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城市騷動

晚上九點多,安裡市到處仍然是燈火通明。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林軼哼着小曲,開着車往家裡趕。雖然安裡市發生了幾起命案,給林軼帶來了不少壓力,但是他明白,破案可不是急出來的,必要的時候是應該主動給自己一個輕鬆的心態。

林軼不時向車窗外看幾眼,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畢竟案子是發自自己生活和工作的地方,自己也應該負一些責任的。

“唔,明天是週末,不管有多忙,總應該把小麗約出來吃一頓飯。我想時間在長一些,她可能就不認識我了。恩,就這樣辦。”

林軼心裡想着,回到了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先給自己做飯吃。由於最近的案子,他忙的連晚飯也沒有吃,每次都是忙到晚上,回家給自己煮包泡麪了事。

時間不大,林軼就開始坐在餐桌前吃剛做好的方便麪了。他把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買的《安裡市晚報》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吃飯。

“恩?”林軼看着報紙,眼睛瞪着大大的,只見報紙的頭版頭條竟然是用幾個鮮紅的大字“安裡市又出人命。死者屍體慘不忍睹!”林軼一下子站了起來,緊皺眉頭看起了新聞的內容。

“據我報掌握的第一手材料,家住安裡市平嶽小區的一位名叫張鵬的市民,於昨晚被殘忍的殺害於自己的家中。該男子年齡34歲,未婚,沒有工作。據他的鄰居說,張鵬是一個所謂黑道上的人,有很多仇家。雖然還不清楚他的死因,但是記者猜測可能是被他的仇人所害——據此,我們想到了安裡市近來一段時間裡發生的命案,例如東湖無頭女屍案,石山碎屍案,死者都是被殘忍地殺害的,但是兇手始終逍遙法外。市民終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給生活,學習,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不便。我報代表全體市民要問有關責任人,你們現在在做什麼?你們打算要做什麼?是否應該對安裡市現在的安全問題負一些責任?”

林軼正看着,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地電話鈴聲,他慌忙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跑到了客廳,接起了電話。

“喂,是誰?”

“我?我是誰?我是你局長!”

對方的話中充滿**味。

“哦,是張局,什麼事?”

“什麼事?你說什麼事!看沒看報紙,看沒看?!”

“我看了,”林軼的額頭上又佈滿了冷汗,“我想應該沒有這回事把?記者怎麼可能比警察先知道這種事情呢。第一發現者不可能只打電話給報社把——”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報紙連死者的住址和姓名都寫了出來,難道還是騙人不成?我已經讓值班的王超帶着人去了,你也趕緊去,把張鵬這個案子快給我辦了,查出真兇是誰,否則,你別回來見我!咣——”

張其富狠狠地掛了電話,不給林軼一點解釋的餘地。

林軼遲疑了一下,繼而象瘋子一樣跑出了自己的房子。

在去平嶽小區的路上,林軼感到張其富今天十分不對勁。雖然最近的幾個案子產生的影響也不小,張其富也經常催促他抓緊[破案,但不象今天這樣衝自己發火。難道由於張鵬這個案子,張其富局長的耐心達到了極限。林軼想到這裡,感到所有的事情,都開始難辦起來,而且這個案子在張其富局長的心裡也是不一樣的。

夜色中的街道正如剛走過的一樣,但走這條路的人的心情已經不大相同。林軼正向平嶽小區方向開着。在路上,他看到好多人提着大包或者小包,向同一個方向走着。他感到很奇怪,於是停了下來,攔住一個揹着包正在同其他人滔滔不絕說着話的中年男人。

“請問,”林軼把這個男人攔住,,問,:“這麼晚了,你們這一羣羣的是往哪裡走啊~”

