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瑪這個名字她用了沒幾天,半夢半醒之間陷入幻境的柯瑪一時之間意識不到。
“柯瑪就是你啊!我的妹妹,我是哥哥。”
“哥哥?”柯瑪好像一下子都想起來了,而且立刻看到了飄在她面前的柯林,不由的喜上眉梢過來拉他的手:“哥哥,快來,我拿着你給我的這把寶劍,殺了好多好多人啊!可是他們怎麼殺都殺不完!”
柯林一皺眉,地獄幻境不同於血海幻境。血海幻境需要的是殺伐心,一路過關斬將,殺出生天克服恐懼。
爲了滅卻法而營造出的地獄幻境,卻是差不多反其道而行之,要求受訓人能克服一切幻境中的大恐怖,以求觀照自身,最後方能由內而外的外放精神力。
柯林由於本身的世界觀問題,在這種幻境裡,根本騙不到他,幾乎沒有吃任何苦,但是對於一個地道的修羅來說,則隨時會走向精神崩潰和錯亂的境地。
因爲以殺止亂幾乎是每個修羅必然的錯誤應對方式,因爲既然是幻境,那敵人自然是殺不完的,無論你幻想出多大的本事,幻境裡的敵人又何嘗有任何的損失呢?殺到天荒地老也殺不完。
柯林不由得看了看她手中泛紅的寶劍,這把伏血劍在她的手裡熠熠生輝,紅光爍爍,即使是一把修羅級的寶劍有了自己的精魂,投射到她的意識裡,這樣實在的意象也未免太過真實了。
“柯瑪,你醒醒,你殺人是不解決問題的,這裡不是血海幻境!”
“哥哥,你在說什麼啊!快到我背後來,我們兄妹齊心,一定能殺出去的。你看這把伏血劍,沒有任何人能擋得住一劍,我已經無敵了!”柯瑪說着說着,近乎於癲狂的笑了起來。但是這笑裡,還依然能感受到她對這把劍的喜愛和對自己能力的一種自豪感。
啊,這場地獄試煉,完全被伏血劍帶歪了啊。柯林感到十分的頭疼,好在柯瑪經過一晚上人沒事,還很興奮。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她帶出去。不然話,別說體力透支,照目前這個流汗的樣子,說不定會脫水。
“柯瑪,放輕鬆,好了,一切都結束了,這是一場試煉,這都不是真的。”柯林儘量用平和寧靜的語氣和她說道。
“啊,可是。。。”話沒說完,柯瑪就朝着邊上某處轉過身去,揮起並不存在的伏血劍朝着空氣一劍砍下!
“哥哥,你看,他們是真的不經打啊,哈哈,啊,不,還是這把劍厲害,劍到之處,連他們的武器都噴出血來,一分爲二。”
“柯瑪!”柯林提高音量,聲音肅穆起來,宏大的喝令聲,在她的腦海中如同洪鐘般轟鳴起來,頓時掩蓋住了她幻境中的一切的聲音。
柯瑪茫然的放下手臂,朝身後看了看意象中的柯林,天邊傳來的玉音響徹了整個蒼穹,聽起來像是柯林哥哥的聲音,而她的哥哥卻明明就在身後。
“看着我的眼睛!”柯林繼續喝令道。
“哥哥。怎麼了?”柯瑪迷惑的照做了。
那眼中似乎是一潭神聖的寒潭,只是一個對視,柯瑪感覺自己渾身的燥熱似乎立刻被冰封了,幽邃的深潭似乎在拖拽着她,她身不由己的朝着那一泓寒潭跌了下去。
還沒等她呼叫出來,她的神識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識海中了,幾乎是同時,腳下的泥濘和血污,像是鋪在地上的幽靈一樣,就那樣畏畏縮縮的自己退縮了,朝着遠方迅速的收束,然後整個的地面重新變爲清爽,而柯瑪的神識,手上已經沒有了伏血劍,看來她自己已經徹底恢復了神志。
擡頭看時,識海的天邊似乎隱隱約約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在窺伺着他們二人,柯林冷冷的斜視着那雙眼睛,對方好像一開始根本沒有退讓迴避的意思,但是過了沒多久,不知道爲什麼,片刻之後,它還是帶着怨毒的眼神漸漸的消散了。
“你在看什麼?”等柯瑪徹底醒過神來,順着柯林的目光回頭看的時候,天邊已經沒有了那雙血紅的眼睛了。
“看什麼?你說我在看什麼?修羅掌握劍還是劍掌握修羅?”
