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猩紅的眸子望着我,卻又像是毫無焦距一樣,只是望着前方。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靠着門,望着它。
“咔!”
一聲如同齒輪交錯的聲響傳來,而傳來的方向……
小白!
咔咔,咔……
齒輪交錯的聲音連響,小白緩緩地……
站了起來?!
沒錯,一直像是雕塑一樣的小白站了起來,然後伴隨着它身上發出的咔咔聲,它跳下了牀,一步一步朝我走着。
我一邊竭力向後靠,另一邊卻是在不住的去啦門把手,咔嚓聲不絕於耳,只是門,始終緊閉着。
一步,兩步,三步。
小白緩緩走近,我的心,越跳越快。
終於小白停在了我的面前,它擡着頭,猩紅的雙眸看着我,眼神中卻沒有一絲光澤。
咔。
小白的頭輕輕低下,就像是……
就像是求撫摸的小狗狗一樣。
但是我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更不敢去輕易的撫摸。
這小白的古怪可是嚇得我不輕啊,誰知道它還會不會搞出什麼恐怖的玩意。
懷着這種心情,我就看着小白從那裡低着頭,看着它一動不動。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握着門把手的手已經滿是汗水了。
咔。
終於,那輕響再次傳來。
我的注意力瞬間全部集中到了小白的身上,之間小白猛地躥起,那猙獰的狗頭張開了血盆大口,猩紅的雙目似乎蘊含着無盡的殺意,一瞬就撲向了我。
我雖然一直在注意着小白,但是它這番動作卻還是嚇了我一跳,我下意識的就尖叫了一聲,然後抱着頭蹲到了地上。
噗!
胳膊上一陣疼痛,痛的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估計它的狗牙,已經刺穿了我的胳膊了吧……
該死的,怎麼辦啊!
白翎也好,張道陵也好,哪怕是陳非也可以,過來看一眼,殺掉它好不好!
一邊痛的掉眼淚,一邊在心裡哀求哭喊着。
殺掉它……
嘶……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忍着胳膊上的疼痛,瞬間就引導着靈魂進入了小白的身體。
魂戒。
因爲我還不善利用魂戒,並且小白這番古怪的動作着實嚇得我不輕,導致我一時間沒有想到這大殺器。
如今想起,自然不能浪費,瞬間就控制着靈魂撞向了小白的腦海。
“哼,停下吧……”
一聲不屑的冷哼傳來,我原本橫衝直撞的靈魂此時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攔住了一樣,難以再進分毫。
這……
我從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剛纔的聲音……
那是一道女聲,我應該沒有聽錯,女人怎麼……
白家這臥房上下兩層中,壓根就沒有一個女的,所以聲音應該不是從外界傳來的。我不由得想起了今天中午幫助陳非祛除夢魘時陳非以靈魂做出的提醒,難道……
難道是靈魂?
眼前,果然飄着一大一小兩團黑漆漆的東西,就如同陳非中午時的情況類似。
果然是靈魂嗎?
“想和你交流,真是難啊。切……魂戒落在你手裡,真是浪費了。”
女聲再一次傳來,語氣中包含着慢慢的不屑與蔑視。
之前一次聽時還有些恍惚,但是現在第二次聽這女聲,我已然有了些許準備,這聽下來,竟覺得女聲似乎有些耳熟……
這聲音……難道……
想着,那邊的女聲還在繼續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關於白沐失蹤的事情?想不想知道究竟誰是害你的兇手?”
“你會告訴我?”
熟悉感越來越濃,我搜索的範圍也在縮小。
“當然會,我爲什麼不告訴你?”
“你爲什麼告訴我?”
這女聲……究竟有什麼意思?
想要告訴我爲什麼白沐失蹤?那她爲什麼要告訴我?
她有什麼目的,還是打算用消息來換取什麼?
換取什麼……我有什麼可換取的嗎?
顯然是沒有的。
那她到底實在想什麼?
我這麼幹想是肯定得不出結果的,那邊女聲已經再一次響起了。
“這是一次機會,你如果抓住了,那麼你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別問爲什麼,因爲原因……不能說。”
女聲緩緩道。
我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然後回道:“你說我會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我現在就是想知道原因,你說不說?”
“……”
對面沉默。
而我則在觀察着那一大一小兩團黑漆漆的靈魂,尋找發出女聲的是哪個。
雖然一直沒有明說,但是這麼半天的對話我已經意識到了,想要抓我的可不是小白,而是這發出女聲的靈魂。
她是鳩佔鵲巢控制了小白的身體而已,那兩團靈魂之中勢必有一團是小白,而另一團,就是女聲無疑。
此時我也想起了小白在面對張道陵時的幾聲叫喚。
那,很有可能就是來自於小白的求救吧。
只可惜張道陵沒有注意,我也沒有注意,否則的話後面這些事很有可能就不會出現了。
“你就說你想不想知道吧!”
