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神殿。
“大王,找到了。”三當家提着青鋼劍從門外走來,呈給蔡斯。
蔡斯接過來,平端着放在眼前,對着燈光看着它七彩的光暈。
“好鋼,好劍啊。”三當家的驚歎道。
“是不錯,不過,再怎麼說也不過把統領級的劍,這小子手裡還有把將級的劍。”
“沒想到獵虎沒抓到,抓回來一個大財主。”
“哼,你見過統領級劍弄丟了不聞不問的大財主麼?老二跟我說他看到青鋼劍不在的時候,問都沒問。他的家底兒比你想象中的所謂大財主還要雄厚。這次幸虧你下手及時,不然這麼大個兵器庫,都了要歸了老五了。誰也沒想到老五手底下的一個兄弟能有這麼大本事。”
“大哥,你說他這一庫的刀劍,到底是怎麼帶在身上的?當時我遇到他的時候,就派人把他渾身上下摸遍了,別說刀劍了,連劍片都沒有一片,昨天他被漢金手下那小子打暈了,我攔下來救了他,又重新把他渾身摸了一遍,依然是毫無頭緒。”
“你摸能摸到什麼,你沒聽到的過的各種將門傳承多了去了。有很多都是不動明王親創,是他當年的寄身遊走修羅道時候留下的,甚至可以稱爲神術。”
“他一箇中位修羅,居然會有將門傳承,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啊。”
“那你讓我把他救下來,下面有什麼打算麼?”
“這個人可用。你有什麼方案麼?”
“原本我還覺得你想讓這個中位修羅當六當家的有點異想天開,但是眼看着四妹和新的五當家漢金就要走到一塊兒了,扶他上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他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立不起來啊。要人沒人,要威勢沒威勢。”
“恩,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威勢麼。。。只要大事辦成了,就會有。”
“您還在惦記那件事麼?原來的老五都死在她手裡了,難道他就成麼?”
“哼,不成,那就是他的命了,機會我給他了。”蔡斯放下青鋼劍,面無表情的拿起煙桿,點着,用力吸了一口,然後眯起眼睛吐出了濃煙。
金圖的識海內。
金圖的神識閉着眼睛,耷拉着腦袋,在識海中靜靜的飄在半空。
柯林的神識也飄蕩在她面前。金圖又一次陷入了昏睡,柯林摸着她的急所探入她的識海,站在了她的面前。
“出來吧。”
然而對面卻毫無迴應。
“在麼?”
空蕩蕩的識海里灰濛濛一片,柯林問出的話語,像是石子投進了池塘一樣,漣漪擴散在水面,然後消散不見。
柯林四處張望,大聲喊道:“出來吧,別裝神弄鬼了,這次我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可是沒有人,那個白骨小人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和他隔空喊話。
柯林不停的轉頭,蒼茫的識海除了霧靄,空空如也。
回頭再看,金圖的神識飄飄忽忽,向着遠方行去。
“停下!”
柯林連忙追了過去,一路追,一路喊,但是她飄走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終讓柯林追不上,這也是沒辦法的,這裡是她的識海,她想讓柯林追不上,柯林自然就追不上。
但是走着走着,識海中開始出現不該出現的景色和東西了。
裂開的地縫,黑色的藤蔓,淤泥和臭水,燒焦的軀體,泥中的白骨,生鏽的刀劍。
柯林停了下來,冷冷的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金圖的神識停了下來,緩緩的轉身面對了他,擡起頭來,臉還是金圖的模樣,卻化作白骨小人一般的光滑油亮的骨瓷。
“你!”柯林勃然大怒,一個縱身,直撲過去,探爪想要扼住她的咽喉。
手指剛一碰到她的身體,她就化作雲煙消散在面前,然後又在他的身後重新凝結。
柯林回首一爪,再次把她打散,她又在不遠處重新凝結。
柯林憤怒的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這幾天,柯林一直以爲金圖就是金圖,而那位地獄來客只不過是暫寄身體罷了,但是從目前的情形看,這位外道來客,正在打算鳩佔鵲巢,取而代之。
這就意味着,金圖,將被這位神秘的地獄來客徹底吞噬。
“別緊張,我就是金圖,金圖,就是我。”
“不,你不是!金圖不是你這麼說話的,你哪點像金圖了?”
