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在一片唧唧鳥語中醒過來時,一睜開眼,便見晨曦似水,從牀後頭的窗孔裡一點點的流淌進來。
她輕輕出了一口氣,便覺身後的人一動,攬着她的雙臂微微緊了一緊,謝楠生摟着她就往自己的胸膛壓了壓,還欺上前來,在她頰上“吧唧”印了一吻,笑着道,“你醒了。”
白清水反應過來被下兩人赤果的身體,又想到昨夜耳鬢廝磨裡的抵死纏綿,一張臉騰的就紅了,而謝楠生一個翻身便已經將她給壓在了身下。
清柔的晨光裡,她的一雙眼睛柔而媚,那睫上仿似還凝着昨日夜裡她輾轉求饒時滴下的淚珠子,謝楠生的呼吸頓時就重了。
而白清水紅着臉伸手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爪,嗔道,“我還痛着呢……”
謝楠生俯下頭就親了親她的眼睫。
“不是說公公同二姨娘今日要起程回湘了,還需得去送行呢……”白清水只得將這殺手鐗給搬了出來。
謝楠生雖是心有不甘,到底還是放開了她,咧着一口白牙,在她耳邊輕聲道,“那爲夫服侍娘子更衣。”
白清水如何不知這人的劣根性,說得好聽是幫她更衣,當真要如了他的願,還不知又需得糾纏多久,若是誤了送行的時辰,可不知那二姨娘會在背後如何編排她。
她紅着臉將他一推,惱道,“我自己會穿。”一邊說一邊就推他,“你先出去。”
謝楠生卻施施然側躺在牀上,一隻手撐着頭,嘴角含笑,只熱情似火般的將她瞧着。
壞胚子!
白清水惱得無以加復,索性就扯過一牀被子,將自己一裹,便想下牀去。哪料纔將被子扯開,便見昨夜這人放在牀上的喜帕之上猩紅點點,如是雪地裡開起的刺目的梅花。
她頓時連手指都羞得泛起粉光了,而謝楠生已經笑着又猛將她摟住了,咬着她耳垂輕笑道,“辛苦娘子了……”
白清水頓時就想起成親第二日那被嬤嬤端走的那喜帕來。
她紅着臉將他一推,卻也含了一股促狹,問道,“那那日叫冷嬤嬤拿走的帕上是什麼?”
謝楠生初始就微微怔了一怔,眼見着白清水的笑意,伸手就在她臉上捏了一捏,說道,“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小沒有良心的?”一邊說一邊將被子一掀,將他光溜溜一條腿露在她跟前,略帶了些委屈道,“爲了你,我可是割膚取血之事都做出來了的。你這小沒良心的,瞧着我傷着了,連身問候都沒有……”
白清水順着他所指一瞧,果然便見他小腿上有兩個傷口,微微結了點痂,瞧來有些觸目。
她的臉微有些發燙,伸出手去在他那傷口上摸了摸,“你自己割的?”
謝楠生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
“還疼麼?”她笑着問道。
謝楠生就又哼了一聲。
白清水一邊笑一邊移至他跟前,到底是主動在他頰上親了一下,說道,“你倒是會想。”
這才抓着那被子下了牀,自一步步挪去淨方洗漱沐浴。
待
兩人都收拾整齊後,由謝楠生牽着白清水的手,一路踱步去到飯廳裡用早飯。如此待用完早飯,謝老爺難免又要對謝楠生囑咐幾句,卻是留下了謝念生並幾個丫環小廝,辭了謝夫人,自帶着二姨娘與二房的幾位少爺啓程回湘去了。
一時諾大個郡主府,便就只餘了白清水、謝楠生夫妻兩個,而謝夫人牽着謝念生的手,只待謝家的馬車遙遙不見了蹤影后,方纔緩緩轉了身,自回府中來。
才行至門口,卻又聽得馬蹄聲響,有人在高喊,“郡主,郡主……”
白清水一回頭,便見卻是貴親王府的下人,翻身下了馬,奔上來行了禮,急道,“稟郡主,巧蓮小姐今日要生產了,夫人命小的來稟明郡主……”
“什麼?”白清水一驚,想到巧蓮的確是也該生了,頓時心中一急,掙脫了謝楠生牽着的手,就往外頭行去。
謝楠生亦吃了一驚,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回郡馬。”那小廝道,“巧蓮小姐今日臨盆,夫人命小的來告知郡主郡馬一聲……”
“巧蓮?”謝楠生臉色都變了,眼見着白清水正抓着紫鳶的手想要翻上馬去,他心中就是一急,朝立在一旁的福泉吩咐道,“你去趕馬車來。”
一邊忙追上前來,從白清水手中奪過僵繩,面色不善道,“都傷着了,還騎馬?”