中年男人轉了轉頭上的帽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軼,然後故作神秘地輕聲對林軼說:“我們啊,我們這是逃難那,我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啊。我有一個表弟在警察局工作,關於安裡市最近發生的這些恐怖事件,他告訴了我很多內幕的——”中年男人說到這裡,停住了,他瞟了一眼林軼,對林軼專注傾聽他說話的表情感到很滿意。男人湊到林軼面前,抑揚頓挫的說:“現在,就是此時此刻,安裡市出大事了!真的,不騙你!最近這一段時間,安裡市發生好多命案,大概有一百多起把,哎呀,嘖嘖,死者的殘狀,哎呀,殘不忍睹啊!你看,東湖無頭女屍體案,石山隨屍案,等等,哪個案子破了啊?根據可靠的內部消息,安裡市之所以有那麼多的命案,是因爲有一個恐怖組織潛入安裡市了。知道嗎?我勸你,趕緊收拾收拾行李,逃出安裡市,到外面躲一躲把,麻煩不麻煩我們不說,先把命保住要緊,你這是問我了,我才告訴你的,你要是問別人,別人還不說那,~哎,我可提醒你,你,你被告訴別人啊~”林軼忍住笑,故做嚴肅地鄭重地點點頭,然後向那男人道了謝,回到了車上,身後還傳來了中年男人的囑咐將此事保密的聲音。林軼笑着開動了車,心裡想:什麼****,什麼內部消息,什麼一百多起命案,全是瞎扯。真是好笑!哎,謠言啊!

謠言啊,林軼沒有注意到它的可怕性。而此時,這個謠言正如旺盛的野草生長一樣的勢頭,在看似寧靜的安裡市每個角落裡蔓延開來。就好象平靜的水面下形成的一股暗涌。當以後林軼反應過來爲時已晚。

平嶽小區離林軼的住處是很遠的,使得他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纔到了那裡,但已經是深夜11點了。雖然是深夜,平嶽小區仍然熱鬧非凡,在張鵬所住的十七號樓下,擠滿了記者,他們吵嚷着要進入現場採訪。一羣警察站在樓門口處設得警戒線內阻止記者進入。當林軼從車裡下來,走到樓洞口時,記者立刻認出了他的刑警大隊隊長,隨即一哄而上,將他包圍。頓時,閃光燈在林軼的周圍閃出一團團銀白色的光,晃的林軼眼睛都睜不開了。記者們紛紛把手中的採訪器伸到林軼面前,七嘴八舌地要求林軼對張鵬這個命案做出了結論。林軼一下子愣在那裡,他沒有見過這種陣勢。他沒有想到這次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吸引來了如此之多的記者。這時,他想起了在路上那個中年男人對他所說的話,林軼這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王超正在警戒線內對記者們回去,發現記者們一下子涌向了一個人,那個人竟然是林軼。王超暗道不妙,趕緊鑽出警戒線,擠入記者羣用力撥開他與林軼之間的記者,拉着正在**的林軼就往警戒線跑,等他們兩人到了警戒線內,頓時空間顯的寬敞了許多,記者們眼見着關鍵人物到了警戒線內,他們於是也要往樓內擠,被早已守侯在樓門口的十幾名警察阻擋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林軼後怕地看看警戒線外的一大羣記者,趕忙問王超。王超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這次怎麼引起了那麼大的轟動。我還看到那些記者裡面還有很多是外市或者外省的。我想,這次的攤子我們可是很難收拾了。”林軼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此時,他想起了在來時的路上看到一羣羣紛紛奔向火車站的人們,想起了中年男人告訴他的“內幕”,以及剛剛被記者們瘋狂的情景。林軼猛然悟到,以前安裡市發生的幾個命案,人們都在緊緊關注着。由於一直破不了案,人們的忍耐性達到了極限,社會羣體的鎮定性出現波動,所以一些不着邊際地謠言流傳開來,並以洪水猛獸般地趨勢傳播着。這一次的張鵬之死,使得人們的恐懼心理爆發了。理智在社會不安因素涌動的潮流中被摧毀了。因此,整個安裡市進入了恐慌的狀態。林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這是對安裡市現在乃至未來一次前所未有地巨大沖擊,就象小小沙雕上面有一大盆將要傾倒的水,沒有一個人能夠擋住它。一旦這水衝了下來,將會成爲摧毀一切的力量。現在挽救安裡市的唯一辦法,只有將作案的真兇查出並抓捕,才能澄清謠言,穩定人心。

而有條件或者說有能力查出案子的人——

林軼感到拯救安裡市的重擔已經實實地壓在自己的肩上。而作爲安裡市刑偵大隊長的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浪費了。他必須在兇手再次下毒手之前將之繩之已法如果安裡市再次出現這樣的案子——林軼閉上了眼睛,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家在這裡啊!”

