有辦法化解天罰。

“我……有你出手我就放心了,我……要不我再……”林世明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停,再這樣我就不管了……”我聽得出,林世明是想再加錢,真是那樣的話,這事真的沒法收場了。我雖好財,那是因爲我窮,但絕非貪財之人。

“好……好……”一切全憑你來做主。林世明激動地說,我則不動聲色,坐在那裡慢悠悠地喝着茶。畢竟需要平復一下心境,有更多的東西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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