白清水臉頰就又有些發紅,下意識望了紫鳶一眼。
紫鳶不明就裡,急道,“郡主受了傷?傷着了哪裡?”
白清水就有些怨惱的瞪了謝楠生一眼,到底也是心中發虛,不敢過份了,只待馬車行來,由得謝楠生抱上了馬車,再一同坐進來,踏聲疾響,直往康親王府而來。
哪料才一到康親王府,進了後院,便有人來報喜,只道是巧蓮小姐生了一位小公子。
白清水心中頓時一喜,拋下謝楠生,也管不得身上疼不疼了,抓着一個小丫環的手,一邊走一邊急道,“快帶我去看看。”
彼時房中早已叫人打掃了乾淨,四處門窗大開,秋風徐來,將婦人產子的血腥之氣早吹得散了。
巧蓮躺在牀上,掛了厚厚的帷帳,白清水一掀簾子,便見她枕邊躺了個紅紅黑黑、微有些發皺的孩子。
白清水驚了一跳,說道,“哎喲,這孩子怎的這樣難看……”
話沒說完,背上就捱了白氏一個巴掌,氣笑道,“纔出生的孩子,能好看到哪裡去?咱們這位小少爺呀,算是好看的了。你可不知你剛出生的時候,只嚇得我差點沒將你給丟出去,你可想想你出生時是有多醜……”
“娘……”白清水有些不依的道。
白氏噗嗤一聲就笑了,眼見着巧蓮緩緩睜開一雙疲憊的眼,朝白清水笑了一笑。
白清水忙在牀邊坐下來,笑着摸摸她的臉,“好姑娘,可辛苦你了。”
那廂白氏早已叫喚開了,“氣味都散了,快快將門窗都關起來,別吹壞了咱們的小公子。”
這纔將牀上厚厚的帷帳挽起來,而巧蓮則自眼
皮打架,沉沉睡了過去。
一時這屋中便只餘兩個丫環侍立在側,白清水則與白氏坐在牀邊,打量着這纔出生的孩子。
“你瞧着這孩子可與謝家那六少爺像不像?”白氏輕聲問白清水道。
“纔出生的孩子,這可如何瞧得出來。”白清水訝道。
白氏一時卻不說話了,良久方輕嘆一聲,“孩子是生下了,可巧蓮這往後的日子……”
白清水亦嘆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巧蓮熟睡的臉。十月懷胎,在銀城時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且不提,自打入京,從來是養胎的補品日日流水似的送至她屋裡,哪料竟還是這般消瘦。
雖是嘴裡說着不傷心,卻還是傷着了。
只是事已至此,彷徨何益?
白清水拍拍白氏的手,說道,“這段日子我就不回去了,在這裡陪陪她。”
“那可怎麼行!”白氏驚道,“你這才方成的親,怎可便住到孃家來。”
白清水就皺了皺眉,眼見白氏朝外頭努了努嘴,婦人產子,男子自是不便進來,只是謝楠生一直在外頭立到現在,顯然沒有離開的打算。
白清水有些心虛的看了白氏一眼,聽得她問道,“此事你連姑爺都沒有說過?”
白清水就搖了搖頭。
“你這死孩子!”白氏頓時就又惱了,“夫妻之間,最重坦誠以待,你怎可連這樣大的事都瞞着他……”
白清水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當初如何想得到這許多……”
話出口,仍然是心裡慌得很,此前鬧了那許多的彆扭,好不容易成了親,昨夜纔有了實質的關係,也可算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了,總不能因着巧蓮這事,又鬧起彆扭來。
“我出去同他說說……”白清水朝白氏低聲道,一邊就站了起來。
一邁腿,卻覺腿間扯着得疼,頓時就“噝”了一聲,白氏這纔想起來仔細的打量自己這女兒——眉眼間自帶一股媚色,水煮雞蛋般瑩白的臉上自打入屋起便一直飛着兩朵紅霞,白淨的脖上還隱約有幾點紅痕……
而白清水已經忍着痛意往外頭去。
步子邁得極小,哪裡如她平日裡那等風風火火的性子。
白氏終於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她這當孃的,也可有夠操心的,連女兒的房中事都需得去管上一管。
而白清水那廂有些彆扭的行出屋來,倚着門框站定了,就見原本負手立在檐下的謝楠生回過了頭。
他一雙眉頭擰成一團,見了她,兩步跨了過來,拖着她便轉到了牆角之下,沉着聲音問道,“怎麼回事,巧蓮怎麼會在王府裡?她又怎麼會突然誕了孩子?”
白清水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你莫告訴我……”謝楠生幾乎是咬牙道,“你莫告訴我這孩子是六弟的。”
白清水只好拿手指卷着自己的衣襬。
“你!”謝楠生臉色驀的就變了,鬆開抓着她肩膀的手,有些氣及敗壞道,“你們怎可如此荒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