“金圖什麼樣?”對方冷冷的問道。
柯林正要反駁,卻張口結舌。
金圖什麼樣,他自有定論,但是問題是,他和金圖認識到現在,半個月都沒有,他也不是十分的瞭解真正的金圖是什麼樣。
他斟酌了一下才說:“直白,純真。”
“直白,純真。”對方重複道:“說的也不算錯,可是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個你眼中的金圖呢?”
“什麼意思?”
“我叫浮伽,是地獄道十殿地藏王中的浮伽王。而金圖,不過是我在修羅道寄身的一個意念罷了,如果硬要說我們之間的關係的話,那麼我就是她,但是她,不是我!”浮伽王刷的一聲,從上到下一下子換成了全身白骨森然的地獄王服,慘白而繁複的花紋,在霧靄和陰氣中透露出幽遠的華貴。
臉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額頭卻已經生出白色的棱角,王者的尊嚴和神明的莊嚴全都一下子震懾住了柯林。
柯林儘管只是一縷神識在此,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甚至是匍匐在她的面前。
他恨恨的咬着自己的舌頭和嘴脣,剋制着自己想要降伏的本能,鼻孔喘着粗氣,單膝跪在浮伽王的面前。
現在想起來,金圖的直白純真中,更多的是一種純粹的惡和本能,但是爲什麼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保護着她呢?難道她在無意當中也在散發着神威麼?在這個越界而來的神明面前,柯林的腦袋已經接近停轉了。
“這話怎麼解釋?”
“金圖,作爲一個修羅,誕生在血海之中,自然有明王給她灌輸的思維和意識,她也意識不到自己就是我,但是不能認爲金圖是一個具有完整獨立人格的真正的修羅,如果用一種你能夠理解的方式來說的話,她其實就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夢中,我意識不到自身真正的身份,但是恍恍惚惚卻知道自己身體裡有別的神識存在。”
“就算是一場夢,這場夢也好好的做了好多年了,你爲什麼現在想要吞噬掉她呢?或者說讓她醒過來。”
“還不是因爲你麼?神種,我越界而來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神種就是你,原本我以爲你和那些有名無實,虎頭蛇尾的神種一樣,接近我,喚醒我,然後要麼分道揚鑣,要麼一事無成,要麼突然死亡,我呢,則繼續在她的識海深處沉睡下去。”
“爲什麼聽你說起來神種都這麼坎坷麼?”
“是啊,沒有接近道的時候,人或者非人還可以渾渾噩噩的過一生,可是一旦聞道或者悟道,則他必然要遭遇不同尋常的人生,那麼多神種,註定不可能每個種子都變成神,神也不是什麼隨地可見的東西,神種最後沒有變成神,反而纔是正常現象。”
“那遇到你,是我的幸運麼?現在就給我講講,什麼是道,我現在就用得着。”
“我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你動了心思?”
“恩,我的將門傳承,半步乾坤,有人說我可以靠它越級戰勝對手,它的玄妙就在於空間跨越,卻能被修羅的念頭所操控,這裡面必有玄機,只是我苦苦思考,沒有一點頭緒。”
“然後你就想到了我?”
“是的,我想親口聽一個神明的人物來給我講講什麼是道。”
一旦得窺門徑,剩下的事情,就好像站在山頂往山下的鎮子看,再高的房子,都可以俯身往下看屋頂。
浮伽冷漠的搖了搖頭:“沒有這種可能。我嘴裡說出來的道,註定不是道。你可知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道法虛空,一旦宣之於口,則立刻成爲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