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好了!”揮了揮手,蔣曉婉翻了個身面向沙發內側。
在這種情形下,瑾言哪裡還有心思,轉頭看了一眼裴斯年,“要不,你先回去?”
“回去?”裴斯年看她,“你確定?”
心裡一緊,想到他一離開就是那麼久,着實也不敢再開口讓他走,萬一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那你去隔壁吧。”頓了一下說,“算了,要不你今晚就在沙發將就一下,我跟曉婉去臥室。”
總不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家睡在沙發一整夜吧?
聽到這話,本來裝睡的蔣曉婉立刻轉過身來,“這感情好,早說啊,害我胳膊都酸了!”
一邊說,還真不客氣的一邊起身往臥室走去。
葉瑾言沒想到她這麼自發自覺的,匆忙擡頭看了裴斯年一眼,見他面色不善,但是好在也沒多說什麼,便只能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拜託的動作,跟着蔣曉婉去臥室了。
推開門,蔣曉婉擡頭看了一圈,最後回頭跟她說,“真沒想到啊。”
“啊?”沒想到什麼?
“我沒認錯的話,外面那傢伙,不是挺有錢的麼?這兩天電視上成天報道的那個?你既然跟了他,爲什麼還住這種地方?”口氣裡滿是嫌棄,身體卻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往她的大牀上躺去,“不過這牀還挺舒服的。”
“……”
蔣曉婉偏了偏頭,“你站那幹嘛,不會打算給我站崗吧?一起躺下啊!”
“……”
感覺有點反客爲主的味道呢?
默默的走過去脫了衣服躺在她的邊上,感覺有點怪怪的,尤其想到裴斯年還在客廳裡,那感覺就更奇怪了。
“我說你看着普普通通的,不聲不響就簽了華業,原來背後有這麼大一靠山吶。”雙手交叉放在腦袋後,蔣曉婉頗爲感慨的說。
“我不是……”她想說她不是靠裴斯年,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不是嗎?她自己居然也不敢肯定了。
“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譏諷的笑了笑,她說,“咱們這個行當裡,扒一扒,幾個純從底層乾乾淨淨的一路走紅上來?尤其是女人?難,太難了!”
嘴巴動了動,葉瑾言到底是沒忍住,“那你呢?”
“我?”蔣曉婉笑起來,卻也不生氣,“我又幹淨的到哪裡去?你之前不是都聽說過了麼?靠炒作,靠緋聞,耍大牌,反正我就算不是滿身黑,也絕對不是白蓮花,是不是?”
沒想到她還挺善於自嘲,對自己用詞也夠狠的。
瑾言聽着挺不是個滋味,“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
“我是不是,我自己都不清楚了,你知道?”蔣曉婉側頭看了看她,然後搖搖頭,“年輕真好。”
“你總說年輕真好,可你年紀也不大,何必總是這樣老氣橫秋呢?今天要是被壞人遇上了,多危險啊!”她忍不住說。
總覺得蔣曉婉似乎藏了很多心
事,也善於用嬉笑怒罵來掩飾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其實人並不壞的。
“這不是遇上你了麼,也沒遇上什麼壞人啊。”她不以爲意的笑,忽然話鋒一轉,“姓秦的知道你跟他的事麼?”
葉瑾言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秦商。
怔了怔,搖搖頭,“跟他有什麼關係?我的事,他不需要知道。”
“也是!”蔣曉婉笑,“總有吃不到的肉,總有摸不着的葡萄,姓秦的總算也是栽了一回。好,真好!”
聽着她的語氣,幾分嘲弄,幾分幽怨,看似平淡,卻又好像蘊藏了很多的心事。
上一次吃火鍋的時候,她就提醒過自己一次,聯繫起來,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翻了個身,瑾言面朝她,“曉婉,以前那個秦商是不是也調-戲過你?”
聞言,蔣曉婉突然大笑起來,幾乎笑出了眼淚,她說,“調-戲?你管他那種方式叫調-戲嗎?”
