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是在稍後得到消息的。留在戰場上的部下倒也盡忠職守,及時的報告了整個戰局的變化。
事實上,一切和馬文理解的差不多。這是一場中規中矩的會戰,雙方的態勢就是中央持平,兩翼各有一方佔據絕對優勢。戰役的勝負,完全取決於雙方指揮官的佈陣技巧和臨戰的指揮水平。勝負的關鍵完全取決於誰能先一步擊潰一翼的正面之敵。只要能擊敗一翼的敵人,然後及時增援另外的部隊,那麼他就等於獲得了勝利。
脫離這些具體的細節不談,此類會戰是所有野戰中最常見的。考慮到交戰雙方位於平原(混沌軍團雖然略有點靠山佈陣,但是也差不多),所以戰鬥的結果也能夠被預測個八九不離十。戰爭必然是一場擊潰戰,勝利的一方必然乘勢掩殺,失敗的一方肯定四散奔逃。但是,由於軍隊的崩潰是逐步的,所以先被擊敗的部隊反而能保留下大部分——因爲勝利者的主要力量肯定用來殲滅戰場上殘留的,依然在抵抗的敵人殘軍,反而給那些先戰敗的部隊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逃避追殺。
總而言之,這種會戰中,失敗者一方將蒙受巨大的損失,基本上/將傷亡過半,但絕不至於全軍覆沒。而勝利者的損失也不會太小。如果戰況足夠激烈(比方說兩軍部隊糾纏廝殺足夠長的時間)的話,傷亡甚至可能達到全軍兩成左右。
作爲一個混沌領主,特別是一個並非依靠自己的天才(比方說羅金之類的人)得到今天地位的混沌領主,馬文經歷過足夠多的戰役。就算沒吃過豬肉至少也看過豬走路。他對自己的經驗有足夠的信心。
事情的發展,和他走之前的大局相同。從頭到腳也沒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總之,血牙領主的突擊遭到了名爲坦克的新式戰車的全力截擊,再加上各種各樣的魔法支援,使得艾修魯法特的右翼最終堪堪擋下對方的攻勢。相反的,由於得到了足夠多的魔法支援,艾修魯法特的重裝騎士最終比預想的還快的突破了血牙領主右翼的部隊。
這兩個情報結合起來,戰場的勝負就不言自明瞭。當成羣的敗兵向後方潰逃的時候,那位留下來的巫師學徒也就跟着離開,對後面的細節不甚清楚。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混沌軍團已經戰敗了——以馬文數十年戎馬倥傯的經驗,還沒見過一翼潰敗之後的軍隊能夠鹹魚翻身取得最終勝利的例子。
前面說過,馬文已經先一步離開戰場。他完全沒有受到失敗的影響,轉而用最快的速度抵達過去的宿營地裡。對於眼下的情況,他早有準備。等到戰敗的混沌戰士們三三兩兩的敗逃過來走,馬文就開始收容敗兵。
軍隊的指揮權只能來自兩個方面,要麼是得到上級的委任,要麼就是得到部下的認同。混沌軍團的指揮權通常都來自後者。血牙領主已經在戰場上失敗,所以他就天經地義的失去了指揮權。而馬文既然身爲一個混沌領主,又能夠及時做好收容敗兵的準備,那麼他就理所當然得到了指揮權。
上一次血牙領主一回來,就能在毫無任何抵抗的情況下立刻剝奪馬文的指揮權,並且可以順理成章殺了馬文(當然,最後沒成功)。他的所作所爲先別說是不是正確,但是至少在普通混沌戰士的觀念裡,卻是身爲統帥的合情合法的權力。但是這一次,如果血牙領主也跟着敗兵撤回來,馬文就可以在不暴露底牌的情況下和他爭一下指揮權了。哪怕雙方真的爲了指揮權刀兵相見,那麼雙方能調動的都只是自己最親信的一小羣死黨。而其他的士兵,只會選擇觀望。
這種微妙的人心變化,也只有當事人能夠感覺得到。從這一刻起,儘管沒有任何宣誓的儀式,但是馬文已經取代了血牙領主,成爲這支混沌軍團新的統帥——儘管它是一支新敗之師。
夜色深沉。營地裡散落着火光,伴隨着受傷士兵的呻吟聲。馬文坐在自己的帳篷裡,聽着部下的彙報。收容敗兵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現在這裡已經聚集了兩萬來人——這裡是他們的來路,但是零散的逃兵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逃走。
“你是說……血牙領主可能沒死?”馬文皺了皺眉頭,這可以說是今天他收到的最糟糕的一個消息了。原本在確定混沌軍團戰敗之後,他就以爲血牙領主死定了——恐虐的瘋子不都是這個德行的麼?“仔細給我說說。”
那個軍官將自己看到的情況說明了一下。那個時候戰況非常激烈。坦克雖然退出了戰鬥(這些新式的鋼鐵戰車雖然威力無窮,但是持續戰鬥的時間卻並不是特別長。在經過了反覆衝殺之後,蒸汽機終於耗盡燃料,於是原本馳騁沙場的戰爭機械變成了一個個不能動彈的炮臺),但是其他兩翼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血牙領主要面對來自側翼和後方的包抄。