“可是這把劍真的厲害啊,人鬼辟易,所向披靡,這種感覺,我一輩子也沒有體驗過,真的要謝謝你啊,哥。”
“說什麼屁話,我讓你趟過地獄幻境,你卻被一把破劍隨便帶走?”
“慢慢來嘛,畢竟是把修羅將級的寶劍,要不是哥哥,我估計連見這樣的劍的機會都不多呢。剛纔要不是它,我說不定已經死在地獄裡了。”
“好了,不要強詞奪理了,我讓你進入地獄幻境,就是要依靠本身的精神力量來度過地獄幻境那種至暗時刻,最後才能通過精神力掌控他人,引發別人的大恐懼,不然的話,你這算什麼呢,去地獄幻境殺人玩?再頂嘴我把劍收回來了。”
“別啊,我知道了哥!”乖乖聽訓示的柯瑪,聽到這裡慌忙答應。
“好了,起來吧,去喝點水,吃點東西,別死在我牀上。”
兩人雙雙睜開眼睛,柯瑪心虛的抱着劍出去了。
守在門外的奎林夫妻讓開一條道,羨慕的看着柯瑪慌亂的走出去:“小丫頭,真不錯,有這麼好一個哥哥。”
柯林一聲冷哼:“先別急着誇我,給她這把破劍,也不知道是幫她還是在害她,你看她抱劍的樣子。”說着搖了搖頭。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哈哈笑了起來,紛紛説自己巴不得有這麼個大方的哥哥來害自己。
“好了,你也別自責了,至少她這一晚上也算是太平度過了。”奎林拍了拍他肩膀。
“光太平度過有什麼用,我又不是讓她去度假的。”柯林苦笑道。
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
離他們其實只有三裡多地的林子裡,柯林的一位老熟人,二當家的手下獲澤,正在帶着自己的手下披荊斬棘的走在藤蔓遍地的林間小道上。
“這樣的林子裡,爲什麼會有條小路?”
獲澤接到的是二當家的一個普普通通的任務,去西南方向聯絡所有稍具規模的綹子,所謂的綹子就是那些成規模但是還沒有豎起自己旗幟的修羅小團伙。他們的實力固然比不上擁有那些豎起自己旗幟的村寨,但是真的正面對上也並非沒有一搏之力。
但是他們依然沒有名字—至少獲澤所獲得的信息裡,沒有現在要去敲打的這撮綹子的名字。
所以他這麼問的時候,有點漫不經心,其實他很清楚了,林間會有條稍微像樣點的小徑,無非是因爲人經常往來走動而已,要麼已經到了兩位數,要麼有麼三五個人固定走這條路。
無論哪種情況,他們在這個毒蛇猛獸出沒的林子裡能這麼明顯的存在着,自然也不算是泛泛之輩了。
不過獲澤依然不太上心,再怎麼說,也是窩在老林子,不敢豎起大旗貨色,強,又能強到哪兒去。
他的手下回道:“這起子奴才,在這裡也差不多竄來竄去的有了大半年了吧,原來聽老六的手下們說還來敲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個啥結果。”
“老六?六當家的?哪個?”
“哦,不是柯林,是之前那個。”
“呵呵。”獲澤嘲諷的笑了笑。
那位大家都已經把名字都忘了的倒黴蛋,自己都死了,他的手下除了早就死了的那些,現在剩下的都應該是窩在鎮上各個牆根兒底下曬太陽。能被他們敲打的綹子,得窩囊成啥樣?
獲澤邊笑邊搖着頭,嘆着氣說道:“何必呢,當家的們真的就怕太子組怕到那種程度,也未必需要跟他們這些雜碎打什麼招呼,老九家合起來就真的幹不過太子他們麼。”
“可不是麼?”手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好議論,只是隨口附和道,但是現在他們一行人走着走着往林子深處去了,所以他一邊附和着,其實也一直在觀察這周圍的動靜。
好巧不巧的,真就被他看到了點動靜。
林中人影晃動,他慌忙舉刀指着對方喝道:“什麼人!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