那女聲的語氣一轉,忽然就像是地痞流氓了一樣。
語氣之蠻橫,之強硬,着實讓我也沒反應過來。
這人……
怎麼回事?
前一秒還正兒八經的呢,轉頭就變成逗比了?
這是之前是裝的,現在繃不住了呢,還是之前是真的,現在想要裝成逗比拉拉關係呢?
不知道,不確定。
但是這女聲一直想讓我“知道”的精神倒是沒有改變。
“你不告訴我爲什麼要知道,又不告訴我爲什麼要我知道,我……暫時還不想。”
我模仿着陳非那種淡定自若不緊不慢的說話方式。
我覺得那麼說話非常有氣勢,而且顯得底牌在握,讓別人猜不透深淺。
雖然我就學了個皮毛,但是自認爲氣勢還是有了些許的。
“嘖……”
女聲那邊像是笑,又像是爲難一般的發出了一聲輕嘆,隨後說道:“無所謂了,反正在這裡就是我的地盤,你想要捂住耳朵都做不到,呵呵呵……聽着吧,對你有利呢……”
我心裡一驚,這女聲是鐵了心要告訴我一些東西了,但是我現在連她真正的意圖都沒猜到十分之一,哪裡敢隨意接受,的確靈魂是沒有辦法捂住耳朵的,於是我絲毫不敢猶豫立刻就要退出去。
只不過……
在靈魂即將退出小白身體的那一剎,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附在了小白的體內,我的靈魂一碰到那力量,就好像是熱水碰上冰塊一樣,嘶嘶的消融瓦解。
這靈魂的重要性我當然知道,哪裡敢隨意讓對方腐蝕,於是匆忙之中亂了分寸,靈魂四處亂撞。
“我說了,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是出不去的,乖乖的束手就請,聽我給你講故事吧。”
女聲輕笑道。
我咬了咬牙,在確定了心中的想法之後,我忽然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艾琳娜!”
對面,瞬間沉默。
我心中狂喜,這是他的破綻嗎?
於是不敢怠慢,趕忙再一次想要退出去。
但是結局,卻如出一轍。
沒有出去。
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中暗自腹誹,卻是再一次說道:“艾琳娜,放我出去!”
沒錯,艾琳娜。
從第一次聽到這女聲我就覺得耳熟,一遍一遍的聽過後,我逐漸聯想起了當時在這件別墅看見過的那個外國女子。
她,叫做艾琳娜!
“呵呵……”
終於,艾琳娜那邊有了迴應。
但是迴應卻僅僅是一句呵呵而已。
她更多的話,卻還在下一句。
“三年前的艾琳娜和三年後的艾琳娜看起來不一樣,實際上也是天差地別了。就如同某些不該出現的靈魂一樣,你覺得他沒變,實際上,他已經變了很多了……”
我渾身一震。
這席話我是無可避免的全部聽到了的,心中對於那“不該出現的靈魂”感觸頗深。
又是這句話。
當初古城池中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就在詩中說過這句話,而且夜沐也這麼稱呼過自己。
而現在,這句話再一次出現了。
那首詩此時依舊記憶猶新——
血月下的背叛了信仰的狼
忘川旁失去依靠的女皇
暗夜中消失又出現的城牆
你可曾見過嗎
你當慶幸你沒見過
死而復生的假貨
不該存在的魂魄
虛僞構造出的泡沫
你可曾遇到嗎
你當慶幸你沒遇到過
因爲城堡裡的,不一定是真正的王。
每一次閉眼,我腦海中浮現的都會是這些畫。
或是單字成句,或是組合排列,總之萬變不離其宗。
這麼整天看到,我若是不記憶猶新那纔是怪事。
這是……
我頭忽然有些痛,不是靈魂,而是實體。
那一段話在腦海中風暴一般的升上來降下去,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但是究竟哪裡不對勁,我卻說不出來。
夜沐,不該存在的靈魂,白沐失蹤的原因……
嘶……難道……
“夜沐,在某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時空中,多出現了一次呢……”
艾琳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輕輕地說道……
我的頭,瞬間就如同炸開了一般,痛了起來。
不再是如同針扎,如果非要用針扎來形容,那麼萬千根鋼針都不足以。
“啊……”
我呻吟出聲,靈魂卻是在這一瞬回到了我的身體中。
胳膊還在流血,還在痛,只不過……
我感覺不到了。
因爲頭,遠比胳膊痛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整個腦袋,就好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啊!!!”
終於,輕聲的呻吟變成了尖利的慘叫,我也顧不得那被咬穿的胳膊了,雙手捂着頭就躺倒在了地上。
再然後如何,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PS:關於夜沐在某個時空中多出現一次,前文裴音和張道陵分析夜沐的時候有提到過(真的是前文了,好靠前好靠前的文啊……)。那時的裴音尚未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