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聽到謝楠生的喝斥聲，頓時就怔住了。臉上的笑尚未來得及掩去，一時凝在臉上。她望着謝楠生那張憤怒的臉，心中頓時一慌，饒你是誰，望見自己的親弟弟如此不被人愛護，大約也是要生氣的。
“我……我只是……”她竟不知說什麼好。
謝念生彼時趴在謝楠生的肩上，光着的小屁股被謝楠生的大掌兜着，扯着嗓着子鬼哭狼吼，當真是被大白小白這兩隻呆鵝給嚇着了。
大白小白彼時尚還不明所以，看到謝楠生過來，一時圍着他轉了兩圈，伸嘴在他衣上啄了啄，看他無甚反應，自就轉了身玩耍去了。
白清水撓着頭行了上來，想要替自己辯解兩句，但如此被抓個現形，竟是無從說起。
只見謝楠生的一雙眼裡冰涼，盯着她，憤聲怒喝道，“你果然是個無情無義，毫無心肝之人！我當真瞎了眼，纔將念哥兒交到你手裡！”
白清水猛然擡頭，不可置住的望着他。
天地良心，除了上回帶着謝念生踩冰玩耍時的確耍了點小心思，但自那以後，她向來對他悉心呵護，從來不曾懈怠半分。
今日此次也只是覺得好玩，根本不曾往深處想的。
僅此一次，偏又叫他遇着了。
他怎從前的好盡數忘了，這唯一的一次不好叫他瞧着了，便要對她下如此的定論？
“我不是。”白清水急道，望着哭得傷心的謝念生，“我方纔只是覺得好玩，我有叫大白小白回來來着……”
“大白小白兩隻畜牲，它們能聽懂你的話嗎？”謝楠生怒喝道，“你讓念哥兒光着屁股叫它們追逐，你明明知道大白小白下嘴沒個輕重。他沒穿褲子，若是叫它們逐出個好歹來，你叫念哥兒將來大瞭如何成親娶妻，如何傳宗接代！”
白清水只覺這話聽來着實怪異，又忍不住想笑，見到謝楠生這憤怒的模樣，如何敢笑出聲來，只得抿着脣狠狠憋着。
謝楠生見到她這怪異的模樣，愈是怒火中燒，冷哼一聲，抱着謝念生，轉身就出了這鵝院，冷聲道，“你貼身服侍他，叫他光溜着身子在這院裡跑，這就是你一個大丫環做的事？！你當初答應孃親什麼？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好照顧？！”
“我看你是半點心思也不在他身上！你這樣的大佛，我們念哥兒這裡只怕是供你不起！往後你也用不着在他跟前侍候了！”
白清水頓時傻了眼，忙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將鵝院的門給鎖好，一轉身，謝楠生早已不見了蹤影。
白清水撓了撓頭，望天嘆息一聲。
怎的如此又將他給惹惱了。
前幾日尚還好好的，自上次吃了一回她做的麪條，已經連着數日來這偏院裡陪着謝念生吃早飯，指名道姓，非得要吃她做的才行。以致她這段日子以來，絞盡惱汁的想，變着花樣的做，哪裡知道，這麼一件事，他竟叫她不要在謝念生旁侍候了。
她一時恨不能甩自己一個耳刮子，怎就豬油蒙了心，看到他小小的年紀，光着屁股被大鵝追，那樣害怕無助，她竟還能笑得出來！
若是當真被大鵝將他那兩股間的寶貝給啄傷了，害他將來長大當真娶不了妻，無法傳宗接代，那她可當真是萬死莫辭！
白清水頓時就叫這想法給嚇着了，心中的悔意一層層往外涌，連忙一路小跑着回了謝念生的小偏院裡來。
在門口時，便見到謝楠生抱着謝念生的
身影，將將走近去兩步，便見到樑如玉一臉急色從裡頭出來，手上竟還提着一條謝念生平日裡穿的褲子。
一見到兄弟兩個，行了上來問道，“念哥兒你怎的回來了？”
遠處的白清水一聽，頓覺不對勁，一個閃身便躲在了旁邊的一顆樹後頭。
彼時謝念生尚還趴在謝楠生肩頭哭泣，自是不會回答她。
謝楠生皺皺眉，問樑如玉：“表妹怎的在此？”
樑如玉笑着揚揚自己手中拿着的褲子，“方纔念哥兒在園子裡玩耍，在蓮花池邊他弄溼了褲子，我怕他着涼，因而幫他脫了下來。本想帶他回來換乾淨的，豈料這小傢伙滑不溜手，不肯跟着我來，我只得獨自前來問丫環要他的褲子。不料纔出來，表哥便帶着他回來了……”
樑如玉笑着頓了頓，見到哭泣的謝念生，急道，“哎喲念哥兒，這是怎的了，怎還哭起來了？”
一邊說一邊伸手就要來替他抹眼淚，豈料謝念生突而發作，躲過了她的手，順手將她手中拿着的褲子一扯，就手一揚，就叫他揚到了地上。
“念哥兒……”謝楠生喝道。
謝念生的手臂緊緊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喊道，“我纔不要你好心！”
樑如玉面色變了一變，卻仍是笑着的，“念哥兒這是怎的了……”
白清水在那樹下皺皺眉，一擡頭，就見遠處一個女子，正立在那裡對着她笑。
赫然卻是紅櫻。
她眉頭擰得更深，想不明白緣何此事會跟樑如玉扯上關係。
她瞪了紅櫻一眼，就從那樹後出來，疾步行至院中來，見到三個，行了禮。謝楠生竟是看也不看她，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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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別了樑如玉，急急跟在他身後行了上去。
