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羣失魂落魄的法國人離開會場，劉永全自嘲地搖了搖頭。
“早相信常總就沒這麼多事了……”
他一邊這麼尋思着，一邊也在好奇，常浩南到底是打哪知道這麼詳細的信息。
應該說，劉永全此前對常浩南跟自己講的內容有所顧慮，也是可以理解的——
後者從來沒出過國，也沒見過M88發動機。
但那些缺陷描述卻跟真的似的。
哦，不對。
艾德斯坦納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子：
考慮到剛剛艾德斯坦納和維斯塔倆人的反應。
他說着狠狠拍了拍身邊的桌子：
就像之前達索就想過繞開後者單幹，通過挾中自重來讓通用電氣鬆口，買一批F404發動機先用着，至少把第一批量產型陣風C給準時準點交付出去。
“所以……我們要怎麼回覆？”
實際上，劉永全的估計……沒有錯。
他知道這種情況其實沒得選，但如果談判結果如此難看的話，對於他的履歷來說絕對是個污點。
沒有人說話。
伊恩·維斯塔臉色茫然地搖了搖頭。
“通知下去，讓後勤組那邊準備晚餐吧。”
而且。
“我個人原則上同意維斯塔博士的意見，不過最終決定如何，還需要看國內的意思。”
對方一驚：
“這才……還不到三點啊，談判剛開始20分鐘？”
法國代表團的十幾名成員正面面相覷地看着其他人。
衆人紛紛搖頭。
“不是？”
如果前面那些內容還能解釋成情報工作做得好，那麼最後一條簡直就是魔幻。
香榭麗舍大街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未必就能比得上……
“那還有什麼可能性？”
“剛剛那個華夏人……他們說的是真的？”
艾德斯坦納看着手中的備忘錄氣的頭皮發麻，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制止住了自己把手中文件撕碎的衝動。
那TM顯然就是真的。
“通用電氣方面發來消息，表示經過公司法務部門的努力，已經找到了繞開出口限制的方式，所以從明年1月1日，也就是本週六開始，可以向我們提供F404GE402發動機……”
直到四天之後，已經恥辱下（回）播（國）的艾德斯坦納突然接到了來自公共關係部門的報告。
但絕不是這種深刻的方式。
過了幾分鐘之後，他總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樣子是下了決心：
“不管怎麼說，現在這種情況，確實跟我們最開始的估計有比較大的出入。”
第二天，是全天休會。
試想一下，你這邊計劃作爲未來至少20年主力的新一代武器裝備，甚至還沒正式服役，別人就已經對各項參數甚至缺陷都如數家珍了。
至於會不會影響到陣風日後的出口……
因此，都在等着看樂子。
速度堪比山體滑坡。
現在一看……
眼神中都帶着七分疑惑和三分戒備。
這還玩個P。
“既然不是泄密……那就有人串通？”
“總不能真是他們分析出來的吧？”
然後，當天晚上，兩邊就舉行了簽字儀式……
“今天的談判就到這了，法國人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現實。”
早你們幹什麼去了？
現在老子拼着身敗名裂把合同都簽了，M88樣機都裝機送過去了，你們想起來可以出口啦？
晚啦！
第三天，雙方突然宣佈，已經就聯合研發一事達成一致——
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他纔再次解釋道：
艾德斯坦納一直相信，自己這邊雖然菜是菜了點，但警惕性還是有的。哪怕是參與了M88發動機研發過程的美國人，都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詳細。
以前光笑話唐寧街十號知道消息的速度不如克里姆林宮。
“也說不準……萬一呢？”
實際上，在談判開始之前之前，大部分外人甚至都認爲，就算華夏和法國在大面上都有合作的意願，但因爲缺乏互信，所以只要到了摳細節的時候，就一定會談崩。
主要是，劉永全剛纔那波表現，確實過於嚇人——
還沒等他說完，維斯塔就打斷了他：
“是，不是……呃……”
終於有人開口了：
劉永全深邃的目光看向門外，他相信在對面的另外一個房間裡，法國代表團的心情一定非常複雜：
“說實話，如果將心比心的想想，我覺得哪怕他們到明天能緩過來，心理素質都算得上非常強大了……所以去準備吧。”
而艾德斯坦納的臉色已經快繃不住了。
“先不說我們在入住之後第一時間就查過，並沒有在房間裡發現竊聽設備，就算還有我們沒發現的，也不可能在房間裡面講這麼詳細的技術問題啊……”
抱歉，如果出口的陣風上面裝的是F404或者其它別的什麼型號的動力，那對於斯奈克瑪來說就相當於零。
而圍觀羣衆們此時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更別提做出應對了。
但現在他有點拿不準了。
談判負責人都這麼說了，那別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快步離開會場。
由於軍用發動機的敏感性，不能將尚處在研發過程中的發動機直接交到華夏航空動力集團手裡。
另外一間房間裡。
顯然，博士的腦子也正處在混亂之中。
法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常浩南竟然能知道？
但不管怎麼說吧，總之從對面的反應來看，至少震撼程度是拉滿了。
艾德斯坦納雙手背到身後，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快要被燒了。
而現在，作爲斯奈克瑪一方代表的維斯塔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無論是泄密還是串通，華夏人都沒道理能滲透到這種程度。”
那人確認道：
“那有哪些……”
他此前確實是覺得，華夏人對於CFM56可能會有一些深刻的見解。
維斯塔心說你問我我去問誰，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用盡可能篤定的語氣回答道：
“啊？”
好在旁邊的維斯塔還比較理智：
“我覺得不會。”
其中一人回答道：
在陣風項目上面，達索和斯奈克瑪雖然是合作方，但兩邊的利益也並不完全一致。
“好吧。”
然而，沒有人能想到，這場談判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結尾。
“你們確定到華夏這兩天，包括在酒店房間裡面的時候，沒有人無意中說出來過這些內容？”
因此，斯奈克瑪將在華夏掛牌成立一個研發中心，並將M88發動機至少50%的開發工作從歐洲轉移到這裡。
……
那就是不管怎麼樣，先讓M88達到堪用狀態再說。
站在對面的下屬看着艾德斯坦納陰晴不定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覺得……反正已經這樣了，那不如就按照他們說的試試……”
“但是……”
“這還需要測什麼……哪怕他們說的最後一條是假的，我們也有大麻煩了！”
“前面那部分是真的，但最後一條，就是大修之後會有擴展性裂紋的事情，我們……確實還不知道，需要回去測試一下。”
這思維一旦發散開來，那就收不回去了。
剛纔法國人提的畢竟是休會，而不是直接結束，換句話說就是還會回來的。
艾德斯坦納低頭不語，心中顯然是在天人交戰。
在雙方如預估那樣僵持了半天之後，局面卻忽然急轉直下。
“維斯塔博士。”
劉永全收起本子，對旁邊一名本地派過來負責協調的同志說道。
“回覆？”
後者氣得直接笑了出來：
“告訴美國人不用着急，可以等到我們研發帝國戰艦對付銀河帝國的時候，再把F404賣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