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鋼鐵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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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咬着嘴脣不說話,搖了搖頭,眼中似乎有淚光盈動。

漣光有些生氣:“你這名字褻瀆神靈,合該火刑而死!讓你改名字你居然不答應。”

枯荷舉起她枯槁的右手,阻止了漣光的恫嚇:“姑娘,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個名字干犯神明,於凡人不祥而已,老尼也是好意。”

白蓮只好擡頭,弱弱的說道:“那就請大師賜名吧。”

“好,我且想想。”枯荷低頭沉思了一陣說道:“既然你生於我輩迎接白蓮聖母的路上,你也值得一個蓮字,不如就叫銀蓮吧。”

白蓮連忙裹着衣服跪下,叩謝了枯荷:“多謝大師賜名。”

枯荷正要彎腰扶她起來,周圍忽然有人一聲驚呼。

漣光一皺眉:“喊什麼?”

剛纔喊的人猶豫着指着月亮說:“剛纔,她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感覺好像頭頂有什麼不對,所以我一直在擡頭看天上,但是剛纔,就在剛纔,我好像看到月亮眨了兩下眼睛!”

漣光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這簡直不像人話,但是漣光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在說什麼胡話?瘋了麼?”

“也,也許是我的錯覺,我只是在瞭望,看着遠方的海面,正好看着月亮的倒影,有那麼兩個瞬間,它快速的閃動了兩下。”

漣光和衆人擡起頭來看着月亮,今天的月亮又大又白,月半剛過去,正圓之夜纔過去兩天,所以這月亮雖然看上去不是最圓的的,但是依然如同一面明鏡一樣。

漣光正想說點什麼,忽然眼睜睜看着兩片雲彩遮住了大半的月亮。

“哦,原來是雲遮月,別在這裡妖言惑衆了,什麼叫月亮眨了兩下眼睛!你再這樣說話,別怪我不客氣,請你領受教法。”

“不是啊,蓮座,雲遮月是慢慢的遮住,它也不會立刻挪開又立刻遮上啊。”

漣光勃然大怒,沒想到這個屬下居然敢頂嘴,正想要說點什麼,又有人叫了起來:“蓮座,快看,那是什麼!”

漣光再次擡頭,才發現剛纔光顧看雲彩了,其實在不遠的天邊,早就有星星點點的黑點飛在天上,但是隻這一低頭的功夫,一大片黑壓壓的黑點已經完全呈現在視野中,這來的速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正常人類能理解的速度,說是憑空冒出來的也不爲過了。

“是紅烈鳥!”

“不好了,要下雨!”

紅烈鳥的出現是一個明確無疑的信號,要下雨了。

船上的尼師們聞言一陣騷動,在這遼闊的海面上,木製的樓船可經不起刀劍雨的洗禮。無遮無攔的海面很可能就是她們的葬身之所。

眼看船上的秩序就要崩壞,漣光大喝一聲:“慌什麼,不要吵!紅烈鳥出現只是意味着這一路上 會有一處下雨而已,怎麼見得就是會落在我們這艘迎接聖神降世的寶船上!”

衆人全都俯首服膺,只有枯荷一個人張着嘴,呆呆的看着天上突如起來的異變,喃喃的說道:“神靈降世,當有異動,異香,異相。”

一邊唸叨着,一邊緩緩的轉過頭,慢慢的看向了剛剛被她改了名字的銀蓮。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俯身一把抓住了銀蓮的手。

銀蓮惶恐不知所措:“大師,您。。。”想要把手縮回去,但是枯荷像是瘋了一樣,緊緊的拽住了她的手不放,死命的把滿是周圍的臉往她的手上湊去,像是想要在她的手上找到什麼秘密。無論銀蓮如何使勁,都根本掙不脫她看似乾瘦的兩條胳膊。

沒到一個彈指,枯荷擡起頭來,猛然睜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銀蓮:“你!”

