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見過我先生的樣子嗎?
這一句話,問的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白亭如,心頭一緊,剛要開口替他回答,卻見他緩緩搖頭,“沒有。耳聞過一些,可惜無緣得見。”
“是很可惜!”瑾言點了點頭,“那你們走吧,謝謝你們來看我!”
愣了半晌,其實白亭如是真沒搞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狀況,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太上來。
可是她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這裡到處都透着一股壓抑的氣息,還有空氣中瀰漫的消毒水的味道,這一切都讓她窒息。
“那我們先走了,三嫂你好好養身體,改天再來看你!”她勉強揚起笑容,拉着裴斯年快步的離開了病房。
他們走了,自然裴斯業和裴尚川也要離開了。
老爺子在這折騰了半天,身體也疲累的不行,輕聲交代了兩句,這才離開,屋子裡便只剩下顧西城和蔣穎在照顧着。
“媽,把寶寶先抱到小牀上去吧,您也歇息一會兒。”瑾言看向婆婆,溫聲說道,“您辛苦了。”
“你跟我,還用說辛苦嗎?”彎腰將孩子抱起,蔣穎道,“那你先好好歇着,我看會兒寶寶,放心。”
她心裡清楚,這會兒支開了所有的人,她這是有話要跟顧西城說呢,之前自己也沒覺得什麼,但是從今天的表現來看,好像是有點說不清道明的味道,難道?
算了,她搖了搖頭,抱着孩子進了裡間。
這貴賓房的整體裝修不像醫院的病房,倒是更像酒店的套房一般,兩室一廳的格局。
現在他們孤男寡女在同一間房裡,通向客廳的門是開着的,顧西城站在牀前看着她,話倒也直接,“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她緩緩點了下頭,直挺挺的躺着不能動,臉色也蒼白憔悴的厲害,但是眼睛卻是出奇的精神。
“你看到他了。”她說道。
“誰?”顧西城揚了揚眉,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方耀。”緩緩的念出這個名字,她吐字清晰。
“你說白亭如的那個未婚夫?見到了,怎麼,你認識他?”他笑了笑,不以爲意的說。
“見過!”她點頭,“觀感如何?”
顧西城拖過一張椅子坐定下來,笑看着她,“爲什麼這麼問?我今天第一次見他,談不上什麼觀感,人應該還不錯。怎麼,他哪裡做的不對?”
緩緩搖頭,瑾言閉上眼睛,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面,從這個人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一顰一笑,每一次的出現,他的聲音,他所說過的話……串聯在一起。
最後閃過的定格,卻是江逸之睜大的眼睛,猛然睜開,驚出一身的冷汗。
“怎麼了?”察覺她的不對勁,收起笑容,顧西城起身拿邊上的毛巾給她擦汗。
“沒事!”搖了搖頭,她舒了口氣,“如果我跟你說,我覺得之前我就認識他,你會覺得我是瘋子嗎?”
拿着
毛巾的手頓了一下,顧西城搖搖頭,“這很正常。且別說也許你真的就是認識他,就算之前沒有見過,從科學上,這種現象也可以解釋。”
“不是!”瑾言連連搖頭,“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擰起眉,她似乎很艱難出口的樣子。
“如果很糾結,就不要說了。”輕輕拍了她一下,顧西城轉身去將毛巾送到水龍頭下搓一把。
打開水龍頭開關,水流嘩嘩,隱約夾雜着她略喑啞又焦灼的聲音,“如果我說,我覺得他是斯年,又或者說,他跟斯年有一定的關係,你覺得呢?”
低垂着頭,顧西城的手指頓了一下,他沒有回答,就好像沒聽見一般,不緊不慢的將毛巾洗一遍,關上水龍頭,重新走回她的面前。
“你現在應該多休息。”
垂下眼眸,滿眼的失望,她說,“你也不相信我,也覺得我是瘋子,是不是?”
“我沒有不相信你,但是現在來說,你還是應該先養好身體。醫生說了,少說話,多休息!”他笑道,看着她乾裂的脣,“要不要喝水?”
搖了搖頭,瑾言難以言喻心底那種憋悶的感覺。
她無處宣泄,沒有人相信她,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是憂思甚重,一定是瘋了,可是她知道,她不是!
