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羽站在窗口,望着月光清淡的桃源,整個竹舍籬笆和藥田、青山湖泊上籠罩着一股朦朧的面紗,月色如水,晚風徐送,花木輕輕婆娑,顯得異常安靜。
由於昨晚一席話,使卓凝君莫名被氣走了,今日一整天,龍天羽都沒有見到她,飯菜和湯藥是婢女送來的,讓他鬱悶無比,這大才女,還真生氣了啊。
休養了兩天,月兒的傷勢有了好轉,步行起來傷口不會再裂開,而他的腿傷包紮得很好,敷的藥也端是神奇,竟再也沒有流血,疼痛是難免的。
此刻龍天羽目光在月色下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蜀鳳凰的身影,好當面解釋一下,至於解釋什麼,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嬌妻是多了些,但並不是自己不專情啊,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喜新厭舊,自己從未把誰當成玩物,而是真心地對待每一個位嬌妻。
在這封建社會初期,女子地位本來就如同貨物一樣,貴族之間相互贈送嬌妻美妾司空見慣,豪門大戶納妾數十,再養着上百歌姬也是常事,女子的命運掌握在這個時代強權男人的手中,大多都不幸福,龍天羽雖然擁有十餘位嬌妻,卻個個視爲紅顏知己,不曾薄情寡義負了任何一女。
何況現在他做了漢王之後,才明白爲何古代皇帝都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因爲身爲帝王后,權力和慾望都膨脹,有了江山,自然也要把美人一網打盡,歸自己享用,二是因爲皇室子嗣問題,王朝要延續,首先要有皇室血脈,如果只找了一個王妃,將來生不下男孩,整個皇室從此就斷根了。
所以身在帝王之位,要多納妃子,爲江山留下皇室血脈,如果太子夭折,便有其他皇子頂替等等,保證自己的血脈子孫能夠長期統治下去。
這個問題,已經開始困擾了龍天羽,如果他統一了天下,卻沒有子嗣,那漢朝江山又如何傳代下去。
“蕭大哥,你在看什麼?”月兒坐在牀頭,小手抿了抿眼皮,顯然剛睡了一覺,眼皮疏鬆,但睜開眼就能看到他,心中還是樂滋滋的。
龍天羽轉過身,看着月兒海棠春睡的姿態,心中一熱,微笑道:“你醒來了,剛睡了幾個時辰,不直接睡到天亮嗎?”
杜冰月想到自己和他同牀而眠,芳心甜蜜,點了點頭道:“蕭大哥,我都躺一下午了,睡的有些頭暈,想出去走走。”
龍天羽走過來,伸手撫在她的肩膀,柔聲道:“要不要我抱着你出去。”
杜冰月臉頰微紅,笑靨帶着幸福的神色,想想當初他戲弄自己的時候,恨的癢癢,卻又時常牽掛,現在終於跨越了彼此之間的鴻溝,親近地靠在一起,這種感覺讓她少女心思完全被甜蜜佔據了。
“蕭大哥,月兒想親自走走,活動一下筋骨,只要你扶着就行了。”杜冰月笑地說道,柳眉彎成月牙兒。
龍天羽扶着杜冰月下了牀榻,走出了房門,竹舍幽靜,花香怡人,月光下,花草掛着露珠閃着朦朧的水光,花蕊吐露。
“月兒想到湖邊走走。”杜冰月挽住龍天羽的胳膊,螓首靠在了他的臂彎處,淑靜乖巧,與往日刁蠻傲慢、張牙舞爪的小郡主判若兩人,愛情來了,野蠻女友也變成了乖乖女。
“好!慢慢走過去,如果累了就跟大哥說,讓大哥來抱着你。”
杜冰月輕點螓首,笑靨如花,梨渦淺顯。
湖畔樹蔭成行,月光灑射下,婆娑的樹影倒映在湖面上,一坨坨雲霧在樹梢上移動,使樹影忽明忽暗,遠處蛙鳴蛐叫,夏末秋初,精緻清爽。
有情郎陪在身邊,杜冰月心情大悅,似乎覺得自己吃的苦、受的罪都沒有白費,總算能如此親近地靠着他,加上週圍環境優美,沉醉不已:“蕭大哥,我們是不是還要離開這裡了?”