噗一聲。

就在她想要說出什麼時候的,一把劍,憑空從天上墜下,直插她略微佝僂的身軀,劍尖從她的下腹部透體而出。整個肺部被貫穿的她,竟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個字來,她鬆開手,眼睛睜到了最大,眼中全是驚訝和歡喜,嘴脣顫抖着流出了鮮血,含糊的說着沒人能聽懂的話語。

銀蓮尖叫着縮回了手,退後捂住了自己的嘴。

所有人全都被嚇到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人們在最初的震撼之後,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想要躲開從天而降的刀劍雨,但是這場大雨,邪性到了極點,如果說雨大可以用瓢潑來形容,這密不透風的刀劍雨簡直下成了傾瀉而下的鋼鐵洪流,不管人們怎麼躲避,在哀嚎和尖叫中,所有人的身上,全都插上了四五把甚至十來把把的刀劍,這時候已經沒人顧得上尊卑了,全都玩命的往樓船底下衝去,想要借樓船的甲板找到一個容身之處。

銀蓮和她們不同,根本不知道船的結構,不知該躲到哪裡去,在這如同水銀瀉地般的鋼鐵之雨下,雙手抱肩,四下張望,茫然呆立。

雨一直下,所有人都在她身邊死去,卻沒有一把落在她身上。

拒虎鎮外不遠處的小溪旁。

柯林還在烤火,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衣服已經換好,身上已經烘乾,肚子也已經吃飽,可是他依然沒想到怎麼去到黑溪地的辦法。

但是似乎他的黴運已經到頭,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人撥開草叢,跨過小溪,來到了他身邊。

“喲,這不是六。。。。。。柯林大人麼?”

來人帶着友善的笑意,好像還有點面熟。

柯林帶着警惕站了起來:“你是?”說着準備拔劍。

來人連忙擺手:“別別別,別動手,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路過。”

柯林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莫不是和自己一樣從拒虎鎮上逃出來去黑溪地的?

“你這是去哪裡啊?”柯林問道。

“嘿嘿,咱們大哥不說二哥,你心裡還沒數麼,何必要問。”來人眼睛賊溜溜的看着火堆上烤的肉,直咽口水。

柯林立刻會意,把烤肉遞給了他:“你這是聞着味兒過來的吧,這要是沒遇到我,遇到敵人怎麼辦。”

“嗨,我們這種人,走到哪兒都是劍下餘魂,死哪兒不是死,遇到什麼都躲着也未必就能活得更滋潤,我要是往黑林子鑽,那倒是不用遇到壞人了,可遇到個三五隻獵虎,我不一樣是死路麼?”

“呵呵,也有道理,見誰都躲着也不是個辦法。”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戒心,這裡離着拒虎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這會兒多半還是和我一樣逃出來的兄弟。我想着要真是自家兄弟,要點吃的,正好做一路走。”

“鎮上巡查隊查得嚴,你是怎麼出來的。”

“嘿嘿,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別!別告訴我,蛇蟲虎豹,各有各道,你別打聽我,我也不打聽你。”

“好啊,兄弟,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你叫什麼?”柯林笑着攬住了他的肩膀。

“別,你還是不知道的爲好,你就叫我小九好了。”畢竟是潛逃出來,明天還要回到鎮上,小九似乎還是不太放心柯林。

“也行。”柯林自然也不是真的太在意他叫什麼,只是爲了方便稱呼而已。

肉吃完,小九一抹嘴,瀟灑的站起來就走:“走吧,再晚怕就來不及了。”

柯林收起東西跟着他走了下去。有人帶路,果然就不再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了,柯林在他的引領下時而鑽林子,時而爬過一個小山坡,一會兒又跳過一條小溪,這位小九看來是一個地道的地頭蛇,即使是在月光下,他也對拒虎鎮外的地形瞭如指掌。

沒多時,爬上一個小山坡,已經看到不遠處火把攢動,人聲鼎沸。小九一聲怪叫,呼嘯着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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