眨了眨眼,她不太明白。
用手拭了拭眼角,蔣曉婉一字一頓的說,“你用詞太不準確了,你應該說‘玩弄’!他最擅長的,最喜歡的,就是玩弄女人,玩弄感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裡是有恨意的。
瑾言心驚,隱約覺得蔣曉婉可能和秦商的關係不一般,但是畢竟涉及到人家的隱私,又不好多問下去。
反倒是或許勾起了蔣曉婉內心深處的秘密,她緩慢的述說起來,“四年前,我跟你現在這時候一樣。哦不不,又不一樣。你還有一個大老闆,我什麼都沒有,真真正正的一無所有。”
抿了抿脣,瑾言沒有糾正她,似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她能有今日,都是裴斯年的功勞,她一點點努力都沒有似的。
“但是我就算什麼都沒有,我也不怕!我漂亮,我成績好,在學校的時候,我就門門是優,哪次演出我不是挑大樑的?我覺得我一畢業就能接到好劇本,就能籤-約好公司,幼稚,真是幼稚!”蔣曉婉陷入在自己的回憶裡,眼睛裡閃着晶亮的光澤,“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結果,就是被現實狠狠的扇耳光!”
“畢業大半年了,別說籤公司了,我就連個像樣的劇本都沒有。只能跑一些小角色,剛開始我還不想接,後來發現不接我就快連基本生活都保不下去了,只能不管什麼小角色都去演。不是沒有機會,也有一些製片人暗示過我,可我心高氣傲啊,怎麼可能附庸那些個庸俗的人。然後有一次拍戲的時候,我就遇到了他。”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
雖然沒有說名字,但是葉瑾言知道,這個“他”,一定就是“秦商”了。
只是頓了一下,吞嚥了口水,她接着說,“他真的很帥,又有點痞氣,痞氣裡還帶點貴氣,總之,跟我以前認識的男孩子都不一樣,跟學校裡的也都不一樣。他對我很關心,沒事還喜歡逗我,但我又不覺得他是在輕薄我,我覺得,他是真的喜歡我,真的對我不一樣的。”
長長的嘆息,瑾
言忍不住開口,“其實他也許對你真的是不一樣呢?”
不敢妄下結論,只是看到她似乎有些神傷,不忍罷了。
脣角微挑,譏諷的笑,蔣曉婉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會這麼想,現在還這麼想,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他不過是對每個新鮮的,新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罷了。等到到手了以後,玩膩了以後,會絕情的讓你以爲自己的眼睛都瞎了!”
“……”瑾言只能無語。
“什麼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假的。”她碎碎念,眼睛裡閃着淚光。
瑾言看的心疼,“都已經過去了,知道是這樣的人,也算看清了,忘了吧!”
“忘了?”蔣曉婉眨了眨眼,看着她,“如果你體會過已經四個多月的孩子,在你體內被生生抽離的疼,讓你撕心裂肺,讓你想吐,你會忘掉麼?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
無法形容心內的震驚,她沒有想到,蔣曉婉居然還懷過孩子,而且聽起來,應該是被打掉了,那孩子是秦商的?!
“你沒有去找過他麼?他不肯認賬?他如果不肯認賬,你就兜到媒體的面前,讓他身敗名裂!”只是聽着都覺得很氣憤,原先就覺得他是人渣敗類,現在想想,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他。
“兜到媒體面前?”她卻是笑了起來,搖搖頭,“要說你真是天真呢!他是什麼背景,什麼人物?我是什麼人物?不用等我找到媒體,我就會被人像捻螞蟻一樣捻死!就算能找到,誰敢幫我出這個頭?他不僅僅是影帝,他是秦家少爺啊!”
“那就沒有王法了嗎?”手指已經握成了拳頭,義憤填膺,她相信如果現在秦商站在她的面前,自己一定會狠狠的甩他兩巴掌。
“王法?有錢就是王法,有權就是王法!”蔣曉婉輕嗤一聲,“可我也不傻,我拿捏着他的把柄去要挾他,只要他肯幫我籤成華業,幫我做成女一號,我就自己去找私人診所拿掉。”
“你……”她沒想到,居然是她主動去的。
“你現在,還會說我清白乾淨麼?還會覺得我是什麼好人麼?”嘲弄的笑着,她狀似無所謂的樣子,可是眼底那抹深深的哀慟卻根本無法掩飾,“看,我也懂得利用人,我也學會了暗操作。這年頭,誰笑話誰呢?當初我清高,我瞧不上人家歪門邪道上位的人,最後自己還不是一樣?”
“……”她無話可說。
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哀,但是又無從說起。
真的是一樣麼?真的不一樣麼?
可如果蔣曉婉變成了這樣的人,到底是誰的錯?她又錯在哪裡?就算她不利用肚子裡的孩子去要挾秦商,最後就一定能得到公道了麼?
“都過去了。”除了這句蒼白無力的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比我幸運!”蔣曉婉看着她,這時候的目光無比的清明,“起碼他肯許你一個未來,一個真正的,可以看得見摸得着的未來。這樣的男人,千萬不要錯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