林軼正要去案發現場,突然聽到樓門口警戒線處有一個女人大聲質問警察的聲音。林軼整了整剛纔在擁擠的時候被弄皺的警服,讓王超去現場先處理着事情,然後自己就向外走去。

雖然進入現場採訪無望,但記者仍守侯在樓外,一個人也沒有走。林軼走出門洞口的時候,發現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青年要強行鑽進警戒線,被警察攔住了。林軼走到女人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只見女人上身穿着黑色的運動裝,戴着一副紅邊眼鏡,披肩發散散地搭在肩頭上,下身是瘦瘦地牛仔褲,整個人顯的很精神。

“你要幹什麼?”林軼嚴肅的問她,

“我要回家啊,我是家在這棟樓內,可是警察不讓我進——”女人越說越激動,彷彿受了很大的冤屈。

林軼笑了笑,問:“那請問你,你家的門牌號是多少?”

女人沒有遲疑,快速地答道:“六號。”

林軼聽到這個回答,臉立刻板了起來,對那個女人說:“我明確的告訴你,這個樓根本就沒有門牌號。你在撒謊。現在我們正在處理這個案子,希望諸位記者合作一下,請你們離開這裡。”

女人聽到林軼揭穿了她的小把戲,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她對身後一個年輕小夥子說道:“小劉,走。”轉身就要離開。女人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林軼,心中不禁一動,心想:難道是他?真的是他嗎?

女人看到小劉將停在遠處的採訪車開了過來,於是沒有再多想,鑽進車內,走了。

林軼看着那位女記者上車走了,又看看面前這一羣記者,搖搖頭,轉身向樓內張鵬家走去。

當林軼一腳邁進張鵬家的客廳時,迎面衝過來了一股濃濃地腐臭味。林軼強忍住要嘔吐地感覺,四面看看凌亂的客廳,然後在王超的陪同下,直接進入兇殺現場——張鵬的臥室。他一走進臥室,只見一具屍體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高難度扭曲姿勢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林軼一看便知,死者是在極度痛苦下一直垂死掙扎,掙扎到死,而漸漸變硬的屍體也保持了掙扎的姿勢。林軼思索了一會,很明顯兇手只強力一擊,死者便痛苦不堪,乃至整個過程中沒在遭受第二擊的情況下,自己痛苦而死。林軼一邊望着兇手究竟用什麼手段導致這種結果,一邊去揭開蓋在張鵬臉上的白布。“啊!”林軼一揭開張鵬臉上的布,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他立刻被面前恐怖的情景嚇得跌倒在地上。

終於知道兇手是用什麼手段了。

撕臉皮。

很明顯,張鵬的臉上已經是血肉模糊,整個臉部上顯現出紫色的**,橫一道,豎一道,露出白色的面部肌肉。一根根肉絲如魚刺般得向上豎了起來,一看便知兇手是用很大的力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撕下來的。大快黑紅色血凝塊拈在參差不齊的肉上。一隻腐爛如泥的眼珠斜淌出來,掛在眼角處。另一隻眼珠還保留在眼眶內,但已象死魚眼般失去了水的光澤。嘴部的肉全部沒有了,露出的是森白的下顎骨與牙齒。嘴大張着,似乎要對林軼吶喊什麼。

林軼慌忙把那塊布又蓋回了死者那恐怖的臉部,他一眼也不想多看了。

更加迅速,更加恐怖,更加殘忍地變態殺人手段,這個命案與前幾個命案的作案手段有着很大的不同。很明顯,前幾個命案表現出兇手時對死者的玩弄態度,而這次卻明顯得表現兇手對張鵬極大的仇恨。林軼已經深深地感到了殺害張鵬的兇手更加殘忍更加高明。他與手下在現場搜索了半天,除了牀上有一隻被開膛破肚的狗以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兇手狡猾得沒有留下絲毫線索,甚至連腳印或者指印也沒有。遇到了新的情況,林軼感到無形地壓力又似乎加重了許多。

耳邊響着法醫們忙碌地聲音,林軼又陷入了沉思。是的,不管他自己信不信,房間確實是怨氣重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是怎麼回事,林軼感到這股怨氣有點熟悉,他好象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颳着風的晚上。突然,窗外有一隻鳥尖叫一聲,飛起來划向天空,把林軼嚇了一跳。他透過窗戶,望着飛遠地鳥,喃喃地說:“鳥啊,你能告訴我兇手是誰呢?哎————”

林軼又望向星空,“兇手到底是誰呢,飛鳥,你知道嗎?”

是的,飛鳥知道。但它又能告訴你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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