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具磁石黑棺,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陌生,因爲它就是鎮魂棺。
這世界有時候就是那麼的奇妙,你苦心孤詣地尋求某樣事物,可能你會陷入絕望,但如果你沒有放棄,沿着線索固守心中的堅持時,往往會柳暗花明,因爲道路常在迷霧之後,曙光總在夜盡之時。而絕大多數人,總是困死於絕望之中,在廢墟中徘徊漫步,只有少數人能到達彼岸。
一切的迷茫,異域的風情,對上古文明的陌生感,都成就了我們的盲點,然而總有一些蛛絲馬跡,能將它們串聯起來。我們臉上洋溢着征服的喜悅,儘管還不知道石棺中藏着多少危險,但好歹是走到了這一步,不是無功而返。我們盯着棺材天看,上面有一些極其噁心的粘液,這應該就是夏明恐懼它的主要因素。
我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這些粘液雖然還有光澤,但其實早就已經乾涸凝結,屬於屍液殘留。這百分百是鐵甲屍“岡”在屍化過程中,從胡楊木船棺裡滲漏了殘留下來的腐變棺液,因爲船棺的滲透性非常好,易於保存屍體,但也不利於儲存棺液,積存一點很快就會流出來。
鬍子說:“都到這一步了,是兇是吉,先開棺再論吧。”
李亨利和張弦點了頭,我們也都表示同意,胡楊守在前面,生怕我們傷害了她母親。李亨利說:“胡楊兄放心,只要你母親沒有變成兇屍,我們斷然是不會加害她的,否則不是等同於謀殺嗎?”
鬍子也笑道:“你叫胡楊,我叫鬍子,八百年前雖然不是一家,倒也算是緣分。跟你透個話,以前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我快死了,是小哥放棄性命地救我,如今我才能認識你。我們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你把心放寬吧。”
張弦和李亨利從旁監視,胡楊佔一頭,我們佔一頭,費力揭開棺蓋之後,發現裡面竟然真的躺着一個女人。準確來說,這是一名大齡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她閉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胡楊看樣子有些吃不準,呆呆地望着棺材裡的少女,我也感到十分納悶,這就是他的母親阿依慕公主?
李亨利說:“只是一具睡屍,你們慢慢看吧,也許她就是阿依慕公主。”
我被睡美人的絕世容顏給征服了,世上真有這麼漂亮的人,五官精緻得像是秋日的落霞,春天裡的桃花,用一個男人看美女的挑剔眼光去審視,我竟然完全挑不出毛病來,和她那風騷開明的胡風裝束不同,這個女人的臉,美得像天使般純淨,讓人不忍褻瀆。
她穿着珍貴的毛皮,一看就是西域風格,她的臉是東西方合璧的樣子,高挺的鼻樑,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精緻的瓜子臉,深陷的眼窩。
她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忙說:“起屍了!”緊張的不行,手按住了傘兵刀。
這時她睜開了雙眼,眼珠像黑色的珍珠,水靈靈的。我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這麼明亮的眼眸,一看就是個大活人,我從來沒見過一隻糉子的眼睛有這麼澄澈,祂們要麼是閃耀着異樣的兇光,要麼是連帶着眼白都呈現出漆黑或血紅色,沒有光澤。
胡楊激動地看着她,好幾次想啓齒,但又說不出話來,多半他是情怯,不知道這麼幼小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他的母親。不過古時候很多女人13歲就開始嫁人了,眼前的少女看起來十五六歲,而且或許還是面相顯嫩,當個母親是綽綽有餘的。
她站了起來,疑惑地看着我們,一言不發。但我發現她看胡楊時,微微愣了一下,估計兒子像父親,看着眼熟。當她的目光鎖定在地上的無頭屍時,駭然大驚,臉上立刻爬滿了怒容。她柳眉倒豎,主墓室內的東西竟然全都飄了起來,呈現出放射狀,浮在半空。
我被這股氣勢所壓制,心裡嚇壞了,卻不能動彈,我感覺這股力量很熟悉,好像是我經常使用的大烏神力!
我驚得忙說:“完了,還以爲是個大活人,原來是這麼兇的糉子,我動不了了,怎麼辦?”
東海迴應說:“我他媽也不能動,小哥,你們幾個能動嗎?能動的話吱個聲,跑也沒法跑,打也沒法打,這太他媽恐怖了!”
少女糉子看着我們說話,似乎有些迷惑不解,看祂的表情很着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忽然祂臉色一變,像是起了殺人的心思,接着我就感覺到壓力增大,胸口頓時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場力,好像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信息通過這輻射般的壓力,強行滲入我的體內。
發現自己有了反抗的資本,我趕緊趁着這個機會,利用大烏的力量來反制祂,但我沒想到,居然立刻就被祂察覺到了。祂向我施加了更爲恐怖的壓力,頓時將我的反抗力量逼了回來。
我的力量和這糉子比,實在太過懸殊,彷彿天和地的差距,我心都涼透了,剛升騰起的希望火苗立刻就被無情澆滅。
祂奇怪地看着我,好像是有點鬧不明白,我爲什麼會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也許在某個瞬間,祂將我也當成同類了。
我發現他們看我的表情都很奇怪,連夏明也是,我心裡一驚,暗想,難道這糉子還會精神控制,他們也將我當成了糉子?
我忙喊:“我不是糉子!”
東海忽然罵道:“你神經啊!誰他媽說你是糉子了?剛纔你又動用了那什麼大烏的力量吧?但爲什麼這美人兒糉子的力量跟你一模一樣啊,只是祂的更厲害。難道你們以前認識?”
我說我他媽怎麼知道,難道祂生前也是大烏,是我們郭家人?東海說或許吧。
我看李亨利和張弦也迷惑起來,但沒吭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提亞馬特在一旁十分着急,圍着胡楊團團轉,這糉子看着也似乎迷惑不解,看祂的表情很迷茫,似乎不知道該行動還是不行動。我破口大罵,說我糙,就沒見過這種糉子,還自帶表情包,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大活人呢!
李亨利額頭滲汗,終於說:“我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糉子,我們現在除了磨磨嘴皮子,什麼也做不了。胡楊大兄弟,不如你試試命令提亞馬特?”
胡楊更加糾結,他似乎還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親媽。我去,我還沒見過不認識孃的孩子,難道他還不記事就和母親分開了嗎?
胡楊糾結了半天,終於吼道:“提亞馬特!”
巨蛇被他一喊,渾身都鼓脹起來,前半身人立而起,發出憤怒的嘶嘶聲。但是這少女糉子同樣說了一句“提亞馬特”,音調更加尖厲,這巨大的毒蛇頓時爲難起來,左顧右盼,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糉子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懂了,胡楊卻哭了起來。我們趕緊問他怎麼回事,他這才說:“這一定的我的母親阿依慕公主,她……她被活活悶死,變成了糉子。因爲她是我母親,所以她纔會知道怎麼控制提亞馬特!”
東海愣道:“我有個疑問啊,提亞馬特都給她守墓了,看樣子你連親媽都認不出,肯定是打小就和她分開了吧?那你怎麼認識這條有毒巨蛇的,還跟它玩兒得這麼熟,它可是幾千年還沒忘了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