樑如玉望着幾人的背影，笑了一笑，轉身就出了這院子，行至外頭，望着立在遠處的紅櫻，走上前去，在她跟前站定了，冷笑道，“如此小事一樁，你以爲便能叫他主僕離了心？”
紅櫻輕聲一笑，“三少爺向來將小少爺當寶貝一般緊着，此事不過是在少爺心中埋下一粒小種。”她擡頭，望着天上的雲捲雲舒，喃喃道，“不是你說小少爺時時刻刻護着她，你纔沒有機會下手麼？若是哪天小少爺不護着她了呢？”
她不再多言，向樑如玉行了一禮，轉身去了。
樑如玉望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亦擡步而去。
那廂白清水一入院，便來尋巧蓮，尋了一遍也不見她蹤影，才聽小丫環紫兒道，“巧蓮姐姐被紅媽媽喊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回。”
白清水點點頭，只得往謝念生屋裡來。
彼時小丫環紅兒早已提了溫水，謝楠生將他這弟弟整個丟入水裡，來幫他沐浴。
謝念生到此時緩過神來，便在這水中好好玩耍一番，只撲騰得謝楠生一身的水，氣得他回頭瞪一眼在旁邊傻望着的白清水，沒好氣道，“還不來幫忙，念哥兒要你有什麼用！”
白清水反應過來，忙行上前來，三下五除二，便將他洗得白白嫩嫩的從水裡撈起來，用條大手巾將他裹了，抱到外頭來，尋了衣裳幫他換上。
等一切就序了，謝念生竟是不肯叫白清水抱，只纏着謝楠生不讓走。
如此這一夜，也不叫白清水守夜，只抓着着他三哥不肯放手。
白清水一臉鬱悶，便想回自己的住處去，纔出了迴廊，
便見偏院裡的小廝福祿正立在那裡，一見她，行上前來，低聲道，“青水姐姐。”
白清水皺皺眉，問道：“怎的了？”
“有個事，我覺得應當同青水姐姐說。”
“何事？”
“是關於青水姐姐的事。”這福祿一臉神秘，將她拉至僻靜處，伏在她耳邊道，“我有個好友，叫福壽的，在三少爺身邊當差。方纔他告訴我一事，是關於姐姐的。”
白清水一臉驚訝，問道，“是何事？”
“說是今日外頭有人來替姐姐贖身，三少爺在書房裡發了老大的火。福壽在外頭聽着，也不敢靠近，只隱隱約約聽到三少爺在罵人，那前來替姐姐贖身的，似乎是姓康。”
白清水一驚，難道是康宗巖？他竟當真來替自己贖身了？
“姐姐，你可是要離開謝府了？”福祿輕聲問道。
白清水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我簽了五年的契，現在如何走得了。”
“今日那男子，莫非是姐姐的心上人？”
福祿此言一出，白清水便聽出了兩分促狹，擡掌在他肩上狠狠一拍，“少胡說八道！”
福祿就嘻笑了一聲。
“你確定那福壽沒有聽錯麼？”白清水問道。
“自然沒有聽錯。”福祿方正色道，“說是三少爺與那姓康的公子吵了起來，那姓康的公子斥責三少爺，說他仗勢欺人。兩人鬧得不歡而散，那康公子走了後，說是三少爺又發了老大的脾氣……”
白清水只覺心中撲撲的跳，康宗巖說他仗勢欺從？大約是他開口便要五千兩了。
她嘆息一聲，擰了擰眉，又拍拍他的肩，輕聲道，“此事我知道了，多謝你。”
“姐姐這是什麼話。”福祿道，“姐姐對我們這小偏院裡的人向來照顧，只要是關於姐姐的事，自然需得告訴你。”
頓了頓，他又道，“我看三少爺今日面色黑得嚇人，姐姐這段時間可得小心些……”
白清水點點頭，一時又囑咐他道，“那勞煩你叫你那位好友留意着，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煩請他來說一聲。”
“姐姐放心。”福祿道，“我曉得的。”
一時兩個又寒喧了幾句，便就散了。
待白清水回了房，想了想，又來找巧蓮，彼時巧蓮正坐在桌前繡花，一擡頭，就笑問道，“你怎的來了？”
白清水自顧坐下來，嘆息一聲，問道，“今日你去接小少爺下學，爲何後來叫他獨自一人在外頭玩耍？”
巧蓮皺皺眉，“我接小少爺下學後，紅媽媽命人來找我。我本想送了小少爺回屋再去，但那小丫頭催得急，巧逢表小姐與紅櫻路過，說是可以代我帶小少爺去園子裡玩耍……”
巧蓮說了一半，便止了話頭，臉色微有異樣，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白清水一時將今日之事對她說了，巧蓮聽後，氣得臉色發白，將手在桌上一拍，“好端端的一個人，叫她們帶去便弄溼了衣裳。這倒罷了，小少爺向來貪玩，但她們竟將他褲子脫了便丟在一旁不管？他天性貪玩，平日沐浴趁你不注意，便能光着身子跑到外頭去，今日乍然得了這機會，還不趁此好好玩一玩？”
“還不知今日府中有多少人看到他光着屁股在園裡瘋跑的樣兒！”巧蓮面露恨色，“那表小姐莫不是故意的罷？三少爺怎那樣巧就來了？這樣巧就叫他撞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