恐虐信徒的作戰的特色雖然是悍不畏死,但是血牙領主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戰鬥經驗十分豐富。他第一時間判斷出自己後路已經被包抄,前方纔是唯一的生路。於是他立刻下令自己兩側的大隊全力抵抗,掩護中央突圍。這種情況下,儘管有諸多魔法的支援,艾修魯法特放在右翼正面的部隊還是抵擋不住混沌戰士的反覆的衝擊,最終被撕開的了一個大口子。血牙領主帶着數千部隊突圍而走,而剩下的部隊則像所有的恐虐信徒一樣,呼喊着血神的名字戰鬥到最後一刻——爲敗兵爭取到了足夠的逃跑時間。
“向前突圍了?”馬文倒是不在乎了。情況是很明顯的,血牙領主如果向後撤退(就像馬文做的一樣),那麼至少他還能和馬文爭奪一下指揮權。但是他向前突圍了……這是一個多麼有趣的事情。
現在,血牙領主被敵人的大軍隔絕在外,無法返回。如果他想要返回白堡,意味着他必須從艾修魯法特的大軍中殺出一條路——這完全是妄想。如果他想繼續呆在外面……對不起,格魯尼東北部的國土都已經堅壁清野,血牙領主恐怕收集不到足夠的補給來養活自己的部隊——雖然現在只剩下幾千殘兵。
雖然沒有當場陣亡,但是這種結局,也是差不多了。至少在馬文以後的計劃裡,他不必再考慮血牙領主的因素了。
想清楚了這一點,馬文臉上再一次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雖然艾修魯法特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做,但是終於,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之上。現在血牙領主再也不是一個問題,混沌軍團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卻已經被他所控制。能有資格給他搗亂的人,血牙領主是下落不明,薩加斯困在敵人大本營裡動彈不得,羅金已經死了。剩下的混沌戰士,不管是哪位邪神的信徒,都必須聽馬文的了。
“馬文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一名部下問道。
“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必須離開。”馬文想了想,果斷的說道。艾修魯法特要死的話還得等上幾天。原地不動的話,遭到追擊可就糟糕了。可惜艾修魯法特沒有按照他的安排做,否則的話,現在馬文收攏的敗軍之中至少有一支編制完整的軍隊,可供殿後。
天亮之後,馬文率軍出發。
此時依然有陸陸續續過來的敗兵跟上隊伍。他們帶來的最新的消息,馬文最擔心的事情——也就是艾修魯法特不顧一切的率軍追擊——並沒有發生。獲勝之後的艾修魯法特確實追擊了一段距離,但是並沒有窮追不捨。如果艾修魯法特率軍追擊的話,他恐怕也是明天早上出發——等到他抵達這裡的時候,時間最快也是明天中午了。
這半天時間就是決定性的。馬文有信心率軍擺脫追擊,因爲混沌戰士的身體素質要比南方人強上太多。他們體力更強,行軍速度更快,而且行軍時間更爲耐久。就算艾修魯法特讓輕騎兵追上來,這邊還有完整無損的數十名魔法師呢。追上來的小規模敵人是討不了什麼好處的。
接下去,終於輪到馬文出手了。所有擋路的石子現在都已經被踢開,或者即將被踢開。馬文想的很清楚,艾修魯法特死後,只要稍微利用薩加斯一樣,就能輕易的將巴蘭卡變成聯軍的指揮官。
當然,必須要進行一次測試,如果巴蘭卡是可以操控的,那麼再好不過……如果他不識像,那麼……嗯,不,只要有合適的利益,那個僱傭兵會妥協的。馬文對此倒是有幾分信心。有了艾修魯法特這個前例,巴蘭卡……嗯……
一陣響聲打斷了他的思路。這是……火槍的槍聲?
他一時迷惑不解,回頭看去卻發現後方並無追兵(雖然身爲主將,但是這次行軍的時候,馬文位於殿後的位置)。在他觀察四周的時候,又是一陣炒豆子般的火槍聲。不,這一次不僅僅是火槍聲了,大炮的轟鳴清晰可辨。
遇襲了!這個念頭下一瞬間自動跳到了他的腦海裡。但是爲什麼?艾修魯法特抄到了他的前面?可是他不是在馬文後方,而且被甩開了整整半天的路程嗎?
下一瞬間,一陣子彈落在他身邊這一圈。一個站在他側面的混沌巫師不幸腦門子上捱了一發子彈,直接被爆頭。紅色和白色的碎末四處飛濺。
站在高處,貝勒爾冷靜的對羅賓下令。“那邊,對,那邊,看到那些腳踏着魔盤的傢伙沒有?那些就是奸奇的巫師!讓所有火槍手集中火力,優先幹掉那些混沌巫師!”
誰能告訴我“上/將”這個詞怎麼變成屏蔽字了?這是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