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南宮吹雨早料到這兩邊峭壁隱藏着許多秘密,不然,峭壁裡忽然走出一個女子,定會令他大驚失色的。
南宮吹雨躲在岩石背後,眼看着這個女人提着瓦罐到溪流裡盛滿了水,然後轉身返回。
她走到峭壁前,用手掌在一棵小樹上輕拍三下,只聽“軋軋”三聲又響起,她閃身進去,巖壁很快恢復如初。
南宮吹雨呆了一會,未見動靜,便來到剛纔女子閃身之處,朝巖壁細看,竟然連一條裂縫也看不出。
要不是他親眼看到女子出來又進去,哪會想到這裡竟暗藏密穴?
他伸手在左邊的那棵小樹上也輕拍三下,峭壁間立時打開一道門,南宮吹雨閃身進去,身後岩石緩緩合上。
南宮吹雨剛剛從地宮裡出來,此時又進了地穴,心中不由怦怦直跳,生怕這裡面又會出現令他無法預料之事,他尋思道:
若沒有猜錯,這裡肯定是鹿老爺藏身的金水臺密室了……聽吳婆說過,金水臺密室機關暗布,陷阱重疊,我可得小心點。
只見洞內點着許多蠟燭,燭光暗淡,勉強能夠看清五尺之內的東西。
於是,他施展輕功,躡手躡腳往裡面走去。
洞很深。七拐八彎,好像永遠不會走到盡頭似的。
忽然,只覺耳邊風聲急起。
南宮吹雨大吃一驚,本能地往左邊閃避,卻是一隻蝙蝠,從他頭頂飛掠而過。
南宮吹雨輕吁了一口氣。
往前再走幾步,暗淡的燭光不見了。
南宮吹雨在地宮裡呆了那麼久,猜想前面定是九十度的大轉彎或是丁字形的岔口,於是摸黑往前,前面果然是大轉彎。
往左拐彎行了片刻,眼前陡然一亮,約五十米開外,一堆篝火熊熊燃燒着。
火光映出的巖洞很大,火就在洞的中央燃燒。
火堆旁邊,坐着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着南宮吹雨,由於太遠,南宮吹雨根本分不清這人是男是女。
不過,他可以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剛纔提着瓦罐盛水的少女。
少女呢?
她到哪裡去了?
她跟這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正在他猜疑之際,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鹿兒,你過來。”
隨着話音,黑暗中一人走到火堆旁。
南宮吹雨心道:“原來她躲在暗處。”
只見少女走到那人身邊,垂手而立,蒼老的聲音又道:“鹿兒,太陽有沒有下山?”
少女這時答道:“爹,還有一個時辰,太陽就要下山了。”
南宮吹雨想道:原來他們是父女,不知這老人是不是鹿中原?
聽他叫那女子鹿兒,這老人多半是鹿中原了……這時,只見老人轉動身子,側面對他,他嘆道:“鹿兒,今夜子時之前,他們肯定會找到這裡的。”
шωш ⊕тt kΛn ⊕C〇
少女急道:“爹,那我們離開這裡。”
老人道:“鹿兒,難道還有比這更隱秘的地方麼?”
少女不語,卻在他跟前坐了下來。南宮吹雨躲在黑暗中,少女看不見他,他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面孔清晰美麗,臉神卻焦急不安。
老人牽住她的手,緩緩道:“你是不是又去看過他們了?”
少女道:“她們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也許真的凍死了。”
老人道:“唉,不知她們是些什麼人。”
少女道:“那三個女的好像是最近纔到十八里鋪的三個乞丐。”
老人道:“你曾經見過她們?”
少女點頭,說道:“那是在金掌櫃的酒店裡,她們搶走了一位客人的包裹,不過,那時候她們看上去是幾個又髒又臭的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可實際上,她們……”
老人道:“她們不是流浪兒,她們這樣做是有目的的?對不對?”