“顧西城,我以爲你會懂的。你跟他一起共事那麼久,你們是好兄弟,你最瞭解他,是不是他,你應該會感覺的出來!”別過臉不去看他,瑾言的口氣頗有些怨懟,“難道連你也感覺不出來嗎?”
“可他已經不在了。”顧西城靜靜的說,“你應該記得。”
“可我也記得,你們從他的那個郵箱裡找出來的郵件。”她睜開眼,一字一頓的說,“那封神秘的郵件。”
“郵件,又能代表什麼呢?”
“我回來了。”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眼睛如天上的星辰,灼灼的看着他,“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可是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我終於想明白了,那封郵件,不是別人寫給他的,是他寫給我們的。我回來了,是他回來了。”
一向冷靜的顧西城面色也不禁動容了,他頗爲震撼,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沒想到她會分析成這樣。
“可那只是你的推測,並沒有真憑實據。”輕嘆一聲,將被子替她掖掖好,“別胡思亂想了,你現在還有孩子要照料,想多了對你沒好處。”
“你爲什麼不相信呢,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是他回來了呢?”她還是不死心,“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像嗎?”
“像嗎?”顧西城反問道,“樣子,聲音,哪裡像?哪裡有一點點相像的地方?你之前不是也經常把我錯認成他,難不成你看每一個男人都像他!”
最後這句話,到底是有些重了。
瑾言怔忡良久,眼神是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彷彿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話一衝出口,顧西城也有些懊惱,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失控。但是,覆水難收,話
說出去,已經收不回來了。
只能乾咳一聲,“對不起。”
她沒有說話。
頓了頓,他說,“事情還沒有定論之前,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幻想,不然的話,最終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他說,之前他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可能是最近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吃錯了東西,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樣。等他嗓子好了,我就知道他是不是了。”她彷彿是在說給自己聽。
“就算聲音一模一樣,他就是嗎?”
“那怎麼解釋,我暈倒的時候,是他第一時間來救我?”她就算昏過去了,可最後記得的那一眼,就是他焦灼的眼神和有力的臂膀。
那個懷抱,她不會忘卻,那是她一直以來依靠的懷抱呵!
顧西城一愣,踟躕道,“也可能是本能的反應,都說他是個善良熱心腸的人,你不要多想了,也許換做別人,他也會這麼做的。”
瑾言抿了抿脣,“你不懂!我能感覺的出來,我真的能感覺的出來。”
說完,她就不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顧西城探頭看去,她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想來是得不到自己的迴應和認可,有點生氣了。
輕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顧西城將她的被子整理了一下,然後站起身走到外面的廳裡拿出電話,“邵謙,也許我們的猜測,是真的。”
——
白亭如一路心神不寧,本來今天就被嚇得不輕,後來還去醫院折騰到現在,真是後悔去這家醫院,或者說,壓根就不應該去醫院的!
一邊開車,一邊偶爾從眼角的餘光掃一眼裴斯年,看着他安靜的樣子好像也沒什麼不同,可是爲什麼他今天的表現就是那麼的反常呢。
“阿耀。”裝作漫不經心的叫着他,“你最近還有沒有頭疼過?”
“沒有啊,怎麼了?”裴斯年說,“不是隻有用力回想以前的事纔會疼嗎?你說過不要勉強,我就沒刻意想過了,也沒疼過。”
“那……你最近都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嗎?”白亭如小心的問,“我是說,我們都已經回到容城了。如果你還是沒印象,也許回來根本就沒有用,我們不如還是回加拿大,或者去美國,瑞士,都可以!”
“這裡不好嗎?”他反問,“再說了,難道你希望我們的婚禮,還要你爺爺坐飛機折騰?”
“可以包機的,我們的婚禮總要辦的大一點,去……巴厘島好不好?”她隨口說道。
說白了,她就是不想在這個容城再待下去了,再這麼待下去,她怕自己會神經質的。
“我們的婚禮,不通知你爸媽嗎?”他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白亭如抿了抿脣,好像沒聽見一般,專心的把着方向盤,車子一拐,已經進了白家的大門了。
車子緩緩的開進去,寬大的庭院裡今天倒是停滿了車子,然而她睜大眼睛,驚訝的看着前方,不會……這麼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