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不疑有詐,把她扶了起來,她一頭紮在他懷裡,用嘴在他衣服上一陣蹭,然後若無其事的站穩了,推開了他:“走吧。”
柯林給她弄蒙了:“這是什麼意思?”
“吃完擦擦嘴。”
柯林差點沒給氣樂了,說到底,綺容還是有點不爽自己:“誒,你這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說完,她又把手放在他身上擦了擦。
“誒誒,你別動手動腳的,惹了我,等下半路起意,我擦了你啊。”
“我怕你啊,是誰剛纔說不欠我一晚的?”
“我欠你,和我自己想要擦你,這是兩回事好麼?”
“呵呵,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怕你啊。”
兩個人出了帳篷,貼着帳篷根兒,一路潛伏在陰影裡,一邊往外走,一邊壓低了聲音鬥嘴。
黑討營和黑曜石營地不同,雖然號稱是營地,但是攏共五六十人,等半夜值守的人本來就少,還被他幹掉兩個,營地除了瞭望哨打瞌睡的哨兵,真的就沒什麼人在巡視營地了。
也許是營地換了主子,哨兵壓根兒就無心值守,在瞭望樓上睡得死死的,最後兩個人索性站直了大搖大擺的翻寨牆出去了。
一整天都在路上急速前行的柯林顯然有點吃不消了,雖然中午也在路邊小坐了一會兒,但是其他時候都在走路,從早走到晚的柯林,有點吃不消了。
“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這麼迫不及待麼?”
柯林苦笑道:“別開玩笑了,我腳都快起泡了,我現在隨時能倒下睡着好麼,你還吃了點東西,我晚飯都沒吃。”
“那歇吧,往前走兩步,我記得前面不遠有個小林子,林子後面歇會兒吧,我也正好有話要問你。”
走不多時,藉着滿天星斗,看見南邊有黑黝黝一片,兩人離了路奔林子去了。
柯林想要拾點柴火點個篝火,綺容不讓。
“從黑曜石到黑討營之間,就這一條路,如果要是有人來往兩營走過這裡,曠野之中,一眼就看到火光了,還是忍忍吧。”
柯林想想也對,遂不堅持,拿出褥子,放在地上鋪平了,兩個人坐下商議。
“照理說,洛毗岐摩要找貝青蓮,他就算反應再遲鈍,三四天過去了也早該想到你身上了,爲什麼他把你一直扣在黑討營卻不派人來提拘你到黑曜石營地呢?”
“唉,我也說不好,現在看起來,洛帥關心的不是將主的去留死活,似乎更關心的是黑曜石營地的事務。”
“哦,原來如此。”這也說得通,只是這樣的話就更難解釋白澤爲何如此迫切的派出紅靈來把自己騙出來。也許跟洛毗岐摩比起來,白澤反而更關心的是貝青蓮死沒死?
從那天晚上柯林被白澤差點打死的時候他被貝青蓮狠狠教訓的情況看,他倒是確有這個可能,貝青蓮不死,整個營地,最睡不踏實的人應該就是他白澤了。
這樣的話,此一去黑曜石營地,真是去探龍潭虎穴了。
“你說將主她,會不會還在黑曜石營地裡面?”
“到了那邊再說吧,我在營外一叩她的刻話,不就知道了,你找我不就是爲了這個麼?”
“如果她真的就在營地裡面,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這個。。。這個。。。”綺容看了看柯林,欲言又止。
柯林不耐煩地說道:“什麼這個那個的,快說啊。”
“現在也未必就能肯定在營地裡面啊,現在說這些幹嘛?”
柯林從背後把劍拿出來,放在綺容面前:“拿去,我不欠她什麼了,她的事情,你自己操心吧。告辭!”
他站起來就要走。
綺容一把抓住他腳踝,拖住他不肯走。
“你這人怎麼這麼傲呢,這是黑曜石的秘密,當年我建的時候跟將主說好不跟任何人說的,你不能體諒一下我麼?”