少女道:“她們穿在外面的衣服是又粗又髒,可她們的貼身內衣,別
說一般人家不會有,就是有錢人也不一定買得到。”
老人似乎在仔細聽,少女接着說道:“她們一定出身名門,只不知爲何要裝成乞丐。”
老人沉吟了半晌,說道:“鹿兒,她們是如何掉進金水池的?”
少女道:“她們一定是跟地宮裡的冰水一道流到金水池裡的。”
少女接着道:“只不知她們如何進到地宮裡,卻弄不明白。”
老人道:“你確定她們都死了?”
少女道:“我把她們從金水池裡撈起來時,她們整個人又僵又硬,而且半點呼吸也沒有,我想她們是死了,便將她們放在紫巖密室裡。”
老人又輕嘆一聲,說道:“你說她們出身名門,她們的家人肯定會找到這裡來的,你把她們放在紫巖宮裡也好。
“她們的屍體三年五年不會腐爛,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我們將屍體還給人家,也好證明她們並非我們所害。”
少女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老人忽然想到了什麼,道:“鹿兒,可是屍體若穿着衣服,衣服一爛,屍體難免會變質的。”
少女微微道:“我把她們身上的衣服全除去了。”老人緩緩點頭。
南宮吹雨想道:“原來她們一絲不掛是這麼回事………可我爲什麼又穿着衣服?”
只聽少女說道:“爹,那個年輕人的衣服我可沒脫。”
老人道:“你是說後來掉進金水池的那個年輕人?”
少女道:“是的。”
老人沉吟道:“真是奇怪,今年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掉進金水池裡?”
少女道:“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摸到地宮裡去的。唉,年紀輕輕就死了……他的家人和朋友一定到處找他的……”
聽了少女說得真切,南宮吹雨暗道:這少女的心腸真好……憑她把我從金水池裡救起,我可要好好謝謝她。
老人說道:“鹿兒,你剛纔又去了紫巖密室,到底爲什麼?”
少女道:“爹,不瞞你說,我把那個年輕人拖進紫巖密室時,隱隱覺得他還有脈搏,所以,我再去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死。”
老人忙道:“你說他還有脈搏!”
少女道:“是的,不過很微弱。”
老人大聲道:“你怎麼不早說!”
少女道:“說了也沒用,剛纔我去看過了,他還是一動不動,肯定是死了。”
老人搖頭道:“鹿兒,你早說就可以救他了。”
少女道:“我又不懂武功,不能運功替他禦寒,如何能救他?”
老人嘆道:“鹿兒,你雖然不懂武功,體內也沒功力,但你的身體是熱的,你可以把你身上的熱量傳到他身上,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少女奇道:“爹,我的熱量怎能傳到他體內去?”
老人道:“只要你們手心相對,胸腹相對,還有……唉,不說了,已整整過了一天了,就算當時有脈搏,現在也已死了。”
少女低頭道:“爹,其實我也想到過這個辦法,只是……”
老人生氣道:“只是什麼?”
少女道:“爹……他可是個男的,而且,他已被凍僵,他下身那個……那個……”
只聽老人道:“鹿兒,爹不是怪你,這男女之事,實在……唉,只是救人一命,有時就算失去什麼也是值的。”
少女忽然擡頭,在火光的映照下,她顯得臉龐紅潤,只聽她說道:“爹,表哥曾對我說,他絕不允許別人碰我的身體,有誰碰過,他就殺了誰。”
南宮吹雨這下可以斷定這兩人便是鹿中原父女了,他心裡嘆道:“閔公子已經背叛了他們,她們還矇在鼓裡,那鹿小姐看上去對他情意綿綿,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如意郎君,若是他知道真相,不知要怎樣難受了……唉……”
他也不由替她嘆息,同時暗罵閔公子卑鄙無恥。
這時,只聽鹿中原說道:“鹿梅,閔生的命真的很
苦,爹把你許配給他,他怪不怪爹?”