龍天羽哂笑道:“爲何這麼問,這裡不是咱們的家,遲早要離開了。”
杜冰月幽幽道:“這裡太美了,就像與世隔絕的仙境,而且又沒有戰爭,如果能在這裡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了,有蕭大哥陪着,月兒可以開心一輩子。”
龍天羽輕嘆道:“這裡是很美,也讓人流連忘返,只可惜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逃避外界永遠沉溺於山谷之內,何況外面還有我們很多親人在期盼着,如果我們不回去,她們都會着急的。”
他說着說着,思念早飄到了漢川,心想也不知漢川形勢如何了?前幾日接到彙報,韓信在陳倉古道的戮龍關訓練數十萬大軍,看來過不久要對漢明關大舉進攻了,這一關是關中老秦之地同往漢中的屏蔽要塞,一旦失守,幾十萬大軍殺進來,要禦敵可就難了。
漢川剛推行新政數月,根基不穩,民心稍定,如果數十萬舊秦軍在韓信帶領下殺進來,破壞當地的穩定發展,漢室非要元氣大傷不可,所以漢明關失守,漢川必危機重重,甚至萬劫不復,這一點龍天羽心知肚明。
原本他想一解決蜀地之亂,立即趕回漢中,畢竟自己久不上朝,肯定會使漢中百官懷疑,時間一久,敵軍又逼近,勢必會影響軍心,如果漢中羣臣和百姓得知自己遭到伏擊走失的消息,估計會大亂一番吧,幸虧有婉兒坐鎮,相信她一定有辦法化解危機。
而現在他也受了傷,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腿部兩道傷口,雖然未傷到深層的骨健,但肌肉傷口也要養一段日子才能行動如常,而且月兒的傷勢最近無法遠行,離開此處至少還要過幾日才行。
杜冰月似乎想到了兩個親哥哥相互仇殺,爲了權勢骨肉相殘,還有被囚禁的父親,一時心情波動,嘆道:“要是沒有權勢爭奪該有多好,希望出去後,能見到二哥和父親,月兒也好當面向他們辭行,從此跟着蕭大哥一起浪跡中原,你經商,月兒就跟着經商,你做遊俠,月兒就仗劍隨行,總之,從今以後,月兒再也不離開蕭大哥了。”
龍天羽微微一笑,心想也不知虞子期和大劍師的屯軍現在有沒有進攻蜀地,一旦自己出谷,立即折返漢川,巴蜀大勢已成,不需再多耽擱了,回去後調兵遣將盡快擊垮戮龍關的韓信人馬,然後攻取陳倉關,擒獲三秦之地的藩王,進軍中原。
“看,蕭大哥,湖上有人泛舟。”杜冰月指着湖心的幾葉小舟忽然說道。
龍天羽順勢望去,果然發現湖中有幾片小舟,舟上有幾個少女的身影,在採蓮子,有的少女甚至將玉足深入湖水中,戲水玩耍。
“也不知卓姐姐在不在舟上,奇怪,今日一整天都沒見到她了,昨天下午還說好好的,來找月兒聊天呢,不知爲何沒有來?”杜冰月翹着腦瓜疑問道。
龍天羽有些尷尬,心想如果說是自己把她起跑的,不知月兒會怎麼想!
“走,月兒,咱們到湖心亭子上,就能看清她們了。”
龍天羽扶着杜冰月走上曲橋,流水潺潺穿越平橋小徑下方,四周綠水環繞,撲面的夜風中夾帶着泥土水汽的氣息,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水上荷花雖謝,荷葉仍亭亭,蓮子已然成熟,蓮篷疏落地點綴其間,舟上的少女正在採蓮子。
“卓姐姐,卓姐姐……”月兒忽然從一片舟上發現了卓凝君的身影,開心的大聲呼喊,沒辦法,這卓凝君的魅力男女通殺,連小郡主都對她傾慕、迷戀不已。
聽到了喊聲,卓凝君在舟上婀娜轉身,露出臉頰和容貌,便如漫天烏雲忽然撥開瀉下皎潔的清輝,在她的周身凝聚着一團聖潔的光暈,看到了月兒,她也招了招手,但目光轉向月兒旁邊時,臉色頓時一滯,帶着幾分討厭。
頃刻,卓凝君所栽的小舟劃了過來,上面共坐有三個女子,除了桌凝君外,其它是兩個婢女,一個劃舟,一個手臂挽着竹筐,小舟抵到石亭後,桌凝君微笑道:“月兒,要不要下來乘舟遊玩?”
“好啊、好啊,月兒也想去採蓮。”杜冰月拍手笑道。
龍天羽在旁道:“那我來劃舟吧。”
卓凝君翻了他一眼,淡淡道:“舟太小了,最多坐四個人,可容不下公子了。”
好傢伙,氣還沒消啊,龍天羽心中暗笑,厚着臉皮道:“正好,讓那兩位姐姐下來歇會,咱們三個人,剛剛好。”
“噗!”月兒咯咯嬌笑道:“卓姐姐,蕭大哥他也很傾慕你的,不如就讓兩位姐姐到湖亭歇一會兒,讓蕭大哥劃舟,我和姐姐在舟上說話如何?”
卓凝君本就心軟,聽到月兒的請求,無奈道:“好吧,小薰、小薇,你們先到按上去,把蓮子送回去泡入藥濟吧。”
“是,小姐!”二女起身一禮,伸手提起霓裳的裾裙,跨上亭子,龍天羽和杜冰月則相扶上了小舟。
卓凝君攥住月兒的手,輕責道:“怎麼不好好在屋裡休息,出來亂跑,小心扯動傷口。”
“有卓姐姐在,再厲害的傷勢也不怕。”
“小丫頭,古靈精怪的,過來,和姐姐坐一起,離某個人遠一點。”卓凝君牽着月兒的手坐在舟楫端,另一端讓給蕭翎掌櫓劃舟。
龍天羽心中輕笑,這個蜀鳳凰,還挺有個性的,他掌握櫓皋後,雙臂一劃,小舟盪開湖水,在水面上徐徐而動,向湖中深處行去。
卓凝君和杜冰月說着私密話,但似乎怕他聽懂一般,故意用地方話,龍天羽知道這是四川地方言,可惜聽不懂,也不去用心聽,輕輕地划着舟,耳畔響着二女天籟細膩的聲音,就是一種享受,整個心境悠然,身上的竅穴打開,與周圍空氣溝通,在他的周圍竟然也凝聚一團清淡的光輝,但與蜀鳳凰神醫聖潔清輝不同,他周圍縈繞的一團淡淡虛無的清光,則是大劍師的無形劍氣。
空山幽谷,佳人天籟,月光鉛華,福至心靈,龍天羽輕輕開口哼着詩道:“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嘎?”二女忽然停止了談話,同時轉過神來,目光灼熱地望向他;特別是卓凝君,深深凝視着自己,一雙眸子黑亮黑亮地,清澈得就象春日清晨花瓣上的露水,而那似有還無的情意,就像拂起池水漣漪的柔柔春風,最終將那露水拂落,滴落在她潔白無瑕地玉頰上。
“怎麼這股眼光,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一樣,不會又得罪她了吧?我的老天啊,還讓不讓人活了!”龍天羽無奈地想着。