“你們是姐妹,你們是主僕情深,我一個小小的修羅,我去摻和什麼?修羅帥都在,打死我跟捏死個螞蟻都沒太大區別。我這是何苦。”
“唉,我說我說,你先坐下來。”
柯林這纔回來坐下。
“其實這事情我不想說也跟南宮龍馬有關係,當年最終一戰,由將主親自制定了被稱爲啄木鳥計劃的作戰計劃,由白澤負責帶主力正面強攻,而將主本人抄後,只待他從老營逃離,就截住去路。”
這故事聽南宮龍馬說過,柯林立刻來了精神,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兩個修羅將最後一場沒能見面。
綺容繼續說道:“這麼完美的計劃,萬萬沒想到南宮龍馬早有準備,在營地裡挖了個地道直通營外的某處林子,白澤把他的營地硬攻下來,遍尋不見他和他兒子,還有幾個親信的蹤影,於是放火燒營逼他出來,結果到最後燒成白地才發現了地道口的痕跡。可這時候南宮龍馬早都不知去向。從此將主在心裡落下陰影,缺的這一塊修羅意再也沒有補上。”
柯林聽得當場石化。搞了半天老頭兒是自己鑽了地道溜了,躲過了貝青蓮,可是在他的回憶裡,卻是:貝青蓮羞辱他,甚至最後一戰都沒出面。派個嘍囉就把他老巢給端了。
綺容接着說:“回去以後我跟將主提議說這招其實不錯,爲留個後手我們也建一個吧。將主不答應,她說她生平看不上這樣在地底爬的傢伙,這哪是修羅將的行徑,這是田鼠。直到半年後,我再次勸說,她纔不耐煩的答應。之後我讓將主給白澤安排了特別任務,把白澤支出去兩三天,才建成了那個血池。”
“什麼,原來血池竟是通往外界的一個地道?”
“血池被做成了一個剩着半碗湯的碗的形狀,這半碗血淋淋的湯可以讓那地方晚上沒人願意去,而地道門其實就在碗壁上。”
柯林本來還有點餓,聽完飯都不想吃了,默默的躺下了。
綺容也跟着躺在一旁了,兩個人看着璀璨星空很久沒說話。
“睡吧,每天早點起來趕路。”柯林悶悶的說道。
第二天天矇矇亮,綺容就被柯林推醒了。
綺容睡眼惺忪的說:“急什麼,我們又沒有任何負重,中午出發晚上到都可以。”
柯林板着臉說:“我只想早點還了她的人情,然後離開這裡。”
白天再走,昨天的曖昧氣氛已經一掃而空。
兩個人一路無話,下午趕到了黑曜石營地外面不遠處的一片林地,雖然號稱是林地,滿地的枯枝敗葉和樹樁子,還有一些長得奇奇怪怪的歪七豎八的嶙峋古樹,都是些不成材料的樹木。
兩人來到林中,各找一個樹樁子坐下,綺容開始叩貝青蓮的刻話。
然而讓兩個人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怎麼叩她,對方根本沒有應答,發過去的叩問如同石沉大海。
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慌張,整個血海岸能容身的地方不多,不在黑曜石營地裡躲着的話,意味着更加糟糕的情況。
但是如果她就在裡面而不應答的話,有可能是死了或者昏迷過去了。
“會不會在別的地方,這周圍還有沒有營地了?”
“周圍一圈的下屬營地,她從來沒去過,而且安插的都是白澤的人。那種地方就算去了也藏不住人啊。”
“那會不會她信不過你了?或者真的就已經。。。”
綺容呵斥道:“別瞎猜了,我已經感受到了她的刻話,她一定就在營地裡,一定還活着,她也許是昏過去了,也許是在睡覺,也許是不方便。我等下再試試。”
於是從下午試到黃昏,從黃昏試到再次星夜。柯林坐在一旁巴巴的看了她半天。最後還是沒接通。
綺容終於也再也沒有了原來的氣勢:“你說這該怎麼辦啊?”
“走吧,先從地道偷偷混到營地裡再說吧,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偌大的營地,在外面找不到的人,沒有目標的話。進去以後又能做什麼?只是讓我們更加危險吧。”
“我不管了,我在這裡像個白癡一樣陪你坐了半天了,既然你覺得她就在營地裡,水裡火裡我走一遭,就算對得起她了。”
綺容默然不語,這不是個好主意,但是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往裡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