南宮吹雨這才知道鹿小姐叫鹿梅,而閔公子叫閔生。
鹿梅仰望着鹿中原,說道:“爹,表哥很早就沒有父母,要不是你收養他,表哥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表哥經常對我說,他是將你當親生的爹看待的。”
鹿中原道:“閔兒的心意我當然知道,你們從小在一起,看你們兩小無猜,我真的很高興。”
提起童年的事,鹿梅彷彿幸福無比,她一下子埋在鹿中原的膝上,嘴裡輕聲說着什麼,南宮吹雨由於離她太遠,沒聽清。
過了一會,鹿中原說道:“鹿兒,要是你娘知道你跟閔兒成親,她一定會高興的。”
鹿梅擡頭,說道:“爹,你說我娘是因了表哥而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鹿中原沉默半晌,說道:“好,我今天就告訴你你孃的死因,你娘跟閔生的娘是一對親姐妹,閔生的娘是姐姐,你娘是妹妹。
“二十一年前,你兩歲,你表哥閔生四歲,你娘到關外去看望你姨媽,剛好碰到有強敵找你姨媽報仇。
“仇人殺了你姨父、姨媽,連四歲的閔生也不放過.
“你娘剛好趕到,便出手相救,儘管你娘殺了尋上門來的強敵,但她已受了極重的內傷,當她抱着閔生回到鹿府時已是奄奄一息……”
鹿梅道:“娘就這樣死了?”
鹿中原點頭道:“你娘回家後一直昏迷,第三天就死了,臨死之前一個字也沒對我說。”
沉默片刻,鹿中原嘆道:“說起來,你娘是爲了救閔生而死,我心裡一度對閔生有恨意,因爲他使我失去了妻子。”
鹿梅說道:“爹,也不能這樣說。”
鹿中原道:“是的,我也知道恨閔兒是沒有道理的,但我當時確實這樣想的,直到你們漸漸長大,我看你們情投意合,看到你們在一起那麼快樂,纔打消了心中的恨意。”
頓了一下,又道:“因爲,我雖然失去了妻子,但因此而得到了一個女婿,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卻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
“閔兒不僅待你好,而且做事穩當老練,將來一定可以繼承鹿府的家業的。”
南宮吹雨聽他們說閔公子如何如何好,心中道:看來這閔公子年紀輕輕,行事真的老謀深算,不漏痕跡,連鹿中原也被他騙了……
只聽鹿中原又問道:“鹿兒,你嫁給表哥真不後悔?”
鹿梅緩緩點頭,忽道:“爹,五天前表哥對我說了一句話,甚是奇怪。”
鹿中原道:“什麼話?”
鹿梅道:“表哥那天深夜敲開我的門,對我說……”
鹿中原道:“他是不是對你發了什麼誓?”
鹿梅奇道:“爹怎麼知道的?”
鹿中原笑道:“一個男人深更半夜到情人的房間裡來,除了發誓,還能做什麼。”
鹿梅道:“表哥對我說,無論今後發生什麼事,請我相信他對我是一片真心。”
鹿梅遲疑了一下,又道:“當時我就問他,今後會發生什麼事,他卻不說了。”
鹿中原道:“傻孩子,這只是表明他對你一心一意,要你相信他,怎麼真的會有事?況且,真的有事,還沒發生,他怎麼可能知道。”
鹿梅道:“可是爹,當時我就有一種感覺,覺得今後真的會有事發生。”
鹿中原搖頭道:“鹿兒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
鹿梅道:“爹,表哥是不是擔心這三天裡……”
鹿中原打斷她的話:“鹿兒,爹一年當中這三天功力全失之事,只有你、我、閔兒和竇管家四個人知道,這四個人當中,沒人會出賣我的,況且,知道這個密室的也只多了個吳婆而已,她已經跟隨我二十五年,對她我是絕對放心的。”
鹿梅道:“那夜表哥臨走時對我說,不久前諸葛山莊滅了紫霞山莊,說不定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們的麻煩,他要我們小心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